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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卵倒进她手里,把鸟窝扔到墙角。

    “拿上卵,走吧。比起腐烂,被你带走是最好的结局。”

    他皱着眉,再一次催促她离开。

    少女似被青年的冷漠刺到,她后退几步,准备翻墙原路离开。

    她捡起了鸟窝,站在墙头把巢放在枝桠上,冲他招招手后,跳下墙消失无踪。

    青年听到了道别,她嘴里发出的怪异的“啊”声。

    怪不得没有护卫。

    原来是个不受宠的哑巴。

    风又起,枝杈摇晃间,鸟窝又掉下来,滚到青年脚下。

    他盯着已死的巢,良久后转身。

    檐角下,抱着剑的老者身着黑袍,斗笠背在后背上,嗤笑着望着青年的方向。

    老者眼中布满翳,正是接走秦昭和孙膑又扔下他们的人。

    “冉,你竟然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掏鸟窝啊?”

    “……你是真的看不见?”

    “哈,老朽陪你霍霍过的鸟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点声音我就能听出来——看剑。”

    本在开怀大笑的老人突然面露狰狞,提起剑便向青年身上招呼。

    青年抬手,仅以手臂便架住了老者的袭击。

    “不错不错,公输冉,多日不见身手倒没落下。”

    “再说一遍,‘公输’与我无关——”

    青年似被激怒,起臂反震,老者便退出几步远。

    “留下我要的东西,你可以走了。”

    “桑冉,你现在一点都不尊敬我——齐人也讹我一单,明明‘货都进仓’了,偏说我没送到,老真想拔剑落了那齐贼头颅。”

    老人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叠皮子,上面画着些物件制作图和注解,扬手丢给青年。

    桑冉接住,道了声谢,展开皮子沉浸在木工造物中。

    “啧,该说你不愧是‘公输’呢,天生一副游侠身骨,偏偏喜欢和木头打交道。

    “老要去找巨子了,下次再给你顺点别的图。近来魏国或有小震荡,我可能尾巴没断干净,你自己多多小心……

    “老给你留了辆马车,你不要劈了当柴烧就行——天杀的齐人,克扣老的报酬。”

    桑冉从皮子里抬头,盯着喋喋不休的老人冷漠发问:“说完了吗?”

    老人噎住,气呼呼地转身:“秦国新君近来似有大动作,待不下去就去秦吧——那里树多,老迟早要看你变成木头,把你种到秦国林子里去!”

    桑冉收起皮子,注视老人的背影。

    “喂……这次,也别死在外面。”

    老人终于笑了,利索地跳上墙头。

    “然也。”

    *

    孙膑正在案几上研究钱箱里木片上留下的信息,便见秦昭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气喘吁吁,像是一路疾行回家。头上还沾几缕枯草,指尖染着绿色的汁液。

    孙膑给她倒了碗水,秦昭一饮而尽。

    她在空碗里放进三枚鸟蛋。

    怪不得……原来是去掏鸟窝了。

    他没有问话,等着她自行讲述。

    “先生,教我魏语吧,现在就开始。”

    桌上的文字让孙膑有些意外。不知秦昭在外经历了什么,竟有如此大转变。

    “我再也不想经历如听鸟语,连道谢都说不出来的尴尬场景了。”

    道谢?

    孙膑眼中流光暗转。

    昭果然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人了吧。

    是敌是友,稍微有点在意啊。

    第11章

    秦昭趴在桌子上,双目无神,灵魂升天。

    仿佛她早已脱离了世俗的欲望追求,生死福祸皆是虚妄,人世间再也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东西了……

    秦魏两国挨得如此近,为何文字语言偏要向两个方向走?五百年前都还是一家人呢,咋还要说两家话?

    不,还不止两家——同一个周天子,七个诸侯国呢。

    一边神游吐魂、一边心中吐槽的秦昭是彻底麻了。她的脑子真的被两套语言体系整崩溃了。

    那么多年的书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985、211有什么用啊,穿越过来立马高知变文盲。

    如果可以,秦昭愿意拿所有的文凭来换战国语言的拓展补丁包。

    她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

    记忆力和行动力都是手段,绝非外挂,不可能让她“叮——”就学会新知识。

    见秦昭几乎累趴,孙膑有些于心不忍,提起袖子要擦去她脸边的水字。

    “今日至此如何,昭?”

    “唔……不要。”

    秦昭捉住了孙膑的手,阻止他擦去令她难受的源头。水字还在桌面上闪光,她严厉的神光慢慢回来。

    努力往脑中塞东西是有用的。至少现在,他们之间简单的对话已不需要依托写字进行了。

    “再看看……至少把这些全记完。”

    秦昭放开孙膑的手。她挣扎坐起,对着秦魏两国的文字开口练习发音。

    继大脑之后,舌头和喉咙是二三号被迫害的对象。

    语言在使用中学习是最快的。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秦昭真想狠心把自个儿扔在大梁的街巷里,贴近真实的语言环境,想必事半功倍。

    奈何她是黑户,还带着一位“逃犯”。

    孙膑手把手教也不是不行,只是一旦说不标准,成年人的脸皮某些时候还是很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