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NPC在无限流里挖鱼塘》 第1章 《漂亮npc在无限流里挖鱼塘》作者：墨骨鱼【完结】 简介： 黎言言自愿到取悦高等文明的无限流游戏里当npc——在这里，npc是玩物，是道具，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一次性用品。 他长得好看，脑袋却是与之不相符的迟钝笨拙，在危机四伏的游戏里无异于找死。 ［可是我很会养鱼。］黎言言如是说。 盛大豪华的游轮上，游轮主人为他沉船。 华丽复杂的帷幕后，男主演为他指明唯一逃生的路。 精致明亮的公寓里，邪神为他剖出自己的心脏…… 游戏最后，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鱼塘追问：“言言是最喜欢我的吗？” “当然，最喜欢你。”黎言言漫不经心地回复，不小心点到了群发。 下一秒，聊天软件的提示音响个不停。 黎言言：……哦豁 q：如何通关［豪华游轮］等一系列游戏副本？ a：谢邀，玩游戏当然要找大腿抱啦 1：要长得好看 2：还要听话能打 3：最好能带他通过游戏 …… n：最重要的一点，不要让他们见面 阅前须知： 1又坏又笨大美人受x被坏蛋玩弄的傻狗攻，攻受彼此身心唯一 2切片攻，受只对主人格回感情箭头 3非纯恐怖类 第1章 『豪华游轮』 华丽精致的古董唱片机里被放了一张略带磨损的黑胶唱片，一只洁白细长的手将指针拨到唱片边缘，下一秒，指针轻轻转动，小小的浴室里响起如水流一般柔美清新的旋律。 这段旋律持续的时间不长，几分钟后就到了尾声。在乐声停止后，另一道人声响起，继续哼唱下去。 出色的音色使旋律听起来格外空灵，久久盘旋在这片小小空间里。哼唱的声音逐渐变轻，最后低不可闻。 与此同时，滴滴答答的水声变得清晰，一滴、两滴、三滴，滴落到浴室的大理石瓷砖上。 [监测宿主存在生命危险……]看到浴室内的场景后，系统难得卡了壳。 这是它第一次出来绑定低等文明的宿主，让宿主们扮演高等文明世界最火游戏里的npc——由于游戏太受欢迎，玩家太多，失手毁掉的npc也太多，导致人手严重不足。一般来说，宿主都会选择濒死之人。 只有濒死之人爆发的能量才能召唤出属于高等文明的系统。 但是、但是它听说的都是出了意外心有不甘然后进入游戏，从没看过自己寻死的啊！ 躺在浴缸里的少年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却还在哼唱那只不知名的旋律，右手伸出浴缸外，手腕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粘稠，几乎要凝固了。 滴滴答答的水声是鲜血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出于职业道德，系统还是将后面的话说了下去：[……是否绑定《你今日必死》游戏系统？] 歌声戛然而止。 少年费力地发出几个音节：“我愿意。” 下一秒，他就被系统带到一片虚无的空间里，手腕的伤势飞快地凝固、痊愈，不出三秒，已经完全恢复，看不出刚才的狰狞模样。 因失血过多造成脱离的身体也重新有了力量，在浴缸里浸湿的衣服变得干燥，现在的他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你怎么才来呀，我等了好久，伤口都快凝固了。”少年揉了揉手腕，痛楚似乎还停留在伤口处，说话的内容不怎么客气，语气却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我还以为这次失败了，准备喊人进来包扎。” 浴室的角落摆上了设备齐全的医疗器械，浴缸上也安装了紧急按钮，只要他稍一偏头，就能碰到按钮，外面的人会在三秒内进来。 系统：卡bug？？？ 虽说这个“濒死”并不限制条件，但是，但是…… 如果是资历深的系统遇到这种情况会立刻翻脸走人，但它经验尚浅，还不清楚人类这种生物是多么险恶。 它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按照流程进行下一步： [叮，正在检测宿主基本情况。 体力：c级（最低级为d） 智力：c级（最低级为d） 幸运：e，f……a……（无法判断） 魅力：s级（最高级为s级，现已向总部申请ss权限） 特殊能力：共情能力极强（已封印） 综合评价：c级，您很笨，体力不出色，不建议选择高难副本。 叮，综合评价c级及以下的宿主拥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请问您是否绑定《你今日必死》游戏系统？] “不是说过了吗。”少年抬起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露出一张好看到惊艳的脸。 c级的体质让他看起来并不健康，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浅色长裤，露在衣服外的手腕脚腕都是细细的，仿佛一手就可握住，眼睛很大，瞳色浅淡，像是摆放在橱窗里的贵重琥珀，淡色的嘴唇一张一合： “我愿意。” 就算是数据化的系统，也为难得看见的容貌迟钝了一秒，理解为什么宿主魅力值出乎意料的高：[……已绑定，宿主名称？（可使用假名）] “黎言言。” 黎言言直接用了真名。 [正在加载新手副本，可选择角色：路人保安、路人保洁、路人服务生；普通客人、普通员工；知名明星；富二代。 第2章 积分由高到低，难度也依次上升，作为新人，系统建议选择……] “我要积分最高的身份。”黎言言打断了系统的话，下巴微微抬起，像一只骄矜的猫。 作为第一次上岗的新手，系统不忍心看着这么好看的人类第一天死去，好心提醒：[积分最高的身份难度也是最高的，会面对很多危险。] “你知道逆转时间需要多少积分吗？”黎言言问。 从遇见系统的第一秒开始，他就表现出自己对游戏超出旁人的熟稔与了解，普通新人惊慌失措之类的情绪他通通没有，也没有一连串的问题需要系统解答。 这是黎言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逆转时间无法在主空间完成，必须处于小世界，时间不可超过十分钟，积分为：100000] 不等黎言言再次发问，系统继续回答：[路人角色积分最高为50，普通角色积分最高为100，知名角色积分最高为150，极难角色积分可以为300（隐藏积分需宿主自行探索）。] 300和100000，光看零的个数就知道其中有多大差距。 “开始任务吧。”黎言言闭上眼睛。 下一秒，脚下袭来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好像过山车升到最顶点然后俯冲而下，黎言言强忍着尖叫的欲望，等待着系统提示。 [副本登入中……登入成功。］ 很吵。 这是黎言言的第一感受。 并不是说周围环境有多么喧闹，而是掺杂的情绪太多太杂，如果一个人的情绪是一条水流，那现在黎言言感受到的就是一条浑浊广阔的河流，里面裹挟着数不清的强烈情绪，诸如贪婪、厌恶，以及微不可查的…… 黎言言睁开眼睛，强忍着反胃的欲望，琥珀色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围一圈。 走廊上铺满了猩红色的地毯，根据脚下的触感来看，应该是最纯正的羊毛；墙上固定位置挂着东西方的绘画，尽管是不同的风格，却融合得恰到好处。不仅如此，墙角的花瓶、天花板的吊灯……就连垃圾桶看起来都不普通。 他所感受到的强烈情绪是从面前的大门里散发出的。同理，大门上雕刻着一副圣母图，金色浮雕女人悲悯地闭起双眼，仿佛不忍心看见世间的苦难。 足以彰显这里的主人财力有多么雄厚，或者说，张扬。 几年的富足生活让黎言言了解这些“上流阶级”的行为思路，将名贵物品如此堂而皇之地摆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主人的心思显而易见。 “黎少爷？” 陌生的声音打断了黎言言的思绪。 对方是个穿着考究的服务生，脸上挂着谦卑又不至于谄媚的笑容，身体微微倾斜，带着手套的手握住了面前金碧辉煌大门的门把手。 他见惯了来往的客人，上船的人非富即贵，像黎言言这样土包子的还是第一次见，对方跟没见过世面一样盯着大门，感觉下一秒就要蹦出诸如“上面的金色是真金吗”之类的话。 不过在看到这位客人的容貌后，即使是势利眼服务员，也不免在心里感慨了一声，语气柔和了不少：“您是要现在进去吗？” 系统还在传输资料，黎言言不清楚现在自己的“人设”，谨慎地打量对方的面部表情，妄图从中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黎言言比任何新人都更了解这个游戏。 游戏本体在高等文明的世界，系统是由主脑分配，来到各个小世界招揽游戏里的npc，原因是高等世界的玩家们觉得ai类npc很没意思，他们需要一些新鲜的刺激。 所以主脑从npc中挑选一些角色，由各个小世界的人来扮演，又称为“真人扮演类npc”。 而其他npc，则是“ai类npc”。 在这种前提下，玩家们不会对真人扮演类npc有什么好脸色。他们是玩物，是道具，是一次性用品，是综艺节目里弄坏的泡沫纸箱和湿掉的衣服，如果真的死去，下场只会是垃圾桶。 如果能活下来，将会得到奖励的积分，积分可以兑换任何东西，就比如黎言言要的逆转时间。 有些人很惜命，想要最简单的难度，比如路人角色，他们在这七天里可能只是重复做一件事，在某些副本里的危险度极低，当然，积分也很低。 像黎言言这种随时会和玩家或ai类npc遇见的身份，不仅要走自己的剧情，还要符合人设，不能让ai类npc发现异常，不然不等玩家出手，ai就有权力直接杀死他。 这时，系统传输的资料姗姗来迟： ［第一个副本：豪华游轮（逃生类） 你是黎家最小的少爷，性格傲慢，心胸狭窄。三个月前收到“胜利女神号”首次下水的宴会邀请，来船上进行七天六夜的短途旅行。 但是在短途旅行中，你似乎发现船上有些地方不对劲…… 任务内容（完成任何一项可获得100积分） 1：查清船上真相 2：保护所有人 3：活过七天并逃离游轮 任务提示：安徒生童话（道具已发放） 任务期间，系统不得给予任何帮助和提示，禁言处理，请宿主努力活下去。］ “不然我站在这里干嘛？”几乎在接收完资料的下一秒，黎言言就立刻表现出符合人设的骄矜与傲慢，不耐烦地皱起眉， “快点，我赶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预收：《假人类今天也在兴风作浪》，戳专栏可见~ 即使是道士，也不可以脱离社会。 师父说完这句话，就把懒得出奇的艳鬼重秋丢下山，打包扔进了帝国军事学校。 在这里的学生兽型一个比一个恐怖凶猛，百米长的森蚺，巨大獠牙的剑齿虎，一拳一艘小型飞艇的棕熊……唯独没有人类。 未来社会，人类成为珍惜物种，享有各个方面的特权。 重秋笑眯眯的：哦，是吗？ 新生中的唯一人类得到了所有毛茸茸的追捧。 直到入学考试，他一张黄纸定住了即将扑上来的虫兽，一道咒语引出天雷，甚至还能凭空变出清水。 同学们：呆滞的眼神.jpg 等等，那种事情不可以！香香软软的人类不要成为下一个帝国战将翻版！ 重秋不知道，他少看了半句话： ——新人类唯一需要履行的义务：和目前已知的人类结为伴侣。 当他看到电视上直接撕碎虫母头颅，被誉为帝国第一将军的白传青拿出戒指，耳朵红红地说：可不可以嫁给我？ 漂亮的“人类”眨眨眼。 第2章 『豪华游轮』 在航行的七天六夜里，胜利女神号每天都会在位于第五层的餐厅举办宴会。其中，第一天晚上和最后一天晚上的宴会最为重要。也只有这两天的宴会，游轮的最大入股者、实际拥有者——容峥——将会出席。 所以今晚宴会厅里的人格外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我记得这破船的邀请函只发出去三百份，哪来这么多人。”宴会厅角落的卡座内，一个染着红发的男子满脸不耐烦，双腿架在面前的小几上，西装穿得皱皱巴巴。 “我假设你看过资料。”旁边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头都不抬，目光注视着手上轻薄半透明的电子面板，由于卡座边有不少植物遮挡，他手里的东西没被任何npc看到，“那你就不会错过‘一张邀请函可以带三个人’这条信息。” “鬼看那玩意。”红发男人啧了一声，忽然注意到什么，抬头往外张望，“老大呢？” 假如他们头上有阵营标志，显示的字一定是鲜红色的“玩家”——他们天然掌握了比npc更多更完善的资料。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真实度过高的游戏，不会有任何危险。宛如一只收敛了所有尖锐的爪牙，对着主人露出柔软腹部的小猫，他们只需要享受就可以了。 所有npc都可以是他们的玩具，如果觉得没意思，选择做一做任务栏无足轻重的任务也可以，当然，不做也行。 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系统偷懒，面向npc和玩家的任务是一样的。 “准备直播球。”男人的目光终于从电子屏上移开，懒得和身边从来不看资料的同伴多费口舌，“如果这游戏真的像它宣传的那样弄了什么升级，我想今晚应该会出现一个……” 在他说话的时候，宴会厅的厚重大门忽然从外推开，在看清门口站着的青年后，所有人都安静了。 “……一个大新闻。” 在他说话的时候，同伴就已经将直播球放了出去——这玩意对ai类npc来说是隐形的——将会场里的一切清晰无比地印出来，然后传递到游戏之外的主脑。 黎言言站在门口，正准备进去，却感知到情绪忽然翻倍涌来。他的出现仿佛是一个催化剂，将原本的情绪河流不断扩大、增长，变成了海洋。 他的共情能力很强，不仅可以感知到周围人的情绪，还会轻而易举地被这些情绪同化。这是出生时就带有的能力。 举个例子，假如父母开心，他也会开心；假如父母难过，他也会难过。随着年龄的增长，黎言言能感知到的范围在逐渐增大，感受到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不可能维持同一种情绪，影响到黎言言，只会让他感受到疼痛。 最后他只能一个人住在荒郊野岭，摆脱情绪的束缚。 浓重的情绪仿佛带着味道，麻痹了黎言言的五官，这是比进入游戏时的过山车还要难受的体验，就好像有人压着他的头按进了水里，鼻腔里满是水流，连呼吸都是一种痛苦。 按理说这种体验非常难受，黎言言却已经习惯了，还悄悄松了口气。 自己没有被这些情绪同化。 他似乎明白了系统面板上的已封印是什么意思。切断了外来情绪对他的影响，即使还是能感知到这些情绪，也不会给他带来更多痛苦。 从站在门口就开始紧绷的后背终于松懈下来，黎言言的眼睛逡巡了一圈，随意找了一个角落走过去。 他完全没有自己已经变成人群焦点的自觉。 无数人的目光自从黎言言走进来的那一刻起，就牢牢黏在了他身上。他们看着这个三个月前才举办过成人礼的青年淡然地穿过长桌，表情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冷漠，目光里放不下任何人的身影，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来到船上。 在不远处的卡座，两名玩家看着直播球传递过来的画面，极度清晰的智眼和无数的感知神经线捕捉到了整个会场的所有动静，就连地毯上被人踩过又恢复原状的脚印也被精准录制。 “这个脸还真是大新闻。”红发男人看见电子屏上黎言言毫无表情的脸，脸涨红了一圈，语气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ai居然弄出这么好看的脸，这不比那个星际第一偶像强？” 第4章 “你觉得是ai？” “不然呢。”红发男人动作急促地打开直播间，将刚才录制下来的画面放上去，“你以为这是小世界的人？大哥，这魅力值妥妥s了，小世界能有这样的人？他想要什么得不到，跑到这来参加什么杀人游戏？” “或许吧。”男人若有所思。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红发男人已经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间，封面就是黎言言的高清图，加上他们自身是有一定热度的主播，几乎在刚开播的那一秒，就有观众进来了。 [爷爷，您关注的up主开播啦！] [又是《你今日必死》？能不能有点新意。] [封面是谁！！！三秒内我要他的所有信息！！！] “黎家最小的孩子，今年刚成年，叫黎言言，目中无人，骄矜傲气。”同伴将资料念出来，“最近三个月，黎家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重重打击下濒临破产，无奈之下，黎家家主将黎言言送进名流云集的‘胜利女神号’，希望这个美貌得过分的小儿子能给家族带来一丝转机……” [噫！ai好会玩！] [就是卖身剧情咯吸溜吸溜，我可以！] [小哥哥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耶，好惨，懵懂的小美人香香！] 黎言言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但是在看到第三个试图向他搭讪的男人后，黎言言好像懂了一点。 对方衣冠楚楚，故作绅士地递过来一杯盛有浅淡颜色酒液的高脚杯：“黎小少爷，这杯香槟的度数不高，你可以试试。” 嘴上说着尝试，实际上对方不容拒绝地将高脚杯端到黎言言眼前，一副不接下酒杯就誓不罢休的强硬姿态。 黎言言顺从地接过酒杯，不出意外地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势在必得的笑容，浑身上下裹满了欲望，情绪散发出来的气味令人作呕。 难不成他看起来很好骗？ 他微微仰头，抿了一口酒，鲜红饱满的唇瓣在沾了酒液后更为突出，和他平静而淡漠的表情格格不入，像是沾上了露珠的玫瑰花瓣，似乎一伸手就能将其采撷。 “谢谢叔叔。” 想起自己的“人设”，黎言言忽然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唇齿间吐露的字眼都带着尖刺，“只是下一次搭讪，还是把酒的品类弄清楚比较好哦。不然会以为叔叔你很没有文化的。” 说完，他微微摇头，显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叹气说：“毕竟，叔叔你都能出现在这种场合，还分不清白葡萄酒和香槟吗。” 他无比自然地将沾了一口的酒杯放到身后的“服务员”手里，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心也没在意。 “……谁是你叔叔？！”西装男人的脸有一瞬间变形，虽然他是比黎言言大了十岁，但也没有到“叔叔”的程度。 联想到自己一直维持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他很快收敛自己失态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开始威胁：“黎言言，好好想想你现在的身份，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游轮上……” 黎言言歪了歪头，眉眼弯弯，无比期待对方接下来会放出什么狠话。 他对游戏的了解比普通新人多，因此，黎言言非常清楚第一个场景的重要性。 于是放弃了第一时间返回船舱查看系统线索的机会，留了下来，就是为了等待宴会厅内的只言片语。 身后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截住了对方的话头： “周先生。” 蕴含警告意味的话语被那道声音说出口：“你今晚很闲吗。” 而那位姓周的男子，在见到声音的主人后脸色唰得变白，眼睛里满是惊恐，说话都降低了好几个度：“容，容先生……” 容先生？ 根据对方的反应，黎言言在心里给对方打下了“地位很高”的标签，回头一看，还没见到对方的脸，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高脚酒杯。 酒杯口还有刚才被主人饮用后留下的水印。 “是你父亲教你的吗？”男人的声音低沉优雅如大提琴音，他定眼看着刚才往自己手心塞酒杯的青年，以及对方手指的柔软触感，忽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黎言言的目光向上，看到了他的长相。 他的肤色很白，是那种长久不见阳光的苍白，白色头发，眼珠的颜色也更淡。像块冰。 “什么？”他反问一句。 容峥定定地看了青年半晌，没在对方的眼里发现除了懵懂之外的情绪，放弃了继续问下去的想法，反而将手搭在黎言言的肩膀上，作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周先生，你想和我的朋友说什么？” “您的朋友？” 周先生的脸更白了，站在原地的身体还在发抖，“容，容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怕得要死，又不敢随意离开，只能站在原地等待容峥的反应，宴会厅的喧闹似乎一瞬间远去，寂静得可怕。 一滴又一滴汗珠从额头滚落到脸颊，在容峥有如实质的目光下，他不敢擦。 “好了，就这样吧。” 这句赦免仿佛天籁，他立刻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个角落，身后仿佛有鬼在追。 想必对方也会将“黎言言是容峥地朋友”这一消息广而告之，对黎言言抱有觊觎的那些人也会适当收敛。 顺手帮了一个小忙后，容峥打算离开，衣摆却被人拽住了。 第5章 “你刚刚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黎言言问。 第3章 『豪华游轮』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会被一些小美人可爱到。] [真的不知道吗真的不知道吗真的不知道吗！人家在问是不是你父亲教你勾引人的！] [宴会，酒杯，故意碰到的手……人家都上高速了小美人还在这玛卡巴卡。] 直播间里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由于“玩家”在游戏里的特殊性，很多观众都已经看腻了他们在游戏里大杀四方，轻松揭秘的情节，因此，想在直播平台上吸引一定的人气，必须与众不同。 红发男人的团队就是其中翘楚。他们很少记录自己的游戏生活，开直播更像是一种记录：足够宏大的景观、精巧有趣的故事以及特殊的npc们。 显然，黎言言成为了他们这期直播的主题。 被封面吸引来的观众都是来看黎言言的那张脸，对小美人的行为表现出了莫大的宽容性，特别是知道了npc性格的前提下——毕竟好看就够了嘛，笨蛋小美人反而是他们的好球区。 弹幕一边吸溜吸溜一遍等待接下来发生一些这样那样的剧情，黎言言也不负众望地问出了下一个问题。只听他吞吞吐吐地问：“还有，我好像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帮我……” 黎言言的声音越说越低，手指也不自觉地缠上衣摆，像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探出洞的小兔子，一举一动都带着对外界的试探，稍有不对就立刻缩回身体。 不怪他这样谨慎。从“周先生”的表现来看，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意识到容先生在船上的权力有多大。这样的人居然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出头……太奇怪了。 他半天没有听到回应，心里也慌了：“不说也可以。就是，谢谢。” 最后的声音又轻又细，实在不像是传闻中那个脾气不好又笨又容易被教唆的小少爷。 穿着白色西装的青年微微低头，安静得像是花瓶里刚插上的白色玫瑰。宴会厅内的浅淡花香气味无处不在，可容峥似乎闻到了青年身上沾染的酒香。 被酒液沾染过的嘴唇泛着水光，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晶亮的色泽。 容峥忽然有些口渴，喉结上下动了动，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一旁的长桌上。 “我和你父亲认识。”想了想，容峥给出这个稍显蹩脚的借口。 第一句说出口后，剩下的话语也随之而来，“在上船之前，他拜托我好好照顾你。航行结束之后，替我向你父亲问好。” “原来是这样，谢谢您，容先生。” 在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黎言言眼睛里迸发出无比光亮的色彩，浑身的气质变得柔软，一下子就从陌生谨慎变成信任依恋。 仅仅一句话，就能让野生的小凶兔变成家养小白兔。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你相信我？”容峥的审视的目光沉沉地看向黎言言，语气中带出平常发号施令的压迫：“你不怀疑我是骗子？目的和刚才那个人一样……” 最后一句话低沉又暧昧不清，充满了发现感兴趣猎物的兴味，不仅如此，容峥俯下身，手指轻轻擦过黎言言地脸颊，在耳垂处停下，似乎下一秒就要吻上去。 黎言言地目光依旧澄澈，即使被调戏了也不在意：“不会啊，我能感觉出来的，你是好人，一定不会骗我。” 说完，他还握住容峥的手，主动蹭了蹭，露出毫无防备的信任姿态。 如果他遇到真正的坏人就完蛋了。这么容易相信陌生人。幸好他遇到的是我。 “截止航行结束，我会答应你一个要求，任何一个。”容峥微微提高了声音，乐师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乐器，原本就安静的宴会厅现在更是落针可闻。 他巡视了宴会厅一圈，和容峥对视上的人，不论在外面的身份和地位如何，现在都默不作声地低下头，不敢招惹这艘船唯一的掌控者。 其中有些对黎言言抱有其他心思的，也暂时偃旗息鼓，假如自己真的对黎言言下手，被容峥知道后，下场只会是丢进海里喂鲨鱼。 黎言言没听明白，诶了一声。 “你不需要懂。”容峥放低了声音，抽出手，将黎言言鬓角的乱发理顺，“你只需要知道，在航行结束之前，你是安全的。” 这是他今晚对黎言言说的最后一句话。 时钟的指针不偏不倚地指向了九点，容峥听到复古钟表的铛铛提示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会厅。 黎言言站在原地，看着容峥逐渐远去的背影，白色发丝像是刀刃，划开了宴会厅里的人群，有不少人挤到他身边试图搭话，他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 “真好骗。” 黎言言现在的笑容一下子脱去了刚才天真干净的气质，眼睛弯起来，笑得像只偷吃的小狐狸。 他端起放在一旁的酒杯，庆祝这一次的小小成功，开心地一饮而尽，因为很少喝酒，即使是酒精度数较低的白葡萄酒，也能熏得脸颊泛红。 “这么容易被糊弄。”黎言言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他的脑袋难得灵光一次。比起寻找一头雾水的任务线索，还不如早点寻求高位者的庇护。黎言言不够聪明，但是再蠢笨的人也知道一副惹眼的容貌在几乎与外界隔绝的游轮上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第6章 一张邀请函似乎只能让一个人上来，黎家来的人只有自己。豪华游轮说是有钱人的温柔乡，但是在资源和人力都不如陆地丰富的情况下，毫无助力又空有美貌的黎言言无疑是最先被淘汰的那一批。 所以黎言言在看到容峥的第一眼，就定下了这个看起来极为粗陋的计划：获取对方的好感，他都想不到能这么顺利，第一次就成功达到了目的。因为在他的计划里，后续至少还要“偶遇”容峥好几次。 微醺状态下的黎言言不想在乌烟瘴气的宴会厅多呆，这里的人都披着一张衣冠楚楚的假面，心里的想法恶心又低俗，几乎能把他熏吐。 黎言言从边边角走出宴会厅，心里第一次感慨困扰自己十几年的“共情”技能居然这么好用——能让他准确把握容峥每一份每一秒的情感变化。 所以他才会装出一副天真可爱的依赖模样，因为容峥喜欢这样。 黎言言心情很好地离开了宴会厅，毫不知情自己离开后，直播弹幕吵成什么样子。 [好坏！建议言言快点到我这里我来教训！] [楼上算盘打得我在atob星系都听到了！] [真不明白现在的ai设计，又坏演技又好，长得还这么好看，道德在哪里，良心在哪里，设计程序在哪里，游戏名字又在哪里！] [回楼上，是《你今日必死》的豪华游轮副本，但是死心吧，这破游戏的每个副本都只开启一次。] [呜呜呜呜意思是不能进入游戏近距离接触言言，只能在直播看了吗。] 看到弹幕里的一片哀嚎，红发男人玩心顿起，心狠手辣地将直播关掉，给哀鸿遍野的弹幕添上最后一根稻草。 “你怎么看这个npc？”同伴问。 红发男人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升级后的系统的确有两把刷子，如果我们没有看完全程，说不定也会被他骗到，装乖的样子还不错。” “你还是觉得对方是ai？”同伴反问。 “当然啊，我还是那句话，有这张脸什么东西得不到。”红发男人召回直播球，“大不了一会发给队长看看，让他判断。” —— 话题中心的黎言言对“玩家”毫不知情，他打开自己的船舱门，腿脚像是灌了铅，几乎是一进去就迫不及待地扑到床上。 他蹭了蹭枕头，棉质的枕套柔软又舒服，枕芯也是棉花的，几乎一扑上床就差点陷进去。 “……不对劲。” 黎言言猛得抬头，翻身坐在床上，仔仔细细地看了整个房间。 卧室、客厅、洗手间…… 房间很大，假如看不到狭小窗户外静静起伏的海浪，还以为这是某间装修精良的公寓。 但是不对劲。 按照黎言言现在的身份，房间不会如此“普通”。面积至少比这大一倍，会有能看到日出日落的落地窗，洗手间会有可以游泳的巨大浴缸，布料也不会是棉质，而是蚕丝之类的东西…… 居住地点也不会是三层船舱——他进来之前看到了门牌号——要知道，连宴会厅和餐厅都在五层。 如果在任何一点上有了差错，那这艘游轮就等着被投诉到死吧。 出现这种情况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出现在这里的主人身份地位并没有那么高——或者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高。 今晚的不对劲都有了一个更好的解释，为什么会有人对他显露出不加掩饰的欲望，还主动把他当成猎物捕猎。 “怪不得系统会说这个身份的难度最高。” 黎言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在游轮上，一个“富二代”身份会方便很多很多，即使他的人设是“骄傲”“无脑”之类的负面词语，也不会影响他在这艘船上的行动力。 但是，假如，他不仅没有享受到任何来自这个身份的便利，反而要承受所有负面影响呢？ 比如船上有他父亲的竞争对手，趁机给他下绊子之类的。 依据他今晚的经验，事实情况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 黎言言的心开始猛烈跳动起来。 下意识的举动救了他一命。 第4章 『豪华游轮』 ［叮，第一天夜晚已过，您还有六天时间！请知悉！ 提示已发放，请注意查阅！ （此为系统定时提醒）］ 十二点刚到，系统的提示准时而至，黎言言的思路被突如其来的提示音打断，从梦魇般的后怕中回过神。 系统计算时间与npc无关，而是从副本开启的时间点开始计算。所有npc会在第一天全部就位，所以，即使黎言言只进入游戏几个小时，也算过了一天。 像他这种这么迟才进入游戏的，要比第一个进入游戏的npc少一天时间。 零点过后，就被计算为第二天。 黎言言仰躺在船上，脑子里不停回放今晚的一幕幕，势利眼的侍应生、恶意搭讪的周先生、周围人散发的恶意气味……最后画面定格在容峥靠近他的那一刻。 他还记得对方身上的气味——由于特殊的能力，黎言言习惯用气味区分遇到的人——冰冰凉凉的薄荷味，和他最喜欢的一款薄荷糖味道一样。 一开始的故意接近是为了多个保障，防止副本末期的崩坏，没想到下意识的举动换来了对现在的他最重要的东西。 第7章 想到宴会厅里汹涌而来的恶意气味，黎言言打了个冷颤，呼吸间的气体都是冰冷的，从鼻腔涌入四肢，最后浑身都变得冰凉，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海里的夜晚会这么冷吗？ 他看了眼房间里的小小窗户，窗户紧紧关着，外面一片漆黑，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海浪起伏声，什么都看不见。 “算了，一会多加一层被子。”黎言言搓了搓胳膊，手心都没了知觉。 在他收回视线的下一秒，漆黑的海面忽然闪过一道银色，犹如雨夜里的闪电。 黎言言下床走到书房，打算临睡前看一看系统留下的线索。书房里有一张深色书桌，桌子上放着一本封面花花绿绿，和整个房间都不搭的书：《安徒生童话》。 这本书很薄，是儿童注音版，里面插图多过文字，一共写了四个故事：《皇帝的新衣》，《海的女儿》，《丑小鸭》和《白雪皇后》，都是很经典的童话篇章，基本上所有孩子都读过。 黎言言看得很认真，就连插图也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最后他把书中缝的订书钉拆了，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隐藏什么线索。 他什么都没发现，仿佛这本书只是最普通的儿童童话，去任何一家书店都能抓一大把。 “我果然不适合动脑子。”黎言言尝试把书还原到最开始看到它的样子，努力了几次都宣告失败。 最后，一堆破纸出现在刚刚放书的地方。 黎言言尴尬地收回弄破坏的爪子，把所有书页塞到抽屉的角落，伪装成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他很不擅长手工——或者说，没有他擅长的东西。小时候病情没有那么严重的时候上过学，但是随着年龄增长，黎言言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最后只能一个人住在房间里。 “算了，记住就行。” 除此之外，童话书旁边放了一个奇怪的金属小球。 小球只有半个拳头大，外表泛着金属外壳特有的银白反光，在黎言言试图触碰它的时候，小球中心的金属壳忽然张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摄像头，像是只有黑色瞳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随后，直播球的摄像头闪过了代表开启的红色暗光，光芒非常隐蔽，速度又很快，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黎言言被忽然张开的小球吓了一跳，失手把它扔到地上。 小球滚了几圈，很快就滚进了房间的角落。 底层船舱的电路接触不良，所以书房里的灯很昏暗，黎言言在地上摸索半天也没找到，只能放弃，等白天再来找。 他坐回书桌前，看见了摆放在金属小球旁边的说明书。 [直播球：您可以使用直播球进行直播，当直播间人气达到一定数值时，会为您提供额外的积分。] 额外积分！ 黎言言眼睛一亮，决定明天一早就把直播球找出来。 许多新人在进入游戏时都会陷入这一误区，除了任务外，将直播作为积分的另一来源，黎言言也是如此，哪怕他表现得再怎么游刃有余，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刚进入游戏的新人，很多“潜规则”还是不懂。 直播间的确会为参与的真人扮演类npc们带来额外积分，但几乎所有新人都没办法达到那句含糊不清的“一定数值”。 在达到“一定数值”之前，他们不能关掉弹幕，除非观众们主动选择“不影响主播”。在科技高度发展的高等文明世界，这些弹幕配有声音，观众的随口一句吐槽都会变成一句句飘在眼前的弹幕，非常影响新人们的游戏体验。而且弹幕内容非常不友善。 高等文明的观众都是满怀恶意地看这些新人的直播。他们会故意在紧要关头发出声音打扰新人的游戏，看着新人凄惨死去。在他们眼里，来自低等世界的真人扮演类npc也是游戏的一部分，是独属于他们的乐子。 当然，如果发现新人和某个高等世界的玩家处于同一场游戏，并且两个人都开了直播，观众们就会故意去新人的直播间，掌握他的一举一动，然后去告密。最后新人们不明不白地死掉。 如果不开启直播，活下来的几率会大不少。很明显，系统也发现了这个漏洞，因此规定，只要触碰了直播球，直播默认开启二十四小时，哪怕直播球被东西覆盖住，无法拍摄到游戏画面，热成像系统也会还原游戏内的一切。 深夜还活动在npc直播区的观众很少，以至于黎言言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劲。 晚上短短的时间没让他收集到更多讯息，准备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活动，当他洗漱完毕躺到床上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阵黏腻的恶臭。 味道很像他小时候路过的被打开了盖子的下水道，当时是盛夏，下水道里的恶臭一阵一阵地飘上来，路过的人恨不得离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十米远。 黎言言扑回卫生间，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情绪的味道只有他自己能闻到，哪怕堵住口鼻，也没办法阻拦恶臭的味道。 他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胃里开始火烧火燎地痛。雪上加霜的是，船舱门开始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的东西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恶臭，敲门的声响不大，却极为急促，每一下都仿佛敲在黎言言的心上，哪怕他已经躲到房间最深处的浴室，门外的声音还是如附骨之蛆，一刻也不得停歇。 第8章 他吓死了。 黎言言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睛里流出来，被水洗过的眼睛越发动人，右手里里紧紧握着一只小水果刀——还是他刚才急匆匆逃过来时顺手拿的。 水果刀没开刃，只有小指长短，削个果皮还行，要是拿来防身就太可笑了。 可黎言言没有办法。舱房里连个厨房都没有，跟别说利器了，因为害怕门外的东西突然闯进来，也是因为没得选择，所以他拿了这个。 他力气极大，握着刀柄的指尖都开始泛白，温润的木质柄手硌得手心生疼，黎言言舍不得放开，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外面扩散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在达到顶点的时候，门口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下一刻，门外传来声音：“黎言言？” 透过层层墙壁传进来的声音有些模糊，不过能听出是属于人的声音。 黎言言不敢放松，更不敢开门。 门口的气味没有离开的意思，像是已经设下陷阱的猎手，耐性地等待自投罗网地猎物。 黎言言很清楚自己不适合这个游戏，他不够聪明，体能也不好，这种自不量力的新人死在游戏的第一天晚上是常有的事。 但是他要活下去。 不知道在卫生间待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又或许是一小时，门外的气味逐渐减弱，气味的源头发现舱房的主人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像它设想的那样乖乖自投罗网，遗憾地准备离开。等充斥在鼻腔里的气味完全消散之后，黎言言才放开了捂住鼻子的手。 一晚上的刺激气味让他的鼻子出现了短暂失灵，什么味道都闻不出来。黎言言抽了抽鼻子，轻手轻脚地走出洗浴室，打算找什么东西堵住门，防止那个东西回来。 舱房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很齐全，但只能保障日常生活所需，比如桌子和椅子，大件家具都牢牢镶嵌在墙上，防止船舱晃动造成不好的体验。 黎言言找来找去，最终从书房里找出一张沙发椅，打算堵到门前。 沙发椅不重，木质椅腿在地上拖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出。 在他将要把门堵上的时候，门锁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下一秒，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黎言言？” 陌生的男性声音在黎言言身后响起，从最初的疑惑转变到隐含怒气，只用了一秒不到，“你明明没睡，为什么没开门？我很担心你。” 第5章 『豪华游轮』 黎言言僵硬地放下沙发椅，僵硬地转身，僵硬地看到身后的陌生人——对他来说。 因为看对方的表情，明显一副对他熟悉得不得了的样子。 那人的个子很高，居高临下气势汹汹地看着黎言言，外表出乎意料地年轻，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穿着一件工装外套，干净利落。 他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怒火，以及隐藏在怒火之下的担忧：“我在门外等了你半天。要不是听到里面有声音，我还以为你没回来。” 黎言言的目光聚焦到对方手上，对方拿着一根女式细发夹。 “还有，你推椅子干嘛，是防着我吗？”那人气冲冲地走过来，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开始控诉，“黎言言，我们不是说好了，晚上我来找你？” 黎言言茫然地盯着对方看。 由于刚刚哭过，他的眼眶还是红的，琥珀色的眸子在灯光下颜色变深，像是蜂蜜，柔软又甜蜜。 他胆怯地看着陌生男人，被吓到了，无助地站在原地，小刀还紧紧捏在手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啊…… 应澈看到黎言言这幅样子，心里的怒火不知不觉消去了大半，看向那双深色的眼睛，叹了口气说：“你又忘记我了。” 他计算了一下上次黎言言发病的时间，间隔越来越小，从五年变成现在的半个月，下一次说不定更短。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应澈，你曾经的邻居，未来最好的……朋友。”在说到朋友这两个字的时候，应澈的声音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他飞快撇了黎言言一眼，浑身散发出一股草莓糖的味道。 是在害羞。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现在接到你父亲的委托，来到船上保护你。他还有句话嘱托我转告你。” “‘我知道这个决定让你很难接受，言言，但是相信我，在船上你才安全’。” “以上。” 应澈重新做了个自我介绍，像以前那样，然后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黎言言。” 黎言言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应澈就帮他想好了所有借口。当他想要伸手表示友好时，手里的小刀跟着一起递了出去。 “不，不好意思。”黎言言完全忘了这一茬，手忙脚乱地要把小刀收起来，另一只大手从他手里接过小刀，然后用力握了握。 黎言言抬头，笑了一下，绝对符合应澈对“邻家弟弟”的所有可爱幻想。 果不其然，应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腰间取出一把封在刀鞘里的匕首：“水果刀没什么用，这把记得随身携带。” “谢谢。”黎言言的声音又轻又软，看起来乖得不得了。 实际上，他的心高高提起来，一点都没放松。 之前闻到的恶臭气味似乎还萦绕在鼻间，假如应澈自敲门时一直在外面，理应见到了味道的主人。 第9章 但是现在应澈却没向他发出警示。 黎言言不可能直接问他，因为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刚才外面有人经过，再者，他对应澈并不是十分信任。 应澈太危险了。 于是他从一开始，就表露出了自己的顺从与无害，尽可能地保护自己。 黎言言现在很不自在，手心仿佛握着一块碳，滚烫又灼热，不愿意和他过多纠缠，想尽快结束这次突如其来的会面，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副很困的样子：“谢谢哥哥，我有点困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送客走人，好让自己睡觉，却没想到能直接撬开房门的应澈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好吧，我陪着你睡。” 说完，应澈看到了拥有唯一一张大床的房间，理所当然就要走过去。 黎言言：“……” “我又不是小孩子。”他拦住了应澈，有些不高兴，“难道你还要给我说睡前故事吗。” “如果你想，我的确可以。”应澈顺着话头开了个玩笑，察觉到黎言言越来越不愉的气息，立刻转变了话题，“只是开个玩笑。白天我不能和你一起行动，只能晚上来找你，有些事要跟你沟通，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黎言言不为所动。 尽管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他还是不想让一个陌生人入侵自己的临时居所。 对方认识的是最开始那个“黎言言”，系统又给出了相应的人设提示，黎言言决定符合一下人设，蛮不讲理地推了应澈一下：“你现在说，要不就走开。” 见黎言言真的不肯通融，了解他性格的应澈无奈地退后几步，举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 他比黎言言小几岁，现在却像兄长一样包容对方的小脾气：“好吧好吧，我现在说……黎叔叔倾家荡产给你购买一张上船的船票，是听说在航行的最后一天，他们会分发……一种药——或许是抽一些人，又或许所有人都有——呃，包治百病的，药。”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应澈的表情有些困惑，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可能是药吧，反正他们传得非常玄乎，不论是什么疾病都可以治疗，健康的人似乎还能增加寿命——当然，我不太相信这个。毕竟能治疗所有疾病的某种产物，不至于出现在……” “因为什么？”黎言言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看到应澈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停留在自己身上，迟钝的大脑终于将一连串信息串联起来。 “因为……我？” 从应澈的话语中，能拼凑出事情的起因经过：“黎家小少爷”得了一种会莫名失忆的古怪病症，多年治疗都不见好转，在听说胜利女神号的主人拥有一种神奇的东西，可以治疗所有奇怪的病症，又或者还有一些别的功效。 黎家家主得知这个消息后，不惜代价将小儿子送上了船，还拜托别人来照顾他。 黎言言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很恶劣：“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我不相信。” 在这一瞬间，他非常能体会“黎家小少爷”的心情：永远吃不完又不能停的药，即将崩溃的双亲，还有越来越严重的病。到最后，哪怕只是坊间流传的只言片语都会被当成救命稻草。 应澈卡了壳，诚然，作为一名科学研究者，他很清楚地知道，能包治百病的灵药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但是他不能折断黎家父子唯一的希望，只好绞尽脑汁地安慰：“说不定船上的主人从神那里获得了启示……？” 他试图说些玩笑转移黎言言的注意力，但黎言言的心情很明显地低落下去，低着头站在那里，穿着的衣服还是宴会上的正装，只脱去了外套。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航行结束。你不会有危险的。”应澈顺着黎言言的脊背往下抚摸，不停地安抚对方，语气更加柔和，“七天很快就会过去的，我每天晚上都来找你，好吗？” “不用了，我要睡觉。”黎言言扭过头不去看他，语气比刚才凶多了，“快点走，你烦死了。” “好好好我先走。”应澈顺着黎言言的力道被推出门，正想转身再叮嘱几句，房门啪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差点打到鼻子。 “好吧，言言越来越娇气了。”应澈自言自语地说，拍了拍门，音量控制在一个能让黎言言听到又不至于打扰其他人的范围，“言言，有事找我，我住在二层尽头的房间。” 门上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到门上。 应澈无奈地摇摇头，顺手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最后只拿出几块戒烟糖。 他这才想起来，因为言言说讨厌烟味，所以一个星期前就开始戒烟了。 “真是小祖宗。” 深夜船舱中的过道里只点了墙上挂的夜灯，只能投下一小团昏黄幽暗的光。如果普通人要在半夜出门，这样的灯光根本起不了任何照明作用。 不仅如此，所有的楼层过道都是一模一样的，上下楼的阶梯长度也不相同，五楼到四楼有二十阶楼梯，但四楼到三楼只有十阶……似乎所有的设计都在竭力让游客迷路。 在回到自己船舱的二十分钟内，足有两个穿着一模一样制服的侍应生询问他是不是迷路了，需不需要带路，当应澈拒绝之后，他们总是用同一种目光盯着应澈，然后慢慢退回黑暗里。 之前他在黎言言门口准备敲门时，身后也有一个侍应生提醒他不要随意打扰别的客人，当时那个人推着一辆小小的垃圾车，专门回收客人们放在门口的垃圾，昏暗的灯光中看不清脸。 第10章 当时他觉得一切正常，现在回想起来……这艘游轮里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还蛮有意思的。”应澈走到自己的舱房，仰面躺到了床上，一口咬碎了糖块，随后又忧心忡忡了起来，“明天跟言言说别乱跑，这里危险得很。” —— 刚砸到门上的陶瓷杯子咕噜噜滚到门口地垫上，黎言言赌气一样躺会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情绪上头的时候根本管不到人设，要是发现我是个冒牌货就发现吧，反正人已经滚蛋了。 黎言言蜷缩在床上，心里默默地想。 他绝对不会去找应澈的。 第6章 『豪华游轮』 船上的餐厅每天都会按时间供应饭食，为了兼顾来自全国各地富豪们的需求，每一餐都包含各种风格的菜式。 早上餐厅人来得不多，黎言言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走进餐厅，随便选了点东西，找个角落坐下。 高大茂密的花盆和木质栅栏隔出一个个小小的用餐空间——足够私密且不引人注意。 尽管如此，在黎言言坐下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到了他身上，和昨晚不同，这些人的情绪大多是好奇与惊叹，再加上餐厅人少，形成的气味是浅淡的柑橘类香味。 