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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俩在这打哑谜,温良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再看看。”

    乔烛用诡异的语气道。

    温良于是仔细研究这少年那算得上俊秀的脸,仔细和自己的记忆做对照,在一瞬间,猛地想起什么,脸上顿时像打翻了调色盘,一阵青一阵白。

    ——像谁?

    二郎神杨戬。

    哪吒的战友,燃灯的师侄,温良的仇人。

    沉默中,乔烛一套佛经诵念完毕。

    净化的佛力随着佛法,涤荡其所受污染,少年城隍眉心的黑气逸散,不多时,便幽幽转醒。他捂着太阳穴直起腰来,艰难的分辨眼前几人,见到温良的蓝脸和哪吒极具个人特色的装扮,顿了顿,表情茫然,颇有种“起猛了,见到哪吒了”的恍惚感。

    然而,身为城隍,他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只好硬着头皮道:“几位是……”

    哪吒语气古怪:“你和杨戬什么关系?”

    少年城隍:“………”坏了,这是真哪吒!

    在三双眼睛的凝视下,他莫名压力山大,冷汗涔涔,只能狼狈地坦白:“在下刘沉香,算是杨戬那厮的……外甥。”

    《那厮》。

    乔烛记起华夏传统神话里,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二郎神杨戬愤恨妹妹杨婵与凡人相爱,将其镇压华山下,杨婵的儿子沉香长大得知真相,立刻正月剃头,劈山救母。

    而眼前这个外貌年纪不大的少年,想必这位便是传说里的那个三圣母杨婵的儿子、杨戬的外甥,金龙太子刘沉香了。然而这般堂堂人物,为何到了小小翠屏市,还当上了城隍?

    再说,刘沉香在故事里,可是有萱花神斧和宝莲灯两件法宝的,不至于面对小小烦恼魔,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局面。

    此地无疑不是个聊天的好场所,乔烛没有多问,而是直入正题:“此地为何烦恼魔作祟?”

    刘沉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扶了扶自己歪到一旁的长翅帽:“自灵气复苏,烦恼魔渗入家家户户。是我不自量力,试图将这些魔气尽数收集,聚于空间内一同处理,以免积少成多,酿成大祸……”

    温良听了,被他的奇思妙想震撼:“你赶着送死?”

    刘沉香被噎了一下,最终,弱弱地道:“…还不是,被那王八考公的事情刺激到了。我在翠屏上任,总得做出点业绩来吧……”

    不难猜出,他说的是杨戬进了国家编制内这件事。

    乔烛心里觉得好笑,面上不显:“女判官的三魄是你抽的?”

    刘沉香垂头丧气地点点头:“她未斩灭三尸,我怕她受此影响。”

    温良讥讽:“你难道就斩断了?”

    刘沉香干巴巴地为自己挽尊:“……我心智坚定。”

    不过看目前的状况,还真是有些打脸。

    哪吒性子直,不在意这些,只是问:“别废话了,现在这情况你准备怎么办?”

    刘沉香叹了口气。他老老实实地说:“发觉自己可能不敌烦恼魔的时候,我便放弃抵抗,准备在其完全吞噬我躯体的瞬间自爆,削弱他的力量,再化作鬼仙,清除剩下的余孽。”

    “还算有点脑子。”温良评价。

    “但这招下去,你也会失去肉/身,实力大损。”乔烛指出。

    刘沉香点点头,迟疑了一下:“不过,如今有诸位在,不知是否可以伸出援手……”

    看来是个实心眼孩子,即使这样小心请求,眸光依旧清澈坦荡。乔烛笑了笑,转头看二人:“太子爷的想法呢?”

    哪吒冷哼一声,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有些躲闪:“要怎么做?”

    刘沉香见状,连忙拱手:“多谢各位,敢问姓名……”

    “寒暄的废话就免了吧,哪吒,乔烛,温良,”哪吒打断他文邹邹的话,手中火尖枪转了转,“安排任务。”

    刘沉香好歹也是城隍,业务能力自然是有的,并不废话,当即道:“我将逸散的魔气聚集,麻烦三位处理。烦恼魔最攻人心中郁结,恐怕会化作各位难以释怀的人或物进行袭击,还请小心。”

    他抬起手,天地间的规则化作金纹,流转周身,指尖在虚空轻点,于是周围逸散的黑气瞬间翻涌,聚成漩涡,疯狂旋转吸纳,最终凝结成黑色的一点。

    在三人的注视中,黑色的一点又再度扩大,膨胀,坍缩,最终,再度凝为一个形状。

    然而,出乎意料,那并非乔烛所预料的青面獠牙、或不可名状,而是随着黑雾散去,逐渐有了些许人形——

    ——青年容貌俊美,身姿不凡,一袭白衣风度翩翩又不显消瘦,道士打扮又随性自得。他的长发被玉冠束起,眉心紧闭着一只竖起的眼睛,手持三尖两刃刀,身侧,一只黑雾显形的细犬相伴,来势汹汹。

    刘沉香:……

    温良:……

    乔烛:……

    哪吒:“……我怎么看到杨戬了。这算什么难以释怀?”

    石破天惊,一针见血,把各怀鬼胎的三个人如释重负,颇有种《皇帝的新装》里说真话的小男孩的感觉。闻言,三个人齐齐松了口气,乔烛率先笑道:“我也看到的是他。”

    温良赶紧甩锅:“刘沉香,这是你的难以释怀吧!”

    他一偏头,却不见少年城隍的身影。再回头,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一溜烟躲到了温良背后,面无表情,心如死灰:“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