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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见君被他一路拽到公告栏前面,抬眸望去。

    因着此次开学小考,是所有学斋的学生都必须要参加,红榜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最左侧一列,赫然写的是他的名字,再往右看,才是他熟悉的几个人,季宴礼成绩不错,和时良都在前十,宋沅礼和常修然在中间位置。

    “我就说我那道算术题没怎么答出来,成绩定然排不到前面,这么一看,果真是如此。”,宋沅礼到会儿才听着有些沮丧,不过,这点沮丧转瞬即逝,“见君,那道算术题你如何答出来的?咱们学斋里满打满算也就你和时良,还有那个季宴礼答对了。”。

    谢见君抿嘴笑了笑,心里腹诽道,如何答出来的?还不是心算,怕被夫子瞧出端倪,他连图都不敢画得多精确,只绘了个大概,就往考卷上答了,虽是这般实情,但也不能真同宋沅礼直说,他面上无异,略带谦逊道,“沅礼过奖了,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切”,人群中挤出一声轻蔑。

    谢见君不用回头便知道定然是那常修然又出来挑事儿,他不作理会,立时拉着宋沅礼就要走。

    “到底是知府大人举荐进来的,就是比我们懂得多,怕不是提前得了什么不入流的消息,这保不齐啊,连案首成绩兴许都来的不明不白。”,常修这次没考好,算术题答得乱七八糟,心情差得很,又见不得谢见君如此显眼,故而在这儿翻着白眼阴阳怪气。

    乌泱泱的人群蓦然安静下来,聚在公告栏前的学生齐齐将目光投到二人身上。

    谢见君要走的脚步骤然顿住,他猛一回头,眸光冷冽,连宋沅礼都禁不住心里咯噔一下。

    原是扎堆在一起的学生们不自觉地向两侧分出一条小道,就见谢见君大步款款地走到常修然跟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道,

    “你是在质疑知府大人徇私枉法,还是怀疑学政大人的公正严明?亦或是,你对出考题的山长大人的品性存疑?”

    第60章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说过这些话, 你莫要来诬陷我!”,常修然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当即就驳斥了回去, 声音比先前高了八度。

    “你这不就是诬陷吗?说人家是靠别的不光彩的手段, 走了知府大人的门路, 但人家本来就是案首啊!”, 不等谢见君开口, 宋沅礼先行直白地点了出来。

    “你!关你什么事!”, 常修然指着宋沅礼,怒气冲冲道。

    “那我如何入得府学?又是如何拔得头筹?同你有何关系?”,谢见君笑了笑,将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常修然。

    常修然没成想谢见君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子,居然能让他吃瘪, 立时面色青白,扬声咒骂了一句, “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 还敢来招惹我, 我爹可是通判大人...”

    他这句“穷小子”可是将来前院看成绩的学生们,给得罪了大半,这衢州学府中不少学生为寒门学子,平日里得受学府庇护扶持, 才能安心考学,如今见有人以父母官威轻视要挟,自是看不下去, 三三两两扎堆凑在一起,指责起常修然来。

    “瞧你这话说的, 家境贫寒咋了?为了供我上府学,家里还卖了好几块地呢。”,一直未有交集的齐思正蓦然开口,将自己划进了谢见君的阵营里。

    眼见着同常修然要起冲突,谢见君担心此事因自己而起,牵连了其他学子,故而上前一步,截断了常修然临到嘴边的话,他微微低眉,“你我都是秀才之身,小心祸从口出,若是得罪了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你爹也保不住你,不是吗?”。

    他虽是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常修然眉毛倒竖,恶狠狠地盯着他,正要开口叱骂,谢见君冷不丁侧身,躬身行礼道,“学生见过山长。”。

    诶?

    众人纷纷回眸,就瞧着山长正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连廊下,紧蹙着眉头,一脸严肃,怕是已经将他们之间的冲突都听了去。

    “学生见过山长..”.

    学生们齐齐行礼作揖。

    “闹闹哄哄,成何体统!”,山长走近,犀利的眸光扫过在场的学生,吓得他们都垂下脑袋不敢再出声。

    “为君子者,当不蔑于人,不强于人,不因位高权重者而高看,亦不因薄祚寒门者而轻视鄙屑,以名利度人,有辱圣贤之道。”。

    常修然自知山长说的就是自己,但碍于他山长的身份不好当面发作,只得将气咽回到肚里去,而后恨恨地剜了一眼谢见君,好似在说,你给我等着。

    谢见君无视身后几乎要将他刀劈斧砍的目光,垂眸恭谦道,“学生谨遵山长教诲。”。

    其他人一并跟上,连最不情愿的常修然都别扭着行礼。

    山长很是满意,摆摆手,“如今小考成绩已出,自己水准如何,想必都已然清楚,都散了回去读书吧,莫要白首方悔读书迟。”

    “是..”

    谢见君正要走,被山长叫住,“你且跟我来一趟。”。他脚步一怔,虽不知山长贸然寻他何事,但还是乖巧地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往雅室走。

    “他可真厉害,山长都向着他说话..”

    “还不是因为人家成绩好,入了山长的青眼...”

    谢见君走出好远,身后还在议论纷纷。

    “这人倒真是有点意思..”,季宴礼轻摇着手中的银白折扇,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站在他身后的时良却是眉头紧拧,似是对谢见君的做法并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