成功让黎言言从昨晚一直持续到现在的恶劣心情好上一点。 他没拿很多食物，却在甜品区拿了半盘子薄荷糖，毫不犹豫地将这些带着清凉气味的糖果全都塞进口袋。坐到用餐区之后，他先拆开了一颗糖吃掉，直冲脑门的薄荷气味终于缓解了自醒来后就一直隐隐作痛的头部。 昨天晚上不知道几点睡的，白天醒来后才知道具体时间。 房间里没有时钟，唯一能用来看时间的只有随身携带的手机——当然，由于在海上，没有信号，所以只能用一些基础功能。 他出门的时候手机电量已经见底，原本想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但是找遍整个房间都没发现。 船上巨大的差距让他很难分辨现在的科技发展到什么程度，不清楚现在手机是否发展出了太阳能充电这一功能，所以这次出门还有另一个需求：问侍应生借充电器。 八点整，系统突然发出叮的一声提示：［您已经成功获取第一个关键线索（1.5/4）］ 1.5？ 按理说括号内的内容应该是（1/4）才对，多的那0.5是昨晚恶臭气味的源头吗？ 黎言言若有所思地切下一块蛋糕塞进嘴里。 应澈提供给他的信息足以成为那一个“1”。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甜美清新的声音在黎言言面前响起，思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黎言言不满地抬起头。 旁边站着一位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笑容非常可爱，长相也是小美人，卷发垂到肩膀，笑起来很讨人喜欢。 在黎言言打量对方的时候，女孩也在观察他。 即使被同伴们提醒过这位小少爷有不俗的外表，女孩还是被黎言言的容貌惊艳了一瞬。 他静静坐在哪里，不说话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夜晚沾染了露水的白玫瑰，娇弱又美丽。 但是玫瑰花很容易被小孩子折断，花瓣被撕烂，然后踩进泥巴里。 女孩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到恶意，脸上的笑容完美无暇，甚至更甜了一些：“你好，呃，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不可以。 源源不断的恶意气味从女孩身上散发出来，将原本好闻的柑橘气味搅合得一团糟，黎言言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恶劣，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现在他不想配合。 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面前忽然飘过了一条对话框。 [是昨天的大美人！！] 这条弹幕居然还有声音，听不出男女的电子合成音中黎言言耳边响起，音量还挺大的。 什么东西？ [这不是npc直播区吗，谁是npc啊？对面那个女孩吗。] [不知道，这些低级直播间又没有名字……啧啧，上次在这个区看见过，居然还敢开直播啊。] “好啊，你坐吧。” 黎言言对女孩笑了笑，主动将自己的餐盘挪了位置，给对方腾出一点空间。 [哇哇哇言言不要让她坐下啊，这个女人很坏的。] [我也想和言言贴贴555] 它们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黎言言更谨慎了。 他的呼吸放缓，竭力让自己保持正常，不仅要应对这些“直播间”的东西，还要把坐在面前的女孩一起糊弄过去。 在这些“弹幕”消失之前，他最好片刻不离地跟着女孩——黎言言不知道被“弹幕”发现npc身份会有什么后果，所以最好彻底隐藏起来。 直觉告诉他，如果被“弹幕”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果可能不太美妙。 而面前这位女人——黎言言想，他应该知道游轮上还存在其他真人扮演类npc。 “我听说过你，你叫黎言言？”女孩坐下后主动开了口，笑眯眯地说，“好巧，我也姓黎，我叫黎若。也许你认识我？我是最近热播剧的女主演哦。” 说完，黎若俏皮地眨了眨眼。 “是吗。”黎言言表现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怪不得看见你好熟悉，可以跟我详细讲讲吗？” 黎若随便挑了点有意思的事说出来，她口才好，就算是平平无奇的经历也能说的妙趣横生，再加上她了解黎言言，没两下，黎言言就被她完全吸引住了，态度比刚才亲近了不少。 第11章 送到最后一个故事时，她故意只说了开头，把黎言言的兴趣完全吊起来后止住，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我要离开了。” 黎言言诶了一声，不舍地问：“怎么这么突然……” “我们已经在餐厅磨蹭了一个小时，小少爷。”黎若站起来，俏皮地眨眨眼，“我今天还想参观一下游轮呢。” “我陪你去。”黎言言脱口而出。 说完，他好像才发现这句话不合时宜，不好意思地掩住唇：“抱歉……” 容貌艳丽的青年红了脸，眼睛蒙上了一层水光，怯怯地看着黎若，声音柔软：“那……再见？” “再见。”黎若笑眯眯地捏了下黎言言的脸，没有收敛力气，在黎言言脸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红印。 他被捏疼了，心里狠狠记了这个女人一笔，脸上的微笑保持不变，将人设贯彻得淋漓尽致：“明天……我是说明天，你还会来吗？” 黎若得意极了。 这个副本的npc太好接近了，瞧，她只是多费了些口舌，就能将黎言言彻底拢在手心。 “不一定哦。”她故意说，在看到黎言言暗淡下去的眼神后，话锋一转，“不过今天我有时间，和我一起去参观吧。” 黎言言的眼睛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嗯了一声。 [不要啊——言言——] [这个女人的段位太高了！] [真的吗？你们可别忘了昨天晚上……] 黎言言准确捕捉到“昨天晚上”这个关键词。 昨天晚上出现过这个直播吗？ 他的脑筋并不灵活，除了演技以外基本上没有优点，幸运的是，这个游戏副本是“逃生类”。 游戏内副本可以大致分成三类，“逃生”、“解密”和“大乱斗”。顾名思义，“逃生”类副本的主要目标是逃离或者活过任务时间；“解密”类的关键是寻找真相；“大乱斗”里没有ai类npc，百分之九十真人扮演类npc和百分之十的玩家，想要通关必须杀掉足够的人和保证自己不被杀掉。 对新手而言，“逃生”类副本比较简单——黎言言在自己房间里呆七天都行，只要在最后的关键节点离开这艘游轮，当然，最后获得的积分不会很多。 回归正题——黎言言不擅长归纳总结只言片语里透露出的点滴信息。 他只能将“弹幕”里出现的可疑字眼记下来，独处的时候再仔细思考。 黎若的脚步很快，五厘米的高跟鞋一点不影响她的动作，而且目标明确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一般人参观都会选择高层视野好的地方，六层就是甲板和休闲区，但黎若一反常态地往下走。 在跟着黎若走过一层又一层下楼的阶梯后，黎言言终于忍不住，疑惑地问了一句：“我们去哪？” 黎若没有回答他。 准确来说，自从下楼后，她分在黎言言身上的耐心已经售罄，一句话都没说过。 下楼的时候黎言言看到了标志牌，标志牌的材质从复古华丽的金属变成普通的塑料牌子，上面的数字由“二”变成“一”，也是船上人数最多的一层。 船长和副船长们可以在二层有个房间，其他的普通船员、厨师、保洁……等等，全都挤在第一层，富人们可以舒舒服服地居住在上层，甚至最高层只有一个房间。但是在这里，数不清的走廊里有无数个密密麻麻的房间，房间的门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门上的号码牌。 黎言言越走，脚步越慢，他开始思考自己跟着黎若到这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如果不跟着黎若，又会被“弹幕”发现他才是直播间的主人…… 与此同时，弹幕也紧张兮兮的。 ［恐怖片的开头？二层怎么会这么暗。］ ［言言——］ ［强烈建议主脑把npc的建模数据放出来，我的梦中情人啊啊啊啊——］ 黎若对这里好像很熟悉，她七拐八拐地走过每一间一模一样的房间，来到一个标有“收藏室”的房间门口停下，正要打开时，黎言言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黎言言警惕地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4 10:12:37~2022-11-26 10:1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知了吃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豪华游轮』 “是船长的收藏室。”黎若的另一只手指着门上挂的牌子，笑容神秘莫测，“我很好奇里面有什么。” “为什么要好奇……没有主人允许我们最好不要进去。”黎言言无奈地叹气，紧紧握着黎若的手腕不放，“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去甲板看海景不好吗？” 黎若外表甜美可爱，实际上挣扎的力气极大，黎言言制住她都有些勉强。 他隐隐后悔自己的决定，但在暴露真实身份和跟个疯子一起行动之间，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如果你想参观收藏室，楼上有更好的。”黎言言耐着性子和黎若讲道理——要不是因为不认识路，他早走了。 [就是就是，言言说得对。] [去看海！和大美人一起去看海！给你加分！] 这句弹幕刚飘过去，后面就突然点燃了一个礼花特效，几条彩带啪得一声绽放在黎言言面前，是最简单的单色，还没落到地就消失不见，非常寒酸。 第12章 与此同时，黎言言也收到了系统提示：[您已获得0.1积分，请再接再厉哦~] “黎言言。”黎若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道裂缝，声音也突然沉了下来，语气里满是警告意味。 作为小世界的任务者，她很看不上被ai模拟出来的npc们，他们的行动轨迹都是被主脑操控好的，没有自己的思想。只要操作方法得当，这些npc很容易成为任务过程中的垫脚石。 队里交给她的任务是尽快讨好黎言言这个最好靠近的富二代。团队里的人身份都不好，只有她能进入客人们的宴会厅，寻找目标。 航行只有七天，他们必须在七天结束之前找到破局的方法。当然，这期间避免不了有人会因探错路而死亡，团队里的大家都不愿意去牺牲，只好在npc里面找替罪羊了。 昨晚团队里有人找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很有可能是第一个线索，在不确定安全的情况下，没人愿意推开门，于是黎若今天来找黎言言。 他身份高，知道的东西比团队里的多，天生拥有身份优势。而且非常好骗。 现在黎言言有点不服管教，她提高了音量：“我今天就是要进去。” 在黎若眼里，黎言言从离开餐厅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黎言言摇摇头，几次劝解都没有效果，他也有点生气了，声音冷了下来：“随便你。” 他只是想找个掩护，可没有把命都搭进来的想法。 正准备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第三个人的脚步声，非常急促。黎言言的直觉预示着不妙，但他迟了一步。 有人用力推了他一下，而面前收藏室的门正好没锁，只是虚掩着。 紧接着，门被快速关上，锁孔里冒出关锁的声音，咔哒一声，他们就被彻底锁在了里面。 “你的同伴好像观察力很迟钝啊，黎若小姐。”黎言言咳了一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活动着差点被扭到的手腕。 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心情笑：“难道没看见我捏着你的手吗？” 为了防止黎若对他有什么威胁，黎言言一直握着黎若的手腕没有松过，于是刚才，自己被推进收藏室的同时，黎若也被他拽进来了。 两个人一起摔倒在收藏室柔软的地毯上——谢天谢地，看来船长对这里还算用心，黎言言可不想摔在地板上。 黎若没理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尖叫一声，用力拍打外表光洁的大门，门被拍得轰隆作响：“开门，让我出去！” 黎言言肯定刚才那个人还在外面。 两个人身上的气味太过相似，都是满怀恶意的难闻气息，所以当这个味道陡然加重时，黎言言完全没意识道多了一个人，只以为黎若对他的恶意加深。 黎若歇斯底里地拍了半天门，恶意的气味逐渐变浅。 是放弃黎若了吗？黎言言想。 他歪歪头，在撕破脸和维持人设之间，果断选择沉默——他不太适合自己做决定，别又陷入两难境地。 “你为什么不乖乖听话？”敲门无果后，黎若将所有情绪都宣泄在黎言言身上，她的眼睛里充满恨意，被关在一个未知领域的恐惧彻底击垮她，在游戏副本中，这种行为几乎等同于找死，“你为什么不好好进来？” [真没见过这种人！] [为什么让言言进来？你自己就不行！] [还想找借口欺负人，yue！] 当黎若的质问发出后，弹幕一瞬间增多，几乎全都是为他打抱不平的言论。 黎言言对“直播间”的好感提高了一点点。 “我这不是进来了？”他保持和黎若之间的安全距离，故作无辜地说，“我也没想到你会进来。” 黎若的情绪彻底被这句话点燃：“你以为——” 话音戛然而止。 她晕倒了。 黎言言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戳了一下，确定不动弹后才卸下劲。 “情绪过载。”他喃喃低语，也是变相解释给弹幕听，“每个人承受的情绪都是有限的，当超出限度后就会崩溃。” 天生携带的共情让他对别人的情绪“多少”有一个量化的具体，黎若在盯着他的时候，情绪超出了安全范围太多。 [好神奇。] [低等文明好脆弱。] [言言，我的神奇老婆。当你觉得他笨笨的时候总会做出聪明举动。] [你没有老婆吗？为什么抢我老婆！] 前面几句还好，后面的弹幕全都放飞自我，各种奇妙的称呼一通乱喊。 黎言言当自己没看见。 现在他有心思观察“收藏室”了，和想象中富人琳琅满目的豪华不同，这里简陋到可以称之为寒酸。 整个房间只有几十平米大，铺满了猩红色的地毯，没有窗户，墙上的白漆都刷得坑坑洼洼，天花板比黎言言的房间低，由几块木板拼接起来，中心挂着一个明亮的小灯泡。 不知道是不是处于低层的缘故，电路不稳，收藏室里有些暗，灯光忽明忽暗。 房间里只有一个藏品——一只巨大的游轮模型。 模型足有半米，加上玻璃展柜，半个房间都被占满了。 黎言言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半天，走上前想仔细看看。 玻璃展柜外贴了一张小小的标签，上面有两行，第一行是中文的“胜利女神号”，下面一行是几个奇怪的符号，和已知的任何一种国家文字都不像。 第13章 里面的游轮模型像是悬浮在玻璃展柜中，外壳的反光像是金属，各种细节都被做出来了，无比细致，拼接处见不到一丝痕迹，称得上“藏品”这两个字。 黎言言想，如果是这么精致的模型，他也愿意空出一个房间专门放着。 就在他想要走近想要触碰玻璃柜时，天花板上最大的木板突然掉下来，砸碎了整个玻璃展柜，哗啦一声，碎片四溅，房间里一下子暗下来，唯一的照明灯泡降低了好几度。 黎言言闻到了血液的腥味，滴滴答答，从头上滴到地板，很快聚成了一滩小小水洼。 他抬头向破损的天花板上看，一颗扭曲惊恐的头掉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腐烂的恶臭迅速蔓延在整个房间。和昨晚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啊啊啊恐怖片——] [弹幕保命啊啊啊啊啊——] [我已经去别的直播间通知了，言言要小心啊啊啊！] 弹幕里一片啊啊啊，糊满了了黎言言的视野，他站着原地，企图等待这一波过去再凑近查看。 味道很难闻，但是经过昨晚的提前“熏陶”，现在适应得还不错。 就是…… 黎言言碰了碰脸，有冰凉的液体从脸颊上流下来，手指沾了一点，拿到面前一看，是血。 不止这一处伤口，刚才离玻璃展柜太近，碎片飞溅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划到黎言言身上。 全身都泛起细密的疼痛，手背、胳膊、躯干、双腿…… 在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出衣服上晕染出一朵一朵血液花，黎言言感觉很可惜，这件衣服是他比较喜欢的。 [呜呜呜言言一定好痛。] [老婆变呆了，一定是痛傻了。] 黎言言下意识想回复一句不痛，话到嘴边及时止住。 不得不说飘在眼前，极具遮挡力的弹幕真的很有存在感，黎言言努力说服自己忽视它们，随后将身上残存的玻璃碎渣子拍到地上，小心翼翼避过大块的玻璃，靠近游轮模型。 不知道船长用了什么黑科技，外面保护模型的玻璃展柜碎了一大半，天花板一半倒在玻璃展柜旁边，一半压在没碎的玻璃上，但模型一点没受影响，依旧悬浮在原本的位置，外表一点划痕都没有。 黎言言伸出手指戳了戳，比起天花板上滴滴答答留学的尸体，他对这个模型的兴趣更大一点。 好重，这是他碰到模型的第一感受。 就算是这么大的实心金属，也不会有这种一下都碰不动的情况，好像在戳一艘真正的船。 这个念头在黎言言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他感受到了一团急匆匆靠近的焦灼情绪，紧接着大门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他立刻收回手，站在玻璃碎渣里，染血的衣服成了最好的掩饰。 下一刻，门开了，最先进来的人有一头标志性的白发。 “容先生。”黎言言的眼睛里迅速泛起了泪花，他满手是血，声音抽抽噎噎，“我好痛。” 第8章 『豪华游轮』 容峥动作极快，在别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走到玻璃碎渣上，把黎言言打横抱起。 还在吧嗒吧嗒掉眼泪假哭的黎言言也被他的举动吓到了——他是想装可怜博好感没错，但容峥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 他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别动，血会流得更快。”容峥低声喝止他，怀里的青年果然乖乖不动了。 他居然“松了口气”。 很难形容容峥在看到黎言言浑身是血站在玻璃渣里那一刻的心情，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尽快让黎言言从危险的地方离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黎言言已经在他怀里了。 他很轻，血腥味很重，根据出血量来看，身上有许多细碎的伤口。 而且，黎言言的血是热的。 容峥的瞳色很浅，像两颗晶莹的玻璃珠，比起人，更像某些冷血动物，很难从里面发现属于人的感情，所以别人害怕与他对视。 但是现在，那双眼睛的颜色陡然变深，从浅淡的蓝色变成如海底一般的深蓝，嘴唇微微张合，想去尝尝这血，是否和触感一样温热。 鲜活的血液，味道和记忆中的一样吗？ “容先生？” 黎言言轻轻的一句话，拉回了容峥的神志。 他低头，看见满眼担忧的黎言言，明明身上都是伤口，还紧张兮兮地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放下来自己走也可以。 “没有。”容峥低声说，巡视了房间一圈，从门口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黎若到天花板上掉出来的狰狞人头，最后对他带来的人说，“你们最好尽快给我答复。” “是，是的。” 那些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肌肉鼓鼓囊囊，放在外面估计一个能打三个，现在看表情却几乎要背过气去，像被雨水淋湿透的鸡崽们，浑身上下写满了瑟缩与无助，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扔进海里喂鲨鱼。 容峥的怀抱很稳。 他对这里很熟悉，在黎言言看来一模一样的走廊与回廊对他来说没有一点障碍。 黎言言依偎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不停祈祷这段路短一点，再短一点，脸色格外苍白——被吓的。 他闻到了。 刚才某个瞬间，容峥身上忽然爆发出的深海气息，就好像突然潜入了千万米之下的海底，窒息和压迫感沉沉地压在他身上。 第14章 在气味突然改变的那一刹，黎言言忍不住抬头看一眼，想知道为什么气味变化会这么大，于是抬头，看见了容峥突然变色的双眸。 哪怕将刀划伤自己手腕，割出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奄奄一息躺在浴缸里的时候，黎言言都没有产生过“害怕”这种情绪，但在和那双变色的眼眸对视的那一刻，他的心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 容峥想“吃”了他。 一口血一口肉，从外皮到内脏，慢慢吞吃干净，连骨头都不会放过。 黎言言鼓起勇气喊了他一声，幸运的是，他的大胆举动没有将容峥刺激得发狂，而是恢复了属于人的神志，温和地带他离开。 他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放轻了，浑身都紧张到紧绷，一些原本止住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鲜血。 黎言言开始深刻地反省自己利用伤口来装可怜这件事有多么初出茅庐不怕虎。应澈跟他说明来到游轮的来龙去脉后，他就理当认识到这艘游轮里有一些超自然生物。 医疗室在四楼，十几分钟的路程，却让黎言言感觉过了一辈子。 与其说医疗“室”，不如用小型医院来形容更为恰当——一整层的装修都是纯白的，里面来回走动的护士不少于十个，空气中满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容峥刚走进这层，就有数个穿着白大褂的一声在入口处等着他，在试图接过明显受伤的黎言言未果后，他们更加小心翼翼，连腰都弯得更深一点。 黎言言被放到最近的那间病房里，防止压倒伤口所以是半坐在病床边，医生动作温柔地解开身上的衬衫，白净光洁的皮肤乍然暴露在空气中，狠狠瑟缩了一下。 容峥在旁边握住黎言言的手：“别怕，很快就好。” 他的举动不仅没有安慰到黎言言，还成功让手下的皮肉颤抖得更厉害了。 有医生去拿消毒酒精和医用包扎贴，另一个医生蹲下来，去掀垂下来的裤腿，上身的伤口大多稀碎，出血量大的伤口在腿上。 果不其然，伤口流出的血液都黏在了裤子上，医生没办法只能一点点把衣服剪开，露出下面鲜血淋漓的伤口。 “你们先出去。” 容峥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一想到自己要继续和这个“非人”生物独处一室，黎言言控制不住内心的惊恐，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等等！” 医生们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一个个业内精英仿佛在同一刻齐齐变成了聋子，听不到黎言言说话。 “等等！”黎言言的声音更大了，在人多场合才压下去的恐惧再次冒出来，本以为可以暂时摆脱容峥，但是对方在船上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这点的发现几乎把他逼到崩溃，“别，别走……” 他挣扎着要跳下床，脚趾还没点地，就撞进别人熟悉的怀抱里。 “乖言言。” 容峥很少有带孩子的经验——而且在陆地上，黎言言这么大的已经不能算孩子了——笨手笨脚地去碰他的脸，将泪珠一点点擦掉，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我给你处理伤口。” 他本意是看到黎言言害怕，想给对方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当然，带给言言安全感的源头是自己，不然他怎么会撒娇说疼呢？ 所以容峥让陌生的医生们全都出去，自己拿起消毒用品，半跪在地，给黎言言处理伤口。 黎言言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没有一脚踢到容峥身上。 所幸他还有点理智，知道现在不能得罪容峥——不然下一秒可能真的会被吃掉。只好吧嗒吧嗒地掉眼泪珠子，和小孩一样的哭法，脸都哭红了：“好疼，我好害怕。” 其实没多疼，当某一方面的感知达到极致的时候，通常代表着另一方面的感知极为迟钝，所以黎言言的共情能力很强，相对的，他对于疼痛的敏锐度很低。 一般的小伤口是不会让他感觉到痛的，即使鲜血淋漓，他感知到的痛感只有正常人的一半。 只是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话语、什么举动来表达现在的情绪，难不成让他说：“看，怪物在给我疗伤”吗？ 黎言言只能哭泣，非常幼稚，却成功让怪物软下心。 一只粗糙却冰冷的手贴上黎言言的脸，温柔地帮他擦掉泪珠：“你现在是安全的，言言。” 容峥控制着自己的力气，柔和地像在触碰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那些来自古代遥远东方的珍贵名品哪怕过了千百年依旧璀璨如新，面前的人也是一样，拥有足以媲美瓷器的珍贵外表和细腻肌肤，摸上去也不是冷冰冰的，而是温暖——深海里弥足珍贵的东西。 如果是在海里，可以成为洞穴里最深处的藏品。 只是人类太脆弱了。 仅仅碎裂的玻璃就能造成伤口，娇气的人类还因此哭个不停，如果真的将他带入深海…… 好了。容峥制止了脑海里那个声音。 “眼泪很珍贵，不要轻易哭，言言。”他再次细心地将黎言言的泪水擦拭干净。 或许是他这句粗糙的安慰真的起到了作用，又或者是别的一些原因，黎言言真的止住了哭泣，只是看着他，瞳孔溃散，嘴唇微微颤抖。 他又闻到了那股味道，深海的味道。 容峥看向他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幽蓝。 黎言言整个人都在颤抖，似乎看到了什么极端可怕的场景：“我，我被困住了……” 第15章 短短时间内，黎言言感受到两次容峥的“非人”之处，并且一次比一次可怕，第一次是食欲，第二次……是想将他永远关住的独占欲。 “言言，你已经安全了。”容峥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韵律，明明只是普通的话语，却好像带着魔力，“现在睡一会。” 容峥的想法简单粗暴：黎言言现在的情绪太紧张了，需要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他会去处理。 他真的把黎言言当成瓷器了：脆弱、美丽、不堪一击，所以格外需要呵护与关心。踏入文明社会不能像海里那样独占珍宝，但也可以将它放置手心好好保护。 浓重的困意忽然袭来，明明黎言言心里的恐惧还没有过去，一股强烈的疲倦感迫使他闭上眼睛，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浑身都做好了陷入深眠的准备。 腿上的伤口全被贴上了医用包扎贴，鲜血也被清理干净，假如黎言言将包扎贴撕开看，会发现下面的伤口全都愈合了。 黎言言费劲地保留最后一点感知，一条冰凉的金属链子缠上他的手，在手腕处锁住，咔哒一声，锁扣闭合。 完了、完了、他出不去了。 他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却没办法自己清醒，只能陷入容峥为他施加的沉眠，最后昏迷。 第9章 『豪华游轮』 这一觉睡得太久，以至于黎言言被喊醒的时候还有点懵。 房间里开了柔和的夜灯，暖暖的黄光照亮了床边一小块地方，应澈坐在床边，身上带着一股洗过澡的清新水汽，眼睛里带着笑意。 “言言？言言！”应澈揉了揉他的脸，看着人傻乎乎呆愣愣，眼神没有焦距，一副显然没睡醒的样子，故意逗他，“你是瞌睡虫转世吗，睡了一天，怎么还是这么困啊。” 黎言言下意识地反驳：“我不困。” 声音软绵绵的，一点都不像不困的样子，头上乱翘的乱毛更是有力佐证之一。 黎言言见应澈的样子，一看就是不信他的话，自顾自开始生气，转头不搭理人。却正好看见了裸露在被子外面小腿上的白色包扎贴，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他想起来自己是如何在容峥的控制下陷入沉眠的了。 被遗忘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黎言言指着腿语无伦次地说：“我，我……” 应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目光微微凝重。他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或者说，当知道黎言言不在自己房间的时候——就直觉出事了。 只是他不想将沉重情绪带给黎言言，一直忍着没说。 “应澈”这个身份不应该出现在船上，所以白天他在顶用不同的人的身份，穿梭在游轮的每一层，这也就导致应澈的消息比旁人要来得慢。 当“有人死在地下二层”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才得从别人的对话中察觉一星半点，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黎言言，天知道他敲门半天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声响的时候心里有多慌。 “很疼吗？”应澈叹了一口气，心疼地将黎言言揽在怀里，感受道对方温热的体温，他才有真实感，“……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黎言言想说不疼。 黎言言想说容峥是怪物。 他刚张嘴就沉默了 对自己来说这只是个七天生存游戏，通关游戏就能远离容峥，有危险是很正常的事，不然这个游戏的名字为什么会叫《你今日必死》呢？可是对这些本就存在于游戏里的npc来说，游戏就是他们生活的世界。 假如有人跟黎言言说你生活在游戏里，并且这个游戏七天之后就会结束，黎言言一定会觉得他疯了。 他只能摇摇头，攒的那口气迅速泄了出去，眼睛也暗淡了不少，只能说：“已经不疼了。” 房间迅速安静下去，隔音厚重，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形成一方与世隔绝的凄慌空间。 应澈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黎言言的情绪改变，不知道那句话又让这位小祖宗心情不好，于是试图挑起气氛，找些有的没的问他：“今天发生了什么？” 他更想问的其实是为什么你会受伤。 如果是普通的伤口，用创口贴就好，可他分明闻到了止血粉的气味。 “今天遇到一个很投缘的女孩子。”黎言言将今天发生的事挑挑拣拣，慢吞吞地说出来，也是给自己梳理思路，“我们一起吃早饭，吃完早饭她问要不要一起在游轮上逛逛。” “我同意了。” “但是她很奇怪，直接到地下二层，说这里有船长的收藏室，里面的东西一定很好玩，还想推我进去。” “的确有人把我推进去了，只是我一直拽着那个女孩的手腕没放，所以她也进去了。” 黎言言回忆到这里，明显感觉到应澈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手也不自觉地握紧。 “进去之后，她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了，门锁了也出不去，我就看到了收藏室内唯一的藏品——是这艘游轮的一比一复刻模型，被放在玻璃展柜里。” “我想凑近看看，天花板上忽然有快木板掉下来，砸碎了玻璃展柜，玻璃渣子溅了我一身。”黎言言慢吞吞地说完，脑海跟着话语播放不同的画面，在最后一个画面中定住了，他紧张地拉紧应澈，“我想起来了！那个死掉的人我见过！” 第16章 “言言认识他是谁？”应澈一下又一下地轻抚黎言言的背，缓解他的情绪，循循善诱，“你是在船上见到过他？” “是，是第一天的晚间宴会。”黎言言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他很不怀好意地找我搭讪，然后……” “然后什么？”应澈追问。 黎言言露出困惑迷茫的表情：“……然后容先生把他赶走了。” “容先生？容峥？” 应澈语调上扬，显出一分不可思议。 “嗯。”黎言言肯定地点点头，补充说，“今天被锁在房间里的时候，也是容先生来救我的。” 这么一回忆，容峥不是个坏人，反而是个好怪物呢。 黎言言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仔细回想了在游轮上短短两天的经历，再加上容峥不在他面前，心里的害怕稍微淡了一点。 总之，他希望和容峥的关系就此为止，黎言言很没有良心地想。 他对自己成为储备粮这件事没有丝毫兴趣。 “他人还蛮好的。”黎言言说了句好话。 应澈没有他这么乐观。 他的确听说过容峥——或者说，只要是登上了这艘游轮的人，都知道“容峥”。 作为世界范围内最大民用船舶公司的管理者，他拥有数不清的船只，大的、小的、渔船、货轮……比起陆地，容峥更多时间生活在海上，与大海为伴。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消息，也有人说容峥养了一只能操控大海洋流的怪物，只要是惹过他的人会消失在海里——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言言另眼相看？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在应澈的有意无意之下，黎言言几乎被他抱在了怀里，能感知到对方说话间呼吸的气流。 稍一偏头，就能看到黎言言的侧脸。言言本来不胖，抱在怀里的感觉甚至可以用“瘦弱”来形容，但是脸却有些肉，脸蛋部分形成一个半圆的弧，特别可爱。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黎言言的人，对他的容貌，大概会用“漂亮”“美丽”“夺人心魄”之类的词来形容，但应澈作为发小，更多的感受是“可爱”。 当然，不论哪种黎言言，都非常……招人觊觎。 “言言，这是什么。”应澈拎起了黎言言的右手。 手腕处有一枚智能表，金属表带严丝合缝地贴合在黎言言的手腕上，看不出锁扣。 他睡了一天，冰凉的表带已经被他捂热了，所以黎言言醒来后没发现多了这个东西，反而是应澈率先注意到。 “我才看到。”被他一说，黎言言才发现手上多了这个东西，他好奇地戳戳屏幕，屏幕亮起来，小小的页面里只有两个图标：电话和某个熟悉的聊天软件。 手表不难得，难得的是在游轮上有信号。 “能打通，是内部网。”应澈握住黎言言的手，在手表屏幕上戳了几下，电话成功打通，发出嘟嘟的忙音。 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询问：“也是容峥给你的？” 黎言言点点头。 他心里有一丢丢愧疚。 在陷入沉眠之前，他的确听到了锁扣的声音，当时他心里慌得不得了，还以为被容峥锁住了。 结果却是人家送了块能在船上打电话的表。 他的心思太好懂了，几乎是摆在明面上，应澈臭着脸松开黎言言的手：“言言，少和陌生人来往，特别是在船上，指不定人家有什么坏心眼。” 黎言言：“呃……可是我们也才认识第二天。” 应澈：“这不一样！” 身边人散发的不满气味越来越重，酸酸的，像是打翻的醋坛子，却意外地不让人讨厌。 黎言言咯咯咯地笑。 应澈反应过来，黎言言是故意逗他，心里顿时松口气，但为了让他玩得高兴，还是故意沉着脸：“我明天不来了。” “好啦好啦，紧急联系人是你。”黎言言在手表上灵魂地戳了几下，将第一位联系人的位置填入“应澈”，“喏，号码报一下。” 不得不说，他的举动很好地将应澈安抚下来。 对方散发出来的醋坛子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最开始的草莓糖气味。 黎言言很喜欢这样的味道，好闻的气味说明附近的人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连带着他的心情也会放松下来。 只是这种放松状态的持续时间不长。 房间里再次弥漫之前的恶臭气味。 一天内闻到好几次类似气味，黎言言已经对它有了抵抗力，因此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皱了皱鼻子，看了一眼门口。 说来好笑，病房比他的房间还要大一圈，设备也更加齐全，如果不是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说不定这里更像供客人居住的舱房。 “有东西来了。” 出乎意料地，应澈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 “我要先走了，言言。”他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与严肃，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站起来，行走时腰间闪过一道金属光泽。 而他身上的味道也变得凛冽，宛如风雪。 第10章 『豪华游轮』 应澈关门的动作很小心，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晚上来看黎言言——如果可以，他会愿意在船上当一个完全的隐形人。 黎言言的担忧表情也一直维持到对方开门离开——他对一个才认识两天的陌生人当然没什么深刻感情，种种举动都是因为“需要这么做”，才能让应澈不起任何疑心，还能获取对方知道的情报——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就立刻收敛了所有表情，急不可耐地打开系统新发来的系统通知邮件开始阅读。 第17章 [叮！第二天夜晚已过，您还有五天时间！请知悉！ 由于不可抗力因素，直播在上午十点二十九分结束，现在结算直播间人气积分…… 恭喜您，额外获得了40.1积分。 请尽量直播弥补时长，否则积分将在本游戏结束后扣除，请宿主继续加油！ （此为系统自动通知）] 黎言言看到系统发来的定时通知后，才猛然意识到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直播是怎么回事？ 那个直播球不是滚到床底了，为什么今天白天突然开启了，难不成他拿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开启？ 他抱着被子半坐在床上，努力回想了半天，也没觉得自己动了直播球的什么开关，甚至怀疑系统给他的这个直播球就是坏的。 黎言言确实有利用直播增加积分的想法，但不是现在，傻子才会在第一次副本就冒冒失失地开直播。他虽然脑筋不灵活，这点还是懂的。 游戏系统的直播功能是近几年才推出的功能，黎言言了解的游戏版本是七年前，所以并不清楚新人第一场游戏中触碰到直播球就会自动开启直播间。 现在再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黎言言叹了一口气，不论如何，直播开启后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如想想怎么弥补直播时长的问题。 第一次误打误撞，正好有其他npc在旁边，当成别人的直播间混过去。第二次直播可怎么办呢？ 黎言言开始发愁。 四十积分也不少了，要是丢掉的话还挺心疼。假如用和上次一样的方法，且不论他能不能再好运气地找到下一个npc，连续两次出现在别人直播间里，“弹幕”们一定会起疑心的。 回想起弹幕里那些对黎若不加掩饰恶意的话语，黎言言就手脚发凉——假如那些声音和文字还浮现在自己眼前，他是否能做到排除这些因素的影响，通过这个游戏呢？ 黎言言想着，再次裹进被子里，身体蜷缩，手脚紧紧笼在一起，动作像是刚出生的婴儿。 海里的夜晚有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他紧紧裹着被子，还是抵御不了一阵阵的寒潮。 他冻得整个人直哆嗦，下床打算找找厚被子，整个人裹成一只蝉蛹，在病房里找了半天，居然没找着。 “连多余的被子都没有，真不怕人冻死……”黎言言一边找一边嘟嘟囔囔，床头的小夜灯无法笼罩整间屋子，有些地方他只能摸黑去看，折腾了半天，身后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黎言言回头一看，空荡荡的地板上，一只熟悉的金属小球不知道从哪里滚了出来。 灯光太暗，他走近拿起来才看清什么东西，顿时头皮一炸：“见鬼了！” 这不是系统自动分配的直播球吗？！它不是应该滚落在舱房里某个角落了，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就算再笨的人现在也能反应过来了：直播的自动开启就是系统故意弄出来的，而那句“尽量弥补直播时长”根本就是套话吧，这个态度，明显是要他“必须弥补”。 黎言言拧着眉看着手上的金属小球，仿佛在他手上的不是游戏研发的最新前言科技结晶，而是一个炸弹——对他来说，说不定一个真正的炸弹都比这玩意好些。 他实在不想拿着这个东西，鬼知道会不会再次开启直播，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丢进了床头柜里，翻身上床。 可能是黎言言习惯了寒冷，现在他的手脚不像最开始那样冰凉，回暖了不少，可以放心睡一会了。 快要睡着的时候，黎言言好像听到了歌声，旋律很熟悉。 他在心里默默地跟唱，最后陷入真正的睡眠。 —— 第二天喊醒他的是医护人员。 一张戴着厚重口罩的脸出现在黎言言眼前，头发被裹在手术帽里，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平淡，没有任何特征：“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黎言言用力眨眨眼睛，鼻尖没有任何情绪的味道，他用力吸了一口气。 “咳咳咳咳……”黎言言被芥末味的情绪呛得咳嗽，后面的一溜排医生全都挤过来，有人给他拍背，有人倒水，忙忙碌碌乱成一团，反而把最开始喊醒黎言言的那个医生挤到后面去。 黎言言透过人群的间隙往外看，隐隐约约看到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医生，和两个助手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就走了。 其中一个助手手术帽没戴好，露出一绺红色头发。 三人走出病房后，身影渐渐简称半透明，最后消失在医疗层，周围路过的人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神态自如地继续做着手上的事。 在ai类npc眼里，“玩家”做出的所有不合理举动全部会判定为正常。 等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红发男人终于忍不住了：“老大，你为什么要帮那个npc？”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黎言言居然真的是npc”和“老大居然会出手帮人”这两件事之间哪个带给他的震撼更大。 以往小组在游戏副本里遇到的npc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他们从来都是冷眼旁观，一句提醒都不会有，更别说主动用道具帮助对方了。 被称为老大的那个人摘下了厚重的口罩，表情冷淡，将口袋里已经开启的直播球放出去，他手上的小球比黎言言的直播球小了一圈，功能和权限也更多。 小球被放在手心，刚拿出来的时候转了一圈，在他们的房间里没有检测到直播目标，飞速扫描了整艘游轮，随即直直冲向黎言言的房间。 第18章 “有人会很喜欢他，所以他现在不能死。”直播球的主人开口，像是解释。 红发男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三人组的最后一名成员不太理解：“簿和，你完全可以只保住他的命，我们从来没有一个副本开启两次直播的经历。” “现在有了。”簿和一锤定音，给这场小小的争执画上了句号。 —— 另一边的黎言言还不知道有人利用自己的直播球替他补直播时长，同样，也看不到本应飘在眼前密密麻麻的弹幕。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蹲这个直播间还能看到言言！] [天天玩家区和npc区两头跑，谁懂。] [唉好想问言言怎么样啊，言言伤得重不重。] 不论文明进步到什么程度，人们对于美的渴求永远不会改变。当得知之前的美人重新出现在直播间的时候，玩家直播区一瞬间涌入了大量观众，小直播间的人流量一瞬间达到本日最高峰。 屏幕内，医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黎言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吗？” 病床上的青年抬起头，他的唇色很淡，显得脸色格外苍白，眼睛宁静又清澈，声音很轻：“我没关系的。” “是容先生太紧张了，我感觉好得差不多了。”说完，青年的唇边露出一点笑意，目光变得无奈又温柔，“已经不疼了。” 他将被子微微一提，露出裹满白色包扎贴的双腿。 不仅如此，身上也有许多细小的伤口，只是黎言言觉得没必要掀开衣服，就没给他们看。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口。] [我靠那个女的究竟做了什么。] [真的服了，系统能不能把npc的直播球更新换代啊，为什么看到一半会突然故障画面消失，只能听到声音？] 昨天的直播画面播放到黎若昏倒就戛然而止，只能听到声音。而声音也在听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后消失了，紧接着蹦出直播紧急掐停的通知。 尽管投诉信发了一封又一封，刷破了系统单日投诉的记录，也没办法将直播重新开启。他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直播区，希望在数不清的直播中重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听完黎言言的话，心疼的不止是弹幕，还有医生。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心里对这个被卷进事件的无辜青年产生了一定的怜悯，代表防备陌生人的警惕芥末味情绪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茉莉花气息：“你放心，那些异教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容先生已经去处理了，你不会再受到伤害。” 黎言言感激地点点头，随后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她居然……” 短短三个字足以让医生们脑补出许多内容，当即就有年轻的医生义愤填膺地说：“谁会想到那个异教派居然会让人混上船啊，还欺骗无辜客人。” “好了。” 检查黎言言伤势的医生制止了对方的话语，转头客气地对黎言言说，“抽完血之后，您的早餐会有专门的人送过来。” 黎言言点头，心里则是在“异教”两个字上画了重重的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9 13:21:38~2022-11-30 23:2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姐姐贴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豪华游轮』 “异教”。 黎言言不知道游戏内的国家和现实有什么区别，但是在现实里，涉及到这两个字，其中的内幕就不是普通人能够知道的。 可能这里也差不多。 最开始说出这个词的年轻医生被同行人狠狠瞪了一眼，好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悻悻地闭嘴，接下来的换药过程中更是一声不吭。 他们帮黎言言更换了腹部和背部伤口的医用包扎贴，腿上的却一动不动。黎言言问他们，得来的回答是伤口太大，愈合之前不要揭开，防止造成二次伤害。 黎言言眨巴眨巴眼，想说腿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昨天也是看见伤口了的，血肉模糊的一大片，还是听医生的好。 药换完后，黎言言拒绝他们送来早餐，要求自己去餐厅：“睡了一天，身上都快没力气了，我想出去走走。” 医生们面面相觑。 如果是普通病人提出这个要求，他们都会满足，但黎言言有些不一样。他是容峥亲自吩咐，要好好照顾的。 这个照顾当然不包括让病人随意乱跑。 如果不答应黎言言的要求……说实在的，医生们怜悯对方来到这艘举世闻名的游轮上，却只能孤零零地在病床上呆着；也担心对方在容峥面前透露他们照顾不好的只言片语——虽然他们不知道黎言言和容峥之间的关系，但从容先生的态度可见一斑。 “可以，我们不会限制病人的人身自由。”最终，主任医生咬牙答应了黎言言的要求，“只有一点，您出门的时候，身边最好跟着一名医护人员。” “好啊。” “只要我走出这层，一定带人。”出乎意料地，黎言言乖巧地答应了，还向他们保证，“只是我也有一个小要求。” 医生们刚刚松了一口气，听到后面这句话心又提了起来。 第19章 “我可以自己选人吗？” 还好，这个要求不过分。 医生们点点头。 “早上喊我起来的那个医生，可以吗？”黎言言本来想点那个年轻医生，话到临头却换了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很特殊。 “您今天是自然醒的。”主人医生说。 玩家们是特殊的。他们想要伪造身份再毫无痕迹地离开，简直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所有的ai类npc的记忆在玩家离开后就被篡改了。 黎言言飞快改口：“是我记错了，那就那个人好了。” 他指了指后面的年轻医生。 等所有人离开房间后，他猛地往后一仰，摔进柔软的床铺里。 黎言言坚信自己没有记错。 他是看到了那个人，还记得对方毫无特点的声音、毫无神采的眼睛，以及身上……没有散发出情绪的味道。 现在回想起来，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黎言言的唇色变得苍白，瞳孔微微缩小，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哪有人会没有情绪？ 的确，身边大多数npc是ai，但是系统模拟了他们的情绪系统和行为系统，让这些ai与真人的相似度接近百分之九十，进入游戏以来感受到的情绪潮涌就是证据。唯独那个人，他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存在。 它到底是人，还是……“玩家”？ 必须要说的是，玩家的危险性比所有npc高出一大截：他们做事没有逻辑，一切全凭自己开心，而且不论做出什么行为，系统都不会更不可能制止，说不定还会提供让他们玩得高兴的道具。 打个比方，玩家是进入电玩城的顾客，系统则是电玩城的维护者，而npc们则是电玩城内的机器——现实中难不成出现过老板赶走客人的前例？ 对容峥的害怕是因为他的身份，对玩家的恐惧则是因为他们的“不可控”，也“不可预知”。就像黎言言不知道玩家来找他的目的，更可怕的是他想避开都做不到——因为根本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诚然，他是知道这个副本内存在玩家的，不然弹幕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肯定是在别的直播间见过他；但和玩家面对面，给他的惊吓还是不少。 “没关系的言言。”他小声给自己打气，“他要是想玩死你，怎么避都避不开的，既然第一眼没有做出什么过分举动……以后应该也不会吧……” 越说他越没底气，只想把自己藏在小房间里一辈子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还是决定起床去餐厅。 对积分的渴望暂时打败了他的恐惧——当然，也可以说黎言言现在破罐子破摔。 所幸房间里贴心地给他准备了新衣服，让黎言言不必穿着病号服去餐厅。 衣服是宽松款，不会压迫到伤口。 黎言言更换衣服之后，开门准备离开。 “黎先生！”被他指名要求的年轻医生靠在门框上，见到黎言言出来，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半真半假地说，“如果您再不出来，我就要敲门了。” “不用叫我黎先生，直接喊言言也可以。”黎言言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忘记自己还喊了个人陪着，只是很快他就稳定下来，也回了一句玩笑，“假如我的肚子没有咕咕叫的话，你的确可以敲门。”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一起往餐厅的楼层走去。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您，怎么说呢……”年轻医生很活泼开朗，主动和黎言言搭话，“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你听到的传闻是什么？”黎言言和他走上了楼梯。 这艘游轮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里面没有电梯，楼梯倒是做了很多，也很宽敞，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复古花色地毯。 “呃……”年轻医生挠挠头，含糊地说，“就那些，比如蛮横、不讲理之类的。” 黎言言听得心一跳。 说起来，系统给他的人设确实是蛮不讲理的小少爷。 第一天他还知道维持维持人设，但得知游轮上熟悉他的人不多，最了解他的青梅竹马应澈又以为“黎言言”的病症复发，再次失忆，同样接纳了他和“人设”的不一致。 自此以后，黎言言就把“维持人设”抛之脑后了，现在听到别人的疑问才恍然大悟。 他只好糊弄过去：“传闻肯定和现实有些不一样，实际上我脾气还不错，偶尔会有点坏。” 年轻医生哦了一声，像是接受了这个回答。 餐厅楼层和医疗楼层相距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 和昨天空空荡荡的餐厅不同，今天里面挤满了人，除了衣着随意的顾客，还有一堆穿着黑色防弹服的警卫人员。 “言少爷，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年轻医生拽了拽黎言言，有点害怕，“今天好像出事了。” “去看看又没事。我们只是来吃饭的，又没犯法。”黎言言心不在焉地回他一句，说完就往警卫人员的方向走，他现在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线索，遇到事别人都是避之不及，就他跃跃欲试。 走进了他才发现这队警卫人员里面有个熟人。 应澈身高腿长，配上他严肃的表情，穿着这身衣服很适合。 “发生什么事了？”黎言言装作不认识应澈，凑到前面问了一声。 第20章 前面已经围了一圈黄色警戒线，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趴在餐桌上，有漆黑的血液从桌子上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浑身散发着黎言言闻过许多次的恶臭气味。 “还能有什么事？”应澈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手上的动作却不留情面，声音不耐烦，“站远点，影响我们工作了。” 黎言言听话地站远了一点，眼睛还在不老实地往里看，直到警卫把死者的头发拽起来，露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黎若？”他小声地惊呼。 应澈好像听到了，往黎言言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走到死者面前，声音提高，向所有看热闹的人说：“死者汪若，身份演员，死因是药物过敏。” “演员”和“药物过敏”这两个字点燃了不少人的神经。 “啧，玩得真花。” “还到餐厅来？我以后不想在这吃饭了。” …… 黎言言听到了身后的小声议论。 他咬了咬唇，不太相信应澈的话。 假如黎……啊不，汪若是死于药物过敏，身上怎么会散发和昨天那个死人一样的味道？ 他暗暗记在心里，心想如果晚上应澈还来找他，就问个明白。 警卫将死者放在裹尸袋里，他们都已经见怪不怪，随后带着裹尸袋离开。 在他们走后，黄色警戒线和血液有专门的保洁打扫，他们同样是熟手，很快就将这张桌子和地上的血液擦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不到一会就抹去了汪若存在于船上的任何痕迹。 “言少爷，看了半天，该去吃饭了吧？”年轻医生在后面提醒黎言言。 黎言言缓缓地眨眼，往周围看了一圈，刚才围在一起的凑热闹人群都散开了，只有他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这里。 “嗯，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吃饭。”黎言言最后看了一眼。 第12章 『豪华游轮』 一层中有五个餐厅和一个大型宴会厅，第一个餐厅由于刚死了人的缘故，人寥寥无几，桌子上摆放的热气腾腾的食物很快冷下去。 黎言言也没有在这里吃饭的欲望，汪若的死相很平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睡觉，没有吓到他，却还是让黎言言有些恶心。 他出门去了另一个以中餐出名的餐厅，这里人多了不少，也有些喧闹，讨论的话题基本上都围绕着第一个死去的人——因为他在游轮上还算有点地位。 黎言言记得，他似乎姓周。 不仅死相凄惨，连地点都有些奇怪，在最下层船长的收藏室，被人打通了天花板，再把尸体放进去，最后用一层薄薄的木板封上。 如果说汪若的死法还算说得过去，那周先生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仇杀。 一瞬间，这些人都忘了在陆地上和周先生发生过利益冲突的那些商人——哪怕那些人里也有些在游轮上，甚至就在这个餐厅里——而是将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了黎言言。 黎言言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恶意气味，拧了拧眉。 他不想和这些人发生冲突，正打算离开换一个餐厅，却被人喊住了。 “黎言言，你记得周楚吧？” 一个陌生男人拨开人群，走到黎言言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如果不记得，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记得又怎么样？”黎言言冷冷地看着他。 “记得就好。”陌生男人点点头，继续说，“那你知道，你是唯一一个在船上和他发生争执的吗？而且发现尸体的也是你，你不觉得很巧吗？” “你的意思是，我是凶手？”黎言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绽开了一抹微笑，吐出的字眼毫不留情，“你疯了吧？” 美人带笑本来是一副绝好的风景，但他的脾气算不上好：“假如我是你，绝不会贸贸然地问一个陌生人这种问题，不仅不会表现出你的聪明，反而像个傻逼。” “你！” “我什么我？你要打我？”黎言言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脸怒容，心里觉得更好笑了，这算什么，来挑衅又不敢承担后果？他往前走了一步，和陌生男人的距离更近，继续说下去，“你敢打我吗？” 黎言言有恃无恐。 容峥第一天就发出了警告，假如船上还有人敢对他动手动脚，下一秒估计直接被沉海——容峥看起来可不像个允许别人随意挑战他权威的温和角色。 他说得对，陌生男人真的不敢，对方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得脸颊通红，额头上都暴起了青筋，双手也紧紧握拳。 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不打算和黎言言计较，却没想到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先生，您的妄自揣摩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年轻医生气盛地拦在了陌生男人面前，紧紧盯着他：“难道你不需要道歉？” 听到这句话，黎言言反而多看了年轻医生一眼。 他倒是没多想，而是觉得这个人可真敬业啊，医疗室喊他过来是为了掌握行踪和防止伤口出现问题，没想到还兼任了帮他出头的职责。 反正就是，怪厉害的。 黎言言的想法天马行空，让他回过神来的是陌生男人一句饱含屈辱的“对不起”。 “没关系。”他飞快地回复，这次倒是眉目温和，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攻击性，如同玫瑰花瓣一样的浅色双唇张张合合，“下次还是要注意点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第21章 这句话让陌生男人更生气了，看表情，生怕他下一刻厥过去。 黎言言撞开他，大摇大摆地往餐厅里面走，几乎所有人都给他让出一条路，不小心和他对视的都立刻低下头。 吃饭的时候年轻医生坐在他的对面，黎言言给对方端了一杯牛奶：“他怎么那么听你的话？” 年轻医生接过牛奶，没有喝，而是放在桌子上，低下头像是不好意思：“我父亲是游轮的股东之一。” “怪不得。”黎言言向他竖起大拇指。 “不过您还是注意，最好少和人发生争执。”年轻医生被他夸得脸红，目光专注地看向黎言言，压低了声音，“假如那些人里面有危险分子呢？” “你是说……□□？” 黎言言试探地说出那个词。 果不其然，年轻医生的眼神一变，紧张兮兮地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在公共场合，您还是注意些。” 黎言言配合地点点头，歪歪头，露出一副苦恼又困惑的样子：“我就是有点好奇，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您，您只需要知道，他们是为了游轮上的某个东西。”年轻医生欲言又止，最后留下了一句忠告。 是传闻中那个能治疗所有病的“药”吗？ 黎言言瞬间就联想到了应澈给他说过的东西，想来想去，游轮上似乎也没别的东西值得他们这么费尽心力。 只是……为什么要杀人呢？ 黎言言心不在焉地吃着餐盘里的东西，在东西下肚的时候，他才久违地感到了饥饿。 算算时间，这居然是他在游轮上吃的第三顿饭——假如第一天晚上的宴会也算上的话。 弹幕显然也察觉到这一点，瞬间哈哈哈哈挤满了整个屏幕。 [言言怎么这个表情，好吃到哭吗？] [嘎嘎嘎我感觉这是他正经吃的第三餐。] [什么什么……哦，我想起来了，昨天午饭和晚饭都是在病房吃的？] [草，不许饿了我们大美人！] [言言建议来我家，请你吃大餐！] …… 黎言言看不到这些言论，如果真的能看到，估计他会忍不住笑出声。 “吃晚饭您想去甲板上看看吗？”年轻医生问。 黎言言想了想，慢吞吞地点点头。 玩游戏的最开始阶段都是将地图整个踩一遍，他这都第三天了，才发现自己只了解几个地方。 万一副本后期有什么追逐战，他连跑都不知道往哪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1 18:26:31~2022-12-02 19:1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rj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豪华游轮』 通向甲板的楼梯又大又明显，距离这里也不远。 黎言言走到甲板上，感受着迎面吹过来的温柔海风，闻到空气里的淡淡海腥味，才终于有一种“海上旅行”的真实感。 “能下水就好了。”他羡慕地看了一眼在游泳池里嬉闹的人群。 “您的伤还没好，可不能下水。”年轻医生听到他的感慨，立刻提醒说。 “我知道的，说说而已。”黎言言溜溜达达地走到栏杆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广阔大海，内心似乎都被远处的海天一色同化了。 这还是他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来到海上。 “海风有点冷，我去给您拿件外套。”年轻医生一点没有放松，他感受了一会风速后立刻提议，黎言言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身后的人渐渐走远了。 甲板很大，这里的人也不少，只是绝大部分都是邀请函的随行人员，而那些被邀请函上写了名字的富人也很有些……不拘一格，在拒绝了第三个邀请他“一起玩玩”的陌生人后，黎言言终于不耐烦了。 他找了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坐到边上去看海。 自然风景很容易打动人，此刻不仅是他，就连弹幕都平静下来。 [言言找的角度好好。] [可恶啊我也想找言言去玩。] [本摄影系的直接出片了。] [卧槽那是什么？] 弹幕瞬间乱成一锅粥，不仅是他们，就连黎言言也望见了不远处海面上闪过的雪亮银色。 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寒意侵袭了他的全身。 黎言言冻得搓搓胳膊，现在是初秋时节，一件长袖衬衫已经足够，现在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寒冷来。 他不想离开，只是看着海面，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下一秒，那抹银色再次露出海面，看起来像是长长的鱼尾，紧接着，一个雪白的人出现在海面上。 隔得太远，黎言言有些看不清，但是在海里的难不成是什么正常人类？ 他半信半疑地喃喃一句：“人鱼？” 在经历过应澈和容峥的双重预警后，黎言言轻易地接受了“人鱼”这一生物，甚至走到栏杆边伸出手，轻轻地打了个招呼：“嗨，我叫黎言言。” 这么远的距离，黎言言本来不指望对方能听到，却看到人鱼往他的方向游了一小段距离，紧接着，一道生涩又陌生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言、言？” 声音乖巧又柔软，像是小动物犹犹豫豫地走向了探索世界的第一步，黎言言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容貌十分动人：“嗯，我叫言言。唱歌给你听！” 第22章 他会的歌只有一首，就是最开始等待系统时唱的那首歌，只是一段残缺的旋律，不知道从哪首曲子上截下来的，包含那首曲子的唱片也不知所踪。 正准备唱的时候，人鱼却突然不安地转了几圈，随后直接扎进海里，不见了踪影。 “言言。”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呼吸声，年轻医生将自己带来的厚外套披在黎言言身上，感受到对方身上冰冷的温度，不赞同地说，“您不应该吹这么久海风，我们回去吧？” 黎言言久久地看着海面，脚步没有动，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下次再来。” 比起人，黎言言对单纯、乖巧的非人生物更有好感，比如小猫，比如小狗，再比如刚刚遇到的，连话都不会说的人鱼。 他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是只是最后看了深色的海面一眼，就顺从地跟着年轻医生离开了。 而在回去的路伤，他又收到了来自系统的通知。 [恭喜，您的线索增加了（2.5/4）] 今天唯一不同寻常的地方是看到了人鱼。 这也算是线索吗？ 黎言言小心地记在心里。目前已知的线索的来源都有根据，第一个是应澈跟他说游轮上的“药”，第二个是今天看到的人鱼，而格格不入的“0.5”则是门外的恶臭气味。 现在他已经知道恶臭气味的源头是死人，为什么还不将剩下的0.5给他？ 难不成还要查清这些人的死亡原因？ 今晚应澈还来找他的话，倒是可以问问内幕，黎言言想。 他清楚应澈只在半夜找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很有可能是隐瞒身份来到游轮上，身上还带着其他任务，“警卫”身份只是一个掩饰。 假如应澈愿意告诉他内幕，那就只有最后一个线索扑朔迷离。 “言言，你要去室内休息区吗？”年轻医生走在他前面，像是看出了黎言言兴致不高，主动提议说，“上面就是室内休息区，有很多东西可以玩。” 黎言言啊了一声，他刚才在想线索的事，听到外界声音才回过神。 年轻医生耐心地重复一遍。 “不乐，我有点累了。”黎言言摇摇头。 “室内休息区”，光是听到这几个字都能想象出里面有多么乌烟瘴气。 黎言言回想起刚才在甲板上找自己搭讪的那几个人，眉心微蹙，不太高兴地说：“不是很想在游轮上玩。” 年轻医生打量了一番黎言言的容貌，因为受伤和有心事，他看起来有点蔫，像是没有得到水源浇灌的玫瑰，叶子都因此打了卷。 他似乎知道了黎言言闷闷不乐的原因，立刻改口说：“那我们回去？我办公室里有不少书，也许你会喜欢。” 黎言言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船上没信号，手机也没电，被他丢在了房间，看书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草，好清闲。] [等等，难不成上船只是让你看书的吗！] [我的要求只有一条了，至少在有海景的地方看书。] …… 不得不说，和纸醉金迷的其他地方比起来，黎言言悠闲得可以。 这份悠闲的情绪在他回到病房后戛然而止。 容峥坐在病房内唯一一张椅子上，正在看着报纸。 鬼知道那份新鲜日期的日报是从哪里送过来的。黎言言默默腹诽。 年轻医生早在看到里面人的那一刻就脚底抹油，留下一句去给你找书后就溜之大吉，只剩下黎言言一个人面对容峥。 他今天没有穿正装，而是换了一件和黎言言风格差不多的休闲衣饰，为了方便看报纸，还特地戴了一副无框眼镜，手上套了一双白色手套。 黎言言站在门口，从上到下将对方打量了个遍，心里不断揣摩容峥做出改变的原因，在门口磨蹭了半天，就是不愿意进去。 “怎么不进来。” 不知道墨迹了多久，容峥终于放下手里的报纸，出言提醒道。 第14章 『豪华游轮』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直直看向黎言言，眼神很温和，语气带着些疑问：“还是说，出去了就不想回来了？” 这句话不重，还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在里面，但黎言言听到后一刻也不敢耽搁，打着哈哈说：“怎么会啊容先生，我只是看到你太惊喜了。” “我还以为您会很忙。”他脱了鞋，雪白的赤足踩在深色的长毛地毯上，脚趾上透着一点粉。 容峥的注意力从报纸转移到黎言言身上，看到这一幕，呼吸莫名地有些急促，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不看黎言言”这个选项。 黎言言乖巧地走到容峥身边，半坐到地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扶着椅子，脸搭到容峥腿上，声音又乖又软，像一朵软绵绵甜腻腻的棉花糖：“我还有话要和您说。” 不得不说，黎言言十足的亲近姿态很好地抚平了容峥见到他站在门口犹豫的不快，他的语气更加柔和，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昨天有点忙，今天来看看你。” 这动作好像摸狗。 黎言言在心里吐槽。 只是他不敢说出来，连一点不满都不能表露，乖巧地主动蹭蹭：“我还要谢谢容先生。” [是谁羡慕到跳床下楼跑八百，哦，是我啊。] 第23章 [我也想摸我也想摸我也想摸我也想摸！] [封心锁爱了。没完全锁，要某黎姓美人贴贴才能解。] …… 弹幕里瞬间群魔乱舞，一个个精神状态都不太好的样子。 黎言言真的很少装乖，除了在容峥面前，他从来没有展露过如此顺从的一面。 [虽然知道他是装的……但是装的我也愿意啊！] [白毛你好大的福气！] 黎言言展现在直播里的姿态大多是傲慢的，骄矜的态度就像玫瑰花的刺，不论谁来采摘都被扎出一手血。 唯独面对容峥，这朵玫瑰花暂时露出了柔软洁白的花瓣，允许对方抚摸他的花瓣。 容峥细细地顺着黎言言的头发，他看不到弹幕，以为黎言言一直这么乖。 进来房间后没看到黎言言的无形焦躁被渐渐抚平，容峥开口：“谢我什么？” 黎言言听到他略略上扬的语气，明白自己这关算是过去了，心里悄咪咪松口气——谁知道他的脾气怎么这么古怪，站在门口他都能闻到低沉的冰雪气味。 一般来说，气味的好闻程度和人的心情有关，心情好就会散发令人舒服的气息；心情差，味道也会变得非常糟糕。在现实世界，糟糕的气味连同糟糕的情绪会一起折磨他。 但是在游戏里，他可以只忍受糟糕的气味。 “谢谢您给了我这个呀。”独独忍受气味比情绪要好接受得多，这也是黎言言目前为止能把“乖”装下去的主要原因。 他举起右手，炫耀似的在容峥面前晃了晃，金属表带一闪一闪的：“假如我下次再遇到危险，就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您啦。” “不会再有危险。” 容峥的情绪很好。 他奖励似的摸摸黎言言的脸颊：“旅行结束送给你更好的。” 黎言言笑眯了眼，声音甜得能拉出丝：“好啊。” 傻波。 他笑眯眯地在心里骂。 最后一天消失给你看。 对话就此结束，黎言言满心期待地等着容峥离开——作为游轮里的大忙人，总不能一天时间都待在自己这里吧？ 事实证明，他能。 在经历了半个小时的焦灼等待后，黎言言不得不承认，容峥好像就在这坐着不走了。 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很难受，双腿麻木到失去知觉，黎言言维持不下去了，干脆趴到容峥腿上，头埋起来。 “不舒服吗？”容峥淡淡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 黎言言发出一声闷哼，当做回答。 “今天怎么这么倔。”容峥叹了一口气，握住黎言言的双臂，把他抱起，动作太过轻松，让人怀疑他抱着的不是一个成年男子，而是轻飘飘的布娃娃。 “不是很会撒娇吗，像昨天那样。”容峥抱着黎言言放到床上，给他放好了垫在背后的枕头，盖好被子，又细心地给黎言言按摩双腿，“只要说一声。”我就能把你抱回床上了。 容峥隐下了后半句没有说出口，但黎言言知道他的意思。 黎言言撇过头，不去看他。 他感觉很憋屈。 也是从这一瞬，他才明白自己对容峥到底算个什么——所有物而已。 因为不开口主动寻求帮助、不主动撒娇，就可以任由他维持一个别扭的姿势，坐在地上半个小时吗？ 黎言言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不论容峥的外皮再怎么温文尔雅，容易相处，实际上他只是批了人皮的怪物而已。 对他抱有任何期待都是异想天开。 容峥坐在黎言言床边，等着等着，对方又不说话了。 他无奈地抬头一看——现在这个姿势，是黎言言比他高了。 以容峥的角度，只能看见黎言言撇过去的精致侧脸和柔和的下颚线，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不想搭理他的字眼。 于是容峥又叹了一口气。 当你想真正拥有一朵玫瑰时，总是忍不住想去剔除上面的刺——哪怕那些刺没有伤害过你。 容峥等待黎言言回房间的那一段短短时间，足够他理清自己对黎言言的复杂情感，想怜惜，又想拥有，最后，占有欲占了上风。 他想驯服他，驯服自己的玫瑰。 不只在船上，陆地、海洋都是一样，他希望他的玫瑰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柔软姿态。 “不需要。”黎言言冷冷地回答。 他有点烦了：“我——” 门口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 容峥还在专注地等黎言言的回答，对方却推了他一把：“去把门开开。” “……” 容峥沉默地站起来走到门口。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警卫制服的陌生男子。 他露出一个微笑。 “你好，我是应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3 13:53:35~2022-12-04 19:4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知了吃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豪华游轮』 “警官证。”应澈的那身警卫衣服还没脱，他从前胸口袋里拿出一个黑皮证件，递给容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黎言言暂时住在这里？我有事情问他。”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转达。”容峥打开证件看了一眼，很快递还给应澈。 第24章 他不认识应澈。船上的警卫队不是他安排的——或者说，不允许让他安排。 如果整艘游轮上上下下全都是容峥的手下，再加上那个真假难辨的“传闻”，胜利女神号能不能起航都是一个未知数。 “他现在身体不舒服。”容峥摆出一副拒绝姿态，牢牢地站在门口，一点空隙都没有留出来，把病房挡得严严实实。 “不好意思啊。”应澈脸上挂着笑，看起来温和，话语里却透着一股强势，“我们必须要问当事人。” 双方谁都没有退后一步的意思。 “堵在门口半天干嘛，当门神吗？” 黎言言跳下床，这么近的距离，两人的对话他完完全全听清了，心想他们真是怪的出奇，这还能算个问题？至于堵门口？ 他现在的心情只能用烦躁来形容，容峥好歹算是个非人，轻轻松松能把他弄死，两个人独处的时候，黎言言只能乖一点。 现在有外人在，他一下子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语气一下子冲起来：“让让，问个事，又不是把我拉去枪毙。” “别胡说。”容峥沉沉的眼睛盯着黎言言，语气却是温柔的，像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你会好好的。” 黎言言瞅他一眼，后面那句话当没听到，直接越过他把应澈拉进房间：“有什么事直接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房间里只有一张可供使用的椅子，椅子旁边的地毯上有一大片压痕。 “你坐吧。”黎言言松开应澈，推了他一下，眼神和语气都是纯然的陌生。 他虽然在气头上，但还是记得应澈白天要隐瞒身份，最好不要在外人面前表达出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于是只是抬了抬下巴，站在原地说：“我站着就行。” “言言……”容峥一直跟在黎言言身后，见对方总也不理自己，忍不住出声提醒。 “喊我干嘛？”黎言言双手抱胸，故意避开他的动作，恶声恶气地说，“我站着不行？非得坐地毯上？” “……没有，我去给你拿椅子。” 容峥愣了半晌才回答，有些手忙脚乱地说，不知道怎么面对态度大变的黎言言。 他不觉得生气，反而很稀奇，生气的言言比乖巧的言言活泼许多，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绯色，充满生气。 容峥走后，黎言言才一屁股坐在应澈面前，双腿盘起来，一手撑着脸：“说吧，有什么事？” “和他很熟，言言？”应澈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他白天不在上层，活动范围大多在下层，得到消息的速度要慢上许多，他不问，黎言言也不会主动提起上层的事——虽然问言言，他也不一定清楚。 在一旁沉默地看完两人之间的相处后，应澈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容峥什么时候和言言这么亲近了？ 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言言说“容先生”救了他，甚至还送了一块可以在游轮上联网的表。 应澈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言言，你和他什么关系？” [嗯？什么？新人怎么一副和言言很熟的样子。] [奇怪，他们认识吗？] [被家妻言言吸引来的狂蜂浪蝶一枚呀~] [楼上多吃点花生米，别喝醉了哈。] 弹幕之外还在继续。 “我……”黎言言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正打算开口，容峥拎着一把椅子进来了。 他不知道从哪搬来了一张单人沙发，里面放了好几个松软的棉花垫子，光是看着就软得不行。 “别坐地上，言言。”容峥将椅子放在黎言言旁边，黎言言仰头看了他一眼，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坐到新椅子上。 完蛋了，他心想。 他之前还想这两人应该碰不到一块去，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巧。 晚上要怎么和应澈解释。 果不其然，他一坐下，应澈的问题就一个跟一个过来了，脸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黎先生，死者周先生和演员汪若，你都认识吗？” “周先生不认识，黎……汪若算是认识。”黎言言闷声闷气地回答。 “可以详细说说吗？” 黎言言回答：“周先生……呃，他第一天骚扰我来着，但是后来没见过他。汪若是第二天早饭时遇见的，约我在船上逛逛。” “但是她不怀好意，故意把我引到船舱一层，试图把我锁在某个名叫‘船长收藏室’的房间里。”说完这句，黎言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容峥，接着继续往下说，“她有同伙。自己没成功，同伙就出来，把我推进房间关起来。但是同伙没注意我一直拽着汪若的手，所以她和我一起被关起来了。” “进入房间后，汪若很快就昏迷了。” 黎言言隐下自己故意挑动汪若情绪，让她情绪过载进而昏迷这一段。 他会被周围人的情绪感染，反过来，自己也可以影响别人的情绪。这是他长大后才掌握的技能，非常不熟练，失灵时不灵，偶尔会出现暴走意外。 现实世界里黎言言很少用这个能力，在游戏里才敢稍微用一下，总体来看，效果不错。 应澈听完他的话，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本本子和一支笔，在本子上写了几笔：“汪若是无故晕倒的？” 黎言言肯定地说：“对。” 第25章 “在此之后，你见过对方吗？” 黎言言摇头：“我再次见到她是在今天早上，你也在——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第16章 『豪华游轮』 说完，他也有些迷茫。 汪若不是游戏本土的ai类npc，而是和他一样，来参加游戏的npc。 她死了，就意味着在游戏之外的现实世界，同样死去了吗？ 从看到尸体到现在，黎言言心里一直没有真实感。他对情绪敏感又迟钝——对别人的情绪敏感，反而会常常忽略自己的感受。 似乎是察觉到黎言言情绪不对劲，应澈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带着些包容与安抚：“不要紧张，我只是来问几个问题，死者的死因不是他杀。” “那是什么？”黎言言下意识追问一句。 按理来说这些细节是不能让普通乘客知道的，他们在游轮上的旅程还有几天，加入公布一些事实，很容易让人人心惶惶，对接下来的旅程不算有利。 但是言言想知道，让应澈说一点也无所谓。 容峥这么想，刚想暗示应澈可以说出一些内幕，对方就主动开了口：“他们都是服用一种特殊毒物毒死的。” “这种毒物源自深海的某种生物，原材料很不好找，提取也很麻烦，但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将整艘游轮的所有人毒死。”应澈边说，边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作为参照物，越说语气越低沉，像是在讲恐怖故事。 黎言言果然被他吓到了，脸上的绯红逐渐减淡，变得苍白。 “所以绝对不会是你。”应澈下意识地去拍黎言言的肩膀作为安抚，没注意到容峥突然认真起来的目光，非常诚恳地说，“普通游客怎么会有这种毒素？” 他的询问也只是走个过场。 “但是，容先生。”应澈话锋一转，矛头指向容峥，近乎挑衅地和他对视，“我记得你昨天以‘危害游客’为由，把汪若关起来了吧？” 黎言言也看向容峥，眼神很认真。 他也是才知道自己离开后，容峥是怎么处置汪若的——说实话，早上在餐厅看到汪若的尸体，他还以为容峥直接把人放了，或者根本没处置。 这也是黎言言今天对容峥不满的原因之一。 “是的。”容峥坦然承认，“昨天我收到消息，言言被一伙来路不明，怀有特殊目的的人关在了一层，我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把门开开，把言言抱出来。里面的那个同伙当然是关起来了。” 说完他补充一句：“关在二层，可能就住在应先生隔壁。” 游轮共有十层，一层二层是船员和身份不够的——也就是没有名字被写在邀请函的那些人住的地方，三层是游客居住层，当然，居住在这里的人身份不高；四层是医疗，五层是餐厅；六层是娱乐；再往上就是有钱人的房间。 第十层较为特殊，整层只有一个房间，也只居住了一个人——也就是容峥。 “但是她的尸体突然出现在了餐厅。”应澈紧紧盯着他。 “抱歉，我并不清楚具体原因。”容峥回答，“根据监控录像，知道半夜十二点之前她还好端端地呆在房间里。” “十二点之前？” “然后监控就失灵了。” 应澈咄咄逼人地追问：“游轮上的监控不像什么便宜货色，会突然失灵？我有权保持怀疑。” “所有东西都是会坏的，尽管它再贵、广告上写得再好，这种可能性也不会消失。”容峥笑了笑，瞳孔却危险地紧缩，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黎言言的后颈。 黎言言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个。 听起来好像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话语，怎么氛围这么奇怪？ 两个人身上的情绪味道都从一开始的放松变成紧绷，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硝烟气味，似乎他所处的位置不是病房，而是战场。 [嘎嘎嘎我的傻言言老婆。] [stop！别说言言傻了，我也没看明白。] [占有欲上头互相宣示主权罢辽，你看白毛的手还没离开言言的后颈。] 弹幕的吃瓜群众喜闻乐见，观看人数一瞬间飙到最高，都凑在一起准备看热闹。 黎言言没意识到容峥的动作，试图插话打破房间里剑张跋扈的气氛，但是一开口，就问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傻的问题：“监控那么巧坏了吗？” 容峥面对他的态度一下子柔软下来，耐心地回答了黎言言的弱智问题：“对，我也很好奇，有可能是汪若的同伙。” “你已经将上船后和汪若有接触的人全关起来了。”应澈冷笑一声。 “这好像和应警官没什么关系吧。” 眼见着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又要恢复原样，难以忍受难闻气味的黎言言提高了声音：“我饿了！” “想吃什么？”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说完后，他们又互相看了对方一样，周围的情绪气味更难闻了，黎言言想，假如这里有什么武器，他们一定会毫不犹疑拿起来把对方打个稀巴烂。 黎言言还没有自己就是引燃他们情绪导火索的自觉，心想既然没办法缓解气氛，干脆溜了，于是说：“我自己去餐厅。” “不可以。” 又是异口同声。 黎言言问：“为什么？” 应澈抢先一步回答：“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汪若的同伴可能还潜伏在游轮上任何一个角落，他们对你抱有恶意。还有，杀死周先生和王若的凶手下一个目标可能是你。” 第26章 “而且你没发现你已经被其他游客排斥了吗？”他有点无奈地看着没有一点危机意识的黎言言，“虽然还没找到凶手的杀人规律，但死者生前都和你有过接触，仅仅这一点，就能让你被大部分趋利避害的游客排斥了。不排除里面有些想法偏激的人认为你是灾祸之源，想对你下手。” 他没有将更深层次的东西告诉黎言言。 再怎么笨蛋的人听到这么一番细细掰碎解释清楚的话，都能明白现在的局势和自己的处境。黎言言啊了一声：“我不能出去了吗？” “可以，但是身边一定要有人跟着。”容峥的声音慢悠悠响起。 黎言言：“……” 这下完蛋。他要是出门肯定是为了调查线索，身边有人还怎么去各种地方调查。 还有在甲板上见过的那条人鱼，总不能让别人看着他和人鱼沟通吧。 “一定要有人跟着吗……”黎言言提出质疑，弱弱地说，“我好歹也是一个成年男人，大白天的……” “你之前就被人骗了，锁在一层，差点出不来，还受了伤。”在这件事上，两个男人出奇地站到了统一战线。 “那不是意外嘛。”黎言言小声地嘟嘟囔囔，还试图争取权益，“下次我一定注意。” 他又不傻，早就看出汪若有问题了，要不是系统直播突然开启，他也不至于跟着人走。 内情不能说的后果就是，他，黎言言，在别人眼里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白甜，随便说几句话就能把他糊弄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5 19:07:49~2022-12-06 19:3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可以说漏 5瓶；知了吃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豪华游轮』 想起直播，黎言言又要头疼，最后叹了一口气，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算了算了，随你们好了。” 他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双手撑着脸：“我好像没什么想吃的，有空随便给我带点东西吃就行了。” 黎言言自己觉得无所谓，顶多情绪低落了一点，在别人眼里，简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你可以去十层住。”容峥退了一步，首先提出一个解决方案，“十层风景最好，没有陌生人，空间很大，想怎么玩都可以。” “也可以出门联系我，保护游客是我的职责。”应澈补充了一句，“打扰日理万机的容先生不太好吧。” 这次他们没有吵起来，都顾忌着中午饭点开始喊饿的黎言言。 所以容峥只是警告地看了应澈一眼，出门吩咐人把餐点送过来。 黎言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去十层和出门跟着都没办法解决实质性问题，还不如就在这住着，有时间偷偷溜出去。 有些事情应澈不一定愿意告诉他，必须自己弄个清楚。 应澈没有离开的意思，黎言言也无所谓，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戳着新手表，查看里面的功能。 “给我看看。” 应澈的语气很强硬，直接凑过来看了黎言言的表盘，点进通讯录，里面的紧急联系人写着自己的名字，心情算是好了一点：“还不错。” “怀疑什么啊。”黎言言很有些不服。 应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 “你不走吗？”黎言言气得哼哼。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低落情绪持续的时间十分短暂，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上面的时间超过了十二点：“你呆的时间太长会不会有什么不好。” 系统突然给他发了一封新邮件，标题是红色的，一看就很重要。 黎言言想找个没人的时间打开，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通知。现在容峥已经出门了，不知道应澈什么时候走。 “没关系，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和你沟通。”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黎言言，应澈显然放松了很多，意味深长地说，“你和容峥的关系挺好啊，要不是亲眼见到，还挺难想象这个人还有对别人和颜悦色的时候。” 应澈没打算在这久呆，对黎言言表达出了不同寻常的偏袒后，容峥应该能看出他们关系的不一般，甚至有可能从这点下手，调查他的真实身份。 说实话，这是一步险棋，他能利用的就是消息没传到容峥手中的时间差。 但是看到黎言言眼睛里闪着又笨又自以为聪明的光，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目的，他就气得牙痒痒，故意坐着不动。 “还好吧，他说认识我父亲。”黎言言装作听不懂应澈的话中有话，打算装傻糊弄过去，“真的没关系吗？沟通的时间未免太长了。” “想赶我走是不是？”应澈掐了一把黎言言的脸颊，咬牙切齿地说，“他什么时候跟黎叔叔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窝，窝也不消得。”黎言言含含糊糊地说，用力地眨眨眼，眼神十分诚恳，试图表达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坏蛋。” 黎言言被骂了也不在意，期期艾艾地追问：“所，所以……” “我走，行了吧。”应澈没好气地说，被这个小混蛋伤透了心，想来想去居然连威胁他的手段都没有，只好放下一句狠话，“等你回家看我怎么告状。” 第27章 黎言言揉了揉被捏红的脸颊，乖里乖气地笑了笑。 等人都走完了，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邮件： [恭喜，您的直播时长已补足，直播积分共40.1，游戏结束后直接放入您的积分余额~欢迎下次再使用直播功能。] 直播时长已经补足了？ 看到这几个字，黎言言啊了一声。 他什么时候开直播了？ 与此同时，十二点一过，直播间被准点掐掉，留下满弹幕的问号。 [？？？？这个直播间怎么也闪退？] [？？？主播干嘛掐掉！] [这个npc有什么特殊，怎么两个直播都掐掉了？] ［艹，uu们，以后不会看不到言言了吧？］ ［这么好看的npc主脑能捏出第二个？骗鬼呢。］ 弹幕一片哀嚎，不少人都觉得这是最后一次看到黎言言，要知道，除了一些特殊副本，每个游戏的开启机会只有一次，npc的数据也只会使用一次，这次错过了，下次基本上没机会了。 参加这个副本的玩家团队只有簿和三人，真人扮演类npc虽然也能开启直播，但他们看不到玩家论坛，就算开了直播也不一定能拍到黎言言。 也就是说，他们彻底看不到黎言言了。 想明白这点后，弹幕里的一片问号都变成了哀嚎。 —— 黎言言想了又想，唯一不对劲的就是刚醒来的时候“玩家”出现在他面前，是“玩家”给他开启了直播？ 而且开启的一定不是他的直播球——如果是自己的，弹幕会直接飘到面前，声音也根本挡不了。 所以连直播间都是“玩家”的？他们有这么好心，主动提供帮助？ 黎言言急速回忆了一下一上午遇到的人和对话，没什么不对劲，也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算是成功糊弄了过去。 不过“玩家”为什么要帮他……？ 想了半天想不通，黎言言干脆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反正他想不明白的事多了去了。 面前不就有一件，除了邮件，系统还发来了另一条通知：[您现在的线索为（3/4），请继续加油。] “0.5”终于变成了“1”。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6 19:32:26~2022-12-07 19:5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知了吃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豪华游轮』 门外飘进来一抹清凉的薄荷气味。 黎言言立刻关闭悬浮在自己面前的半透明系统屏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动作恢复成容峥没走时的样子。 有人打开门，餐车一辆接一辆鱼贯而入，黎言言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这些足有五层，占地极大的餐车，因为每一层的地上都铺满地毯，所以在房间里根本听不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三辆餐车将房间的空地占得满满当当，黎言言不得不将房间里的两张椅子拖着换了个位置。推餐车进来的侍应生帮了他一把，挪出房间里的更多空位。 剩下几个侍应生出门，抬着一张折叠餐桌进来，熟练地展开，铺上洁白的桌布，银质的餐具被摆放整齐，紧接着，又从餐车底部拿出一只细长的花瓶和两朵白玫瑰，插进花瓶里，随后被放到餐桌中间。 这是用餐前必须的摆设，接下来才是摆放餐品的时候，一盘又一盘拜访在鎏金餐盘里的精美食物被端上了餐桌，桌子明显放不下这么多，在摆放得足够美观又不至于影响吃饭后，一个侍应生恭敬地对黎言言说：“如果您需要食用其他菜品，可以随时吩咐我们。” 黎言言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嗯了一声。 天知道，他说自己饿了根本就是找的借口，早上吃得还算丰盛，又没怎么消耗，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大桌子菜。 他看得目瞪口呆。 做完这一切后，侍应生一个接一个地出去，人都走完了，之前闻到薄荷气味的主人才走进来，不满地看着站在角落的黎言言和他身边的两把椅子：“他们没帮你放好？” 黎言言怀疑，假如自己表达了一点肯定的意思，容峥一定会毫不犹豫把那些人再喊回来，说不定还要因此受到惩罚。 于是他摇了好几次头，表示自己根本不在意：“我们吃饭吧。” 这句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肚子根本不饿，只要开始吃饭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他硬着头皮和容峥面对面坐下，对方还细心体贴地为他系好餐巾，将海鲜刺身的第一口放进了自己面前的餐盘。 “刚吃生食会觉得不错，你试试。”容峥细心地为他介绍，自己却选择了全熟的牛排。 黎言言拿着餐叉戳着半透明的水晶虾肉，不知道是什么龙虾，好大一只，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试？” 容峥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我吃腻了。” 黎言言毛骨悚然。 到底是吃了多少生食，才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再恐怖一点，他吃的生食不是海鲜鱼类，也不是陆地上的哺乳动物，而是别的呢……？ 黎言言不敢说话了。 他低下头吃了一口虾肉，味道确实不错，第一口的感觉非常清甜，带有食材天然的味道，一点腥气也没有。 第28章 容峥看出了黎言言吃东西时的愉快心情，自己似乎也因此变得愉悦不少，装作随意聊天地问出一个问题：“刚才那位警官，你认识？” 黎言言就知道容峥肯定会这么问。 他一下子吃不下去了，当被问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时，人类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黎言言也不例外。 但是他现在不能逃，心想应澈临走时该问问他，这时候到底要不要说实话，是表明自己不认识还是…… “他和你很熟，态度是不会骗人的。怎么，不是？” 下一句打消了黎言言内心所有的小九九。 他只好实话实说：“认识是认识，但是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容峥放下餐具，似乎也没心情继续吃下去，眉心微微蹙起。 “你知道来到这艘游轮上的都是……身怀不治之症的病人吧。”黎言言说，作为“胜利女神号”的主人，要说容峥不知游轮上传出的消息，那才叫有鬼，“我也是。” “我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症，会在某个时间点突然失去以往的记忆，所以被我父亲送到船上来。”黎言言把应澈告诉他的事挑挑拣拣说出来，“上船的第一天我的病犯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容峥打断了，对方眉心间的纹路更深：“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 黎言言一下子卡了壳。 这让他怎么接下去？ 总感觉实话实说的话，有人要倒霉。 但容峥一直盯着他，一副不得到回答不罢休的样子，黎言言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我和他之前见过一次，这些都是他跟我说的，还说他以前是我的邻居。” 容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嗯了一身，黎言言差点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颤颤巍巍地重新拿起餐具吃东西，虽然不是很饿——但这是他目前唯一逃避的手段。 在听到那句“吃生食”后，黎言言心里那点对容峥的恐惧再次冒上来，特别是在餐具齐全的情况下，他真的有点怕容峥就地把他吃了。 “你父亲也是听说船上有治疗的药物，才把你送上来的？”容峥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黎言言点头。 这不是当然，船上所有费尽力气拿到邀请函的人不都是这个目的？ “你被骗了。”容峥轻哼一声，他的情绪实在奇怪，刚才还有点生气，薄荷气味还因此受到了影响，变得驳杂浑浊，现在又是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样子，气息也变得纯净，“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可以治疗一切的‘药’。” 黎言言傻眼了。 “如果不存在，那外面怎么说……” “是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容峥一次性透露这么多东西，黎言言都快宕机了，继续听对方说，“为了某些狂热的目的。” “为什么会在这里……？”黎言言小声询问。 “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场地，收取相应的报酬。”容峥见黎言言光顾着和他聊天，东西一口没吃，贴心地取出一把勺子，为他舀了一口食物，送到嘴边。 黎言言不知不觉地张开嘴巴吃下去，含含糊糊地开口，还想继续追问，但被容峥捂住嘴：“唔唔唔！”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容峥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静音的动作，他看出黎言言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才说出一点消息内幕哄他。 果然，这下子黎言言想不到那个该死的警官，也想不到之前他们发生的冲突。 他呆呆地把东西一口一口地吃下去，连自己是被喂的都意识不到，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念头：那玩意是假的！ 之前的设想几乎全被推翻了。假如“□□”是为了“药”而来，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人？假如他们知道真相，甚至消息都是他们放出去的——毕竟容峥说的是“为了某些狂热的目的”，怎么看都和“□□”很符合——那他们收集这么多名流富商的目的是什么？ 最关键的一点，为什么要用药物杀人还伪装成他杀的样子？ 还有作为线索之一的人鱼，看那只人鱼懵懂的样子，根本不像是离开过大海的样子，为什么它会成为线索之一？ 容峥呢，作为非人生物的容峥在里面又充当什么角色？ 还有系统给的所谓提示，也就是那本童话书，里面的故事和游轮上发生的情况没有任何联系，最多有条人鱼，到底有什么用？ 一条条下来简直要把黎言言不聪明的大脑干烧了，他本来就弄不清之前的线索，现在还更复杂了，只能努力把它们都记在心里。 不知道多余的线索给不给算分。黎言言想。 他已经放弃其他两个任务：找出船上真相和拯救所有人，只决定完成最后一项，活过七天。 有这100积分，和直播的40.1，凑起来也有一百多了，离目标的100000又近了一点。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容峥耐心地提出刚才的话题。 黎言言还懵着，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什么？” “外面这么危险，和我住在一起吧，我保护你。”容峥目光柔和，似乎之前那个对黎言言充满占有欲，试图驯服的人不是他。 他耐心地放出钩子，像一个最精明老练的猎手，等着笨笨的猎物上钩：“遇到危险我还可以给你垫背，怎么样，言言？” 第29章 黎言言差点就心动了——既然那个传闻是假的，又已经决定放弃其他两个任务，干嘛还要冒着危险外出调查？ “我……还是算了。”黎言言叹口气，撇过头不去看坐在对面的人，“我还是一个人住，比较自在。” 想来想去，他只能用这个蹩脚的借口——用脚想想就能知道十层的房间肯定很多，一个住船头一个住船尾和“一个人住”有什么区别？ 但是住到十层，肯定见不到应澈了，黎言言还算有点良心，好歹要把得来的消息告诉对方。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容峥淡淡说，似乎放弃了这个想法。 ——假如他身上的气味没有一下子从薄荷变成深海的话。 第19章 『豪华游轮』 黎言言察觉到气味的变化。 他一下子胆怯了，之前和容峥顶着来的勇气消失得无隐无踪——黎言言从来都是这样，记吃不记打，就算之前遭遇了再怎么可怕的事情，遇到了多可怕的人，只要稍微惯着他一点，就会蹬鼻子上脸。 等人家稍微暴露一点危险本性，又立刻跟兔子一样缩回窝里，伪装出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试图糊弄过去。 比如现在。 他装傻充愣地给给容峥舀了勺看着就黏糊糊的奶油浓汤，细心地把勺子伸过去，眉眼弯弯地说：“啊——” 容峥的眼睛深不见底，但他还是配合着吃下了这勺子菜。 “吃点东西心情就好啦。”黎言言笑眯眯地撑着脸。 一下子，他好像又变成了容峥最开始遇见的那个黎言言：乖巧，柔顺，天真，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而不是今天一定要和他闹不愉快的黎言言。 这个发现让容峥的心情好了一点。 察觉到对方的变化，黎言言悄悄放松了一点，继续往下说。 “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的。”他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干脆把自己拒绝容峥这件事糊弄过去，“第一次和我一起吃饭，难道一定要不开心吗？” “没有不开心。”容峥终于说话了，只是语气还有点生硬。 他似乎也想起这事自己和黎言言吃的第一顿饭，不要闹得太僵，留下不美好的回忆。 于是态度终于松动了一点，强调自己刚才的话：“刚才没有不开心。” “那我们就好好吃饭哦。”黎言言又给他舀了一勺奶油浓汤，“下午有时间吗，午睡结束我想在船上逛逛，要和我一起吗？” 容峥盯着他的眼睛，瞳孔幽深得仿佛盛满了一整片大海，直到黎言言差点装不下去他这副乖巧的样子，才缓缓点头：“可以。” 这就算混过去了。 午饭结束后，侍应生将餐车、桌子全都收起来，所有东西全都带走，还喷了特殊的香水消除残留的味道。 他们的动作非常快，都经过了专业训练，不仅如此，黎言言还注意到他们脸上几乎都没有表情。 像一个个木偶。 这个念头就像流星，在黎言言脑海里一闪而过，没等他抓住尾巴细细思考，容峥就问：“你不是要午睡吗？” 黎言言缓缓点头。 容峥点点头，转过身开始给黎言言铺床。 很难想象看起来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居然会亲手给别人做家务。 黎言言简直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吃完饭后不要立刻睡觉还是说你放着我自己来比较好。 “一会我喊你起床。” 黎言言心惊胆战地点点头。 容峥还贴心地关了灯，拉上了窗帘，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了黑暗中。 由于这间是病房，舱房内的窗户也不算大，即使在白天也要开着灯照明。 黎言言慢吞吞地爬到床上，自己给自己盖上被子，对站在门口，只能看到背影的容峥说了一句：“午安。” 容峥嗯了一声，关上了门，最后一丝光芒也从房间里消失了。 黎言言蜷缩进被子里，发誓这是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次午觉。 也是最难熬的一天。 ——哪有人听到邀请就直接催着人睡午觉的？ 被子厚度正好，既不会冷也不会热，房间里很安静，光线也很适合睡觉。 不知不觉间，他真的睡着了。 —— “帮主脑回收感情模块的碎片一直都这么麻烦吗？” 甲板上，红发的男人看着身边两个一动不动紧紧盯着系统屏幕的同伴，颇感无聊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不想被ai类npc打扰，就开启了勿扰模式。现在三人组在别的npc眼里，就是一团空气。 “好不容易来到一次有游轮，又这么和平的副本。”红发摇摇头，叹口气。 身边的男人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那我自己去找点乐子，薄荷老大，之前的那个小美人呢？” “我建议你不要作死。” 簿和没搭理他，另一个同伴的眼睛终于舍得离开屏幕，扶了扶眼镜，冷冷地看了红发男人一眼：“那个人很特殊。” “这么多游戏副本中唯一能引起碎片共鸣的npc，当然特殊。”红发男人倒是很清楚黎言言的重要性，他只是有点不解，“但游戏副本结束后，所有数据都要被回收，现在的‘主脑’不就清楚他的特殊了？” 眼镜男很无语地说：“直到现在你还觉得对方是一团数据？” 第30章 红发男人：“？？？” 红发男人：“什么？他不是数据？” “……” 眼镜男人更无语了，他转头问最后一名同伴，也就是簿和：“老大，你没什么想说的？” “除了嘲笑，我想不到可以对他说的话。”簿和冷冷开口，他头也没抬，面前的半透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点，一点一点往这里靠近。 “出来了！我们这次要抓吗！”红发男人已经习惯了同伴们的奚落，连短暂的低落都没有，看见屏幕上的红点立刻恢复活力，“这个好像是最难抓的一个，我们蹲了几天才看见。” 不止这个，其实本次副本里的三个都很难抓，一个旨在第一天的晚宴上见了一面，一个干脆脸面都见不到，根本找不到人，最后一个就是屏幕上冒出的红点。 “现在不适合。”簿和冷冷地泼了一盆冷水，“这次的副本有点特殊。” “我们不适合抓，最好是能和他联系上，让他辅助。”眼镜男补上了簿和未说完的话。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只有红发男人什么都不知道，一脸茫然地看着身边同伴，他的胳臂肘推了一下眼镜男，“给我说说。” 眼镜男已经习惯了，拿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浮灰：“就是你一直念叨的那个小美人，他很关键。” 被三人组不停念叨的黎言言打了个喷嚏，猛地从睡梦中醒来。 他冻得牙齿打颤，似乎不是躺在柔软的被窝里，而是身处地下深处的冰窖，这里没有光，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寒冷。 黎言言睡蒙了，刚醒来还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还以为真被人偷偷挪去了冰库，躺了半天才缓过来。 好冷啊…… 黎言言被冻得说不了话，尽可能把自己蜷缩起来，试图寻找被窝里一丝丝热意。 但是没用，寒冷似乎是从他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不管怎么努力，都感受不到除了寒冷以外的东西。 再厚的被子，再高的温度，也抵御不了这种寒冷。 黎言言冻得脑袋都迟钝了，开始回想之前之前几次莫名其妙的寒冷，好像都没什么异常，上次……上次好像看到了一只人鱼。 人鱼……？ 他缓慢地从床上爬起来，浑身打着颤，关节像是生锈已久的机器，做一个动作都困难不已。 黎言言感觉自己要被冻碎了。 他费劲地挪到窗户边上，扯开窗帘，果然在海平面上看到了那一线璀璨的银亮鱼尾。 上午看到的人鱼就在窗外。 比起楼上的甲板层，这一层更接近海平面，黎言言也能将人鱼看得更清楚，他在心里默默想：“你在不开心吗？” 人鱼能听到他在心里的话。 紧接着，一道陌生的声音磕磕绊绊地在黎言言脑海内响起，非常好听：“你，说过，给我，唱歌。” “我没有忘记，只是事情很多，还差点去最高层住。”黎言言解释说。 他身上的寒冷淡了许多。 “你，不要去，上面。” “上面那个，很坏，要远离。” 黎言言听完忍不住笑了，他的脸贴在冰冷的窗户上，为了离人鱼更近一点，几乎都被压扁了。 但是现在的微笑依旧能看出他容颜的惊艳。 “我不想去，不过迟早有一天要去。”黎言言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始给他答应过的人鱼唱歌。 黎言言会的只有一小段，很快就哼完了，防止人鱼没听够，他一口气哼了三遍。 他不太能看清人鱼的表情，但是对方的尾巴拍了拍水，明显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与此同时，黎言言身上那股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冷也渐渐消散，最后回归成正常温度。 黎言言想，他刚才应该是被“共感”了。 他的“共情”能力很特殊，不仅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还会被情绪影响到自身，最常见的就是各种情绪交杂产生的疼痛感，但也会出现别的情况，只不过很少见。 原本以为在游戏世界里被封印了后一项能力，看来只对人类有用，非人物种不包括在此内。黎言言想。 他已经很习惯身体上出现各种状况了。 门忽然被人敲了敲，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后，就被打开了。 门口的人打开了灯，看见黎言言站在窗边拉窗帘，以为他才起来，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黎言言摇摇头：“没关系，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他放下窗帘，心里对人鱼说了一句对不起。 来的不算陌生人，而是上午跟着他出门的年轻医生。 “呃，就是，容先生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年轻医生挠了挠头，补充说，“他说和你约好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8 19:21:10~2022-12-09 18:5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知了吃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豪华游轮（二更）』 黎言言不怀疑他的话。 “好吧，没想到这么急……呃。”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变成了下午三点。 午觉居然睡了这么久。黎言言很有些愧疚地想，怪不得要让人来催他，再睡下去就要到晚饭时间了。 第31章 到时候还逛什么？干脆直接吃饭好了。 “他在哪里等我，上层？”黎言言跟着年轻医生出门，事发突然，他只来得及在心里对人鱼默默说一句再见。 人鱼没有回他，也可能是距离远了，声音就传递不到了。 年轻医生走在前面，黎言言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回答说：“不是在上层。” 不在上层？ 黎言言缓缓皱起眉。 经过这两天的航行，他对游轮里的大致情况已经摸索清楚了，里面游客的整体居住是一个金字塔形，越往下人越多，风景不好，也没什么娱乐场所。 “怎么会突然想到去下层，有什么好玩的……”黎言言嘟嘟囔囔地说。 “言言去过下层吗？”年轻医生突然问他。 “当然去过啊，我之前就是住在三层，也去一层看过。”黎言言以为他是好奇，很主动地回答说，“虽然是被人骗去的……还让我进船长的收藏室。” “那你进去了吗？” “当然进去啦，就是那次被关起来了。”黎言言很有些无奈地说，“然后受了伤，就来这里‘住院’了。” “里面有什么呢？” “我想想，里面是一个很大的轮船模型，装在一个玻璃展柜里。”这几天来问的都是为什么会受伤，在房间里遭遇了什么，很少有人问他里面有什么，黎言言仔细回想了半天，终于从那天的记忆里找出模型的样子。 其实黎言言对模型的印象不深，反而对那个玻璃展柜很好奇，他记得一开始游轮模型是悬浮在展柜中的，而且很重，用很大力气推它也没有反应。 他没见过胜利女神号的全貌，所以不清楚模型到底是不是胜利女神号的等比缩小版，只是觉得那个模型分外熟悉。 总感觉见过似的，是在哪里呢……？ 黎言言一直没说话，努力在自己那乏善可陈的记忆里寻找有关轮船模型的片段，似乎在很久远的童年时期，他还可以和别的小孩子一样出门的时候，收到了一个轮船模型作为生日礼物。 他的突然沉默引来了年轻医生的注意。 年轻医生继续问：“是想起什么别的事情了？” “啊？”黎言言的思路被他打断了，下意识啊了一声，在年轻医生耐心地重复一遍后摇了摇头，看到对方走在前面看不到他，于是说话，“没，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年轻医生没有再往下追问了，反而问他伤口好得怎么样，还疼不疼。 “疼倒是不疼了，一开始就不怎么疼。”黎言言回答。 好像最开始，容峥没来之前，伤口是疼的，但是容峥给他包扎过后，那些划破的伤口就不疼了。 上身的伤口几乎全好了，腿上的还没看，但应该也好得差不多。 真奇怪，被玻璃划破，还流了那么多血的伤口可以这么快恢复吗？ “那就好。” 说完这句，年轻医生也不再说话了。 他们一路沉默着从四层往下走，走到第一层和第二层交界的楼梯时，黎言言停下了脚步。 他有点犹豫，该不该继续走下去。 “他……嗯，我是说容峥，他真的约我在一层吗？”黎言言犹豫着问。 倒不是他不信任年轻医生，人家上午陪他出门，还愿意替他解围，是个好医生。容峥的性格虽然有些古怪，但也不是会故意欺负他的人。 两个靠谱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命令？ 短时间内，黎言言不太像去第二层，他站在原地跺脚，很有些娇气的样子：“不行，我要找他问问。” “言言是不愿意下楼吗？” 年轻医生终于转过身，和黎言言对视，目光很温柔：“言言不愿意和容先生一起逛逛吗？” 听完他的话，黎言言瑟缩了一下，扁着嘴巴不想说话。 午睡后一起逛逛是他提的，万一容峥突发奇想，就是想和他一起从一层走到顶层呢？ “没有不愿意啦，好了好了，你带路就是。”黎言言不情不愿地继续走，“就是觉得很奇怪而已。” “一会言言可以亲自去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年轻医生看他愿意继续和自己走，嘴角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我想，他的回答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一楼和黎言言之前来时一样，没什么改变，一扇扇一模一样的房门，一条条一模一样的走廊，只走了一小段黎言言就头晕了。 要在这一层塞下游轮上所有的侍应生、厨师、保安以及船员，房间简直像蜜蜂的巢，一眼望去，全是一模一样的小方格。 黎言言看得眼睛疼，就问了一句：“还没到吗？” “到了。” 回答他的不是年轻医生的声音，而是容峥的。 黎言言揉了揉眼睛，看见走廊不远处的尽头，容峥果然站在那里，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扣子没扣，和发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惹眼得要命。 “怎么要到这来。” 黎言言边走边抱怨，和小鸟一样叽叽喳喳，活蹦乱跳，哪怕嘴上说着埋怨容峥的话，还是义无反顾地主动走到他身边。 “想来看看。”容峥回答他的问题，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眼确实放松的，“我也只来过一次。” 黎言言立刻意识到他说的是哪一次，立刻瞪了他一眼，眉毛上挑，整张脸充满了活力：“是在怪我吗？” 第32章 “没有。”容峥摇摇头。 他们又拌了几句嘴——大部分是黎言言在故意挑话题，等他注意力转移到之前送他来的年轻医生身上，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黎言言小声说：“下楼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坏人。” 容峥失笑：“没有那么多坏人在你身边。” 他们边聊边走，黎言言之前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对方就是想从一层陪走到顶层。 容峥难得露出了温和姿态，不再去想逼迫他的小玫瑰，甚至觉得时光静止在这一刻也不错——只要言言一直像这样乖巧。 他们分明以最亲密的并肩姿态行走，心中的想法却大不相同。黎言言只想先混过去，管他什么样子，反正距离副本结束也没几天了。 暂时装装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容峥别起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前两层没什么好逛的，在走到第三层是，容峥突然提出要看看他的房间。 黎言言想了想，那个房间只住了一天，里面也没什么很私人的物品——他连衣柜都没有打开过，这几天穿的衣服和鞋子全是病房里自带的。 “好啊。”黎言言点点头，“不过没什么好看的，你确定要去吗？” 容峥点点头。 黎言言忽然察觉到鼻尖闻到的薄荷气味稍微变了变，用个词来形容，就是下雨后的薄荷味，气味好闻又放松。 他心里觉得好笑，只是这样小的一个要求，被满足了也能这么开心。 第三层的房间明显比第一层少了许多倍，一眼看去虽然还是排列着同样房门的走廊，但宽松很多，视觉上给人的压力也减轻了。 房门都是智能锁，提前录好了房间主人的瞳孔和指纹，就算没带钥匙也能进入。 黎言言开门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想，不知道第一天晚上应澈是怎么把门弄开的，只凭一只发卡？太过天方夜谭了吧。 里面的东西还维持着他那天早上出门的原貌，房间主人如果不主动要求，游轮是不会提供清洁服务的，防止出现意外。 容峥紧跟在黎言言身后进去，一眼就能把这个小房间看个底掉，搞不懂为什么黎言言宁愿继续住在这里也不愿意去十层，在他看来，就算是十层最简陋的房间，也比这里好。 之前已经因为同样的话题发生了争吵，于是容峥明智地选择将话藏在心里，不说出来。 他随手打开书房桌子的抽屉，里面一般都是干净的，打开时的手感也很轻，低头一看，里面放着几张花花绿绿的彩色童话书页。 黎言言去衣柜里查看“自己”的行李，不知道容峥找到了第一天晚上试图毁尸灭迹的童话书。？ 对方还很有耐心地一页页捡起来，拼凑在一起，翻阅了书里的故事，在看到《小美人鱼》那一篇的时候，他轻轻笑了一下。 “嗯？”黎言言听见笑声，好奇地探出头，发现容峥手上拿着的东西后睁大了眼睛。 那是系统给的线索！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从哪找出来的？” 容峥指了指打开的抽屉：“你喜欢童话？” “还，还好啦，不知道怎么塞进来的，可能是家里保姆不小心把。”黎言言磕磕巴巴地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一个成年人来到游轮上旅行，还带着一本儿童注音版的童话书，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 所幸容峥没有仔细追问，听到这个借口也只是点了点头，正当黎言言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对方冷不丁地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故事里的小美人鱼怎么样？” 第21章 『豪华游轮』 这能有什么感受？ 黎言言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即使他没系统地上过学，念过书，也感受到了来自老师上课突然提问的压力。 他摸不准容峥突然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硬着头皮说：“我没什么感受，看过就忘。” 黎言言自暴自弃的回答反而引着容峥舒展了眉眼，他放下手中的童话书残页，摸了摸黎言言的头：“也是，只是一个童话故事。” 他这副样子，反而让黎言言有种不管他瞎胡说什么都行的错觉，在对方心里，他就算说小美人鱼和女巫很配都是对的。 这个发现不免让黎言言有些得意，蹬鼻子上脸地反问：“你呢？你有什么感受？” “黎老师是在考我吗？”容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是就是。”黎言言故作深沉脸。 “比起声音，人鱼的眼泪更重要。” 黎言言：嗯？ 这是什么回答？ 总感觉是什么很重要的信息，又似乎没用。人鱼的眼泪有什么用，上哪搞去？ 他的确想起了刚刚对话的人鱼，首先对方生活在大海里，流下眼泪一定会融入大海，无法收集；再者就是，怎么让人鱼哭啊？把它打哭吗？ 黎言言没见过那只拥有银亮尾巴人鱼的具体相貌，于是脑补的是童话书上的q版小美人鱼，被掐一下肉乎乎的脸就凄惨地掉眼泪的样子。 “怎么样，这个回答，黎老师还满意吗？”容峥戳了戳黎言言的额头，把他飞到天边的思维戳回来。 “呃，嗯，还好，总之回答得不错。”黎言言忍着笑，胡乱地回复了一个肯定回答。 房间里除了这个就没什么重要东西了，黎言言准备带走几件衣服，一副在四层常住的架势。 第33章 “这里我不喜欢。”黎言言用抱怨的语气解释说，“房间好小，窗户也好小。” 容峥欲言又止。 黎言言知道他肯定是想说为什么不住十层，只是他撇过头，装作没看见。 他们的关系处于这样一个微妙的平衡中，只要容峥不强迫黎言言做他不愿意的事，黎言言就能当一个最乖的小孩。 双方对此都心知肚明，容峥也不想把他逼迫的太狠，只能默认。 见他还要拉着箱子往外走，容峥制止他：“一会我让人帮你搬上去。” 黎言言点点头。 第四层没什么好逛，黎言言都快住习惯了，病房住起来还挺舒服，很像一个普通房间，只有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提醒他这是什么地方。第五层的几个餐厅布局也差不多，只有最中心的宴会厅散发着一股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风格。 黎言言想起刚进入游戏时，他就站在宴会厅门口，还吐槽大门有一股暴发户气质。 现在正好路过，他拽了拽容峥的衣摆，问：“这里怎么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容峥：“哪里？” 黎言言给他指了地方：“装修风格变得好厉害。” “我不清楚。” 黎言言冒出了满头小问号：“这船不是你的吗？” 容峥耐心地回答他：“的确是我的，但内部装修没管过。看风格，应该是船长的决定。” 黎言言的问题其实有点傻。 容峥拥有全世界最大的船厂，类似胜利女神号这样的豪华游轮不止一只，怎么会关注其中一个的内部装修风格？ 这次会一同参加旅行，只是因为船上的“传闻”和一个合作交易。 黎言言哇了一声：“他居然喜欢这种？但是一层的那间收藏室很普通。” 如果船长喜欢这种风格，一层的那间收藏室应该无比豪华才对，藏品也不会只有一个轮船模型。 他对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船长”燃起了极大的好奇。 “他没上船。”容峥的下一句话无情浇灭了黎言言的好奇心，“上来的是他的副手，也就是副船长。” 黎言言点点头。 他发现，跟着容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对方总是能回答他的所有问题，其中不乏一些船上的内幕消息。 不知道对任务有什么用，晚上找个地方写下来，防止忘记。 黎言言很无所谓地想。 —— 黎言言这边线索多到随便忘记也无所谓，其他参加副本的真人扮演型npc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们辛苦得要死，拿到手的只有寥寥几条线索。 参与本次副本的同样是一个小组，进来的成员足有五个，选择的身份差距不大，除了作为知名演员的汪若，剩下的人基本是普通船员或者路人保洁，得到线索的机会少之又少。 “要是有一两个新人探路，我们会好过很多。”其中一个组员很不满地抱怨，他们其实都是一个大型组织里的成员，名叫“离合”，成员参加副本的时候常常以小组形式共同进入，虽然积分会少些，但是更安全。 小组内会让一两个人选择高难度身份，其他人选择低难度身份，互相照应。如果进入副本的时候遇见陌生新人，还可以稍微利用一下，当当探路石。 只是他们这次进来没遇见新人。 副本的进入机制是这样，假如几个人选择了同一等级的身份，就会同一时间进入副本，前后的误差不会超过五分钟。 系统给的身份等级是四个：路人、普通和知名，最难的身份等级没有前缀词，其他人就基本上说一二三四。 “要是有新人，我们也不至于让汪若去冒险，现在她丢了一条命，出去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说。”组员还在喋喋不休，汪若的死非常突然，他们组长紧急启用了替身道具，虽然还能活下来，但这个副本的积分是一点拿不到了，“以往都会有一两个的。” “也许是进来了但是我们没发现？”旁边的组员回复他。 “不可能。”第一个组员笃定地说，“我们一二三都有人，没遇见新人，他疯了，选难度最高的身份？” “也有可能……” “那他已经死了。” 两个人寥寥几句话就为可能存在的新人定下了死刑。 “接下来怎么办？” “听从指挥。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让ai类npc探路丢命的事，偏偏这次出了问题。”那个组员很是气愤地擦墙上金灿灿的装饰花纹——他的身份是路人保洁。 “汪若死得莫名其妙，游轮上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身边的同伴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吓到什么东西似的。 “你傻吗？”组员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新成员培训怎么做的，很大一部分副本的确有非自然元素，出现各种东西就是正常的，因为队伍里有你这个第一次参加副本的新人，所以系统自动分配的副本是新人副本，难度很低。” “前几天安全性还挺高的，只要不主动作死。至于最后过关……这就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了，组长他们在收集线索了。”他语重心长地对身边的同伴说，顺便弥补了他空缺的新人知识。 同伴还想再问几个问题，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我只知道六层有甲板，还有室外游泳池，里面有什么？” 第34章 一道活力好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同伴手上做着工作维持人设，眼角余光悄咪咪去看正在走来的两个人。 身高较高的那位气势摄人，冷着一张脸，虽然长相不错，但是看起来很不好接近，属于在路上会让人退避三舍的类型，头发的颜色比较特殊，是很浅的白色。 而他身边的那位青年—— 同伴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他几乎连手里的事都忘了做，呆呆地看着那位青年，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等人都走出去好远，身边的组员才一把推醒他：“喂，怎么了？跟失了魂一样。” “……好看。” 他憋了半天，才吐出这两个字，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好好看……” “刚才走过去的人？你是说黎言言？”组员哈哈笑了一声，“又一个被黎言言勾走魂的，第一次见到他都这样，多看几次就……” “……就好了？” “不是，就习惯了。” “不只是你，我遇见的好几个人都很为他着迷。”组员啧了一声，“你看到他身边的那位白发男子了吗？他就是容峥，组长费劲心思想创造偶遇认识他，但是身份太低了，现在也只是在第一天的宴会上远远看了一眼。” “如果不是有他庇护，凭那副相貌，黎言言估计都被撕碎了。” 见同伴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组员好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啦，黎言言很有些邪门，汪若的死好像和他有关系，两个人莫名其妙一起进了那个房间，只有黎言言还活着，后来组长再去的时候，那个房间就被封起来了，里面有什么东西也只有黎言言知道。” “那我们不能接触黎言言吗？”同伴傻乎乎地问。 组员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那也要你能接触他才行。” 他努努嘴，示意刚刚走过去的黎言言，身边还跟着一个很不好惹的容峥，意思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9 21:53:49~2022-12-10 18:5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知了吃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豪华游轮』 两个人走走停停，大约五六点，黎言言终于累了。 他走不动了，中午因为没有食欲，吃下去的东西也不多，饿得咕咕叫，干脆耍赖说：“我不走了。” “我们还没逛完。”容峥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里有一种执着的光。 黎言言不知道他纠结个什么劲，很无所谓地摆摆手：“明天逛也是一样的吧，我想想，航行还有……” “还有四天。”容峥回答。 “还有四天呢，我们有时间来逛。”黎言言仰着头看着容峥，眼睛一眨一眨，眸子黑白分明，很有些纯澈天真的样子。 不得不说，容峥很喜欢看他无忧无虑的模样，于是摸摸对方的头：“好，我们去吃饭。” 吃完饭再将黎言言送回病房，容峥才礼貌地告别，结束了这一天的安排。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黎言言等到容峥彻底离开，鼻尖闻不到那股清凉薄荷味的时候，才从床上一跃而下，快速把门锁上，再把椅子拖到窗户边，仔细观察外面一望无际的平静海面。 他知道人鱼在这。 一踏入房间，他就打了一个寒颤，如果不是穿了长袖衣服能掩盖身体的一些反应，容峥一定不会那么爽快离开。 “小人鱼，小人鱼。”他在心里默默呼唤，心想是不是下午他离开后对方就没走，一直在这等着？ 又觉得自己的奇思妙想很好笑，他怎么越变越自恋了，和人鱼认识还没到一天，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黎言言耐心地坐在窗户边等了片刻，大约过了一刻钟，海面上忽然荡起一阵阵涟漪，在涟漪地中心，冒出一颗湿漉漉的头。 和尾巴不同，人鱼的头发是黑色，很长，探出海面的半个身体全裹满了黑色长发。 黎言言在心里和人鱼打招呼。 他现在有种把人鱼当玩具的意思，小孩子得到新奇的玩具总会忍不住摆弄，哪怕不玩，也想随时随地看着。 喊出对方也没什么目的，只是好奇。 如果人鱼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不定会气得上船把他揍一顿，但它对人类种种复杂的情绪还很陌生，呆呆地漂浮在水面，看着这位它见过的最好看人类。 和人类不同，人鱼的五感非常敏锐。黎言言之能看见它的雪白尾巴和长长头发，它却能看见黎言言容貌的每一处细节，光是看着就很喜欢。 很想把他拖到海底去，人鱼想。 但是人类似乎不能在海底生活。那也没关系，它可以找一个只有自己能去的小岛，把珍宝人类放上去，同样可以独占。 假如那个东西不来打扰它就好了。 “不要……” 黎言言脑海里突然出现两个字。 他来了精神，知道这是人鱼想跟他说话，兴致勃勃地问：“不要什么？” “不要和，那个东西，走。” 黎言言想了想它的话，结合自己下午匆匆和人鱼告别的惊艳，试探地问：“你是让我不要和陌生人类离开吗？” 第35章 人鱼想了想。 不只是陌生人类，还有那个东西。它闻到了黎言言身上的味道，是那个东西留下的标记。 他费劲地重复一遍：“不要和那个东西走。” 第二次说话明显流畅了很多。 黎言言似懂非懂，有些无奈地叹气：“傻人鱼。” 他一直呆在这个小房间会很无聊，所以一定会外出的。 “下次我回来，给你带东西吃！”黎言言完全是以养猫的心态说这句话，试图用食物来安抚来自深海的异种。 门上又响起了敲门声，还传来低声呼唤的声音：“言言，是我，应澈。” “来了！” 黎言言回了一声，在心里跟人鱼说了再见，又拉上了窗帘。 人鱼看到那个好看的人类离开了，下一次见他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它只能呆在原地等待对方主动找他。 它焦灼地拍打着海面，一下子把平静的水面搅得乱七八糟，哪怕是没有脑子的鱼和水母都躲得远远的，远离这片散发着暴躁气息的海。 假如，假如人类能在它身边就好了。 那个好看的人会一直看着它，还会拥抱它，到时候，它就可以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 它的瞳孔忽然变成一条竖线，危险地看着面前藏着人类的巨大金属罐子，心底的暴虐情绪怎么也止不住，尾巴疯狂地搅动海水。 ……还差几天。 海底出现了一个个小型漩涡，但是漩涡想变成海浪吞噬掉金属罐子，还差几天。 —— “应澈？” 黎言言光着脚跑去开了门。 在家里他就习惯这样，不想被发现的时候就会光着脚走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声音，躲开想找到他的人。因为能感知到来人的情绪，还会根据味道判断距离，所以每次他都不会被人发现，除非他主动走出来。后来家里也因此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这个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但是黎言言开门后，应澈看到他光着的脚，很不满地皱起眉，一下子把他抱起来。 不是公主抱，而是扛麻袋那样的抱法。 黎言言发现视野倒转，自己头朝下的时候还有点懵，很快反应过来应澈干了什么，于是挣扎得很厉害，双手锤他的背，很生气地说：“放我下来！” 他的力气对应澈来说不痛不痒，锤几下就锤几下。他一手关上房门，几步就跨到床边，把肩上的人丢到床上。 应澈的力气不算轻，尽管身下是柔软的被褥，黎言言还是被砸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扑腾一下，眼睛直愣愣的，没有焦点。 等他终于回过神，气冲冲地坐起身，挥舞着小拳头要走人，一副很凶的样子：“你干嘛扛我！还要丢我！” 胳膊太短揍不到应澈，黎言言就去踹他，被对方一把握住脚踝，动都动不了。 “谁让你不穿鞋就往外跑的，黎言言？” 应澈皱起眉，他之前在黎言言面前伪装得很厉害，一只都是一副可爱的年下弟弟模样，黎言言能这么快和他亲近，也是靠这幅伪装的福。 当他卸下伪装，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暴虐的气质。如果说容峥使用人类的皮囊来遮掩他的非人内核，那应澈就是人类皮囊之外还有一层野兽外皮。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黎言言，眼底不参杂任何其他感情，身上一直散发的草莓糖气味变成了另一只很危险的味道，伴随着硝烟、风雪、和血腥味。 如果黎言言经历的多了，他就能更准确地形容这种味道——来自战场的味道。 现在他被吓住了。 黎言言默默收回手和脚，对方也适时松手，乖乖地坐好，生怕应澈不满意，还要给自己盖上小被子。 “怎么不说话？”对方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黎言言低着头，自顾自地盖上被子。他没开大灯，只开了床头的小灯，房间里很有些昏暗。 被子上突然有一点深了一块，被水染湿的。 应澈意识到不对劲，蹲下身去看黎言言的脸，发现那双永远明亮的眼睛浸满了泪水，一颗一颗地掉下来，滴到被子上。 他哭的很沉默，假如不是应澈低下身看，根本发现不了。 “言言。”应澈显然慌了，手忙脚乱地找东西给他擦眼泪，身上散发的味道一下子改变了，恢复成黎言言熟悉的草莓糖，“你怎么哭了？” “你好凶。”黎言言终于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睛哭红了一圈，泪水就像珍珠，从眼角一路滚到下巴，汇聚成了一滴，“为什么要凶我。” “对不起，对不起言言。”应澈心都被他哭碎了，恨不得穿越回十分钟前给自己一拳，干嘛那么凶惹言言害怕。 因为职业原因，应澈平时脾气很不好，冷着脸的时候还吓哭过小孩，因为害怕言言被他的样子吓到，就一直用言言最熟悉的样子对待他。 没想到这次还是把他吓到了。应澈心里的愧疚简直要把他淹没。 他终于摸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轻轻把那些泪水全部擦掉：“是我的错，别哭了好不好？言言。” “我不该对你生气，也不该不尊重你的意愿。”应澈简直不知道拿这个宝贝怎么办才好，本来想让黎言言好好长长记性，结果又是他先服软，低声下气地给黎言言道歉，“我错了，言言，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第36章 黎言言很硬气地撇过头，不去看应澈。 “言言还在生气吗？”应澈只能委屈地坐在床边一点点位置，等着黎言言回心转意，“那你打我吧，怎么样都行，生气很伤身体，火发出来就好了。” 他跟哄小孩一样哄了半天，终于让黎言言转头看他一眼，对方很凶地瞪了一眼，被水洗过的眸子更亮了：“不要坐在我的床上。” 应澈乖乖地站起来。 “有什么事好好讲不行吗！干嘛要凶我！” 别人退一步，黎言言立刻进十步，找到了牵制应澈的武器后，像只张牙舞爪的猫猫：“我好生气！” 应澈立刻道歉，他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要是他的属下看到这个笑容说不定会立刻去上吊：“言言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把这艘船上所有发生的事全部告诉我。”黎言言哼了一声，“一个字都不许漏。” 第23章 『豪华游轮』 应澈面对黎言言的时候总会降智，但这不代表他成了一个全然的傻子。 他很警觉地问了一句：“言言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不可以吗！”黎言言在气势上从来不输，很想趁着这次机会捞上一笔。 一开始的眼泪的确是被应澈吓哭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陌生的应澈，很害怕对方会伤害他。但是知道应澈还是心疼“黎言言”，并且道歉的时候，他立刻有了依仗，这时候的哭带了些演戏的成分，就是为了提要求。 气势上绝对不能输，现在就是他强对方弱，如果不趁热打铁，下次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容先生跟我说了很多东西。”黎言言故意提起应澈不喜欢那个人的名字，哼了一声，“应澈同学，有很多事你没告诉我啊。” 作为警卫的应澈会了解一些更深的东西。容峥只是一个单纯的商人，来到船上更多是为了监督他的交易伙伴，别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因此，很多东西他只会掌握大概，不会深入追究——这也是生意场上的规矩。 黎言言小时候耳濡目染了一些，所以对此有所了解。 如果想知道更深的内幕，应澈是一个绝好的选择。他身份很不简单，又是船上的警卫，两次尸体都是他处理的，一定能告诉他需要的东西。 应澈很头疼地叹了口气。黎言言就算失忆了也还是很难搞，当他对某件事感兴趣的时候，不惜一切都要弄个明白，这次他感兴趣的好巧不巧是自己不想让他知道的。 再者…… 黎言言提起的那个人的确让他有点不爽。 “你问吧，我回答你。”头疼了半天，应澈给出这个回答，“假如有些东西不能告诉你，我会选择沉默。” 黎言言觉得自己的问题都不算很难回答，于是放心地点点头，同时给应澈吃下一颗定心丸：“放心啦，我只会问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他问的是：“导致那两个人死掉的到底是什么药物？” 应澈沉默了一会。 黎言言生气地拍被子，把被子拍得砰砰响：“怎么第一个问题就沉默！开头都这样我干脆不用问后面的问题了！” 应澈抹了把脸，心想自己真是自找苦吃，不仅没达成目的反而搭进去不少：“一种违禁毒药，提取物来自深海……人鱼。” “什么，人鱼？”黎言言睁大了眼睛，很有些惊恐地说。 他心想在这个世界人鱼难不成是什么很常见的东西吗，怎么自己才见到一条，就有人拿着人鱼毒素来杀人了。 杀人凶手还大概率是□□那边的，难不成他们的毒素快用完，特地包船来捕捉人鱼？ “的确有人鱼，在我们不了解的深海里。”应澈以为黎言言接受不了，解释说，“在很久之前就有人鱼的记录了，凶手组织对人鱼很感兴趣，常年追寻人鱼踪迹，听说他们这次又了重大进展，才会来到船上试图出海。” 这过世界的科技水平和文明发展都和黎言言原本的世界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陆地和海洋占比——陆地占比百分之一，而海洋占比百分之九十九。 海洋太广太大，在很多地方会出现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这个世界也的确有超自然物种，比如人鱼。有人说那是海里的神，于是大大小小的信仰组织如雨后初生的萌芽，遍布在陆地的每一个角落。 人类暂时没有掌握和人鱼友好相处的模式——连见过人鱼的人都很少，大多都是卫星传来一两张清晰的图像。 “海神”信仰屡禁不止，只要不做出危害社会和他人的行为，有关部门基本上都不会管得太严格。唯有来到船上的这个教派，他们的两个创始人大肆宣扬神无所不能的言论，招揽了一批巨大教众，做出了很多危险行为，杀人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更何况他们所拥有的毒素，不属于陆地和海洋里任何一种已知生物。 “你应该知道，船上来了一批……狂热分子。”应澈斟酌着开口，他其实并不想黎言言知道这些东西，而是希望他永远开开心心的，最好不要接触到任何阴暗面。 但是那批危险粉丝似乎盯上了黎言言，把目标放在了他身上，不然不会两次死亡人选都是言言接触过的人。 应澈想到这一点，还是决定说出一些他可以告知别人的消息，让言言提高警惕心：“他们会做出很多过激举动，就比如死去的那两个人，尸检结果表明，他们在死之前遭受过很大的折磨。所以言言，假如你要出门，最好身边有人陪着。” 第37章 黎言言用力点点头，他才不要死，起码不要现在死掉。 “我当然知道，还用你提醒吗，我还要活着回家……回家见老爸呢。”黎言言说，然后他想了想，说出下一句话。 “今天容先生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说你以前是我的邻居……可以吗？会不会打乱你什么计划？” 应澈没想到居然是这种问题。 他低头去看黎言言的神情，对方干净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心，明明刚才还被自己这个“坏人”吓哭过……却还在为他担心。 应澈一下子心软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好像整颗心被泡在热水里，又暖又涨，舒服得不得了。 他甚至在想，假如言言现在喊他去死，他都会乖乖跳海的。 “言言……” “哎呀，你赶快回答我嘛。”黎言言从被窝里伸出腿，踢他一脚，嘟囔着说，“我原本还想找别的借口糊弄过去，但是想不出来说什么好，容先生可怕得很，感觉一撒谎就会被发现。” 虽然有他撒谎水平不过关的问题…… “没关系的，言言。”应澈克制住拥抱黎言言的冲动，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力气，把言言抱疼了，“就算你不说，他也应该会查出来，所以没关系。” 黎言言拍拍自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今天老是在担心这个。”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应澈打起了精神。 黎言言看着应澈暗暗警惕的样子，有点想笑。 其实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内幕需要问了，容峥告诉了他不少，应澈怀里坏外也告知了一点信息。黎言言已经可以自信到自己串出整个副本的来龙去脉：□□为了捕捉人鱼，特地找到容峥合作，要求最大最安全的船只，来开启这场旅行。 黎言言还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开窍脑袋洋洋得意，却完全忘记了别的事情：比如，□□的目的是捕捉人鱼，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人，还要放出“药”的传闻，引来这么多人？ 他自认为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对其他问题可有可无，于是说：“你刚刚为什么要生气？” 应澈没有正面回答，反问说：“三个问题，你确定最后一个要问这个，而不是别的？” “我就是满足好奇心，又不是非要探索个究竟，对我来说，这不就是一场普通旅行吗？”黎言言嗯哼一声，小腿又提了应澈一下，“你到底说不说，我可不想再惹你生气了。” 应澈猛地蹲下身，握住黎言言荡来荡去的小腿，睡裤宽松，轻轻松松就能被撸上大腿，小腿细腻又光滑，十个脚趾圆圆的，还带了点健康的粉。 “因为你不穿鞋就在房间乱跑。”应澈把那双脚捏在手心。 他的手非常暖，几乎烫得黎言言一激灵，他刚刚光脚走路，脚心还是冰冷的。 黎言言下意识就要蹬过去，脚心却被牢牢握住，动弹不得。 “你干嘛呀。”黎言言别扭得要命，不停地挣扎，明明应澈只是握着没动，他却感觉对方像是在挠他痒痒，浑身都不自在，软下了语气，讨饶一般说，“我，我知道错了，别捏了……” “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听见黎言言软得要命的声音，应澈终于扬眉吐气，明明一开始就是这个小混蛋错了，自己还被带到沟里去。 黎言言涨红了眼，又想掉眼泪。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脚这么敏感，似乎有把火从脚心一直烧上来，要把他烫死了，委委屈屈地蜷着脚趾：“我真的知道错了，没，没有下次了。” “……好。” 沉默了半天，应澈才说出这句话，松开了黎言言的脚。 真奇怪，他看到黎言言红眼眶，不是应该心疼的吗。 为什么刚才，他忽然有种冲动，让黎言言哭得更厉害？ 应澈将手背到身后，他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到了黎言言这里，似乎一切都可以例外，碰到他什么地方都没关系，甚至…… 甚至还想再握一会。 黎言言的脚很小，对他来说，一手就可以握住，从指间溢出细腻的肉。 好了，不要再想了，应澈对自己说，再想下去他怀疑自己要变成变态了。 就算他暗恋黎言言也是一样，从一个普通的变态变成暗恋黎言言的变态。 应澈在心里唾弃自己。 第24章 『豪华游轮』 应澈不敢再呆下去。 他迫切地想离开，但看见黎言言傻乎乎的样子，显然又把他之前的叮嘱抛在脑后。 “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记住了吗？”他不放心地问。 黎言言很有些委屈：“记住了，不要光脚走地上。” 应澈：“……” 好吧，这也算一点。他又问：“除了这个呢？” “除了这个哪还有别的。”很明显，黎言言把前面的话忘得精光，还有点想掉金豆子。 应澈放开他的脚后，黎言言就迫不及待地把腿缩回被窝里，一点缝都不露出来，生怕对方又要拿去捏。 黎言言在心里唾弃自己的作态，又不是古代的小姑娘，被人捏了脚就捏了脚，有什么大不了。 话是这么说，但要他把腿拿出来，那是万万不行的。 应澈无奈极了，差点拎着他耳朵重复一遍：“出门的时候身边一定要跟着人，你不是有我的联系方式吗，随时可以联系我。” 第38章 黎言言敷衍地嗯了几声，就差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当蝉蛹了。 看他这个样子，今晚想再说些别的肯定听不下去，应澈只好贴心地给他调暗了床头的灯，默默地离开了。 黎言言等人彻底走后，才掀开被子，露出一道透气的缝。 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应澈。 黎言言年纪不大，今年刚刚成年而已，从小到大这么长时间，他呆的最多地方是房间，父母不会逼迫他学习，除了必要的生活常识，看的书大多都充满趣味性，就算其中夹杂着一二本科普类读物，他也很少读完。 由此可见，他对某些方面的知识一片空白，最多知道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会生小孩，不可以让别人碰被衣服遮起来的地方。 所以他不知道，脚在某些时候也代表着强烈的暗示意味。 缩在被窝里的十个脚趾紧紧蜷缩在一起，滚烫触感似乎还没有完全消散。 好奇怪。黎言言忍不住想，真的好奇怪。 他缩在被窝里的时候，手表滴滴滴地发了消息。 智能手表内的软件只有两个，通话和聊天软件，突然发出消息的是聊天软件，小小的app图标右上角多了一个红点。 黎言言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哭过的缘故，眼睛有些痒。 就这么一小会，小红点上的数字从“1”变成了“2”，紧接着是“3”，如果他不及时点开，还有继续发展下去的趋势。 里面拢共三个人给他发来消息。 第一个是应澈，黎言言依稀想起在对方输入联系号码的时候，也打开聊天软件加了自己好友，还改了备注。 对话框里除了最开始的一条“你们已经成为好友了，快来聊天吧”，就只有今天新发的一条：“言言，对不起，你……感觉还好吗？” 黎言言立刻关闭了对话框。 只要看到应澈着两个字，他脑海里就不停回放刚才的画面，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他决定明天再回。 下一条消息来自容峥，这不奇怪，毕竟他是这块智能手表原本的主人，加入自己的账号不算奇怪。 也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言言好梦。” 这条消息正常多了，黎言言松了一口气，戳着小小的屏幕回消息：“你也是。” 第三条消息来自陌生人。 黎言言好奇地打开看了，对话框里的字很简单：“明天早上，呆在你自己的房间别走。” 非常奇怪的一条信息，发送者也不知道是谁。 他以为有人发错了，刚准备删，下一条信息就发过来了。 “你见过我，今天见到的第一个人。” 今天见到的第一个人？黎言言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一时半会还没想起来。 “我记得，是看到了一个带着口罩的医——” 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 黎言言终于想起那双沉静的眼睛。 是，是“玩家”！ 他吓了一跳，差点把手表甩出去，眼睛瞪得老大，好像屏幕上显示的不是文字，而是能要他命的符咒。 “玩家”找他做什么？ 黎言言忍不住想，脑子飘过了无数种念头，不论哪个念头都指向了悲惨结局，各种恐怖的片段意义上演。 “冷静、冷静。”黎言言拍拍自己，竭尽全力安排住逃跑的冲动。 在意识到对方的真实身份后，黎言言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快点跑，趁对方没来赶紧离开，不管跑哪去都行，哪怕去他一直不愿意的十层。 但是他按耐住了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 “跑不掉的。”黎言言脸色苍白——被吓的。 哪怕早上对方明明白白地出现在他面前，其他npc也都会说没看见，不知道，你是不是记错了——“玩家”在副本里就类似一个bug，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只要黎言言还呆在这个副本，哪怕他躲到天涯海角，对方也能找到他。 黎言言又有点想掉眼泪，这次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难为情，单纯是被吓哭。 “他要是想弄死我，有无数个机会。”黎言言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没必要特地发消息通知，语气里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好的意思，他只是说要在那个时候见我而已。” “他还替我开了直播，弥补了直播时长，虽然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用意，就当是和明天的事做的交换吧。” 他边说边一下一下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渐渐的，心里那股害怕的情绪消弭了大半。 反正“玩家”真想杀他，他是躲不过的。 黎言言破罐子破摔地想。 不如先给对方预设一个中立立场，毕竟除了变态，谁会以杀人取乐。 或许是今天消耗太大，脑子又动得太多，黎言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他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你——” “别说话。” 对方淡淡开口，脸上依旧带着厚厚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头上戴着医用一次性头罩，头发被牢牢裹在里面，一根头发丝也没露出来。 不仅如此，就连他的声音也是智能合成音，一点特点都听不出来。 黎言言知道他是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手动捂住了嘴，胆怯地点点头。 这次他不是装乖，而是真乖了。 第39章 “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那人继续说，“作为昨天我帮了你的回报。” 黎言言赶紧点点头，生怕迟了一秒对方就要反悔做交易。 他手捂的好紧，脸都涨红了，脸上压出深深的印子，光是看着就害怕他把自己捂死了。 簿和下意识地想说你不用害怕我。 念头刚升起刚出口他就皱起了眉，对玩家保持警惕不是一件坏事，不能让这个npc觉得他很好说话，会认为别的玩家都这样。 他当作自己没看见黎言言可怜巴巴的样子，把口袋里特殊组装的电子元件拿出来：“我会在你的手表里安装一个东西。放心，它不会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有别的用处。” 黎言言还是捂着嘴不敢说话，他用力眨眨眼，示意自己同意。 “……现在可以说话了。”簿和说。 “好，我轻轻的。”黎言言压低了声音，防止对方听不清还凑近了一点距离，“我同意哦，但是手表拿不下来。” 他向簿和伸出细细白白的手腕，雪白的皮肤上还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簿和在察觉到对方接近的意图时下意识就想远离，但对方的手已经伸到他面前，即使他不喜欢和人类有身体接触，现在都必须要将电子元件安放进黎言言手腕上的智能手表里。 “……没事。” 最终，他只吐露出这两个字。 手表的锁扣很严密，内侧的表带甚至有一个精致锁芯，巧妙地夹在金属表带中间，没有能开启锁芯地特定钥匙，手表是摘不下来的。 簿和从没见过这样的手表，与其说是手表，不如说是锁链。 只是高等世界的科技比游戏副本先进了几十个世纪，要想在不破坏表带的情况下取下手表还是绰绰有余。 簿和选择握住黎言言的手。 “会疼吗？”黎言言紧张到发出气音。 他不太想和“玩家”有肢体接触的。 “不会。”簿和同样压低了声音。 一开始不让他说话是怕对方太大声引来别人，只要压低了声音就没关系，却还是配合他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他感觉自己像是着了魔，在看到黎言言用力捂着嘴，脸都红了的时候，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动了一下。 手心的电子元件在探知到身边有同类金属的时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钻了进去，和原本的硬件融合，让入一开始它就待在那。 “好了。”簿和很快松开了黎言言的手，“你可以理解成我做了一个简单的升级，哪怕前往下个游戏副本，已经存到手表联系方式依旧可以使用。” “哇，我还能带到下个世界吗？”黎言言好奇地碰一碰手表。 簿和点了点头。 他没说的是，放进去的电子元件会自动读取接触黎言言的碎片数据，在副本结束后，那些数据会自动回收，所以存在手表里的联系方式基本没用了。 他正准备离开，却听到黎言言小小声的一句话：“那个……还有最后一件事，可以告诉我吗？” “什么？” “……你的名字。” 第25章 『豪华游轮』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黎言言忐忑地看着簿和。他似乎有些紧张，脸颊和脖子都红透了，像甜甜蜜蜜的水蜜桃，手指不自觉地紧缩在一起，握成一个小拳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在闪啊闪。 簿和相像是被引诱了，着迷地伸出手，在碰到黎言言额头的前一秒停下来，触电般地收回手，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你可以叫我簿和。” “好，我叫黎言言。”簿和可能知道他的名字，但黎言言还是很友好地自我介绍，笑容甜丝丝的，“很高心认识你。” 他看到了簿和刚才的异样，却还是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淡定地把刚才簿和快到碰到他这件事当成书页快速翻过去。 簿和点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他难得没有选择直接在别人面前消失的办法，而是稳步走出了黎言言的房间。 等他出了门，才选择了在副本内传送的功能。 “耶！” 黎言言小小地欢呼一声。 他闻不到簿和身上的味道，不知道对方走还是没走，只好压抑自己快要从心里跳出来的欢欣雀跃。 “玩家”终于走了！ 簿和表现得再怎么无害、公事公办，黎言言一刻都没有放下警惕，假如对方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他的手心一直是冰冷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问名字是一重保障。黎言言不知道簿和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他的年龄、发色，也闻不到对方身上的味道，什么特征都没有留下，假如他在路上不小心碰到对方呢？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黎言言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必须要留下一个对方的特征，作为辨认的“记号”。 就是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假的——他感知不到簿和的情绪。 黎言言难得为自己的能力烦躁。 他已经习惯去闻别人身上散发的情绪气味，以此判断对方的心情如何，哪怕是最微小的情绪变化，他都能察觉。 厌恶这个能力，却又不得不与它共生，到现在，黎言言已经离不开这个能力了。 “应该不是撒谎，他没必要对我撒谎，过了这个副本后我们应该再也见不到面了，没有理由对我撒谎。”黎言言一遍一遍地安抚自己，最后将“簿和”这个名字下贴了一张带着口罩的脸，和一双沉静的眼睛。 第40章 现在的时间不早了，睡回笼觉有些不必要。黎言言打算起床，打开系统发来的邮件。 上面的信息已经是惯例，提醒黎言言又过了一天。 为期七天六夜的短途旅行，已经来到了第四天。 “今天可别再出什么死人。”黎言言默默想。 他自认为了解了船上的大部分真相，就等着游戏结束后提交自己的推论，所以游戏副本剩下的时间被视为真正的旅行时间。 既然是出来玩的，最好不要闹什么幺蛾子。 门上响起了三声敲门声，频率非常熟悉，黎言言还没来得及说进，对方就已经推开了门。 “言言，你已经醒了？正好。”来喊他的还是年轻医生，他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有亲和力，“容先生让我跟着你去餐厅，他在那等你。” 黎言言不怀疑他的话，嗯了一声，打算洗漱换衣服。 年轻医生和昨天一样，都是来传话的，现在话已经带到，他就关上门，站在门口，看着手腕上的手表，脚慢慢地打了个节拍。 现在还差十几分钟到八点。整点做事会有好运气。 他心情不错，没过一会，身后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我们走吧。”黎言言脸上还有点潮气，他洗漱的动作非常快，为了不让容峥等待太久。 “好的，言言。”年轻医生应了一句，带着黎言言前往每个楼层都会有的走廊。 等他们走到一半，天花板上无数灯泡突然在砰的一声后熄灭了，整个医疗层全都被黑暗笼罩，不能说深受不见五指，但对前进的路造成了切实的阻碍。 “哎呀，电路坏了。”年轻医生哎呀了一声，“我去找手电筒来。” 灯坏得太突然了。 黎言言直觉有些不妙，黑暗之中最容易出事，他仔细感受着年轻医生身上的味道，一只是平和心情的柑橘气味，在灯灭的时候突然变了一下，情绪有了小小的波动，像是震惊，很快又恢复到最开始的气味。 不像有异常。 “我有点害怕，餐厅不是离这很近吗？我们直接去可以吗？”黎言言问。 他下意识地拽住年轻医生的白袍子，不让他离开。 船上黎言言能信任的人不多，年轻医生算半个。 “呃，你确定吗？”年轻医生说，“停电了电梯也不能用，楼道里很暗，比现在还暗。” 他补充说：“我可以去拿备用手电筒，或者原地等一会，游轮的备用电源很快就开启了。” 黎言言坚定地点头：“没事，就一会会的路，说不定我们还没走到就亮了。” 年轻医生见没办法说服他，叹了口气：“行，那我们走吧。” 医疗层比较特殊，天花板和走廊墙壁都用特殊材质厚厚封了一层，一是防止其他楼层的噪音传进来，打扰客人休息，二是防止医疗层里的特殊物品泄漏出去。所以停电之后显得特别暗。 黎言言拽着年轻医生的衣服没放，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对方身后。他说的没错，走廊和楼道这里比医疗层的大厅更暗，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你怎么走得这么好？”黎言言忍不住问。 地上的地毯似乎有几处没有铺平整，他走的时候绊到了好几次，年轻医生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如履平地地绕过了那几处地方。 “这条路我经常走，已经很熟悉了。”年轻医生回答的语气有些俏皮，“别忘记我父亲是船上股东，我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黎言言点点头，想到在漆黑的环境里对方应该看不见，于是嗯了一声。 也是，他才第一次来到胜利女神号，对方都不知道来过几次了；退一步说，作为医生，他外出活动的时间肯定比自己多。 “小心，我们马上上楼了。”年轻医生提醒他。 黎言言点点头，心里默默数台阶格数。 四层和五层之间的台阶有点多，好像是中间有一个细小隔层还是什么东西，容峥好像和他介绍过，但黎言言忘光了。 他从一数到二十，还准备往前走的时候，突然撞上了年轻医生的后背。 “唔——”黎言言发出一声低呼，问，“怎么突然停下了？” “我们到了，只是餐厅的备用灯还没开，要进去吗？”年轻医生背对着他。 “可以啊，我们进去等一会呗。”黎言言从年轻医生身后往前看，前面的确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但是只有二十层楼梯吗？ 黎言言心里飘出这样的疑惑。 这不就和普通楼层一样高？ 船上很少有人走楼梯，就算走楼梯也不会无聊地数有几个楼梯，黎言言只记得自己昨天和容峥坐电梯的时候时间确实要长一些。但电梯的速度很快，十秒和五秒的差距不会很大。 “里面好像没人。”黎言言仔细闻了闻，站在走廊口的距离虽然有点远，但或多或少还是能闻见一些。 “现在八点不到，哪有那么多人来吃早饭。”年轻医生解释一句，抬腿往里走。 黎言言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之前他来餐厅的时候都八点多了，不太清楚八点之前是什么样。不过他明白一点——谁度假还早起啊？！ 如果不是因为容峥，他也懒得来！ 想到这个，黎言言忽然就接受了。 第41章 他跟着年轻医生走进走廊，前面黑洞洞的看不清路，脚下的触感也很奇怪，像是被收走了地毯。 “餐厅不是一直有地毯的吗？”黎言言嘟囔着说。 “可能拿去洗了吧。”年轻医生回答他。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的人终于停下了。 “嗯？我们到了吗？” 黎言言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黑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嗯，到了。” 年轻医生的声音忽然变了，气味也突然从平静的柑橘气味变得辛辣刺鼻。黎言言茫然地放开他的衣服，问：“到哪里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后颈被人用力一摁，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扑，滚到坚硬的地板上，后脑勺撞到了墙壁。 “这是哪里？” 黎言言还有点不敢相信，捂着被撞疼的后脑勺，“你，你……” “啧，笨得可以。” 年轻医生蹲下身，用力掐住黎言言的下巴，明明是在黑暗里，他却能看见黎言言脸上的每个表情与细节。 “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吗？”他摇着头叹息一声，“真不知道祂是怎么看上你的。” “你在说什么……” 黎言言想挣脱开对方的束缚，一条冰冷的毛巾直接捂住他的口鼻，味道非常刺鼻，是某种化学药剂。 “你迟早会懂。” 这是黎言言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预收：《假人类今天也在兴风作浪》，戳专栏可见~ 即使是道士，也不可以脱离社会。 师父说完这句话，就把懒得出奇的艳鬼重秋丢下山，打包扔进了帝国军事学校。 在这里的学生兽型一个比一个恐怖凶猛，百米长的森蚺，巨大獠牙的剑齿虎，一拳一艘小型飞艇的棕熊……唯独没有人类。 未来社会，人类成为珍惜物种，享有各个方面的特权。 重秋笑眯眯的：哦，是吗？ 新生中的唯一人类得到了所有毛茸茸的追捧。 直到入学考试，他一张黄纸定住了即将扑上来的虫兽，一道咒语引出天雷，甚至还能凭空变出清水。 同学们：呆滞的眼神.jpg 等等，那种事情不可以！香香软软的人类不要成为下一个帝国战将翻版！ 重秋不知道，他少看了半句话： ——新人类唯一需要履行的义务：和目前已知的人类结为伴侣。 当他看到电视上直接撕碎虫母头颅，被誉为帝国第一将军的白传青拿出戒指，耳朵红红地说：可不可以嫁给我？ 漂亮的“人类”眨眨眼。 第26章 『豪华游轮』 “滴、滴、滴、滴——” 黎言言费力地睁开眼睛。 他躺在地上, 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周围一片黑暗，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好消息是他没有被绑起来, 坏消息是黎言言浑身无力，骨头好像被抽走了, 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做不到。 手腕上的手表锲而不舍地发出滴滴滴的声音，像是有人给他打电话。 “我现在可接不了电话。”黎言言苦中作乐地想。 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化学药品的味道, 味道太过刺鼻，以至于他只能闻到这一种气味。 地上似乎有湿漉漉的液体，黎言言想，他虽然没有洁癖, 但是躺在这样的地上还是怪怪的。 他不断尝试活动身体，试图撑起上半身站起来，努力了半天, 一点作用都没有。倒是因为不停在地上扭动, 嘴唇不小心接触到那些液体，一股强烈的铁锈味道充斥着黎言言的口腔。 ……是血。 黎言言意识到地上的液体是什么, 差点懵了。 这些血液不会是他的吧？难道他要死了？ 地上的血液很多, 还带着些温热，应该是刚从人体里流出来的，而且速度很快，从黎言言刚醒来到现在，地上已经流淌了厚厚一层。超人都不可能在出血量这么大的情况下活过来。 他的感知系统像是被切断了，不仅控制不了身体，连其他的触觉也一并被剥夺, 只有头能动弹, 因此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伤口。 但应该八九不离十了。黎言言想。 年轻医生和他讲的东西都透着些故意的味道, 容峥和应澈都不愿意和他说“异教”的事，偏偏年轻医生毫无顾忌地抖搂出来，还是在餐厅那样人多的地方，不害怕被那些人听见进而报复——因为他自己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或许是想让黎言言当个明白鬼，对方愿意将那些话对他说，甚至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且不说黎言言能不能从话语里听出他的深意，就算听出来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他还能离开这艘船？ 黎言言觉得自己现在想通了。 他也不再挣扎，心想再过几小时自己就要死掉。 死在副本里倒是在他意料之内，从和系统绑定的那一刻起，黎言言就知道自己的结局，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连第一个新手副本都过不去， 黎言言认命般闭上眼。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地面传导声音很快，他一下子听见了。 来的人可能是年轻医生。黎言言想。 也有可能是救他的人。 会有人找到他吗……？ 黎言言睁开眼睛，心里升起了一点微小的希望。 第42章 下一刻，铁门哗啦一声轰然打开，一道手电筒的光芒从门口直接照到房间内，手电筒的主人没有直接对准房间内部，光芒微微斜过去。黎言言没有被光刺到眼，于是看见了拿着手电筒的主人。 是容峥。 他头发凌乱，衣领歪歪斜斜，手骨处流出几滴鲜红的血。 黎言言重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不论什么时候，容峥的表情一直都是冷漠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叹气。 “言言。”容峥见到是他，手一松，金属制的手电筒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光芒也散落一地。 他快步冲进来，小心翼翼地把黎言言抱起来，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我，我好像快死了。”黎言言什么味道都闻不出来，身体也动不了，只能艰难地跟他说话，“假如我死了……” 说完这句，黎言言不知道后面要续什么。 他自从参加这个游戏，就已经当自己死了，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该做的事已经结束，该告别的人也已经说了再见。 “不许说话，言言。”容峥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外面又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应澈紧随其后，他看见黎言言浑身淋满鲜血的样子，看起来没有惊慌，而是蹲下身查看黎言言的伤口。 他的手微微发抖，仔细检查了一遍黎言言，才长舒一口气：“没有外伤，血不是你的。” 容峥这才敢将黎言言抱在怀里——他怕黎言言身上的伤口会被自己的动作影响。 黎言言听到容峥的判断也有点懵：“血，血是哪来的？” 应澈捡起滚落一旁的手电筒，往房间里面照了一下，直接对上了一双死不瞑目的尸体眼睛。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吓一跳，他却想没事人一样，伸手捂住黎言言的眼睛，不让他往后看，语气平静：“没事，房间里面有别的东西而已。” 他没直说是尸体，就怕吓到对方。 但黎言言还是猜到了。 他瞬间明白了刚才被自己舔到的鲜血属于什么，差点恶心哭了，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不想待在这里。” “好，现在带你走。” 容峥看了应澈一眼，对方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处理好残局。 随后，容峥将黎言言抱起往外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依旧可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船上的一个不为人知的夹层。容峥不会监督每一艘船的建造和下水，同样，在拿到船体内部图纸之前，他也不清楚船的内部构造。 “他们给我的图纸造了假。”容峥低声解释，“船长在四层和五层之间藏起一个夹层，我已经让人仔细搜寻还有没有其他夹层。” 黎言言将头埋在他怀里，听完后闷着声嗯了一句：“那个年轻医生……” “他父亲是船长。我已经让人把他关起来了。”容峥说，轻轻拍拍黎言言的背当作安抚，“你不要在意，对你下手的那些人都是疯子。” 是他错估了这群人的发疯程度，也轻视了言言在那群人心中的重要性，他以为自己将言言保护得很好，但对疯子来说，只要有一点缺口，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冲去撕咬。 黎言言很轻声地问：“为什么他们会选中我……” 他只是随口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指望容峥回答，没想到对方近乎呢喃地说了一句话：“因为我喜欢你……” 这句话太轻了，似乎风一吹就能吹散，黎言言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见了。 “接下来你要和我住了。”容峥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直接略过了刚才的插曲，“我可以确保十层最安全，在航行未结束的剩下时间，你一定要和我住在一起。” 这次黎言言没有反抗。 他一路被容峥抱着上了十层，其他医生已经在这里等待了，黎言言以来，就立刻给他做了全身检查。 不知道为什么，年轻医生没有对他下手，只是用化学药剂让他昏迷，现在全身无力只是化学药剂的后遗症，等药效过去就好了。 除此之外，就是黎言言胳膊上有一个细小的针眼，很明显是被取走了一点血。 黎言言半坐在床上——他现在恢复了一点，好歹上半身躯体可以活动了——仔细地观察胳膊上的针眼。 容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刚和医生沟通完，主动开口：“你是在好奇？” 黎言言放下袖子，点了点头。 他现在还是半脸血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减损他的容貌，反而衬托得更加危险与吸引人。 “他被抓住了，如果你想知道原因，我帮你问。”容峥手上拿着一条热毛巾，黎言言想接过去的时候却没松手，而是说，“我帮你擦？” 黎言言顺从地抬起头。 属于别人的鲜血一点一点被擦干净，容峥心里的戾气也逐渐消散，最后他重重送了一口气：“好了。” 身体上的他没管，而是准备好了换洗衣服，方便一会黎言言洗澡更换。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黎言言忽然问。 他的思绪一直很乱，外在表现就是比往日沉默了不少，容峥以为他被吓到了，言辞间小心翼翼。 现在什么头绪都没理出来，黎言言看见容峥打算离开，下意识地问出这个问题。 对方的确停下脚步，黎言言见自己的目的达到，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第43章 他不在乎答案，只是希望有人能留下来陪陪他。 “别紧张，言言。”容峥拖了一张椅子，还是黎言言见到的狼狈模样，坐在床边，握住他冰冷的手，“不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黎言言没回答，而是下意识低头去看手腕上的表。 它安安静静，似乎没有被“玩家”安装一个奇怪的零件，也没有发出滴滴滴的响声。 “我还好。”黎言言一字一顿地回答。 说不上来他现在的心情，只是很乱，一整天的经历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汇聚成一个杂乱无章的毛线团。 “……这是第三个死者，对吗？”黎言言突然问，不等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但是今天是第四天。” “和这个没关系，言言。”容峥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你需要休息了，言言。” 黎言言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只是摇摇头。 他好像被抽走了灵魂，端坐在哪里，露出一双细白的手腕，像一只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美则美矣，但是总让人担心一口气把他吹碎。 “容，容先生。”有人敲了敲门，是黎言言眼熟的一个保镖。 他胆战心惊地站在门口：“那个医生……自杀了。” —— “第四个……” 黎言言这样说。 数量对上了，一天死掉一个。 而且他有种预感，最后一天死掉的应该是自己，他是最后的—— “言言。”容峥突然抱住了满身血污的黎言言，“这件事我去处理，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一会，行吗？” 最后的那两个字近乎哀求。 黎言言没想过会遇见这样的容峥：狼狈的，凄惨的，甚至会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话。 他点点头，算是同意容峥的提议。满身血污也不在乎，顺从地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在容峥离开后，他又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他要推翻之前的所有推论：“不对啊，我怎么会错呢，我知道那么多东西。” “错什么？” 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上方，黎言言吓了一跳，随后才注意到对方熟悉的外表——厚重口罩，医生外袍。 “簿和？” 黎言言呆呆地眨了眨眼。 他现在的情绪和感知都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明明之前那么害怕簿和恨不得再也见不到对方，现在那些情绪全都消失不见了，连说话也慢了半拍：“你怎么，来了？” “我来回收数据。”簿和淡淡回答他，坐在容峥刚拉来的椅子上，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屏幕，和黎言言的系统面板很相似，低着头在上面点了几下，“刚刚你说，错了什么？” 真奇怪，他连自己小组里的成员都不太想管，怎么会去问一个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的黎言言？ 簿和一边觉得奇怪，一边忍不住问。 “啊，我说的是，之前的推论是不是都错了。” 黎言言的态度很平静，眼睛虽然在看着簿和，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他现在处于放空状态，说什么话估计自己都糊里糊涂。 他将自己之前的猜想说出来，最后用一个问题总结：“我弄不懂的是，为什么他们要杀人……还会盯上我呢？” 簿和：“……” 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是“玩家”，系统在一方面给予了他特权，就比如他可以同步真人扮演类npc得到的所有线索。 和其他npc比起来，黎言言拥有最多的线索，但是他得出来的“推论”……和事实真相居然相差这么远。 簿和沉默地捏着黎言言带着手表的那只手，将手里半透明的屏幕和那块手表相贴，数据传输很快，最多三秒，刚才手表自动收集有关容峥的数据就传输完毕了。 数据收集完毕后，屏幕一闪，消失在他手里。 “……作为你效率这么快的回报，我重新跟你说吧。”簿和稍一抬头，就和黎言言茫然的眼睛对上了。 黎言言从他出现开始，就一直表现出傻呆呆的样子，看样子是被今天的事吓傻了。 簿和轻轻地把他脸侧的一滴血珠擦掉，血珠拖尾的红艳在黎言言脸上晕开，增添了一抹生气。 他本来可以在副本的最后一天来，那时候黎言言的所有数据应该收集齐全，他一次性就可以全部收起来，而不是这样一次一次来。簿和想。 但早上的动静实在很大。 从突然断电开始，船上陷入了短暂的惊慌，有人通知游客们全部返回自己的船舱，船上混入了危险分子。容峥没有露面，他的助理倒是语气客气地通知航行暂时停止，胜利女神号后面的救生船大约晚上就会来到附近，到时候转移游客们前往救生船，最后到达目的地。 这么大的情况容峥不露面就有点奇怪了，簿和注意了一下，顺利收到“黎言言失踪”的消息，看时间，应该是他走后不久。 所以他来了。 “最多今天晚上，最迟明天，船上所有的游客就要全部转移。”簿和先说了这个消息，随后一句一句地解答黎言言的疑惑，“你的推论……说实在的，错的有点离谱。” 他的语气温和，话语里也没什么刺伤人的讽刺，只是很平淡地叙述一个事实。 假如簿和的两个同伴在这，一定会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态度居然可以用温和来形容——对于一塌糊涂的笨蛋，簿和从来没有那么好的耐性。 第44章 “一塌糊涂的笨蛋”听到这句话，情绪突然波动了一下，有点生气：“哪里离谱了，难道不对吗？” 簿和：“……” 行，他的态度应该再委婉一点。 “大方向没问题，细节还需要再考虑。”簿和自认为已经足够委婉，细细地跟黎言言掰扯，“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为什么不怀疑他们在献祭呢？” 黎言言问：“献祭是什么？” 他对“异教”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书本，知道他们会煽动民众做一些不好的事，危害社会，但是具体的一点都不了解。 “一种奉献仪式——他们想找到视为神明的人鱼，就要给出神明喜欢的东西。”簿和简单解释说，“第一天杀人可能只是随便找个目标，但是他们发现人鱼给予了一定回应，欣喜若狂之下选择了第二个，也就是和你有过节的汪若。” “她的死掀不起一点波澜，说不定还能推到你身上，同样，这次人鱼也给了回应。” “我想，应该还有一个没有被发现的第三个死者，他和你没有任何接触，理所当然，人鱼这次沉默了，没有理会这些奉上不满意祭品的人类。”簿和很了解副本的“出题”思路，推理过程对他来说和解题目一样，了解出题老师的意图，就知道往哪个方向去思考，“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劲，第四次，也就是今天上午，那个男人同样和你有接触。” “为了加深‘接触’，还特意把你放在他旁边，身上沾满别人的血——这样说不定会瞒天过海。” “人鱼看起来对这个祭品很满意，但满意的代价是下一次与你联系更强烈的祭品，你的亲人都没有上船，而你作为重头戏不能提前死掉，就只能死别人。我猜，第五个死者是拿走了你的血，对吗？” 黎言言下意识地捂住胳膊上的那个针眼，点了点头。 “转移不知情的普通游客是正确的决定，但是在没有清理掉所有‘蛀虫’的情况下，将好苹果和坏苹果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可不是什么好决定。”簿和摇摇头，“大致思路是这样，祝你顺利通关，黎言言。” 一次性放送了这么多消息，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簿和站起身打算离开。 和npc们说这么多，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标准。 簿和不讨厌真人扮演类npc，但是要他对这些npc有什么好印象，却也不是。在游戏一开始系统的确会挑选那些濒临死亡的人类，但是当“万能许愿机”这个消息传遍都市之后，来的npc大多心怀鬼胎。 他和黎言言本应该是普通的合作关系——他帮黎言言补足直播时长，黎言言替他收集数据，一口气说这么多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观念。 但是…… 黎言言看到簿和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他一眼，于是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挥挥手：“谢谢。” 这句完全是他下意识说出来的，道理也很简单，别人帮了你总不能一句谢谢都不说。 没想到听到他这句谢谢后，容峥反而不走了，他停了脚步，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没有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黎言言：“刚刚我说的只是让你完成系统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任务的通关方式，你想知道第二个任务——也就是拯救船上所有人——的完成方式吗？” 既然都说了这么多，也不差最后一点。 簿和抱着这样的想法。 “啊？” “真够呆的。”簿和在心里默默说——他还记得不能说出口，不然黎言言要跟他发火。 “挽救所有人的前提是他们陷入危机。如果现在将船上所有人全部转移，危机不存在，这个任务也就无法完成。” “我猜你已经见到了那条人鱼？那就好办，让船上的人继续呆着，等到最后一天，你一定要亲手解救一个人，才算完成。” 簿和留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不管黎言言有没有听明白，转身立刻就走，并且决定不到副本的最后一刻绝对不来找黎言言——废话，他已经亏了不少，再来继续无偿放出消息吗？ 黎言言搞不懂他的意思。 身上的血腥气味好难闻，他摸到了房间里的浴室，狠狠冲了一个澡，身上凝固的血液混着浴室的水汽一起流入下水道。 热腾腾的热气温暖了全身，也足够让黎言言慢了不知道几拍的意识逐渐回笼。 黎言言：“？？？！！！” 他后知后觉地开始震惊和害怕——刚刚他怎么敢的啊，和“玩家”说那么长时间的话！ 簿和说了那么多话，提供了那么多消息，比黎言言自己的猜想要合理许多，最后还留下了完成第二个任务的方法——但他心里还是害怕，生怕这是自己能过的最后一个关卡。 中国古代给凡人吃顿饱饭是为了第二天午时斩首。 那他呢，收了这么多消息，是为了副本结束后被追杀吗？ —— 温暖的热水能很好地抚平黎言言的焦躁情绪。 冰冷的身体逐渐变的滚热，黎言言脸上染了一层被热水熏出的红晕，心情变得平和，甚至有一点点开心——簿和帮他理清了思路，还告知了船上真相，虽然也变相证明他之前的推论全都是错的。 ——黎言言并不怀疑对方骗他，因为簿和的推论比他的合理许多，就算有出入应该也不会太大。 尽管担心被破获得这些消息需要付出什么，但是起码现在，黎言言是开心的。 第45章 让他快乐地当鸵鸟吧，黎言言想，以后的事就让以后的黎言言烦恼。 同时，他对簿和的害怕情绪减淡了一丢丢——反正他是没办法很害怕没有吓过他的人。但是说有多信任，但也没有。 黎言言闻不见簿和的情绪——只这一点，他就不会对簿和放下所有戒备和警惕。人只会信任自己了解的人，由于黎言言的特殊体质，他的“了解”除了性格，还包括情绪。 “语言是最没办法信任的。”黎言言想，伪装谁都会，哪怕口口声声说我最爱你的夫妻，也会毫不留情地分道扬镳，曾经的誓言都好像一个笑话。 黎言言出了浴室后才有心思看现在的时间。 手腕上的手表拆不下来，黎言言只能戴着它洗澡，出来后打开屏幕，上面清楚地显示现在的时间，下午五点多。 “怪不得这么饿。”这是黎言言第一个想法。 他感觉昏迷的时间不长，现在最多是中午，结果一看时间，今天快要过去了。 ……是今天吗？ 簿和跟他说还有没被发现的“第三个死者”，假如他们献祭是严格按照一天一个，那岂不是多了一个？ 黎言言点开系统面板，果然在邮箱里找通知时间的系统邮件，是新的，没有读过，上面显示今天是第五天。 他瞪大眼睛看着这封邮件，心想白白浪费了一天！ 怪不得容峥的表情那么疲倦，他不是找了自己半天，而是一天半！ “一天献祭一个，是正确的……”黎言言呆呆地说，下一秒，他使劲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丢掉。 他现在对自己的推论没有任何信任，心想以后千万不要匹配到什么解密的副本，要是继续想出一个奇怪的推论把思路带跑偏了怎么办？ 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有一个簿和告诉他真相。 与此同时，黎言言开始琢磨船上其他真人扮演类npc，汪若死掉之后他几乎没再响起过这个人，同样忽视了那些很有可能是她队友的那些npc，他们在寻找真相的时候思路也会出错吗？如果出错要怎么解决？ 黎言言对游戏副本内其他的npc群体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房间门口响起了一下一下的敲门声，轻得仿佛错觉，在短暂地敲了三下之后陷入沉默。 他刚穿好衣服，随手拿了一条干燥毛巾擦头发，一边擦一边走到门口。 谢天谢地，门上有个猫眼，黎言言可不想再开门了。 他凑近去看，外面是几个侍应生，身后跟着一辆大餐车，和他昨天见过的一样。 看到餐车，黎言言的肚子后知后觉地咕咕叫，他打开门掀开一条小缝，很警惕地问：“是谁让你们来的？” “是容先生。”离他最近的侍应生开口说，“如果您不放心，我们可以先离开，等您吃完饭后将餐车推出来就行。” 黎言言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十层不愧是十层，比他之前住的两个房间要好的多，有专门的客厅和卧室，客厅的落地窗风景特别好，能看见最美的海面，好像还是跃层，有上楼的楼梯，每个房间空间都很大，地上铺着厚厚的纯羊毛地毯。 “那你先放在门口吧。”黎言言采纳了对方的提议。 侍应生点点头，带着身后的人离开了，跟在最后的那个侍应生回头看了黎言言一眼，动作很快。 黎言言注意到他的眼神，和别人很不一样，如果说别的侍应生动作一板一眼，像个傀儡，那最后这个人的眼神很“活”。 说不上善意，也说不上恶意，看起来只是对他很感兴趣。 黎言言耐心地等着他们离开，连背影都看不到，才打开门，用力一拉餐车，结果出乎意料的轻。 “容峥有时候还真的挺贴心的。”黎言言想。 防止他害怕让侍应生主动离开，又怕他力气小拉不动餐车，东西也没有放很多。 餐车里放的食物很简单，也很清淡，只是两份粥，一份咸口一份清粥，配上一些好消化的点心。 等他吃完饭，将餐车推出房间，之前偷偷看他的侍应生也在房间外。 黎言言吓了一跳，立刻就要把门关上，对方的反应倒是很快，宁愿被压手都要把门死死掰住，不让黎言言关门。 “你松手！”黎言言力气没他大，门缝越掰越开，现在已经张开了四分之一，他气得跺脚，“你想干嘛！小心我告诉容峥！” “黎先生，我，我有话想对您说。”对方终于松了一点力气，双方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请您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坏人。” 所有坏人都是这么说的。 黎言言很想顶回去，但是他又打不过对方，力气也小，硬碰硬还真搞不过对方。 “你说。” “您听说了吗，船上的客人要在今晚全部转移。”侍应生目光灼热地盯着黎言言，里面像是燃着两把火，“我，我不想离开，您，您知道吗，只要能完成这次航行，我们都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我不想失去这笔钱。” 他碰到黎言言的手，就一直没放开。 “假如是这个原因，我可以和容峥说，钱照样给你们不就行了。”黎言言拧着眉回答他，“只是这件事，直接跟有关负责人说呀，找我做什么？” “黎先生，我真的不能离开游轮，只要你说，容先生一定会同意的。”对方不依不饶，甚至松开一只手，去抓黎言言的手腕，吓的黎言言一下子放开手。 第46章 “我知道了！松手！”黎言言往后退了一步，手腕挣脱出来，很有点生气，“现在走开！” 一股强烈的辛辣气味浮上鼻尖，黎言言站在房间里，谨慎地注视着这个侍应生。 “对不起，对不起。”侍应生也松了手，门半开着，听到黎言言答应，他松了口气，讨好般说，“我帮您把餐车推走？” 他将手被到身后，示意自己真的没有伤害黎言言的意思。 黎言言冷着脸点头，等人走了之后啪的一声甩上门。 他看起来很好欺负吗，怎么一个个都来找他。 黎言言火得不行，系统面板叮了一声，邮箱里出现一封新邮件： [请注意，任务期限之前离开任务场地视为放弃任务！直接失败！ 请注意，任务期限之前离开任务场地视为放弃任务！直接失败！ 请注意，任务期限之前离开任务场地视为放弃任务！直接失败！] 同样一句话被系统用加红字体连续写了三遍，非常紧急。 “任务失败的惩罚是……灵魂被送回原来的身体。” 黎言言其实不害怕这个惩罚，如果灵魂被送回去，他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抢救。但是任务失败之后就不能再参加游戏了。 “如果他不要求，我也会跟容峥说不能离开这里。”黎言言突然有种预感。 刚刚抓着他的人和他一样，也是一个来自小世界的任务者，所以才会那么害怕离开。 而且那个人的感情非常强烈，和其他一举一动都被尺子量过的侍应生不一样。 “他也是怕任务失败才来找我？”黎言言想。 他的确是想接触其他任务者，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对方很有可能认识汪若，如果知道汪若是因他而死，说不定会对他抱有敌意。 “暂时不要和他们接触了。”黎言言自言自语。 “言言不要和谁接触？” 熟悉的声音在黎言言身后响起，紧接着，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上黎言言的背，对方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没什么。”黎言言闻到味道就知道是谁来了，况且能进入房间的除了他也只有一个人，不情不愿地帮刚才的任务者掩饰，“我乱说的。” “你的心情不好。”容峥一针见血地指出这点，他松开手，走到黎言言面前，微微俯下身直视黎言言，“言言，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黎言言没有和他直视，而是发现容峥和早上还是一个样子，没有换衣服，于是换了一个话题：“你看起来好累，要不要洗个澡休息一下？” 他的头发还是半干，发尖是湿的，却全然没有处理的意思，而是一本正经地和容峥说你需要休息。 容峥脸上出现了一个很淡的笑容，手摸上黎言言的头发：“言言介意我在这里睡一会吗？” “介意，所以你要先洗澡。”黎言言把人推到浴室门口，又给他拿了干净衣服和毛巾，“洗个澡，我们一起睡一会。” “好。” 容峥想，哪怕言言现在说要把他杀掉，他都不会有怨言。 在进入浴室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黎言言的头发。 已经全干了。 第27章 『豪华游轮』 睡了黑沉一觉, 再醒来天已经黑了。 黎言言睡觉的时候没有拉上窗帘，卧室里也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醒来时看到的是漫天星河。 他下了床走到窗户边, 一眨不眨地看着天上的星星，海上的星河很好看, 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言言……？” 容峥的声音还带着些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沙哑，黎言言醒来的时候, 他也就醒来了。 “星星好好看。”黎言言说，然后扭头看向容峥，“我们是要从船上离开吗？去另一艘船？” 容峥点点头。 他走到黎言言身边，又想紧紧和他贴住, 却听见黎言言又问，“在新船有这么大的窗户吗？可以看到星星吗？” “不能，那只是救生船。”容峥说。 如果没有胜利女神号的补给, 救生船也不能和他们一起航行。 因为航行的日期是七天, 所以胜利女神号选择了一条新航线，速度也慢。假如登上救生船, 速度一定比现在快一倍, 旧航线能比新航线省很多路。 容峥估计，他们最多一天一夜，就能到达目的地。 “可是我想看星星。”黎言言有点可惜地说，撒娇般拽了着容峥地手，“可不可以等几天嘛，我才看到星星耶，底下船舱视野没这么好。” 他本以为自己还要磨几下, 容峥才会答应他, 没想到只说了这一句, 容峥就答应了：“好。” 黎言言：“……诶？” 反正目的达到了就行，现在还省的他多说几句话，黎言言为了防止意外，又问了一句：“确定？我听说你要把所有人转移走。” “没有这回事。”容峥继续保持贴贴，很淡定地说，“没这回事。” 态度自然到仿佛上午发怒下命令的人不是他。 黎言言哦了一声，推了他一下：“我想吃饭。” 如果是以往，黎言言推一下，容峥很快就会顺从地松开他，但这次没推动。 容峥维持着这个姿势说：“马上就会送食物上来。” 黎言言不舒服地动了动。 第47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容峥重新找到他，就很喜欢和他保持……肢体接触？ 从下午容峥回来一直到现在，对方抓紧一切机会和他贴贴，就连刚醒来的时候，黎言言都发现自己在容峥怀里。 他并不排斥这样的肢体接触，因为他不能得罪容峥，而且这个人可以信任——毕竟来游轮上只有短短几天，很难指望黎言言对他产生更深的感情。 只是黎言言在察觉别人对他的感情这方面，有种极为敏锐的直觉：从某一刻开始，容峥可以包容他的种种小动作，哪怕故意惹事也不要紧。 如果让容峥来形容，估计他会说，他在试图驯养这多玫瑰，就算因此被玫瑰的花刺扎伤也不要紧——他已经不要求拔除那些刺了。 不知道别人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处理，反正黎言言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蹬鼻子上脸，有便宜不占什么时候占？等副本结束吗？ 包容是相互的，容峥给他提供庇护和线索，黎言言也可以忍受他莫名其妙的种种举动。 只是现在……举动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 黎言言想。 明明第一眼看起来不像是这么喜欢贴贴的人啊……而且一副很讨厌肢体接触的样子，谁想到现在会这样…… 他不讨厌普通的贴贴，如果是抱有恶意或者其他情绪的肢体触碰，就会让黎言言格外反感。 容峥什么事都不会让黎言言做，过了一会，自己主动去门口，又将晚饭的餐点端到了桌子上。 依旧是清淡的食物。 “你这几天吃饭都不规律，要修养。”容峥解释。 黎言言无所谓吃什么，他点点头，坐在桌边准备吃饭。 下午刚睡了一会，晚上不太睡得着，黎言言随便摸了本书躺在床上。果不其然，在他刚躺下去的时候，容峥也跟着一起上了床。 他像一只大狗狗，依恋地躺在主人怀里，一步都舍不得离开。 “那个人……怎么样了？” 黎言言翻了几页书，没什么意思，决定找个话题聊聊。 “谁？” 容峥故意装不知道。 “你知道我在说谁的。”黎言言关上书，摸了摸容峥的头发。 他的头发很细软，摸起来又顺滑，和容峥的外表完全不相符。 “……就是死了。” 容峥不想把年轻医生的具体死相形容给黎言言听。 经过搜查后，整艘游轮只有那一处夹层，他死的地方就在发现黎言言房间的隔壁，是被自己掐死的。 地上用鲜血画了一个诡异的魔法阵，最后一笔血不够了，所以魔法阵没有完全成型。 容峥知道那个魔法阵是用来干什么的，心里的后悔情绪在那一瞬间到达顶峰——早知道，他当初就不会和这群人谈生意。 “一群神经病而已，言言不要想太多。”容峥极力想把黎言言的注意力引开，“航行加快，会提前到达目的地。等到了岸上……”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容峥语气里充满了戾气。 黎言言胡乱点了点头。 等航行结束，他也就该离开了吧。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而是专心思考起了任务。第一个和第三个任务很好解决，但是第二个任务，簿和说要等几天，还说想要拯救所有人，就必须有一场席卷所有人的灾难。 海上会有什么灾难……海啸吗？ 黎言言若有所思地想。 “航行过程中发生海啸怎么办？”黎言言问。 “不会，在出航之前就计算过天气。现在这个季节不容易发生海啸。” “假如呢？”黎言言追问。 容峥很无奈地抬头看他一眼：“我们在开阔海面，海啸一般发生在海岸，对我们不会有太大影响。” “冰山呢？”黎言言想到在现实世界看到过的电影，又问。 “我们航行的路线很安全，没有冰山区。” 假如这两种可能性都很小，还有什么其他的？ 黎言言的知识储备很匮乏，实在想不到什么东西了，叹了口气：“当我瞎胡说。” —— 侍应生悄悄地回到了位于一层的房间，见左右没人，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很快，房门开了一个小缝。他溜进去，里面坐着的全都是剩下的小队成员。 “成功了吗？”身份是普通船员的队长说。 “他答应了，我们应该可以呆到航行结束。”侍应生点点头。 听到他的话，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差点就要任务失败了。”新人成员忍不住说，“幸好黎言言比较好说话。” “哪里好说话了。”敲门的侍应生露出自己发红的手掌心，“要不是我力气大，他能直接把门摔我脸上。” “真搞不懂，这个游戏副本里的npc智能化未免太强了。”第四位成员忍不住抱怨，“这叫什么，为小情人豪掷千金？航行提前结束所有客人他都要赔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好了，线索收集到什么程度了？”队长制止了他们的争吵。 “还能收集什么？尸体看不到，内幕不知道，船上大部分游客全都一无所知，说不定只有容峥知道什么东西。”第四位成员满脸郁闷，“假如我们之前和黎言言打好关系，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艰难。” 第48章 “汪若姐失手了。”房间很小，几乎都转不开，侍应生往床上一坐，“她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最后一点线索也断了。” “我们活过七天不就行了吗？”新人成员忍不住问。 “只完成一个任务能得几点积分？”第四位成员忍不住说，“早知道任务这么简单，我们就应该选难度最高的身份，我记得是富二代？任务线索说不定还能多几个。” “副本简单过头了。”队长沉着一张脸，“就算我们有一位新人玩家，也不会简单到这种程度，进来的时候系统主动还提供了线索，以往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就好像副本里面有两个新人玩家。”侍应生补充。 “如果真的有两个……前三个等级我们都有人，不可能没遇见的。” “难道新人不能选难度最高的身份吗？”新人成员嘟嘟囔囔。 “的确有这个可能。”队长叹了口气，承认了这个说法。 他们都已经进来第四天了，正是副本越来越危险的时候，但他们没遇到任何危险元素，最多的也不过是差点离开任务地点被判定失败而已。 当然，他们的任务也没有丝毫推进，他们几乎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任务结束后提交系统答卷估计也是一塌糊涂。 当一切的不可能因素排除后，剩下那个选项就算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那位新人真的胆大包天地选择了难度最高的身份。 “那谁最有可能？”第四个成员忍不住问，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危险元素没出现代表着副本正在平稳推进，所以系统不会主动放出东西逼迫他们任务。小组成员没有线索，就代表最后那位新人掌握了绝大部分线索。 新人很好对付，比从npc口中撬话容易多了。 “是啊，会是谁呢……” “一个本应该进入副本就陷入最大危机的‘富二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3 19:27:45~2022-12-14 19:3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受宝亲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豪华游轮』 [请所有宿主注意, 距离副本结束仅有36h！ 请所有宿主注意，距离副本结束仅有36h！ 请所有宿主注意，距离副本结束仅有36h！] 同样的红色字体, 同样的重复三遍。 这是第六天，剩下的时间只有一天半。 黎言言起床后看见新的通知时间的邮件, 心里默默计算。 越临近副本结束，意味着副本越危险, 这是每个任务中都必须知道的常识；而且面临的危险和前期掌握的线索有关，到这时候很难在发现新的线索，但手中线索越少，面临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 如果是合作的npc, 会选择共享线索，如果遇到实力低又好欺负的落单任务者……下场不言而喻。 同样，手上掌握的线索越多, 说明对副本的了解越深, 可以很大程度地避免危险——在副本boss没有盯上你的情况下。 尽管黎言言相信一直以来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但他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极为强烈的不安感。 “年轻医生死了, 其他成员还待在这里。”黎言言默默想, 决定在接下来的时间躲着不出门，“簿和说，我对他们很重要，一定会找上我。” 身边没人，手表上有一条新消息，来自容峥：[早餐已经在门口，别出门, 言言。] 黎言言看到后不打算回复, 准备关闭屏幕时, 却看见了排在这条之下的对话框，是那天晚上应澈给他发的。 当时黎言言故意忽略这条信息，假装自己没看到。 现在他看到对话框，戳了戳屏幕，打算回句话过去，又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憋出两个字：[醒了。] [言言？] [你现在在哪？] [不要出门，马上航行就结束了。] [我尽量抽时间去看你，现在有点忙，抱歉。] 应澈看着新消息，一口气发了好几条。 “老大，在看什么啊？”身边同样穿着制服的队员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打算看看谁能把工作时间应队长的心勾走。 “滚滚滚。”面对别人，应澈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他皱眉轻喝一声，“人都抓完了吗？” “马上马上。”提到正事，队员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目前可疑成员三十二人，都是身上某处有□□标记，已经排查完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正在排查第七层。” 应澈点点头：“动作要快，下船就把他们全部带走。” 毕竟他上船就是为了这件事。 在确定“药”的传闻容峥没有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他的调查目标就转移到了船员和乘客身上。 多亏了年轻医生的死，在对尸体进行检查后，他们发现对方尸体的手背处有一个小小的特殊图案纹身，以此为基准，检查船上每一个人身上是否有这种纹身，就能将所有□□成员一网打尽。 之前的死者完全是无辜者，被他们拖进这潭浑水里，死得不明不白。 也正是因为要忙这件事，所以才将黎言言托付给容峥照顾——只是暂时的，等下了船他就打算带黎言言离开，离那个人越远越好。 只是这样以来，就间接证明了那味能治疗所有疑难杂症的“药”是个谎言，黎叔叔又倾家荡产想抓住这次机会，结果…… 第49章 应澈叹了口气。 希望黎言言不要心态失衡。 黎言言现在倒是过得很舒心。 他一句一句回完应澈的问题，就把屏幕关掉，暂时不去理会。 他很习惯一个人生活，就算身边没人也没关系，从门口拿进来早饭后，他打算拉开窗帘，一遍欣赏海景一遍吃饭。 难得出来旅行一次——虽然是在动不动就要死人的游戏里——但也要享受生活。 窗帘哗啦一声被拉开，黎言言看到的却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是看不到头的浓浓白雾。 “……？？” 他迷茫地站在原地，任谁的期待落空都不会太开心。 “海面这么容易就起雾吗？”黎言言匮乏的地理知识不足以让他判断这是不是正常现象，但是雾天不能出门他还是知道的。 这次的雾气格外大，可见度非常低，联想到昨天容峥跟他说胜利女神号改变了航线，会比预计时间提前到达目的地。 ——所以这是系统为了拖延时间，故意弄出来的？ 黎言言跑到另一个房间——这里的窗户可以打开——然后伸手，试图去感受雾中濛濛的水汽。 好冷！ 手刚伸出去就感受到了一阵难以抵挡的寒意，黎言言立刻缩回手，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的手居然已经冻僵了。 “现在的天气，就算骤然降温也不会这么冷啊……”黎言言用力搓了搓手，好半天，被冻僵的手才微微回温。 这样的奇怪的寒冷他只在人鱼身上感受过。 “人鱼……？你在吗？” 黎言言轻声在心里呼唤。 他不确定对方在不在这里，但是雾气和温度都太奇怪了，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全都是系统弄出来的。 假如有人在远离胜利女神号一公里以外的地方看这个方向，一定会感到特别奇怪。 整片海面万里无云，天气特别清凉，只有胜利女神号被一团浓重的雾气包围，将巨大的船体全都遮掩住。 “……”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言言听到了一声叹息。 声音很近，近到仿佛出现在耳边，他猛地回头看，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 “雾气是你弄的吗？”黎言言疑惑地问。 对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磕磕绊绊地说了一个长句子：“言、言，我唱歌、给你听。” 从第一眼遇见人鱼，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表现出控制温度以外的能力。 这样的人鱼，为什么会被那些□□奉若神明？ 黎言言走到客厅，这里视野更好，但外面的雾太厚，他看不见人鱼的位置。 “我在听。” 黎言言贴到玻璃上。 外面冰冷的温度没有侵染房间分毫，玻璃虽然有点凉，但没有外面那么冷。 脑海中忽然响起了空灵的歌声，是他之前哼过的曲调。 他只哼了一段，所以人鱼也只会这一段，听着听着，黎言言就入了神。 真像啊。 和记忆里那首原曲真像。 黎言言忍不住想。 那是妈妈发疯后留给他的唯一东西——一张唱片，唱片里只有这一首歌。 他听了好多好多遍，持续了好多好多年，最后妈妈失踪了，唱片也丢了。 想回到过去，哪怕是十分钟也可以，黎言言进入游戏前是这么想的，他只想找回那张唱片。 “言言，我唱的、不好吗？” 脑海里的歌声忽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人鱼迟疑的问句。 “没有，你唱的很好听，比我厉害多了。” “但是你的眼睛、流出水了。” 黎言言摸了摸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他用力抹掉泪水，不愿意再露出软弱的一面，眼眶被擦得红红的，胡乱找了一个借口：“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冷到了。” “言言、很冷吗？” 人鱼被他随便找的理由骗到了，紧张兮兮地在海里转圈圈：“海里的温度、都是这样。” 黎言言歪了歪头，意味人鱼每次出现都伴随的温度降低时深海的缘故：“没事，我多穿点衣服就好了。” 而且高层真的不错。 在原本住的地方，每次人鱼来他都能明显地感受到温度的变化，被冻醒也是有的，但是今天，如果不是对方主动呼唤他，黎言言愣是一点没发现。 或许是刚才回忆过去触动了某个开关，黎言言忽然又想起之前在“船长”收藏室见到的船只模型——他对那个东西一直有种奇妙的熟悉感。 和小时候他的一件玩具船非常相似。 那个玩具船他依稀记得，只有巴掌心大小，做工也很粗糙，但是可以从中间打开，像模像样地做出了好几层分隔区。 没等他继续回忆下去，身后忽然传来了声音。 “言言？” 容峥无声无息地回来了。 黎言言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已经站在餐桌前，低着头看着已经被放凉的早饭。 “你回来啦！”他立刻甜甜地扑上去，试图掩盖自己没吃早饭这一事实，“我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没看见你。” 后面这句话就有点委屈了。 容峥透过表象看到了他的本质——或者说，他没被黎言言糊弄过去。 第50章 “怎么醒了不吃饭？”容峥的语气带了些冷意。 “我，我打算吃的。”黎言言知道糊弄不过去，乖乖地低头承认错误，“下次不会了。” 容峥看着黎言言的后脑勺，有点无奈。 他了解黎言言的性格，下次？只要不被发现，他一直都是任性的。 “言言。”容峥忍不住抱着他，感受着怀里人一下又一下的心跳，渐渐抚平了他的不安。 天知道，在停电后找不到黎言言的那一瞬间他有多慌张，大脑一片空白，差点忍不住暴露出原形。 还好，他终于把小玫瑰找回来了。 而且外面有什么东西。 容峥的目光飘向落地窗，似乎能透过雾气，看到深海里隐藏的那个东西。 [滚开。] [他、不属于你。] 容峥眉目中染上一抹戾气，恨不得直接把那个东西撕碎：[和你有什么关系。] [在我吃掉你之前，收起你所有妄想，然后滚开。] 第29章 『豪华游轮』 “你……容峥, 你看到外面的雾气了吗？” 黎言言忍着心慌，去抓容峥的手，试图打断对方现在的状态。 他又闻到了, 那股深海的味道。 比上次还恐怖得多，除了食欲, 黎言言能清晰地感知到还有一种强烈的情绪——暴虐。似乎要把挡在他前面的某个东西撕得粉碎。 容峥缓慢地将目光移到黎言言身上——他的瞳孔还没有完全恢复成人类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我想问, 我们还能准时到达目的地吗？”黎言言强迫自己忽略掉容峥的眼睛，语气带了些颤抖，“好，好奇怪。” 容峥以为黎言言在害怕没办法离开这里。 “言言。”他拍了拍黎言言的后背当作安抚, 瞳孔竖成一条细线，“我们很快就能离开，雾气会散的。” 他感受到手心下身体的微微颤抖, 心里怜惜更甚：“不要害怕, 言言。” 黎言言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听见一声闷闷的嗯。 —— “船上可以查找富二代的人数有限。” 系统在最开始给出的身份选择项同样是线索。 难度高的游戏副本里对身份定位不会这么明确, 如果副本里只有一个新人，可能最高难度的身份只有两个字：富人。那时候想要找出最后一名玩家才是大海捞针。 “我能拿到船上所有人员的名单。”目前小队里唯一一位女成员说，航行快要结束，不仅游客们人心浮躁，所以对船员以及侍应生的管理都松了不少。 简单来说，可以钻的空子变多了。 由于之前的“药”传闻，来船上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大多数人名下资产不少, 就算有富二代, 也一般是他们的长辈带着他们上船。 可以治疗所有疾病的药，哪怕是假的，也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在这样的诱惑下，愿意把机会让给别人的人少之又少——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他们虽然拿到的线索很少，这种基础信息都是知道的。但更深的东西，比如游轮上那些人的死因，他们一无所知。 “邀请函只有三百份，二百三十七人都有自己的资产，不依靠长辈。”那位女成员从枕头下拿出一本册子，翻了一页，“剩下的六十三人里，有五十二个人依靠长辈有自己的产业，十个人名下有资产但不是实际管理者。” “还有一个人呢？”队长抽了口烟，吐出一口烟雾。 “不要在封闭的房间里抽烟，老大。”女子没好气地说，“还有一个是黎言言，他名下没有资产，也不是什么公司的实际负责人，可以说是一个纯粹的富二代，还是比较败家的那种——除了长得好看，没有任何优点。” “他父亲为了这张邀请函倾家荡产，但是并没有写上自己的名字，而是把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送了过来。”另一位成员插嘴说，看队友们诧异地望着他，啧了一声，“我是听别人聊天的时候听到的。” “所以黎言言生病了，病得还很严重？”新人弱弱地插嘴。 “他从那个房间出来之后就住到了医疗层，很有可能是发病了。”女性成员点了点册子上黎言言的名字，“我建议我们先从黎言言开始试探。就算对方不是新人，也可以从他嘴里打探到那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也算是线索之一。” “他现在住在第十层，不好接近吧？”新人傻愣愣地说。 女人从系统背包里拿出装备，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接近，副本快要结束了，你只想拿保底的积分？” 一个普通身份的保底积分还不够他们身上道具的一个零头。 女人不知道是第几次开始后悔自己接了这么一个任务，本来以为和度假一样，可以放松心情，积分也手到擒来，谁能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别说度假了，没被气得睡不着，都算是好事。 新人看着她的动作，不说话了。 如果可以，他想成为接触黎言言的人。 但是他也清楚，通过正常途径不可能接触到黎言言，必须使用系统道具。 女人的道具很多，其中包括一件“只能使用三次现在是第二次”的隐身衣，和一张“外表看起来是张黄符实际上功能特殊”的隐匿符咒。 这些东西能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往第十层。 第51章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二代，女人想制住他简直轻而易举。 “为什么副本一开始不用……” “一开始就作弊监考老师会允许吗？”女人看了新人一眼，“考试的最后阶段才是各路人马大显神通的时候。” “可是现在遇到的危险会更多。” “傻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女人怜悯地看着新人，“系统就没想着让我们活着出去。” 这句话说完，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老大沉默地抽着烟，另一个人沉默地看着册子不说话。 “进了这里，就意味着你把灵魂卖给系统了。”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新人，“哪怕你只想捞一笔出去，也不可能。它有无数种方法让你回来，来到这个‘玩家’的娱乐场。” 女人最后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房间。 她外面还是穿着侍应生的衣服，从一层前往五层，推着一辆巨大的餐车出来，给楼上的富人送饭。 餐厅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员工为富人的午饭忙忙碌碌，哪怕他们忙了一上午，想吃午饭只能到下午一点。 女人说明自己的来意后就呆在一边，冷眼旁观这群忙忙碌碌不知疲倦的“工蚁”，他们有时候僵硬得像个傀儡，一整天下来一句话都不说，动作又堪称精准，看得多了，甚至有一种他们每一个动作都一模一样的错觉。 不一会，她成功推着一辆餐车往外走，通过电梯到达第九层，却在前往第十层的路上被人拦下。 女人认得他，是警卫队的成员。 警卫队是游轮上最特殊的一群成员，女人不知道他们住在哪，也不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系统一开始给出的身份选择中也没有警卫队可以选择。 诸多念头在女人心里一闪而过，她露出一个笑：“现在是午餐时间。” “不需要你送饭。”警卫接过她的餐车，“任何人不能进入第十层，你可以回去了。” 女人乖乖地应了一声，进入电梯准备回去，在电梯门关上的下一秒，她和餐车里的道具人偶换了位置。 道具人偶和宿主位置随时都能调换，但调换后的人偶只能执行一个指令，持续时间半小时。 警卫把餐车推到黎言言的房间门口，车轮咕噜咕噜响了半天，最后停下。 女人蜷缩在餐车里，听到了警卫的敲门声，然后是匆匆离开的脚步声，大约过了几分钟，门打开了。 “怎么又是大餐车，我吃一点点就够了。”黎言言嘟囔着打开餐车，最近容峥很忙，不知道在忙什么。 自从他被“绑架”后，容峥什么事都不愿意跟他说了。 “那不也是意外，谁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黎言言嘟嘟囔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容峥做了多对不起他的事，实际上只是想保护他。 所以把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不许别人接近黎言言，也不许黎言言接近其他人。 黎言言有些费劲地拖着餐车，心想这次到底放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重。 他赌气松了手，餐车一半在房间里，一半在房间外。 外面已经没人了，房间里也只有黎言言自己，女人静静等待了一会，确定只有黎言言自己，于是悄无声息地从餐车下出来。 她动作很轻，踩着柔软的地毯走进房间内。 黎言言不在客厅。 不要紧，只要对方还在这个房间，她就一定能找出来。 少了一个人的重量而陡然变轻的餐车被女人推出去，车轮在地毯上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声。 黎言言听到动静，有点奇怪，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不太饿，打算睡一觉起来再吃东西。 没走几步，耳边就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紧接着是脖子上的一阵凉意。 “别动，小心你的脖子。” 黎言言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他有理由相信，顶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是把刀。 只要他敢动弹一下，血液立刻会流出来。 “你想做什么？”黎言言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威胁，居然有了一些经验，心咚咚咚越跳越快，声音却是冷静的。 “想知道你在那个房间里看到了什么。” 她一说，黎言言就知道是哪个房间。 除了汪若的同伙，谁会对那个房间感兴趣？ “一艘轮船模型。”黎言言回答她，补充自己发现的细节，“很大，可能是胜利女神号的一比一还原版。” “为什么你要住到医疗层？” “因为那个房间的天花板突然掉下来，砸碎了展览的玻璃柜，碎片溅了我一身。”黎言言回答她。 “最后一个问题——”女人尖锐的刀锋划进了黎言言的皮肉，血顺着他的颈脖一路往下，黎言言疼得脸色苍白。 “你是不是npc？” 第30章 『豪华游轮』 “不是。”黎言言语速飞快地回答。 他的手背在身后, 按亮了手表屏幕，凭着记忆点进通话——手表的功能很简单，只要摁到名字就能立刻通话。 “……被我抓到了。” 女人轻笑一声, 手里的刀锋压得更深了。 雪白的皮肉像是被撕开口子的布料，鲜血从里面淋漓涌出, 很快染红了黎言言的半身，鲜血掉到了地上, 在纯白的地毯上流出鲜红的画。 第52章 黎言言疼得脸色发白，鲜润的唇色飞快地暗淡下去，快速失血影响了他的思考能力，半天才反应过来, 细想了一下后才惊觉不对劲——哪能回答不是啊，还答得那么快。 “你就是最后那个任务者。”女人的语气肯定，声音变得轻柔, 宛如情人间的低语, “你一定掌握了很多线索，都告诉我怎么样？” “你会、放了我？”黎言言吃力地说。 真是天真。 女人忍不住要笑出来。 果然, 新人还对这个游戏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小命被她牢牢地攥在手心，还敢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然了亲爱的。我可没有什么随意杀人的嗜好。”女人的声音更加甜蜜，嘴唇快要贴到黎言言的耳朵，“快点说吧。” “你、有没有找到、游轮上的真凶……”黎言言尽量拉长声音，显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虽然他的确没什么力气。 他必须要拖延时间，等待帮助。 但是为什么次次都是他陷入莫名其妙的困境, 黎言言觉得自己有点生气了。 女人竖起了耳朵。 在她即将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 房间里涌出了滚滚浓烟！ 地板上的地毯迅速燃烧起来, 火舌卷席了房间里能点燃的一切。 “ctmd！”女人爆了一句粗口。 浓烟已经堵住了房间唯一的出口，外面也或是熊熊烈火，硬闯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女人松开了一直抵在黎言言脖子上的尖刀，拽着他的后颈，飞快地在房间里巡视一圈，最后停在巨大的落地窗上。 游轮上的玻璃都经过了特殊的钢化处理，保证无论遇到什么风浪都完好无损，但在女人的尖刀下宛如一张破纸，轻而易举就被划出了一道可以通过的出口。 底下的楼层传来一声声的尖叫，浓烟滚滚，每个楼层都开始着火。 女人看了眼黎言言的伤口，刚刚下手有点狠了，但黎言言没有失去知觉。 “你最好别死，撑一口气，等到有人来救我们。”女人拧紧了眉，语气里充满不耐烦。 如果不是什么东西都没问出来，她怎么会带着这个拖油瓶？ 在火苗差一点点燃黎言言衣服的时候，她拽着黎言言跳进大海。 海水因为灼热的火焰变得滚烫，黎言言迷迷糊糊从十层游轮上掉下来，时间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刚才拨通了谁的电话……对方听见了吗？为什么会起火，房间里没有火源啊…… 还有，我会死吗？ 黎言言感受自己的生命力似乎随着血液一起流出体外，最后掉入温暖的海洋里。 水流从四面八方涌来，黎言言费力地睁开眼，似乎能听到周围人因为滚烫的热水发出的尖叫。 为什么，他没感觉到烫呢？ “言、言……” 从意识里传来的声音极远又极近，黎言言最后看到的片段是犹如水流般的洁白长发。 在彻底落入深海之前接住了他。 —— 船上变得一团糟。 黎言言的电话拨给了应澈，他听到声音简直要发疯，从最下面的第二层跑上楼，在轮船中央被气势汹汹的火苗拦住去路。 他急得简直要发狂，别人都是拼命往下跑，只有他砸开窗户往上攀。 到处都乱糟糟的，乘客们吆喝船员把救生船放下来，备用游轮就在离胜利女神号十公里以内的地方，撑一段时间，他们就能得到救援。 应澈不管他们，上层的路几乎被火苗燃尽，昂贵的地毯被烧出一个个大口子，露出地板上花纹复杂的魔法阵。 整艘游轮的地板上都有一模一样的魔法阵，也正是因为它吸足了祭品的血，才突然爆发如此剧烈的火焰。 越往上火势越大，最后应澈不得已在九层停了下来——十层已经烧完了。 他到的时候，同样看到了容峥。 “……你不是说，十层是最安全的吗？”应澈直接冲上去揪住容峥的领子，声音嘶吼，手心满是烫出的破皮，“现在你怎么解释？为什么会突然燃起大火？我还接到了言言的求救电话，有人在威胁他！” 听到这句话，容峥动了动。 他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声音嘶哑：“他打电话给你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注这种问题？” “言言没事。” 容峥推开应澈，深吸一口气回答。 他现在像是陷入困境的巨兽，整个人的状态极端紧绷：“我知道他在哪。” “那你——” “他在海里。”容峥似乎感受了一会，“离这里更远了。” 应澈：“……” 应澈：“你在说什么疯话？” 周围大火熊熊，火苗差点窜上衣服，烧得到处斑驳，手心被火烫破了，露出了底下的血肉。 按理说是很紧张的环境，应澈却有种抽烟的冲动。 “这艘游轮已经不能用了，如果我没猜错，地毯下面全都是他们画的献祭纹路。”容峥冷静地解释，丢过去一个遥控器。 应澈顺手接住，深吸一口气：“你想表达什么？” “我去找他。”容峥走到破碎的窗户边，虽然他已经彻底脱离了大海，但遇到火焰还是会本能地抵触，“在结束之后，你最好把船沉了，防止这里还有其他的东西——我没有排查到每一个角落。” 第53章 如果沉船能砸死海底的那个东西就再好不过了。 容峥眉目里满是戾气，说完，毫不犹豫地跃进大海。 —— 神接住了他最满意的祭品。 祂不在乎船上那群人类到底是如何献祭的，也不在乎突然而起的那场大火，更不会在意那个几十年前就离开海洋前往陆地的双生“兄弟”。 祂只在乎怀里的漂亮人类。 严重的伤口对祂来说不值一提，造成伤口的那个人类也已经停止呼吸，祂将漂亮柔软的祭品带去自己已经准备好的无人小岛。 就算没有这场大火，祂准备好的漩涡也能将船撕个粉碎，只不过要多等待一天。 祂将黎言言放置在柔软的沙滩上，耐心地等待对方苏醒。 黎言言昏迷的时间不长，本来就是短暂缺氧导致的昏迷，出水后很快就恢复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是被刺眼得不行的太阳闪了一下眼睛，用力闭上眼睛后再睁开，面前多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说熟悉，是因为这人长着一张和容峥八成相似的脸，甚至连发色都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短发，面前这个的头发长到腰部；说陌生，则是因为对方身上的味道。 更加可怖的深海气息。 黎言言有些警惕，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小岛，心想应该是对方救他上来的。 “你好，我叫黎言言。”黎言言客气地做自我介绍。 “言、言！” 声音不是从对方口中传出，而是直接响在了黎言言的脑海内。 黎言言的表情变了变，从最初的小小警惕到茫然，再到最后的恍然大悟：“你是人鱼？！” 他下意识去找对方的尾巴——刚醒来的时候看到对方上半身□□，黎言言就一直没好意思正眼去看对方——果然发现了一条长长的银色鱼尾。 “是你救了我。”黎言言对他笑了笑。 假如在昨天，他说不定会激动地扑上去给一个巨大的拥抱，但现在，黎言言只觉得自己很疲倦，从心理上散发的疲倦。 “谢谢，假如不是你，我就要死了。”黎言言轻声道谢，随后去看右手腕上的手表，试图点开屏幕。 不知道表是什么材质，经过一番折腾屏幕居然还能亮起来，只是没信号，不能拨打电话， 他尝试发一条信息出去，看着加载小圈不停地转啊转，心想发消息应该也不行了。 “你想离开吗？” 人鱼忽然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是有这个想法，你看，在岛上我什么都没有，居住的房子、食物和淡水，一个人在这里的话过几天就死掉啦。”黎言言找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借口。 他的确对人鱼有一定的信任，但是这种信任在现在这种环境中，不足以让黎言言放下所有戒备。 黎言言已经很疲倦了，对别的新人来说，他的任务全程都很简单，收集线索很容易，最多遇到的危险多了一点——但游戏副本，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但是就黎言言自己而言，他很厌烦自己动不动陷入奇怪的困境里。 他的喉咙里似乎还有被火燎过的隐约疼痛感，咳嗽了一声。 “你要喝水吗？”人鱼问。 黎言言点了点头。 随后人鱼快速地扎进大海，鱼尾轻轻摆动，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第31章 『豪华游轮（完）』 人鱼不知道从哪找来了淡水和一些深海鱼。 祂细长的尖锐指甲轻轻划开鱼的肚腹, 掏空里面的内脏和外面的细小鳞片，就变成一道好吃的生鱼片了。 又将鱼肉放在干净的贝壳里，送到黎言言面前：“言、言言, 吃！” 黎言言很热，热到眼前出现了重影, 正午的太阳毫无遮挡地照在他身上，衣服上似乎还有刚从海里打捞出来的水渍, 却被阳光毫不留情地晒干。 他似乎很热，又从身体内部透出一股冷，动得直打寒颤。 “不……” 黎言言迷迷糊糊地摇头，声音沙哑：“我想喝水……” 人鱼看出了他的不舒服, 急急忙忙把水凑到黎言言的唇边。 “想让他死就把海水给他喝。” 容峥冷漠地从海水中冒出头，接住黎言言快要倒下的身体。 他浑身湿透，眼睛彻底变成了竖瞳, 耳朵变成和人鱼如出一辙的形状。 “水……”黎言言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很安心地靠在容峥怀里，迷迷糊糊地要水喝。 很快, 一股清凉的水流涌入他口中, 滚烫的身体似乎也降下了一点温度。 黎言言重新恢复了精神。 他看到容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下意识扭过头去瞅瞅人鱼，迟疑地问：“你们……是亲戚？” 长得这么像，估计都不只是亲戚，而是双胞胎。 “我不认识他。”容峥冷冷地否定了他的话。 黎言言怀疑地看着容峥：“真的吗？” “你好像有很多事瞒着我。”他抬了抬下巴，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语气，“怎么表现看你自己。” 容峥简直想笑。 见到黎言言之后他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哪怕遇到最不想见的东西也没对现在的好心情产生影响。 明明只过去了几天, 但他都快想不起黎言言第一次见他时, 那副充满信任的天真样子。 第54章 更多的是现在这种，微微抬起下巴，眼睛明亮，神气得不行。 “好吧，我一件件跟你说。那个教派的创始人是个骗子，本想捞一笔就跑，没想到遇到了真疯子，于是联系我说想摆脱那群疯子，才有了这次旅行。” “我没料到他们会这么疯。”容峥的语气轻描淡写。 假如不动黎言言，他倒是可以放任这群人，最后一网打尽。 黎言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现在为止，真相的最后一块拼图也准备齐全。 人鱼见他们一直在说话，着急地去碰黎言言，声音很委屈：“言、言……” 他献宝一样把自己保存了许久的眼泪塞到黎言言手里——人鱼的眼泪落下就会变成半透明的固态——想借此讨取黎言言的欢心。 “你把言言带到这来，是想把他藏起来？”容峥可不吃祂装可怜这套，把黎言言护在怀里，语气陡然直下。 黎言言一动不动。他被系统吓了一跳。 系统突然发出了提示音：［叮！其他所有任务者已淘汰，系统规定，副本内只剩下唯一任务者时自动判定通关！ 距离副本关闭还剩10秒！倒计时开始！］ 黎言言吓得猛然抓住容峥的手。 怎么回事，不是应该还有一天多吗？ 容峥察觉他的表情不对，担心地问：“怎么了，言言？” “我，我快走了。”黎言言着急地看着对方，“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系统的倒计时很快数到了0，白光一闪，黎言言消失在原地。 —— [叮！“豪华游轮”副本已结束，请问您是否提交答卷？] “提交。” 黎言言回到了最初的系统空间，手心紧紧握着一枚泪珠——这是他最后接到的道具。 他的脸色还有点苍白，种种情绪涌上来，最明显的就是可惜。 还没有和应澈告别，黎言言想。 系统适时将答卷呈现到他面前，上面只有一道题：游轮上的真相。还贴心地准备了桌子和椅子。 下笔之前，黎言言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再怎么可惜已经没用了，副本关闭，他再也不会见到那些人，然后理了理思路，准备结合簿和和容峥对他说的那些话，总结了一下，把答案写出来。 故事很简单，船长——或者他的孩子，被异教的创始人骗了，真的相信他们所说的无所不能的海洋神明以及神迹，成为了教派中狂热的信徒，为了召唤出那位传说中的神明，他们决定策划一场最庞大的骗局。 世界各地的知名人士因为无所不能的“神药”骗局，一无所知地上了游轮，开启七天六夜的短途航行，他们决定每天杀一个人，最后一天在船上防火，当作海洋神明最完美的祭品。 但是黎言言格外符合那味神明的欲望，所以船长的孩子更改了计划，将黎言言当成最重要的祭品，在此之前，不惜牺牲自己生命，也要完成最后一步的献祭。 大火意味着献祭开启，正常情况下黎言言会被烧死，灵魂困在深海永远无法解脱，但是由于意外，他没有死。 黎言言写到这里就有些写不下去，过程太混乱了。 他捏着笔想了半天，这几天的回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他想到了系统最开始给的一本童话书，里面的内容分别是《小美人鱼》、《皇帝的新衣》、《丑小鸭》以及《白雪皇后》。 “小美人鱼是人鱼，皇帝的新衣代指骗子创始人，丑小鸭，丑小鸭是谁？掉入鸭子群里的白天鹅，是容峥吗？”黎言言看了一眼被攥在手心的眼泪，书里有人鱼的眼泪会变成珍珠的记载，他拿到的眼泪没有改变形状，半透明的水滴，但是硬度应该能媲美珍珠。 最后那个故事，意思是能打败邪恶魔法的是真心眼泪？ 黎言言迟疑着把这几点也写上去，选择了提交。 系统改卷后，给黎言言结算了最终的积分： [叮，任务者：黎言言，您本次的积分为340.1！ 其中，您的世界任务完成较佳，得到了上限300积分，您的直播间人气爆表，得到了40.1积分！ 恭喜，系统商城已开启，您可以从里面选择合适的商品，强化您的基础属性！] “拯救船上所有人这个任务也完成了？”黎言言好奇地问，“我明明没有救过任何人。” [您救了容峥呢，亲亲。] 黎言言：“啊？” [系统判定容峥的心情在遇到您之后提升了57.82%，可以判定您拯救了他。] 黎言言：“……” 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 虽然在副本里挺倒霉的，总是被各种奇奇怪怪的人盯上，但是遇到的几个……呃，人，包括玩家，给他提供的帮助很大。 黎言言叹了一口气，越想越觉得可惜。他总感觉事情没做完，就急匆匆离开了。 不过他心大惯了，低落情绪只持续了一会就飞快地消散。 [请问宿主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吗？] “不需要。”黎言言摇摇头，“直接开始下一个任务副本。” [好的，已为您接入新副本。] [第二个副本：出租公寓楼（逃生类） 你是新搬入公寓的毕业大学生，性格胆怯，但是贫穷，为了节省房租搬进一间离市中心很近的老旧公寓，和别的地方不同，这里的房租钱是每周交一次。 第55章 但是在居住中，你似乎发现公寓楼里有些异样…… 任务内容（完成可获得300积分）：七天之内逃出公寓。 任务提示：房东给的租房须知手册（已发放） 检测到宿主有特殊道具（人鱼的眼泪），可选择隐藏身份线，居住房间固定，资产固定，进入副本后消除一定记忆，通关副本后积分翻倍，是否选择？] “是，我选择隐藏身份线。” 黎言言毫不犹豫地选择积分高的线。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黎言言坐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很小，窗帘紧紧拉上，面前是一台巨大的电脑，屏幕黯淡，旁边是一盏散发着护眼灯光的小台灯。 黎言言巡视一圈，旁边书架上的书倒是不少，灯光黯淡，看不清都是些什么书。 他低下头，一眼看到了系统给的提示纸条，上面密密麻麻的一页字。 最早进入副本的任务者可以有十分钟熟悉副本的时间，黎言言抓紧阅读纸条上的内容：［你好租客，我是这栋楼的主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现在要告诉你一些居住在房间里的必知项。 你可以选择不遵守，但是后果自负。 1：公寓有明文规定出门的时间，其他时间不允许出门，公寓楼会自动上： 8:00-10:00，17:00-19:00。除此以外的时间不可以出门。 2：不确定时间可以询问门卫，超出外出时间不要靠近保安亭。 3：本公寓不需要钥匙，每一扇门都是指纹解锁，在你入住之前房东会录入你的指纹信息。不需要钥匙。 4：公寓外的配套设施齐全，有24h便利店，酒店，餐厅，你可以在这里呆很久。如果你晚上没有及时回来，可以找一个地方过夜，只是一晚上，不会有危险。但是第二天务必返回公寓，你的室友会担心你。 5：每个公寓配备书房，厨房，卫生间，阳台，客厅，两间卧室。请在入住前确保你的公寓里拥有这几样。 6：每三天打扫一次卫生，保持房间卫生，如果地上有红色污渍，相信我，那是装修公司不认真留下的后遗症，可以选择无视，让你的室友来打扫但是书房不可以打开，书房里没有书。 7：厨房是安全的。做饭时请注意安全，不要弄出伤口，血很难清洗。如果血液大范围污染灶台，请立刻返回卧室，包扎伤口，不要再去厨房。 8：客厅是安全的。确保客厅里的人不多于两个，你的室友在邀请别人来到公寓时会提前取得你的同意，如果没有经过同意就有陌生人进入，请立刻进入卧室。 9：卫生间是安全的，请确保镜子里出现的是你的样子，如果镜子里的人露出微笑，请立刻砸碎镜子返回卧室。没关系，房东不会责怪你。 10：白天的阳台是安全的，晚上请拉上窗帘，不要去阳台，如果黑夜降临你还在阳台，请立刻回到卧室，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第二天就会恢复正常。 11：卧室是绝对安全的。不论哪间卧室。 ……］ 纸条上写满了住在公寓楼的禁忌事项，有些要求还前后矛盾，黎言言只能尽力记住。 十分钟一过，系统的提示再次响起：［鉴于宿主选择了隐藏身份线，随机抹除记忆开始……已完成！请宿主加油！］ “言言？” 房间门被打开，进来一位穿着休闲服的高挑男人，他看见言言坐在电脑前发呆，轻笑一声：“吃饭了。” 言言回过头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你是……？” 真奇怪，脑袋里空空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 言言皱着眉，努力回想半天，也想不出面前这个本该很熟悉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渊。” 男人似乎很熟悉这种情况，走到言言面前，无比自然地蹲下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容温和： “是你的恋人。” 作者有话说： 贴一下整篇规则，言言可能用不到，所以没写全 你好租客，我是这栋楼的主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现在要告诉你一些居住在房间里的必知项。 你可以选择不遵守，但是【后果自负】。 1：公寓有明文规定出门的时间，其他时间不允许出门，公寓楼会自动上锁：8:00-10:00，17:00-19:00 除此以外的时间不可以出门。 2：不确定时间可以询问门卫，超出外出时间不要靠近保安亭。 3：本公寓不需要钥匙，每一扇门都是指纹解锁，在你入住之前房东会录入你的指纹信息。不需要钥匙。 4：公寓外的配套设施齐全，有24h便利店，酒店，餐厅，你可以在这里呆很久。如果你晚上没有及时回来，可以找一个地方过夜，只是一晚上，不会有危险。但是第二天务必返回公寓，你的室友会担心你。 5：每个公寓配备书房，厨房，卫生间，阳台，客厅，两间卧室。请在入住前确保你的公寓里拥有这几样。 6：每三天打扫一次卫生，保持房间卫生，如果地上有红色污渍，相信我，那是装修公司不认真留下的后遗症，可以选择无视，让你的室友来打扫，但是书房不可以打开，书房里没有书。 7：厨房是安全的。做饭时请注意安全，不要弄出伤口，血很难清洗。如果血液大范围污染灶台，请立刻返回卧室，包扎伤口，不要再去厨房。 第56章 8：客厅是安全的。确保客厅里的人不多于两个，你的室友在邀请别人来到公寓时会提前取得你的同意，如果没有经过同意就有陌生人进入，请立刻进入卧室。 9：卫生间是安全的，请确保镜子里出现的是你的样子，如果镜子里的人露出微笑，请立刻砸碎镜子返回卧室。没关系，房东不会责怪你。 10：白天的阳台是安全的，晚上请拉上窗帘，不要去阳台，如果黑夜降临你还在阳台，请立刻回到卧室，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第二天就会恢复正常。 11：卧室是绝对安全的。不论哪间卧室。 12：请确保书房门是关闭的，如果开启，请立刻进入卧室，等待书房门关闭后再出来。 13：晚上请记得开灯，每个房间门口都有灯的开关，确定灯亮了以后再进入房间。灯不会损坏，如果没亮，不可以进入相应房间，第二天白天及时修理灯泡。工具在书房。 14：如果灯亮了，你发现房间里有一个黑影，没关系，那是你的室友，请返回卧室等待，直到你的室友离开后你再进入。 15：如果你和你的室友都不会修理灯泡，可以去保安亭寻求帮助，注意，请确保时间是在允许外出时间段。 16：你的钱不足以租下一整间房间，你会和你的朋友住在一起，请记住，你们是朋友。可以无条件相信你的朋友。 17：如果你来到房间，另一个卧室没有人居住的痕迹，等待半小时后依旧没有看到你的室友，请立刻离开房间，在可外出时间寻找保安，他会给你安排另一间。 18：你的室友很强大，一些事情都可以让他去做。你们是朋友，他不会拒绝你，但是要给予相应报酬。 19：你当然拥有邻居，公寓里有很多户，和你一样的邻居可以相信。 20：一楼没有人，一楼是商铺，听到喧闹声是正常的。 22：请记住，人是人，拥有两个眼睛一只鼻子和一张嘴，必要时可以照镜子确定人的样子，血液是红色。如果不知道什么是红色，请去书房拿出书架上的第一本书。 23：不要相信不是“人”的人，也不要相信是“人”的人。 24：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如果你有流鼻涕，发烧，头脑昏沉等生病症状。可以去书房，书房有医药箱。 25：患有感冒，发烧时请勿出门，即使是在可以外出的时间段，也不要出门。最好呆在卧室。 26：想要邀请邻居来你家，请先获得你室友的同意，如果你的室友同意了，可以邀请他们共进午餐。 27：不允许别的公寓的人在你的卧室过夜，如果去别人家做客，请确保在天黑之前返回房间。 28：公寓外会有一些小动物，当你晚上听到窗户外有奇怪的声音，请不要惊慌，那是小动物们想和你玩闹。 29：本公寓实行一周交一次房租，请确保在下一个周一之前将钱发给房东，不要超时。 —— 纸条背面（大片大片的涂鸦与乱码）： 没有书房（此行被划去） 没有书房（此行被划去） 没有书房（此行被划去） 没有红色污渍（此行被划去） 不要在外留宿（此句被划去）如果决定在外留宿，请告知你的室友。 不要让室友帮忙（此句被划去）你没有室友（此句被划去） 不要共进午餐（此行被划去） （乱码）是可以打败的，（乱码）无法战胜。 出门的（乱码）是（乱码），门卫不会攻击带着（乱码）的人。 没有20（乱码），20（乱码）不可以居住。 二楼可以居住，注意你选择的房间号。（红色字迹） 第32章 『公寓与“恋人”』 言言歪着头看向沈渊, 声音软软的：“可是，我怎么不记得你呀。” “因为你记性不好。”沈渊的语气同样很温柔，像是在哄孩子, “每隔一段时间，你就会失去所有记忆, 看，你的笔记本上有写。” 他站起身, 越过黎言言去拿桌子上的黑皮笔记本。 现在的姿势很像他把言言抱在怀里。 言言睁着眼睛，没有躲开，直到鼻尖碰到沈渊穿着的黑色薄毛衣，听见血肉下的心脏缓慢的跳动。 频率很奇怪, 言言想。 “来。”触感稍纵即逝，沈渊将笔记本递到言言面前，“打开看看？” 他的语气和动作非常熟练, 像是做过了千万次。 言言接过笔记本, 一页页地翻看。 沈渊退后一步，饶有趣味地看着黎言言——这个失去了所有记忆的, 新的外来者。 祂不清楚自己在这个“副本”呆多久了, 也记不清遇到多少个这样失去记忆的蠢货，一点蝇头小利就能让这群任务者失去理智，选择所谓的隐藏身份线，然后被他一口一口，从皮到肉，全部吃掉。 大多数时候，祂不会留着这群一无是处的虫子, 但次数多了也会感到一些无聊。 祂想, 该给自己找一些新乐子了。 笔记本不厚, 言言很快就看完了，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了大致了解。 里面说他患有一种奇怪的失忆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去所有记忆，正因如此，他没有选择出去找工作，而是居家办公，接一些外包或者自己写稿子赚钱。 第57章 说是居家办公，但是他天赋差，又没什么耐心，赚到的钱最多够自己吃喝，别的想都不要想，能保证自己活着就是万幸，所以，居住的房子乃至日常生活中所有开销，都是他的男朋友——沈渊出钱。 言言眉毛一拧，自己看下去。 沈渊是他大学时期交往的富二代男友，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不惜和家里断绝关系，放弃继承权，外出打工也要养活他这个拖油瓶男友，还怕他住之前的老破小房子不舒服，涨薪第一件事就是搬家，花掉工资的一大半租下这间三室一厅的房子。 言言：…… 他大为震撼。 看完后，他啪的一声关上本子，看着沈渊温柔又充满感情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我，我看完了。”他结结巴巴地挤出这句话，试图从空空如也的脑袋里挤出一两句情话，最后清了清嗓子，说，“谢谢亲爱的。” 沈渊似乎有些沉默。 喊了一声后，言言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心想反正这是我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喊几句甜蜜称呼怎么了——他花了那么多钱，难不成一句亲爱的都捞不到？ 想到这里，言言更加理直气壮，把本子往桌子上一丢，抓住沈渊的手晃了晃：“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总是失忆很烦？” 沈渊，沈渊不知道说什么。 几乎所有的任务者在看完笔记本中内容的下一秒，都会拿出笔写几个字，对照本子上的笔迹；或者打开电脑查看以往自己留下的讯息，就算真的信了里面的内容，也不会如此快速地喊他——亲爱的？ “没有，言言。”沈渊很快入戏，打算陪这位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的任务者好好玩一玩，“再不吃饭，饭菜就凉了。” 言言嗯了一声，从电脑椅上站起来，准备和沈渊一起离开书房。 在关门的时候，他匆匆看了一眼书房的全貌，里面四面墙，摆了两面墙的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各种类型的都有。书桌上的电脑很新，言言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只知道屏幕很大，电脑椅也很特殊——用起来非常舒服。 总之，整个房间看起来价格不菲。 言言关上门，下定决心要对沈渊再好一点——这么好的饭票，可以说是千载难逢。 假如没有沈渊，他估计立刻要去睡大街。 “吃饭前先洗手，言言。”沈渊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言言左右看看，卫生间就在书房旁边，他乖乖进去洗手。 洗手池前有一面巨大的镜子，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愣在原地一小会。 镜子里的整个人……也太颓废了吧。 言言走近几步，镜子里那个头发长到盖住眼睛，皮肤苍白得像鬼，身体也瘦巴巴的人同样靠近了几步。 他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沈渊居然对他……情根深种？ 真的无法理解恋爱脑的脑回路。 言言在洗手台的下方抽屉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只简陋的小皮筋，将过长的头发收拢起来，扎了一个小啾啾。 同时，言言的整张脸终于出现在了镜子里。 看到整张脸之后，他呆了一会。 他长得很好看，可以说过分好看了。刚才认为的所有缺点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苍白的肤色和瘦弱的身体只是让他更像一朵衰败的花。 言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忽然理解为什么沈渊喜欢自己了。 同时，埋藏在心里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殆尽——即使没有记忆，他对这张脸也熟悉万分。 “言言？”沈渊在外面喊了一声。 “就来。”黎言言应了一声。 他打开水龙头，给自己洗了把脸，彻底将浑身散发的那股颓废气息洗去，再次抬头看向镜子，里面的人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变成一个活泼的言言了。 言言穿着凉拖鞋吧嗒吧嗒地走到客厅，看到桌子上的四菜一汤，非常捧场地哇了一声：“好香！亲爱的你好棒！” 沈渊端来两碗盛好的饭，听到他的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将饭放到黎言言面前：“快点吃吧，别凉了。” 言言嗯了一声，还对沈渊笑了笑，又甜又可爱，十足乖巧。 他总觉得装乖是一件很熟练的事。 沈渊也对他笑了笑，却丝毫没有被打动，只是在想本次新来的任务者估计是真傻。 不够聪明，轻信他人，只是这么一会，祂就觉得无聊了，但是对方太瘦，似乎口感也不太好。 还是先养几天。祂想。 吃饭吃到一半，门铃就响了。 言言决定自己要做些小事，不能事事让沈渊包圆，于是跳下椅子兴冲冲地跑到门口：“我来开门！” 话音刚落，门已经打开了，外面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年轻男子，开门后，沉沉的目光投进来，直直地看着言言。 长得和沈渊有点像，言言想。 两人气质不同，沈渊温柔些，像一块暖玉，陌生人更冷肃，浑身散发着不好接近的气场。 “你好，找谁？” “你是谁？”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我找沈渊。”陌生男人先回答了问题。 他不认识言言，却也记得家人给他发来的照片，照片是偷拍的，只能模糊看见一个人影，颓废又丧气。 第58章 眼前的少年虽然看起来比较瘦弱，不能说多健康，但光看眼睛就知道，他很活泼。 而且他很好看。 即使看不出来，但陌生男人的确在开门的那一刹，被少年的容貌震惊到了。 他甚至有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假如弟弟的恋人是少年这幅容貌，父母的反对或许会少一些。 “……好。”言言迟钝了一下。 他总感觉面前的男人身上涌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难闻的清苦气息与淡淡的甜花香混合在一起，他似乎都能从味道里判断出对方的情绪。 烦躁，又混合了一点……欣赏？兴趣？ 言言退后了一步，喊了一声：“亲爱的，有人找你。” 他决定当自己没闻过这些气味。 听到他的称呼，陌生男人眉心微皱：“你就是言言？” 什么言言，我没有姓吗，干嘛叫这么亲密？ 这个念头在言言脑海里短暂地出现了一会，然后被强行抹去了。 “对，你是沈渊的家人吗？”言言问。 “沈秦？” 沈渊及时出现，将黎言言拉到自己身后，做出十足的保护姿态：“你来干什么？” “只是来看看你。”沈秦打量着整个房子，眉心的皱痕更深，“你现在就住在这里？” “我觉得很好。” “又破又小。”沈秦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目光放到沈渊身后的言言身上。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前来的目的，还对着自己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头上的小啾啾活泼地晃了一下。 沈秦有些出神。 说实在话，言言的确是他会喜欢的那一类人。 他按耐下心里的悸动，对自己的弟弟发出最后警告：“父亲说，如果本周末再看不到你人，就会彻底将你在家族中除名。” “哪又怎么样？”沈渊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会在乎吗？” 这番话他已经听了千百次，每次副本都会遇到相同的剧情，然后在下一周，世界推倒重来。 他本以为这次和上一次，上上一次，乃至于以往的每一次都没有不同，但言言紧张地拽了拽他的衣服。 “当然不一样啦，家人很重要的，听话回去好不好呀。”言言很紧张地小声说。 他自以为很隐秘，站在门口的沈秦听不到，却不知道两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如果我回家，他们就会要我们分手。”沈渊故意说。 他开始好奇言言会怎么回答。 言言眉毛拧成一团，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想了半天，声音更微弱了：“那也没关系的……” “但是你不要忘记哦，我很喜欢你的。” 第33章 『公寓与“恋人”』 言言表完白, 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定地咳嗽一声，撇过头问：“你好, 晚饭吃了吗？要不要进来坐坐？” 只是发红的耳廓暴露了他所有的小情绪。 沈秦看了他一眼，身上的味道忽然加重, 似乎象征着主人的心情愈加不好。 他抬脚走进来，将大衣脱下放在一边, 突兀地插嘴：“好。” 算是接受了言言的邀请。 言言赶忙去厨房拿新碗筷。 倒是沈渊站在门口，半天没回过神来，像是发呆。 他清楚这次的任务者比较傻，但是没想到傻成这样——真的把他当成恋人, 然后投入全部身心来恋慕了吗？ 真是……太特别了。 陷入爱情的人口感会格外不同。祂以前没吃过，这次却想试一试。 一定要让言言陷入真正的热恋，再一口口吞吃他的血肉, 饮下他滚烫的血。 那到底会是一种怎样的美味…… 光是想想, 就已经让沈渊激动不已。 “亲爱的，我们家的餐具放在哪呀。”言言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打断了沈渊逐渐血腥的想法。 他将门一关, 变成言言熟悉的温柔模样，走进厨房：“我来就好，这些事言言不用做的。” “这怎么行。”言言不假思索地反驳。 开玩笑，人家亲哥就在客厅，让沈渊做事？不妥妥败坏好感度？本来人家就很不赞成他们在一起了，再作死那还得了？ 言言对目前这张唯一饭票充满了浓烈的感情。 他的表白只是以退为进，想让沈渊记住他的好, 并不是真的让人家回去——假如回去后能按时打给他钱, 那也无所谓。 “你教教我。”言言的笑容更甜, 黏黏糊糊地贴贴沈渊，“假如你走了，就要我自己来生活了。” “我不会走。”沈渊叹了口气，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滋味。 震惊于言言对他的感情居然如此深厚，又头疼要如何安抚，打消对方的疑心，反而忽略了对方贴上来的柔软身体，最后他说：“我发誓，绝对不会离开言言。” “可是不离开我，你父母会很难过吧。”言言松开了从背后抱住沈渊的手，低着头，声音也不自觉地低落下去，“不要闹成这个样子……” 言言没有关于家人的记忆。 但是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家人可是很重要的。” “没关系，我会和他们说清楚，言言要和我一起去吗？”沈渊拍了拍言言的肩膀当做安抚，声音中似乎带着魔力，“明天，明天我带言言去拜访他们，好吗？” 第59章 言言惊讶地诶了一声。 他只是说说，没真的想去面对啊。 “不，不太好吧。”他绞尽脑汁地想借口，“他们本来就不喜欢我，要是看到我，更生气了怎么办。” “不会的。” 陌生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 言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声音的源头，果然，沈秦站在厨房门口。 “我只是来看看为什么拿副碗筷要这么久，是不是你们不太欢迎我。”他简单解释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随后回答言言的那个问题，“他们不会讨厌你。” 沈秦从下往上，将言言仔仔细细看了个遍，似乎能用眼神扒掉他的一层皮，最后露出一个轻笑，意味不明地说：“他们会很喜欢你。” 言言：“啊？” “如果你明天邀请他来，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好事。”沈秦最后留下一句提醒，“总之，明天晚上五点，老宅见。” 说完，他拿着衣服离开了这间简陋的三居室，老旧上锈的门发出吱吱呀呀的□□，最后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门关上了。 “亲，亲爱的。”言言慌张到去拽沈渊的衣服，将弹力较好的薄毛线衣往下拽了一大截，露出胸膛的淡色肌肉，自己却浑然不觉，“我，我们明天真的要去吗？” “当然要去。”沈渊握着言言的手让他松开，“既然我的‘好哥哥’都已经决定邀请，那我们不去不就是让他失望了？” 但是我不想去啊！ 言言在心里尖叫。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本来就浅淡的肤色现在快变得透明，不安地咬住下唇，唇瓣因为充血颜色加深：“可是我好害怕……” 去不去显然不是由他决定的，沈渊决定要做的事还没有失败过，他简单商定了一下明日的行程——上午去给言言换一套造型，下午购选礼物，傍晚去吃晚饭。 然后坐回餐桌旁，开始之前没有吃完的晚饭。 放了一会的饭菜已经半凉，言言心里装着事，随便吃了几口就说吃不下了，迷迷瞪瞪地往书房躲。 “言言，走错方向了。”沈渊好心提醒他，指着另一个房间，“主卧在那边。” “哦哦哦。” 言言胡乱点头，换了一个方向，毫不犹豫地进去，然后关上房门。 书房和卧室对他来说效果一样，都是暂时躲避沈渊的场所——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沈渊，又要找什么借口推掉他准备好的行程。 今晚做过头了。 明天的行程已经确定，言言叹了一口气，开始在心里默默反思。 可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对沈渊的“爱”，但那人不应该是沈渊的家人，还是看他很不顺眼的家人。 而且他应该第一时间反驳，而不是傻愣愣地等人走了再询问，时间已经迟了。 他在心里默默总结了一二三点。 最后噗叽一下倒在床上，左右滚了两圈，彻底把自己裹在柔软的被子里，心想下次一定要注意，不能再出现如此明显的错误，最后把自己弄得下不来台。 言言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睛里的情绪非常冷静。 虽然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这段“恋情”的记忆，但他对糊弄沈渊以及表现出一副对他深爱不已的模样非常熟练，可见没失忆之前他也做惯了这种事——装出一副爱他的模样，从而哄骗。 “我可真是个坏蛋。”言言喃喃说。 为了自己的生存不得不披上“爱”的伪装，依附在沈渊身上，通过吸取对方的鲜血以及生命力活下去，哪怕对方为了他放弃了本该富足的生活与和睦的家人，也还是不满足——并且他心里没有丝毫羞愧。 真是，坏得透透的。 他从床上坐起身，透过玻璃窗户去看外面的城市景象。 小区看起来不新不旧，大约有几年的历史，绿化和各种维护倒是做得很不错。 从高度来看，言言住在二楼，外面有一个小小的保安亭。 奇怪，这里不是小区门口，也会有保安亭吗？ 言言跳下床，脸紧贴上窗户，看着外面的小小保安亭。 天已经黑了，初冬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所以保安亭没有开灯，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陆陆续续有人从外面回来，路过保安亭也没有出现任何动静。 言言下意识看了一眼挂在房间里的时钟，时间是下午六点二十五。 很正常的下班回家时间。 他定定地看着楼道口，在六点五十五分，接近七点的时候，忽然有几个人急匆匆地跑过保安亭，冲进了公寓，好像迟几秒公寓楼就会关闭似的。 时钟准时指向七点，保安亭亮了灯。 “七点才开始上班？过得还真愉快。”言言嘟囔一声。 他们的公寓楼下有保安亭，说明别的公寓楼也有——不会专门给这栋楼弄特殊，说不定小区内的保安需求很大。 假如言言没有患上奇奇怪怪的失忆病症，在小区里当个保安说不定也很不错，起码养活自己没什么问题。 “言言，要准备洗澡吗？衣服我给你准备好了。” 门口传来了几下敲门声，很轻，门外的人提醒说，似乎怕吓到房间里的人。 “嗯，就来。”言言离开窗户。 站了半天，他的手脚全部都变得冰凉，衣服是普通的家居睡衣，上衣的帽子上有两只长长的兔子耳朵。 第60章 打开门，门旁边放着一个凳子，凳子上摆放了新睡衣，衣服的最上面是一件内衣。 言言：“！！！” 他脸上发烧，不用看都知道变得通红，然后猛地将所有衣服抱在怀里，整个人都快烧着了。 什么鬼啊！以前的自己有懒到这种程度吗！连内衣都不会自己收拾？ 言言一直都没有怀疑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区别，但到了现在，他终于产生了一丝丝的疑虑。 沈渊很贴心地回到房间避开，也因此，言言还能维持住自己现在摇摇欲坠的理智。 也只有现在，他才看清了整个房间的布局。 整个公寓不小，最少有一百平，三室一厅的房间布局，分为主卧次卧以及一间书房，言言刚才的卧室很大，采光也很好，是主卧。 主卧和额外给他布置的书房…… 言言再次在震惊中确定了沈渊的恋爱脑程度。 卫生间的热水温度以及暖气已经调好，只需要打开开关就能享受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不得不说，沈渊的确是一位贴心的“恋人”，他几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知道言言刚失去记忆，就将日常生活中的一切都替他准备好。 言言忽然有了面对明天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9 19:16:31~2022-12-21 16:0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嫤 11瓶；狸lumos 10瓶；朝日 5瓶；27最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公寓与“恋人”』 第二天早上, 还是沈渊喊他起床的。 言言迷迷糊糊地从衣柜里找了一身衣服换上，薄薄的白色棉服很衬他的皮肤，尽管气色不太好, 但出色的容貌一点都没影响到。 “早上吃什么？”他活力满满地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摆好的早餐。 “有你喜欢的。”沈渊换了一件颜色的薄毛衣, 和言言的衣服很搭配。 吃完早饭后是八点，言言决定先去剪头发, 也不知道之前多久都没修建过，放下来很遮挡视野，看起来也不精神，就算暂时扎起来也不太好看。 沈渊对言言做的决定没有任何意义, 两人一起出门前往市中心繁华的商业街。 公寓里没有电梯，只有楼道。 “抱歉，租房子的时候找不到特别合适的。”狭窄的楼道容不下两个成年人并排走, 沈渊稍微落后了一个台阶。 “我怎么会怪你, 亲爱的。”言言停下脚步，转了个身。 他本来就比沈渊矮一点, 现在人家又比他高一个台阶, 因此言言的身高只到对方的胸部。 “你已经很好啦，说实话，我现在都和做梦一样。”言言鼓起勇气去和沈渊对视，脸颊染上一层淡粉色，眼睛里盛满了星星，淡色唇瓣里吐露出来的字眼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心动，“我居然有你这么好的恋人。” 说完, 他努力踮起脚尖, 在沈渊侧脸贴了一下, 没有亲上去。 柔软的触感好像才通过神经中枢传递到大脑，言言就火急火燎地往下走了好几步，像是落荒而逃。 沈渊摸了摸被贴地部位，一直维持到温柔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缝，站在原地，难得地出神了。 这就是人类的……爱？ 柔软的、甜蜜的、滚烫的。 比祂之前饮用过的所有血液滋味都更美妙，稍微闻到一点，就能让祂也陷入沉醉。 再也不会有比言言更好的食物了。 这个念头突兀地出现在祂的脑海里。 沈渊目光沉沉地看着言言的背影。 祂舍不得吃掉这块柔软点心。假如能把言言留下来，不吃其实也可以。 —— 他们住在二楼，很快就出了公寓楼。 言言鼓起勇气主动贴贴还有点不好意思，故意走得快，在路过保安亭的时候好奇地看了一眼。 里面的阴沉保安也正好抬起头，两人对视，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忽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随后，黎言言看到了对方呲出的尖牙。 言言吓了一跳，退后一步。 比任何恐怖电影里的异种都更可怕，密密麻麻的牙齿简直能让人患上密集恐惧症，而且每一个牙齿都非常尖锐，光是看着就知道对方绝不是什么柔顺无害的素食动物。 言言毫不怀疑那口牙能直接一口把他撕碎。 他吓的连话都不会说，只是一味地退后，生怕保安亭里的怪物冲出来把他吃掉，直到后背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言言？” 沈渊的话宛如打碎魔咒的魔法，解救了即将坠入深渊的言言。 “沈，沈渊。”他吓得连用的称呼都忘了，直呼对方的名字，眼眶快速变红，充满了将落未落的泪水，“我，我看到……怪物……” 言言浑身都在发抖，话都说不清楚，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向保安亭：“我看到他，他有好可怕的牙齿……” 牙齿？ 沈渊想起这里的确住着一只怪物，种类叫什么他忘了，但怪物的原型肯定是超乎人类的想象，有可怕的牙齿也不奇怪。 但是看言言的反应，刚才那只怪物吓到了他的猎物？ 沈渊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 “不怕，言言，你看错了。”说话的语气依旧是温柔的，一下一下地轻抚言言的背，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但沈渊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保安亭挪开。 第61章 滚开—— 祂毫不犹豫地对着里面的低级怪物露出自己的獠牙。 这是我的。 在宣誓了言言的主权后，里面的怪物看起来要被吓碎了，那口在言言看来无比可怕的尖牙在主人的影响下一块块掉落，尖端也被这个怪物疯狂磨平，不出几秒，原本属于异种的牙齿变得正常不少，起码像一个人类了。 “是你看错了，言言。”沈渊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处于食物定位的言言虚虚抱在怀里，祂很少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总感觉非常危险——及时祂怀里是一个看到尖锐牙齿都会吓得浑身颤抖的弱小人类。 “我，我没有……”言言死死回抱住沈渊，简直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看清了。” 沈渊后背发麻。 祂无比清晰地认知到，怀里抱着一个拥有温暖体温的人类。 两人肢体接触的地方好像要烧着了，温度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仿佛下一刻就能将祂烧死。 但这是错觉。 “……我们再去看一遍。”沈渊简直不知道要拿怀里的这个滚烫人类怎么办才好。 扔了他？不行，言言会起疑心，影响了他对自己的爱意怎么办？ 继续抱着？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们站在出小区的必经之路上，沈渊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才将言言从自己怀里推开：“你放心，这次有我陪你。” 怀里一瞬间的空落落和陡然降下去的温度都让祂有种将人抱回来的冲动。 言言委委屈屈地抹着眼泪，嗯了一声，手一直牵着沈渊不敢放开。 让他再一次面对诡异的牙齿和那个诡异的保安简直太考验人了，他好想立刻离开，又想在沈渊的陪同下再确认一遍。 现实生活中怎么会有超自然的东西？ 两种想法在言言脑海里来回拉扯，对再次确认这件事简直充满了恐惧，最后，沈渊拉着他站在保安亭的窗户外，和里面的保安来了个面对面。 “张开嘴。”沈渊不容置疑地命令。 里面的人还是那副阴沉样子，和刚才不同的是，他的眼神里充满恐惧，简直讨好一般张开了自己的嘴：“我，我不可怕。” 言言仔仔细细看了半天，保安的牙齿虽然比普通人多一点，但都是正常的，没有刚才看到的尖锐模样。 在他看的时候，保安一直不敢把嘴闭上，属于人类的食物香气不停地涌入他的鼻腔，口水一刻不停地分泌，最后多到流出来的程度。 但它不敢在对目前为止最香的人类产生任何非分之想了。 最好最香的人类属于它们之中最强的个体，已经脱离了怪物范畴，进入了神的领域。 也因此，它的身体一刻不停地打着寒颤——被吓的。 “……好像，是我看错了。” 言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这一点。 他看了半天，的确没什么异常，和普通人一样。 刚才流的眼泪还半挂在脸上，言言羞愧地用力抹掉，很快在脸上擦出了一道红痕。 太丢脸了，看错别人的牙齿，还吓哭了。 “可能是言言最近在写幻想恐怖类故事，所以出现错觉了。”沈渊很好心地给刚才的意外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言言平常勇敢得多。” “你说的对。”言言没有记忆，当然不知道最近自己写的故事时什么题材，把沈渊说的话当真，抱住对方用力蹭了蹭，传出来的声音有点闷，“我才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短暂的拥抱之后，言言放开沈渊，拉了拉他的手：“我们走吧。” 被拥抱的触感还没完全消失，沈渊愣了一瞬，随即点头：“好。” 祂好像并不排斥这个人类的主动拥抱？ 保安亭的怪物看着两个“人”逐渐走远后，终于停下了发颤的身体，原本掉落的獠牙飞快地重新长出来，牙齿恢复成言言最开始看到的模样。 外出的时间固定，所以下一个人很快走到了保安亭旁边，怪物将刚才自己被压制的怒火毫不犹豫地发泄在新来的无辜任务者身上：“——” 它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无辜者的脑海收到了巨大冲击，简直快要晕过去，但是求生的意志让他挣扎着离开保安亭的范围。 假如在保安亭附近晕过去，晕倒的时间又超出了离开公寓的安全事件，他真的会被那只怪物吃掉。 这次的副本太奇怪了。任务者恐惧地想。 不仅房间里存在不可琢磨的怪物室友，就连门口都守着这样的东西，但凡透露出一点想在外面居住一周的想法都会收到房东威胁的短信：“提前搬走房租翻十倍。” 他简直想骂人。 每个小世界任务者进入游戏后身上的钱不会超过三百，也没有什么正当地工作，甚至基本资料里的学历都不高，而在公寓里住一周，房租就达到了可怕的三千。 他们不仅要维持自己日常生活的资金所需，还要赚钱交下周的房租，假如到时间钱没有交齐…… 任务者拒绝去想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他迫不及待地离开小区，来到附近最繁华的商业街，想找找有什么可以赚钱的方法。 在路过一家装潢豪华的美发沙龙时，他不经意往里看了一眼。 设计师们正在服务的顾客张了一张极端美貌的脸。 第62章 那人好像知道自己的优势，对身边的英俊男子露出毫不掩饰的甜蜜笑意。 在最初的震撼过后，任务者心里充满了扭曲的嫉妒。 假如这张脸的主人参与游戏，恐怕可以轻轻松松地赚够三千块钱，毕竟他身边的男人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他恶毒地揣测半天，美貌青年身边的男人突然看过来，吓了他一跳。 保持着正常人类姿态的男人露出了狰狞面目的一角，轻轻松松地将门外那个浑身散发着恶意的任务者吓得魂飞魄散。 “再露出那种目光——”祂居高临下地对这只小虫子发出警告，“你会死。” 第35章 『公寓与“恋人”』 言言还不习惯自己刚剪出来的发型, 厚重的头发被打薄，重量减轻，后面毛茸茸的, 总是动不动去摸后脑勺。 “还喜欢吗？”沈渊定定地注视着言言，眼睛里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挺好的。”言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非常满意。 设计师很厉害，给他剪了一个非常适合的发型——虽然据对方所说就算言言剃光头, 也是最好看的那个光头。 言言的容貌太盛，就算他经常面无表情，也无法抵消有时会冒出来的攻击性。现在打理后的柔软发丝中和了那一丝攻击性，让他看起来非常乖巧, 属于长辈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自从决定晚上和沈渊的父母见面后，言言的心态就有点紧张，现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一点。 起码现在的他看上去不像拐走沈渊的颓废小孩了。 时间过得很快, 言言感觉都没做什么事，一整天头重脚轻, 思维好像是飘着的, 等终于从那种迷迷瞪瞪的氛围里脱离出来，他和沈渊就已经站在了沈宅门口，对方手里还拎满了给沈渊父母准备的礼物。 言言着急地去接沈渊手上的东西：“我来拎一点。” 他现在的心态很紧张，虽然他不喜欢沈渊，但也有丑女婿见公婆的自觉——毕竟他还想贴着这张长期饭票。 要是人家父母见到自己儿子拿了这么多东西，自己双手空空，第一印象肯定会不好。 “没事的, 言言, 我拿得动。”沈渊以为言言是在担心自己, 温柔地笑了笑。 祂感觉自己的心情从未这么好过。 一股甜甜的滋味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似乎连喝下去的白水都带着蜜糖。 虽然时间很短，但祂迅速沉溺进言言的爱里，浑身似乎都飘起来了。 原来被言言爱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虽然不喜欢言言，但祂喜欢言言的“爱”，甚至有种想把他留在这个世界的冲动。 言言急得要命，伸手想去抢，只是他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体质瘦弱，怎么争得过沈渊？ 两人打打闹闹的时候，沈宅的大门开了。 沈秦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甜蜜”的互动，啧了一声：“大门口可不是让你们乱来的地方，进来吧。” 言言很有些胆怯地收回手。 虽然他很想解释不是乱来，但闻到空气中飘来的清苦气味，下意识地察觉沈秦的心情不好。 他和沈秦不熟，也不想老虎头上撩虎须，只好憋着，放置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举动让对方更生气。 只是…… 他为什么会闻到沈秦身上有味道？还能通过味道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呢？ 不仅是沈秦，今天他出门的时候，或多或少都闻到了一些气味，就比如在美发沙龙遇到的设计师，他的气味有点像碳酸饮料，喝下去嘴巴里满口刺激与甜味，代表对方的情绪很激动……人一多，各种气味就会融合在一起，味道很奇怪，会让他有点难受。 言言试过捂住鼻子，那些味道好像无孔不入，就算他快要把自己捂死，也依旧能清晰地感知到。 但是沈渊身上就没有这种味道。 言言在发现自己的这种特殊“天赋”后，就试着闻了闻沈渊，对方身上只有微微的洗衣液自带清香，没有其他的奇怪味道。 那不成味道还分人的？ 言言稍微想了一会，觉得“味道”似乎不太能影响到日常生活，反正他经常待在房间不出来，一天里见到最多的人就是沈渊，于是没有将奇怪的这点跟沈渊说。 偶尔这个技能还是有帮助的，比如现在。 言言坐在餐桌的一边，对面就是沈渊的父母，左手一侧是沈渊，右手一侧是沈秦。 餐桌很大，两方中间摆满了各种精致的菜肴，沈渊的父母抬手也打不到自己这个拐走他们儿子的无业游民。 言言死死地盯着面前摆放好的陶瓷餐具，双手紧紧捏在一起，几乎一刻都没有放松。 在见到沈渊父母的第一眼时，他就开始紧张了。 出乎意料的是，言言没有在他们身上闻到代表厌恶情绪的难闻气味，反而是一股水果香气——很淡，但是存在。 闻了这么多气味，言言总结出一套规律，如果对方身上散发着好闻的气味，说明现在的心情不错；如果气味非常难闻，则代表心情不佳；最后，如果是十分具有刺激性的气味，意味着对方现在的心情正处于剧烈起伏中。 “你叫言言是吧？” 最先开口的是沈渊的母亲。 她看起来十分优雅，穿着一身裁剪合适的素色旗袍，脖子上带了一串晶莹圆润的珍珠项链，说话的声音也不疾不徐：“很可爱的名字。” 第63章 “谢，谢谢夸奖。”言言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他似乎缺乏和年长长辈相处的经验，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于是用求助性的目光看向沈渊。 对面的女人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捂着唇笑了起来：“真的很可爱。” “老实说，刚开始我们的确很不赞成你和沈渊交往，他一直不愿意让我们见你，从……拍的照片也很模糊，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反对比较激烈。”女人直白地将最开始的想法说出口，毫不意外地看到对面的少年僵直了身体，似乎紧张到下一刻就能晕过去，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但是——” 这个“但是”简直峰回路转，就是不知道是转到好还是转到坏，言言简直比刚才更紧张了。 “但是，看到你本人后，我发现你和他在一起似乎还不错。”女人微笑着点点头，声音中充满鼓励，“言言，我可以这么喊你吗？” 言言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 他来的时候没有很高的期待，只想暂时别拆散他和沈渊，如果真的想让他离开，甩出一张赠予税后的五百万支票就行，他绝对不会过多纠缠。 可是现在—— 居然不反对他继续拿沈渊当饭票！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父母！ “可，可以的！” 言言眼睛亮晶晶的，再不近人情的旁观者都能看出那双眼睛里蕴含的喜悦。 他不擅长和长辈交流，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求助地看向坐在一侧的沈渊。 “母亲，先吃饭吧。” 沈秦淡淡开口，替他解了围。 “好，言言尝尝看，我们不知道你的口味，沈渊这孩子也不和我们说。” “我，我什么都喜欢吃的。”言言腼腆地回答。 他说完这句，旁边的沈渊看他一眼，挑了挑眉：“是吗？” “不吃葱，不吃蒜，不吃香菜，不吃动物内脏，不吃鸡蛋黄……”沈渊顿时数了个一二三四，还将黎言言面前的一道洒满葱花的菜挪走。 言言：“……” 他简直想尖叫！ 哪有真的对父母说恋人的饮食习惯，还是第一次见面！ 他狠狠瞪了一眼沈渊，伸腿准备踢他，却在过程中不小心碰到沈秦。 身旁传来一声轻微的冷哼，像是被他踢疼了。 言言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沈秦，用气声问：“对不起，你没事吧？” 他的表情小心翼翼，还带着一股决绝。 说实话，言言一直不清楚沈秦对他的印象。因为自从第一次见面直到现在，对方身上散发的味道都是清苦味。 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 因此，言言搞定了沈渊的父母后，最害怕也最担心的人变成了沈秦。 沈秦看着凑过来的言言，对方眼底的担忧一览无遗。 他微微笑了一下：“没事。” 气味变了。 从清苦转为了清甜。 黎言言这才放下心，低头专心吃饭。 而他低头之后，沈渊暴躁地和沈秦对视，两人互不相让。 女人在旁观了事情的全部发展过程，悄悄叹了一口气，温和地对言言说：“多吃点。” 言言傻乎乎地笑。 —— 吃饭时倒了一些果酒，酒精含量不高，只给言言倒了半杯，但他喝完后还是醉了。 沈渊开车带他回家，到楼下时，言言忽然说想吃冰淇淋。 “一定要吃冰淇淋吗？”沈渊问。 “一定要。” 言言盘腿坐在后面，很严肃地说，“想吃。” 小区外面就有便利店，沈渊说你等一会，就下车快步走向便利店。 即使喝醉了，言言还是很听话。 他在车内一动不动地端坐着，身体很困，但大脑很精神，所以需要冰冷的东西浇灭身体里的火。 车里很闷，他摸到车把手，开门下车，想透透气。 “现在就是公寓副本的夜晚，不是室内。” 不远处的草丛里，忽然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言言不是很好奇，也不想钻草丛，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沈渊。 “好，我们出来。”一个男人狼狈地从草丛里转出来，衣服皱皱巴巴，举着一个自拍杆，自拍杆上夹着一部手机，嘴巴里不停地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像是在直播。言言想。 他没有走过去的想法，但是男人朝他这个方向走来了。 “啊？你们想看看旁边的人？好吧。”男人看着直播间弹幕的要求，有点纠结，一咬牙还是答应了。 他的直播间难得有这么多人，晚上不回公寓都做到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你好，我直播间的观众想看看你。”男人走到言言面前，嘴巴说出询问的话，实际上自拍杆上的手机早就对准了他们俩。 言言看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只是这一眼，就直接让直播间炸了锅。 第36章 『公寓与“恋人”』 [黎言言？！] [怎么回事, 他不是npc吗？] [我靠，难不成新主脑终于学会数据回收再利用了？] [uu们我这就进游戏，期待一下主脑把言言的数据普遍下放。]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多了几倍不止, 假如上个世界全程直播，可能观众的兴趣还没有那么大, 毕竟看得多了也就不稀奇。 第64章 但上个世界的几次直播时间都很短，还只有三次, 后面两次都是过程中紧急被掐停，许多观众给主脑发投诉信都没有得到回应，这一下子把观众对“黎言言”的好奇心提升至最高峰。 随着直播片段的流出，许多没有看过直播的观众也都知道了“黎言言”, 被对方美貌震惊的同时收到了游戏副本结束关闭的消息，痛惜扼腕之下创作欲大发，有不少人以黎言言为基础, 创作了许多作品, 当然，作品里的爱恨情仇一点没缺少, 主要对象当然是容峥以及只有一面之缘的应澈。 总之, 经过种种情况，“黎言言”在高等世界的星网中人气攀升至一个顶端，原本清清冷冷的任务者直播区都有观众愿意逛逛，希望在浩如烟海的直播间里再找到一个大美人——毕竟主脑都能创造出“黎言言”，肯定能设定出第二个。 现在第二个没看见，但是看到了“黎言言”。 一瞬间，直播画面被传到星网论坛首页, 无数观众涌入直播间, 直播间的弹幕密密麻麻。 主播——同样是一个小世界的任务者——被这天降的热度砸得头昏脑胀, 同时也抓住了弹幕里的关键词：“黎言言”。 一看就是人名，很有可能是自己身边这位的。 他主动搭话：“你好，黎言言，我叫刘宣。”说完后主动伸出了右手。 刘宣很希望和黎言言做朋友，当然，其中夹杂着自己的私心——假如他和黎言言成为朋友，下次让对方在直播间出镜恐怕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基本上可以保证在这个世界的直播间热度。 那是多大的一笔积分啊，光是想到这个，刘宣就心头火热。 言言歪着头看他。 晚上的酒他只喝了半杯，还是清爽的果酒，被初冬的夜风一吹，基本闻不到酒味。 所以旁边的陌生人不知道他喝醉了。 脑子里的思绪昏昏沉沉，言言费了好大的劲才理解刘宣在说什么，他摇摇头：“我叫言言，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黎言言？ 但是他肯定不止有名字，还有姓氏，他的姓氏会不会就是“黎”？ 假如他是“黎言言”，那…… 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重锤，敲散了自从进入游戏副本以来脑子里化不开的浓雾，黎言言清醒了一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在直播？” 酒精的作用似乎消退了一点，黎言言虽然还有些昏沉，但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难闻气味，他不用分辨味道里蕴含的具体情绪就能知道，对方想认识他是不怀好意，于是说：“我不喜欢直播，请你关掉或者离我远一点。” “你是谁？”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黎言言回头一看，声音的主人拿着一盒冰淇淋，脸上的表情温和，一副和他很熟悉的样子。 但是黎言言知道自己不认识这号人。 不仅如此，进入副本最开始的十分钟之后，他就再没有了记忆，脑海里没有丝毫关于如何从书房来到外面的印象。 “我……”他刚想开口，就听到了沈渊对他的称呼。 “言言，到我这来。” 这两个字像是一个魔咒，又将因为真名才驱散的浓雾层层恢复，言言再没有了关于自己真实身份的记忆。 他又成为了那个患有奇怪失忆症，交往了一个富二代恋人的“言言”。 “唔，你怎么才来。”言言慢吞吞地走到沈渊身边，由于酒精的原因手软脚软，走起来似乎脚下踩着棉花，下一秒就要飘起来。 沈渊看着担心，主动过去搂住言言的腰，把手里的奶味冰淇淋递给对方，言言满满结果，一口一口开始舔。 他将言言圈在怀里，这才有心思去注意站在旁边，举着自拍杆的刘宣，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你是谁？” 面对别人，他从来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语气中带着一丝压迫，气势沉沉：“你是在直播？你把言言拍进去了？” 刘宣被他的气势吓得手抖，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刚才……” “你是不是把言言拍进去了？”沈渊懒得听对方说一些废话，言简意赅地命令，“关掉直播间，现在。” 如果是言言说这话，刘宣说不定还会挣扎一下，但是面对沈渊，他一个屁都不敢放，手忙脚乱地把手机从自拍架上拿下来，关掉屏幕。 [又关掉了。] [一点不意外了呢呵呵……傻批主脑出来受死！] [我捂了，彻底悟了，每次美人身边都有护花使者。] [而且每次都不一样……这是第几个了？] 直播间关掉也无法影响弹幕的热火朝天，不少观众都在弹幕里聊天，从霸总的金丝雀到隔壁傲娇小青梅，再到现在。 可以遇见，今晚过后，星网上关于黎言言的同人创作又会多出一大批。 视角转回副本，刘宣关掉直播间也不敢离开，结结巴巴地道歉：“我，我刚才是因为……” 他不觉得对方是居住在同一个单元楼的邻居。 房东给每个居住的人都发了注意事项，第一天就是进出公寓楼的时间，现在早就过了晚上八点，他打算一会去附近的24h便利店混一晚上——偶尔一天不住在公寓是可以的，虽然后果自负。 对面两人一副从外面回来，将要回家的样子，不像是住在他们公寓楼的。 第65章 “没必要和我解释理由。”沈渊打断了他的话，他能感觉到言言吃着吃着，开始往他怀里倒，像是困了，于是失去了和面前的人继续纠缠的耐心，“别让我再看见你，如果再发现你拿摄像头对准言言，我不会放过你。” 很简单的一句狠话，刘宣的直播间就是以作死为主，在任务副本中不知遇到了多少人，听到了多少类似的狠话，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 他原本还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但下一秒，一股极重的恐怖威压立刻压在了他身上。 刘宣站立不能，直接跪趴在地上，口中吐出源源不断的鲜血，但这些鲜血触碰到地面，就立刻被吸收了。 “你好像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沈渊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怪麻烦的，还是处理掉比较好。” 刘宣要被吓死了，简直想磕头求饶，但在沉重的威压下动弹不得，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紧接着，沈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踩碎了砸在一旁的手机，系统商城出品的手机一下就被踩得粉身碎骨，一点完整的零件都找不出来。 沈渊处理完对方，就搀扶着言言，一步一步走进公寓楼。 刘宣费力去看对方的背影，发现他们走进了自己居住的公寓楼，心里无数次祈祷保安亭的那只怪物将沈渊撕个粉碎，然后把他全部吃掉。 但是保安亭的怪物一点反应都没有，明明开着灯，却任由沈渊在规定的时间之外进入了公寓楼。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刘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是什么怪物，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爬起来离开，努力了半天，他连挪动一厘米都做不到。 保安亭的灯还亮着，下一秒，里面那只怪物显露出了原形，露出无数尖锐獠牙，从保安亭里“挤”出来——保安亭太小，根本装不下它的原型。 它拖动巨大的身躯，满满地从保安亭挪动到刘宣面前，然后在刘宣惊恐的目光中，张开了巨口。 只一下，刘宣就被咬得支零破碎。 令人发寒的咀嚼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最后，怪物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嗝，身型比刚才大了一圈，随后挪动巨大笨拙的身躯，重新回到保安亭。 原地只留下了一点毛发和血液示意着刚才这里还有一个人，很快，那点残留的血液也被地面吸收。 —— 言言很认真地舔冰淇淋，但是舔着舔着，他就失去了意识，陷入沉眠。 沈渊看着他睡得人事不知的样子，无奈地叹气。 明明是自己说想吃东西，结果吃到一半就睡着了。 他拿走冰淇淋，顺手放到桌子上，冰淇淋还剩下一个厚厚的底座。 在给言言擦完脸，换掉衣服后，沈渊开始犹豫要把他放到哪个房间睡觉。 虽然房东的奇怪条例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但是还是尊重一下比较好吧……比如没有经过主人允许，不要进入对方的卧室。 好像有这条？ 沈渊记不清。 言言现在睡着的状态肯定不能允许他进入主卧……也就是说，可以让言言和他一起睡次卧？ 沈渊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言言安置在自己的卧室，出来关灯时看到桌子上的冰淇淋。 最好不要浪费，他辛辛苦苦跑去买的。 给自己找到合理借口后，沈渊坐下来将剩下的一半冰淇淋全部吃掉。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人类创造的奇怪食物，感觉还不错。很甜。 第37章 『公寓与“恋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言言感觉身边有人。 不仅如此，连房间的装饰都大不相同，这间卧室比他的房间要小一点。 他悄悄侧过脸, 果然看到了沈渊。 说实话，他对两个人睡在一起这件事没什么想法, 毕竟他们名义上是“恋人”，昨天都过了父母的明路, 甚至结婚都可以准备上。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一直分房睡让言言有些不理解。 说起父母…… 言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的父母呢？ 黑色的笔记本子上对他过往的经历都是一带而过，主要的内容是现在的生活以及沈渊，也因此, 言言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他没有姓氏，也没有父母，是因为他是……孤儿？ 言言把头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心里突然有种闷闷的难过。 总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 “唔, 言言？” 沈渊醒来后察觉到言言躲在自己怀里，拍了拍他的背：“头晕吗？昨天你喝醉了。” “没, 还好。”言言闷着声, 裹在被子里咕蛹咕蛹，最后抱住了沈渊，“没有不舒服。” 昨晚不能说醉得人事不知，只是思维缓慢，大部分片段都有印象，包括拿个莫名其妙在小区外直播的陌生人。 言言将昨晚的片段过了一遍，拿到冰淇淋之后就没有了, 有可能是他困得睡着了。 “那就好。”沈渊安抚地拍拍言言的背。 原本以为和人类睡在同一张床上会浑身不适应, 但很奇妙, 在躺进被窝后几分钟，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今天他其实是和言言差不多时间醒的，但察觉到身边人醒来后，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干脆当自己也在睡着没醒。 等言言起床他再起，一开始，沈渊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第66章 但是言言的情绪突然低落下去，好像受了什么委屈，最后钻进了被窝。 沈渊按耐不住地“醒”了，开始好声好气地安抚：“言言，你心情不好？” “有一点。”言言抱着沈渊没撒手，他只是下意识想找个依靠，而躺在旁边的“男朋友”是最好人选，“我只是想不起来我爸妈了。” 沈渊语塞。 系统给任务者安排的背景都写在本子上，基本上就那几个设定，经历多了都会有个大致了解。 但他从来没注意关于任务者的“以前”。 不仅是他，那些闯过了很多游戏的任务者，即使失去记忆，也很少有人关注自己的“以前”，他们将注意力放到现在，根本不会管“自己”的曾经。 可能言言经历的副本很少，也可能是他天生心软，所以才会关注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沈渊感受着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在小小的、拉上窗帘的昏暗房间里，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你没和我说过。” “哦。” 良久，言言才哼了一声，心情更低落了。 假如他连沈渊都没有说，说明真的没有。 尽管只和对方相处了短短两天，今天也才第三天，但是言言知道，沈渊是他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虽然他不爱他。 他如此信任沈渊，什么事都会和对方说，不至于在父母这件事上有所隐瞒。 加上自己明明有奇怪的失忆症，却还是要靠自己赚钱努力活下去——言言基本上对自己的身世有了揣测。 “别难过，言言。”沈渊轻声安慰他，“如果你想，我帮你查。” “这有什么好调查的。”言言下意识地拒绝了。 假如他真是孤儿，一切都不记得的情况下要如何寻找？如果他是被父母抛弃，找了也没有意义。 只是下意识的，他不觉得是父母抛弃了他。 好像曾经有过一段很温暖的记忆，言言想，即使他现在不记得了，但那股感觉从来没有消散过。 低落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言言自己调节好了心情，打算起床。 他磨磨叽叽地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头，正好和沈渊面对面，不假思索地凑过去在对方脸上啵叽一下，发出好大一声响。 “早上好。”他笑眯眯地打招呼。 “嗯，早上好。” 沈渊心花怒放。 祂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言言毫不掩饰的爱意。 家里没有早饭，言言也不喜欢喝粥，打算和沈渊一起出小区找个早点摊。 然后看见沈渊换了一身正式的黑色大衣，还拿了一支公文包。 言言迷茫地眨眨眼：“这是……” “今天是星期一，我要去上班。”沈渊的语气有些可惜。 按理说，祂完全可以不用顾忌副本里的规则，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之前会毫无顾忌地吃掉任务者也是这个原因。 但是不工作会不会被言言看不起？ 沈渊很严肃地想过这个问题。 在这次的世界副本通过后，祂想把言言永永远远地留下来，就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 言言恍然大悟。 这两天休息惯了，他居然忘记沈渊还要上班的。 昨天和沈渊的父母共进晚餐，看起来是接纳了他，沈渊和父母的矛盾化解，但这也不代表对方就可以在家里好吃懒做，还是要每天出去上班赚钱的。 言言有些羞愧，他想，假如自己是个富二代，估计会一辈子吃喝玩乐，哪里会主动找个班上。 “好，好吧，是我忘了。”言言拽着沈渊的袖子晃了几下，语气很乖，“你几点回来？我给你做晚饭吧。” “我五点下班，到家五点半左右。”沈渊的声音里有一丝雀跃。 还没开始上班，他就开始期待下班了，下班回家后能看见乖乖巧巧的言言给自己准备晚饭，光是想象都能知道那样的场景有多美好。 他们开开心心地去吃了早饭，在目送沈渊开车离开后，言言开始犯愁刚才自己夸下去的海口。 还做饭，他怎么可能会做饭啊。 所幸里晚饭时间还早，他还有时间想想晚上能做出什么东西吃。 实在不行，就去饭店买几个菜端回家。 冷风吹来，言言只穿了家居绒睡衣，此时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准备回家。 家里比外面暖和得多，言言打算去书房，查查有没有什么新人做饭速成的教程，或者附近有么有什么好吃的美食。 但是手刚碰到书房门把手的时候，玄关处就响起了敲门声。 言言站在门口——独自在家他是不敢随便开门的——通过猫眼看了眼外面。 敲门的人是一个陌生女人。 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问：“你好，有什么事？” “你，你有没有看到刘宣。”对面女人的脸色十分慌张，眼眶泛红，看起来狠狠哭过一回，“他昨天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他长什么样子？” 言言不忍心看着女人大冷天的还挨家挨户敲门，多嘴问了一句。 “我这有他的照片！”言言只是多说了一句话，女人却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动作哆哆嗦嗦，点开相册，“他，他是我未婚夫，是一个主播，昨天晚上他说去找新素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67章 言言听到她的形容，心里一动。 昨天晚上他的确遇到了一个主播。 再看照片，也确实有些眼熟。 “昨天晚上，我好像的确在外面见到过他。”言言迟疑着说，“但是昨晚我喝醉了，只记得几个片段，具体情况可能要等我男朋友回来，让他跟你说。” “那，那你昨晚是几点见到他的？”女人的双眼突然一亮，紧紧捏住言言的手腕，力气非常大，几乎要把他的腕骨折断，“还有，还有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 言言疼得轻哼一声，用力挣脱出来，他能理解女人现在的焦灼心情，还能好声好气地回答：“我记得大概是九点多，可能时间有出入。嗯，我男朋友下午五点半到家，要不你到时候再来问？” “九点？你们进来了？” 在言言说出具体时间后，女人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问出来的问题更奇怪了：“九点，你是怎么进来的？” 言言被问得莫名其妙：“九点怎么了？” “公寓楼有规定，出门的时间只有早上八点到十点，晚上五点到七点，九点已经超出了可以进出的时间范围，任何人都不能进来。”女人退后几步，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怪物，非常惊恐，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美工刀，尖锐的刀口指向言言，“你是什么东西？” 好心没好报，还被人拿到指着，言言一下子熄了帮忙的心思。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言言沉下脸，啪的一声把大门关上。 哪有公寓楼不能随便进出的？昨天他和沈渊外出也没遇到阻拦啊。真奇怪。 言言回想起昨晚脑海里闪过的片段，那个主播似乎也奇奇怪怪的，还试图来拍他。 “这对情侣真奇怪。”言言嘟囔着。 一个大活人，难不成会凭空消失？说不定只是人家直播一晚上累了，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没告诉女人而已。 言言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直接进了书房。 第38章 『公寓与“恋人”』 书房里的电脑没关, 只是熄了屏幕。 言言晃动鼠标，电脑屏幕很快就亮了起来，是一份打开的文档, 上面的故事只写了一半。 右下角的小企鹅一闪一闪，言言点开一看, 是一个备注为“编辑”的人给他发来的信息：[yanyan！写更新了吗！] 对方保持着一小时发一次消息的频率催他，发现自己一天都没回消息的时候, 频率变成了半小时一次。 发现他在线后，对话框猛烈震动：[你到底要鸽到什么时候啊！要是你勤快一点早就火了知不知道！] 言言看了一眼文档，心想这个应该就是自己写的更新，于是慢吞吞地回复：[更新在写了, 还要几天才能写完。] 这句话发过去，对话框顶部立刻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言言似乎有预感对方会说什么，继续回复说：[生病了, 在养几天。] [生病？] [是你的失忆症犯了吗？] [怎么会这么突然, 上次犯病才过去一个月。] 编辑打字很快，三条信息几乎同时跳出来, 最后一句是：[那你还准不准备搬走？] 搬走？ 搬去哪里？ 言言有点好奇没有失忆之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昨天出门, 心里对小区所处地段有了大致了解，不是绝对的市中心，但周围设施一应俱全，各种店铺都能找到，离小区不远的地方还有地铁站。 为什么会想要搬走？ [……为什么我之前会这么想？]言言决定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不是你说觉得房子很奇怪吗？] [哦对，你失忆了。] [艹有事情来了，总之你可以往上翻翻聊天记录。] [要记得写更新啊喂！] 今天是工作日, 编辑应该也在上班, 发完最后几句话后就消失了。 言言耐心地往上翻着对话框。 看聊天日期, 他基本上每天都会和这位“编辑”聊一会天，也许是因为两人之间隔着网络，所以“言言”在面对他的时候比较畅所欲言。 包括自己和男朋友生活在一起，吃他的用他的都一起说了。 言言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时间从上个月中旬开始，根据编辑说他上个月失忆过，所以这个时间段应该是缓慢恢复记忆的时期。 [我好害怕。] [公寓楼真的很大，但是特别空旷，住户十根手指都能数出来。] [虽然公寓也不大，只有六层楼，一共三十多个房间……但这也太奇怪了，明明地段特别好。] [楼下的保安好奇怪，每次出门的时候都用一种很可怕的目光看着我，好像要把我吃掉。] [房东也好奇怪，制定的规则前后矛盾，明明有书房为什么说没有书房？还有，为什么纸条背后有那么多划掉的痕迹。] [今天来了其他住户，我以为会热闹一点，但是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鼓起勇气打招呼了，但是他们都不理我。] [还有……] [奇怪的还有沈渊。] [他为什么……没有心跳？] 吐槽的话语零零碎碎，言言费了好长时间才全部找齐，看到有关沈渊的句子，他心头狠狠一跳。 接下来的话基本都是在说沈渊。 第68章 [为什么我总感觉他对我好生疏？] [他真的喜欢我吗？为什么我感受不到？] [他有好多事情瞒着我。] [我不想和他住了！我要搬走！]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一秒都呆不下去了！！！我会被那个东西吃掉！！！！] [沈渊、沈渊、沈渊……] 一大堆感叹号后面间或夹杂着几句编辑的安慰，看得言言心惊肉跳。 里面蕴含的信息太多，他心烦意乱地抽出之前沈渊拿的黑皮笔记本，随便找了支笔开始整理。 首先是奇怪的居住环境，明明处于良好的地段，公寓楼里却没有人住。 这点也能解释，可能房东不缺钱，所以很挑住户。 其次是保安，“吃掉”这个词出现了两次。 他忽然想起昨天自己看到的、怪物一样的保安。 那真的是他看错了……？还是说，对方真的是怪物……？ 言言手一抖，笔尖在纸上画出一条长长的划痕，刺啦一声，原本质量不好的脆弱纸张被画出了一道裂口。 他烦躁地撕掉这张破纸，在新的一页上写。 还有提到的，房东的规则。 今天遇到的女人似乎也提到类似的东西，说出去的时间固定，超出时间就不能进出公寓楼。或许这就是房东所说的“规则”。 但是一定不全。 言言只知道这一条，但是规则里还提到书房。 “要是，能找到规则纸就好了。”言言喃喃自语。 他后背突然有点冷，书房处于房子的阴面，太阳晒不进来，现在又正好是初冬，房间里也没有暖气之类的设施。 或许是看了那些发疯的话，又或许是房间本来就很冷，言言裹紧了睡衣，手指抖得写不下字。 沈渊知不知道所谓的“规则”？假如违反“规则”，会受到什么惩罚？为什么他和沈渊可以自由出入公寓，别的租户却要乖乖遵守？ 还是说是因为沈渊的身份？对方是本市的富二代，拥有一整栋楼的房东家境自然也不错，对方和沈渊或者沈渊的家长认识，所以特地开了后门？ 但还是不对劲，黑皮笔记本上的内容写沈渊为了和他在一起不惜和家里决裂，房东一定知道这件事，他租房子给沈渊难道没有问过沈父沈母的意见吗？从最开始沈秦的态度来看，他们一家子肯定是不欢迎自己和沈渊在一起的，难道他们不会阻止自己儿子给他男朋友租这里的房子？ 之前的自己为什么会怀疑沈渊的爱？ 虽然只和对方相处了短短几天，言言几乎可以确定，对方对他一定有感情。 他没有和别人交往过，自己也是演出爱沈渊的样子，所以不知道这点感情算不算深爱。 以及最后一点，沈渊没有心跳？ 他听到过。 言言想起自己见到沈渊的第一眼，不小心靠到他怀里，分明听到了缓慢但有力的心跳。 之前自己每一条的质疑都能找到答案，按理说只是之前的自己神经质，有点多想，结合沈沈渊说他最近在写幻想恐怖类的故事，所以不可避免地被故事影响。 “……没什么问题啊。”言言轻声说。 他点开电脑最开始出现的那个文档，所幸之前的自己有所有故事写在同一个文档里的习惯，于是翻到最开头，从大纲往下看。 一个俗套的都市恐怖故事，讲述主角失忆后，发现自己住在一间陌生的公寓里，刚醒来，身边就有一个温柔善良又可爱的富二代女朋友。 言言：……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女朋友”三个字，心想不知道沈渊看到这个形容会是什么感受。 主角一开始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软玉温香在怀，自己还是写书很厉害的作者，每天只需要居家办公就能赚到很多钱。 但是日复一日下去，他似乎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在公寓里遇到的每一个住户都把他当成透明人，当他晚上因为楼上的漏水声吵得睡不着，上去敲门的时候，那户人家打开门，发现是他，就立刻关上了门。 主角觉得很奇怪，敲了好几次门，抖没有回应，最后隔着门说你们家的水管漏了，就回了家。 他的警告似乎没有用，楼上的漏水声不仅没有停歇，甚至还加重了。 当他忍无可忍继续找上楼时，那户人家终于开了门，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家的水管没有问题。 他家的另一个人阴沉沉的，小声嘟囔着快死掉的人还这么矫情。 主角听到这句话，正要吵架时，女朋友来找他了。 那户人家似乎很害怕他的女朋友，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拍着胸脯保证今天一定会修好水管。 但是当天晚上，主角还是听到了楼上的滴答声，这次，一滴水滴到了他的脸上。 主角闻了一下，不是清水，而是某种粘稠的液体，还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他拿出床边的手电筒，颤颤巍巍地打开，往天花板上一看。 他的女朋友四肢扭曲地趴在天花板上门，眼睛只有纯黑的眼瞳，对着他滴口水。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言言几乎迫不及待地将文档关掉，不停地拍胸口安抚自己，看到最后一段他真的被这个故事吓到了，全身发毛。 故事里的主角经历和他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所以他不自觉将自己带入主角，当主角发现滴口水的时候，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目光。 第69章 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对着他阴暗地滴答口水，等待着最好的时机，然后把他一口吃掉。 “写这样的故事不神经过敏才怪。”言言很没好气地想。 光是旁观者都能感受到故事里的恐怖氛围，更别说写故事的人了，不身临其境怎么会有如此逼真的描写？说不定在和编辑发的那些疯里有一半是自己的臆想造成的。 “难不成失忆以前我还有妄想症？”言言很严肃地想。 第39章 『公寓与“恋人”』 妄想症可是比失忆严重多了。 言言很严肃地想。 他准备给编辑发消息：[我能不能换个故事写？这个故事没什么灵感了。] 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编辑的哪根神经：[不行！！！！！] [你又要太监？？？？我不允许！！！！！] [这么长时间你写过一个完整的故事吗？！低人气完全是你自己作出来的！！！] 言言：[好吧……] 言言：[你别这么激动……] 言言：[(^^)] 他还发了一个微笑表情, 试图安抚编辑突然变得激动的情绪。 怪不得有句话叫做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怪不得失忆之前的自己在和编辑的对话框里发疯，大家都在发疯, 哈哈。 但是要他把这个故事写下去，言言又没什么思路, 故事一开始的大纲写得很简短，而且写到主角发现女朋友的真面目时就没有了。看来以前的他完全是边写边想大纲。 总之, 言言关掉了页面。 他再也不想打开这个文档了，当做自己从来没发现过。 不写作似乎又没什么东西忙了，言言看了书房一圈，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没有书名的书。 拿到手上他就察觉到重量不对劲, 书轻飘飘的，和厚实的外壳完全不一样。 转到正面，他才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装帧精致的盒子。 打开磁吸的盖子, 里面只放了一个东西, 是一块很好看的智能手表。 表带是金属，两边的扣子很精巧, 合起来是一枚锁孔的形状, 手表下是配套的金属小钥匙。 言言一看到这块表就感觉很熟悉，迫不及待地想开机试试，但手表没电了，他尝试了好久都没能让漆黑的表面亮起来。 “也不是很特殊的充电口，楼下便利店应该有卖的吧。”言言观察了一下充电口，打算出去买个充电器。 走到门口的玄关处，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 言言有些犹豫。 那个女人说进出公寓必须在固定时间段, 很明显, 现在临近中午，肯定是过了可以出去的时间段。 那他……还能不能出门呢？ 不得不说，刚刚看的恐怖故事给言言带来了一定影响，他现在就不停地想象自己出门然后被突然冒出来的怪物吃掉的画面，心想干脆等沈渊回来之后和他一起出门。 门上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言言的手还没有松开，下意识地拧开，门开了。 对方似乎也被这么快的开门速度惊讶到了，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见开门的是言言，脸上露出一抹笑：“言言。” “是你！” 来找他的是沈秦。 虽然不知道对方来的目的，但言言知道他不是坏人，稍微放下了心。 紧接着，又为给对方的称呼犯了难。 他犹犹豫豫的，最后喊了一声：“沈、沈哥哥。” 称呼全名似乎有些不礼貌，喊哥哥绝对不会出错。 沈秦的笑意更深，看着脸颊微红，眼神乱飘的言言，心里是说不出的愉悦。 从小到大，他听到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弟弟和你很像。 不管是喜欢的玩具、感兴趣的课程，或者生活中的各种习惯，乃至长大成人后的性格，他都和他的弟弟如出一辙，要不是确认他看起来比沈渊大，估计所有陌生人都会觉得他和沈渊是双胞胎。 虽然习惯相似，但是他和沈渊天生不对付。他从来没把对方当成弟弟过，想必沈渊也是。 他们相似，却又相斥。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和“弟弟”抢过多少次东西，只要是他喜欢的，沈渊一定喜欢，反过来也成立。 听说沈渊终于喜欢上一个人，还看到那位“恋人”照片的时候，沈秦以为兄弟俩过度相似的“诅咒”终于结束了——因为他不喜欢沈渊的恋人。 但真正看到言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因为他对言言——自己亲弟弟的恋人——一见钟情。 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决定将言言抢到自己身边，父母同样知道，但凡某件东西只有一样但兄弟双方都喜欢的时候，一定会不死不休，要么是东西损坏，要么是兄弟一方让步。 后一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所以那些被他们共同喜欢的东西，全部碎掉了。 言言不是玩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知道他们两个在争夺一个“人”的时候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很有可能伤害到他。抱着这样的想法，沈父和沈母带着歉意接纳了言言。 就算他们不接纳，也阻止不了言言即将成为沈家人的事实。 言言这次闻到了很好闻的清甜气味，像是春天开的第一朵花，证明对方的心情不错。 “唔，沈哥哥，你是来找沈渊的吗？”言言总算放松了一点，之前几次见到沈秦，对方的心情总是不太好，弄得自己心惊胆战，生怕是自己惹对方生气。 第70章 假如他从小看到大的弟弟突然为一个陌生男人要死要活，对方还没有任何优点——除了长得好看，他也是会生气的。 言言把门完全打开，从旁边的鞋柜里找出了备用拖鞋，“现在沈渊上班去了，要晚上才回来，你是有什么事吗？” 沈秦当然知道，实际上，他是特地找了个沈渊不在家的时间段来的。 “我不是找他，是来找你的。”沈秦耐心地看着言言，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终于伸出了獠牙，“我是想问，你是否有空和我一起出去逛逛？” “诶？” 言言迷惑地歪歪头。 他很天真，而这份天真让他过于惊艳的容貌参杂了一丝不谙世事的单纯，不仅不会给人带来威胁，甚至会让人生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怜惜。 像一朵名贵的白色玫瑰，再狠心的人也不会忍心让花瓣上沾染泥土。 “本周末是沈渊的生日，你想给他准备礼物吗？”沈秦用他弟弟作为借口，引诱他的恋人，“只剩下一周，我想如果你还没准备好，说不定我能给你一些参考？” 言言惊讶地睁大眼。 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失去了以前的记忆，除了沈渊告诉他和在本子上看到的那些东西，其他的言言几乎一无所知，当然不包括沈渊过生日这样的事。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加深对方感情的最好时机。 想想看吧，在一年中最特殊的一天，收到一份最特别的礼物。 言言几乎立刻下定决心要去选礼物。 但他对沈渊的喜好一无所知。 “沈，沈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喊出这个称呼，言言脸上就有些热，总感觉这么大的人了还喊哥哥有点羞耻，“谢谢你。” “没事。” 即使在门口站了半天，沈秦也没有一丝不耐烦的倾向。 反倒是言言发现他们一直在门口站着说话，有些怠慢来客，于是不好意思地让开，结结巴巴地道歉：“不好意思沈哥哥，先进来吧。” 沈秦换了鞋走进来。 上次来过一次不假，但当时他根本没有心思参观房间，几乎一颗心全放在了言言身上。 这回倒有心思仔细看看了。 “沈哥哥，要不要喝水？”言言紧张地问了一句。 “不用。”沈秦摇了摇头。 “好吧，我先去换衣服。”言言还是给沈秦倒了一杯水，找不到一次性纸杯，最后只能拿自己的杯子倒了温水，手足无措地解释，“找不到杯子里，这个是我的，是干净的，你放心！” 沈秦把印着幼稚卡通图案的杯子端在手上，摇摇头，说明自己并不在意。 言言先进到房间里换衣服，衣柜里的衣服不多，空荡荡的，他随便找了几件，穿好后就准备出门。 打开房门，沈秦已经把水喝完了，在打量整个公寓。 言言想起之前他说过着房子很旧，有点不好意思：“沈哥哥，我，我们出发吧。” 面对沈秦，他总是不敢像面对沈渊那样大胆。 “兄长”这两个字总给他一种莫名的压力。 “不急。” 沈秦仔细打量了一下言言的衣服。 怎么说呢，如果不是言言长得好看，这身搭配是完全的灾难级别。 “最好换身衣服。”他委婉地提醒。 言言茫然地啊了一声：“有什么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沈秦走到言言面前，低下头直视对方。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只是我觉得，你可以更好。不介意我去你的房间吧？” 言言下意识地摇摇头。 沈秦在得到允许的下一秒，直接进入了言言的房间，从打开的衣柜里挑出几套合适的衣服递给言言。 他从小到大看惯了各种搭配，对这方面有一种特殊的心得。 按理说，沈渊和他是一样的。 但是…… 看着空荡荡的衣柜，沈秦想，看来他的弟弟并不是十分在意言言。 只是他的言言一直在单相思。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沈秦就有种揍沈渊一顿的冲动，但他的心情却诡异地好了起来。 现在是冬天，里面衣服穿得很厚，大家又都是男人，言言就没注意太多，直接脱了外衣，换上沈秦递过来的新衣服。 换上后，沈秦的面色终于和缓了一些，抬了抬下巴：“走吧。” 第40章 『公寓与“恋人”』 距离小区几公里的地方有很繁华的商业区, 上次言言来剪头发就是这里。这次他照样是坐车来的，只是不是沈渊的车。 言言坐在副驾驶，他不太会弄安全带, 半天都卡不进扣子里，用力摁了半天, 脸都憋红了。 他不敢用太大力气，怕弄坏, 但力气小又弄不好。 沈秦看出了他的窘迫，探过身帮言言弄好。 属于陌生男人的身体忽然向他逼近，言言只觉得鼻腔里那股清甜气味更浓了，在短暂的停顿后, 气味的主人远离了。 “这个是有点难弄，如果需要可以随时向我求助。”沈秦不准备教言言，而是以此为借口, 光明正大地要求更多身体接触。 言言呆了一下：“好。” 真傻。 沈秦看了他一眼, 转头启动车子。 明明自己的恋人就是男性，还不对其他男性抱有警惕。 第71章 是他太过迟钝, 还是说, 他那位“好弟弟”从来没有教过这些内容？ 沈秦偏向于后者。 开车的过程中他一言不发，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是在专心开车。 言言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清甜的味道里参杂了一丝丝苦涩，足以证明旁边的人心情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美好。 捏着安全带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言言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试探一下：“沈哥哥, 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沈秦真的有够喜怒无常。 言言在心里默默地说。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现在怎么心情变坏了？难不成是觉得他太笨是个拖累？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 言言一下子有些心急：“如，如果你觉得我很麻烦，可以一起坐地铁的。地铁站很近。” 沈秦通过后视镜看了言言一眼，察觉到他千回百转的心思，拧了拧眉。 为什么言言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只是一件小事，为什么会联想到自己嫌弃他？ “没有。”沈秦先是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然后解释理由，“我只是在想，我弟弟似乎对你不太关注？” 言言一惊。 来了来了，属于“娘家人”的试探！ 他就说为什么今天沈秦忽然来了，还提出要带他去逛街选礼物，一切发展合理中又透露了一丝丝奇怪，现在他终于懂了，这是试探！ 专门挑沈渊不在家的点约他出来，就是为了看他对沈渊的爱。 ——言言从来不怀疑沈渊，虽然脑海里关于感情的记忆很少，但他在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句话：为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但是不为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 沈渊为了他花了这么多钱，特地租下一个大到出奇的房子，准备一看就很高级的电脑装备，还有书房里满满当当的书籍，几乎全都是他写故事的素材。言言很难觉得对方不爱自己。 他的爱可以确定，那么需要考验的就是自己的爱了。 言言很坚定地回答：“没有，我很关注他。” 沈秦：“……” 言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想了一会才说话，而且话里的内容和他的问题基本不沾边。 “不是，我的问题是，他好像不怎么关注你。”沈秦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他疑心是言言听错了。 “没有。”言言很肯定地说，“他很关注我。” “比如说？” 有很多啊，言言刚想把家里的东西说一下，又迟疑了。 沈秦不会以为他只关注沈渊的钱吧？他又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只关注钱的丈夫在娘家人那里的印象分很差，基本上和反派或者前期小混混画了等号。 但是除了这些东西，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言言脑袋空空，最后硬着头皮说：“……总之，他就是很关注我。” 沈秦也不再逼问，而是看向路面，心里有股按耐不住的火气。 他已经可以断定沈渊没有在言言身上放太多心思，不然言言不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言言眼观鼻鼻观心，他闻到那股清甜的味道更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火辣的刺鼻气息，不用猜都能知道气味的主人心情不好。 这次他不凑上去找事了，而是当作自己没闻到，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和娘家人打交道真累啊，言言在心里叹气。 早知道他在听到沈渊快要过生日的时候就不那么快地应下出门的要求，或者自己和沈渊一起出门也行，和恋人一起挑选生日礼物再转赠给对方也十分浪漫嘛。 他在心里吐槽了几句，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直到到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库。 沈秦带着他坐电梯，直奔男装区。 沈渊缺衣服吗？ 打开电梯门后，言言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店，可以轻易地透过玻璃看到里面摆放的商品，都是男装。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沈渊这两天穿着黑色薄毛衣的时间居多，出门的时候才穿外套。 好像衣服的确不多？ 于是他毫无疑义地跟着沈秦进入了其中一家商铺。 这家店的色调很清新，假人人偶身上穿着暖白调的内搭以及外套，和沈渊的气质稍微有一些些不符。 言言犹豫着要不要跟沈秦说明，但如果沈渊喜欢就是喜欢这种风格，那他不了解沈渊这事不就直接穿帮了？ “言言，过来试一下。”沈秦喊了他的名字。 言言心都快蹦出来了，一句“他最近喜欢的风格变了”就在嘴边，听清话语后才艰难地咽了回去。 原来不是问他沈渊喜欢什么风格啊…… “沈哥哥，我试衣服？”言言松了口气，指着自己，有些不解，“可我们不是为了……” “嘘。”沈秦的手指压住了言言的双唇，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我们要保密。” 言言忙不迭地点头。 “沈渊过生日是要举办生日宴会的，到时候有很多人来参加。”沈秦面不改色地说谎，生日宴会在他们十岁那年就不再举办了，“我刚刚看到你的衣柜，衣服好像不太多？” 哦，原来是怕自己这个穷女婿丢人现眼。 言言觉得自己本应该是生气的。 “所以我打算给你添几件衣服，作为我冒昧行为的补偿，今天我来买单，怎么样？” 第72章 “谢谢沈哥哥。”言言的态度转进如风，作为上门女婿，该有的自觉不能少。 生什么气啊，难道沈哥哥说的不是实话吗？ 就连沈秦在他心里的称呼都变了一个。 言言露出一个又乖又软的笑：“麻烦你啦。” “不麻烦。” 沈秦看到他的笑容，心情一瞬间好了不少。 店内的导购员很多，但都被沈秦拒绝了，他似乎喜欢上这亲手给言言挑衣服的感觉。 他觉得好看的衣服都给言言试了大半，然后毫不犹豫地全部包下，让人送去言言的家里。 言言一开始还挺高兴的，白嫖谁不喜欢啊，但是试多了，他开始疲倦了。 身边人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浑身散发出的气味无不表示此刻的愉悦心情，言言不由得想，难道给个男人买东西会让人心情变好？ 这也太奇怪了吧。 迎面走来一对小情侣，女方对逛街这事兴致昂扬，踩着一双高跟鞋还能心走如风，她身后的男朋友则是一脸菜色，几乎都能看见头顶上飘着的黑色云朵。 他和言言对视一眼，眼底流露出了同时天涯苦命人的惺惺相惜。 “快点，我们还有一层没逛呢！” “言言，接下来去上一层好不好？” 女孩和沈秦几乎同时开口，表达的内容也离奇地相似。 言言眼尖看到了旁边的厕所标志，急中生智地说：“先等等，我去上个厕所！” 他说完，不等沈秦回答，就急急忙忙冲进去找了个没人的单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没错，他出门才发现口袋里有个手机——点开聊天软件，精准地找到备注为“亲爱的”的对话框，紧急求助：[亲爱的在忙吗！] 对方很快就发来了一个冷漠的问号：[？] 当然，言言不喜欢别人这么简单地回复他，但对面是沈渊，所以所有的缺点他都可以稍微包容：[帮帮我呀！] [……] 言言看着对方回复的六个点点，几乎要怀疑早上那么亲昵告别的沈渊是假的。 [你哥哥一直在缠着我，帮我找个借口支走他好不好？拜托啦，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我哥哥是谁？] 屏幕那边的人似乎终于意识到自从加了自己就再没说过话的学弟找错了人。 沈长泽拧着眉看着对话框，心想难不成他没发现最上面一条消息还是刚加上好友时系统的自动回复吗？ 还是说情况紧急，所以他没注意？ 沈长泽仔细回想，言言在他脑海里的印象已经很淡了，依稀记得是一个刘海盖住了眼睛的阴暗少年，后来似乎和自己堂弟沈渊在一起了？ 沈渊的哥哥，也就是…… [哎呀是沈秦啦！] 果然是沈秦。 沈长泽回复：[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警告他，让他远离你；还是离开这个城市？ [什么啊，亲爱的，你今天有点点奇怪。]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引开他，然后去给你挑礼物呀！] 第41章 『公寓与“恋人”』 礼物…… 或许是言言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 也太过亲昵，沈长泽因为这两个字恍惚了一瞬。 的确，沈渊的生日快到了, 作为他的恋人，言言去挑生日礼物也无可厚非。 但是怎么和沈秦扯上关系了？ 给曾经的学弟帮个小忙到是没什么关系…… 沈长泽给沈秦打了个电话。 等到言言终于出去的时候, 看到了沈秦凝重的脸。 “沈哥哥？”言言明知故问。 “抱歉，言言, 我可能需要离开一会。”沈秦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刚才公司打电话过来，临时有事。” 如果是其他人，沈秦可以置之不理, 但打来电话的是沈长泽——沈家下一代继承人。 沈家和沈家之间也是不同的，沈长泽属于主家，会给每一位成年的成员提供选择, 一是主家提供一笔资金, 由成员自己去创业探索，另一种就是留在沈家, 和其他留下来的成员竞争唯一的继承人位置。 沈渊和沈秦选择的都是第一种, 他们无意留下来和别人竞争，但这不代表和主家完全脱离的关系，遇到事情还是要去的，比如现在。 “没事啦沈哥哥。”言言的笑容明媚，还反过来安慰他，“你有事先忙，我们下次再约一样的。”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言言摇了摇头：“马上中午了, 我打算吃完饭再回去, 你放心, 周围的路我很熟悉！” 沈秦听完他的保证，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言言的微笑一直保持到看不到他背影为止。 “呼，麻烦死了。”言言松了一口气。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点都不喜欢逛街，逛一上午简直要累死了。 只是明明是让沈渊帮忙，为什么沈秦离开的时候是说公司的事？沈渊也在他们公司吗？ 这个问题有些深奥，言言想了一下就立刻丢掉，打算等沈渊晚上回来再问一下——假如那时候他还记得。 楼上就是专门的餐饮区，言言这时候总算有心情慢悠悠地上去逛一圈，他刚刚看了手机，支付软件里面的钱不少，不记得密码也没关系，只要扫脸就可以了。 在晚餐没有来临之前，他打算好好享受一下。 第73章 今天是工作日，商场里的人不像上次来的时候那样多，当时他记得空气里混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言言没有特意去闻，直觉告诉他，如果强行去闻那些味道并且分析出味道里蕴含的情绪，滋味不会太好受。 人少的时候气味也简单些，基本都是比较好闻的气味，很少有难闻气味的出现——毕竟来逛商场肯定是一件开心的事。 言言边走边分析人潮中飘过的味道，浑然没有自己成为了人群焦点的自觉。 他长得着实亮眼，新发型让言言的美貌一览无遗，光是在人群里穿过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少小姑娘看到他经过专门拍了照片，脸颊红红地去和朋友分享照片。 [uu快看！他好漂亮！] [图片] [应该马上要经过你们哪里了，注意！] 正在咖啡厅里打工的红发男子注意到顾客脸颊不正常的坨红，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忙叫个救护车，就先一眼看到了对方手机上的图片：“黎言言？” 他怎么也来了？？？ 红发男子几乎以为还没有从上个世界脱离，他们为了离开费了好大一番劲，还差点齐齐掉到海里去。 他们几个和正常玩家相似却又不相似，说是相似，是因为他们在游戏里和正常玩家拥有的权限相同，说不相似呢，则是代表他们只能进，不能出。 想要离开游戏，必须和小世界的任务者完成同样任务，系统打开通道后再一起出去。 如果是正常玩家遇到危险可以启动紧急按钮，他们却只能等待任务完成，遇到大火憋屈地跳下海等待营救，最后顺利手机到一段数据，但也吃了好大苦头。 怎么这个世界也有黎言言？！ 系统一天设计出的副本以万计数，好巧不巧，又把他们放到一起？ 他急急忙忙跑到后厨，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一起打工的眼镜男人：“我刚刚看到黎言言了！” “他怎么在这？”眼镜男人同样有些惊讶，调配咖啡的动作停了下来，“按理说我们不可能再见到他。” “谁知道，老大呢？”红发男人看了后厨一圈，“怎么又不见了？” “他去发传单。” 交房租是通关条件之一，他们必须要在一周内赚够房租的钱，而且因为不住在一个房间，所以要交三份，也就是九千。 咖啡厅的工作相对来说工资比较高——老板看他们长得好看才愿意留下，还开出那么高的工资——代价就是要出卖色相。 簿和不堪其扰，很不情愿地被拉来咖啡厅，但是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是在外游荡。 “这个副本难多了，我们到现在还没见到目标，更别说收集数据。”红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本周末就要交房租。” 每个副本的计算时间方式都不相同，上个副本是按照游轮起航与到达的时间为准，本次副本则是以房东收房租的时间为准，所以会稍微多两天时间。 “没关系，簿和一定会想到办法。” “老大能想出什么办法？” 眼镜男笑了笑，没说话，继续之前没做完的咖啡调配。 门口挂着的门铃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有新客人来，充当临时服务员的红发男人只能离开的后厨。 “……老大？”他刚一出后厨就傻了眼，进来的人绝对是他们的老大，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被挡住没看清脸。 簿和递给他一个眼神，红发男人立刻闭了嘴，眼睁睁看着簿和带着少年走到咖啡厅里最偏僻的一个角落。 “你想吃什么？”他听见老大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声调说出了这句话。 “随便吧，我都行。” 言言紧张地揪着衣角。 他不知道跟随内心的想法，和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来到这个地方对不对。 很快，面前的桌子上摆放了一杯卡布奇诺和一块小蛋糕，以及一碟子方糖。 言言随便丢了两块糖到咖啡里，不停地搅来搅去：“你说，你认识我？” “准确来说，是没失忆前的你。” 簿和到是对黎言言和他们再次出现在同一个副本这件事没什么好意外的。只要对方还保留着那块被改造的手表，就一定会被分散的模块数据吸引。 而他们同样在追逐那些模块数据，出现在同一个世界再正常不过。 言言张了张嘴。 他似乎有很多东西想问，话到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好沮丧地问：“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到这句话，簿和有些想笑。 不论什么时候，黎言言的脑回路总是这么……奇怪？可爱？ 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干脆放到一边，直接了当地开口：“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我记得啊，叫言言。”言言皱着眉，觉得这个问题很没必要。 谁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姓氏呢，连名带姓。” 簿和看着面前的漂亮少年突然僵硬了动作，愣了好半天才回答：“……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叫言言。”言言心不在焉地搅拌着咖啡，漂亮的拉花被完全搅没。 一直以来，周围的人都用这个名字称呼他，他都快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 “你叫黎言言。” “黎言言……”言言喃喃地念出着几个字，思维在一瞬间暂停了，坐在面前的的陌生男人好像一瞬间离他好远好远，等思维重新回复，一直以来清澈懵懂的双眼终于重新亮起。 第74章 “簿和？” 簿和点点头：“是我，你恢复记忆了？” 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地涌入黎言言的脑海，他有些难受地梳理着记忆，脸色因为疼痛变得苍白。 等看完这几天等记忆，他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 为什么失忆后的他，这么、这么——这么奇怪啊！ 黎言言几乎有点恼怒地想。 他发誓，自己绝对不是那种吃软饭的人！ “恢复了。”黎言言有点没好气地说，脸颊气的绯红，“我宁愿没恢复。” “看来解除系统控制的‘咒语’就是你的真名。”簿和下了定论，“怎么，恢复记忆有什么要做的吗？” 黎言言点开系统面板，仔细看了一下通关要求，上面写着七天之内逃出公寓。 “逃出公寓是指什么？”黎言言跟他说了系统要求，疑惑地问，“我现在难道不算逃吗？” “每个人都会配备一名室友，这名室友和你处于对立面，并且比你强，所以要在他的掌控下彻底离开公寓，不会因为任何额外因素返回，我想这就是‘逃’的意思。” 簿和很清楚黎言言的推理能力，要是让他自己想，估计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得出一个不一定正确的答案，干脆直接做出解答：“你的室友对你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那可是太好了。 黎言言神色复杂。 第42章 『公寓与“恋人”』 “怎么, 他对你不好？” 簿和察觉出了黎言言的欲言又止，主动开口询问。 他自认自己的询问不带一点私心。 上一个副本因为其特殊性，所以选择和黎言言合作, 自己这方提供消息与装备，黎言言之需要接触就可以了。 而这个副本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一点, 收取数据同样不是那么容易，所以需要再次合作。 “不是。”黎言言的表情还是很复杂, “我的意思是，他对我，嗯，不错。” 变成恋人亲昵生活以及见家长……种种事件被黎言言的一句“不错”含糊带过, 不知道内情的，只会以为他们是普通朋友。 簿和也是这么想的。 假如黎言言和他室友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那收集数据的事…… “这次还是让我帮你收集数据吗？”黎言言主动开口询问。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同样也不会有免费的帮助。尽管才开始第二个副本, 但黎言言已经很有自觉性了。 簿和完全可以在看到他的时候转身走人, 而不是把失忆的他带到这家咖啡厅，还叫出了自己的真名。 “唔, 先声明一点, 我被人喊言言的时候会恢复成刚才失忆的样子，所以要完成收集数据的任务可能会有点困难。”黎言言先说完预警，再问，“这次的目标是谁？” “你的室友沈渊，他的兄长沈秦，还有沈长泽。”簿和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黎言言提出来, 他也就直接提出自己的需求, “作为回报, 我们会给你提供逃离公寓的所有帮助，包括房租。” 红毛竖起耳朵观察这边的动静，依稀听到了房租两个字，心想老大不会还要帮黎言言交房租吧。 四个人那就是一万二，一周之内赚一万二，要是利用一些作弊手段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用。”黎言言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能交上。” 他为什么会卷到奇奇怪怪的感情纠纷里。 但目前来看，成为“沈渊”的恋人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之一，他不会伤害自己，比普通的参与模式要安全许多。 簿和看了他的表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黎言言生硬的转移话题：“你说的三个人都姓沈，是不是一家的？” “对，沈长泽是他们的堂兄。”簿和点了点头，“他很少出面，或许只有沈家举办大型宴会的时候才能见到他，所以我的要求只是沈渊以及沈秦的数据，沈长泽的数据能收集就收集，不能收集也不要强求，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好，我会尽力。”黎言言点点头，心里倒是开始默默盘算那句“大型宴会”。 马上就是沈渊的生日，假如他生日那天举办一个家族宴会什么的，就有见到沈长泽的机会。 黎言言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好了如何见到沈长泽的思路。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簿和心平气和地问，已经做好了回答黎言言幼稚问题的准备——面对黎言言，他总是有充足的耐心。 “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黎言言不假思索地提出要求，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卷起来缠成一个戒指的形状，套在自己的手指上。 注意到簿和看着他动作的目光，黎言言主动解释：“防止我回家之后忘记。” 簿和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系统最开始给的房东规则，能再给我看一遍吗？”黎言言问。 仅仅十分钟根本不够他把那些内容全部记下来。 簿和从具象化一张纸，完美复刻了房东守则，然后递给黎言言。 一下午的时光不知不觉过去了。 黎言言挠着头，完全不知道出门到底需要什么东西，正面和反面矛盾的地方有很多，好像根本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在副本前期，我们按照正面的要求做，不会出什么问题。”簿和主动为黎言言解答疑惑，这也是作为合伙人应该具备的素质，“副本后期，我们会收集资源解答那些被划掉或者矛盾的文字，你放心，所有线索我都会和你共享。” 第75章 “你可以记一下，我住在402，有需要可以可以来找我，我一般晚上在家。” 黎言言嗯了一声，准备礼尚往来地报出自己居住公寓的门牌号，突然卡了壳。 ……他好像从没注意过自己住在哪，只知道是第二层。 簿和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主动说：“我知道你住在哪，201，和沈渊住在一起。” “对。”黎言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手指上拆下纸戒指，将这一条信息也写了上去。 写完，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假如我想白天来找你，也是来这家咖啡厅？” “没错。”簿和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假如没见到我，就和那个红头发的服务员说，他会找我过来。” “哇，你说老板吗？”黎言言发出一声惊叹。 这个身份也太好了吧，比自己这个靠别人吃饭的扑街写手完全不一样！ 他简直要冒出星星眼了。 簿和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这个回答。 黎言言数了一下，只要他帮助簿和手机数据，对方就能帮助他通关副本，这可比自己辛辛苦苦找线索然后推理方便多了。对自己的要求也很简单，沈渊和沈秦几乎天天见面，只要戴着手表和他们有肢体接触。 本次副本里成员的攻击性似乎也不高，起码这几天他没遇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真好，可以躺赢副本。黎言言美滋滋地想。 这下他才有心情吃东西，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中午就被拉到咖啡厅，面前唯一的蛋糕以及咖啡倒是可以充当一下午餐。 卡布奇诺上面的拉花彻底消失，摸上去只有一点点余温，蛋糕上的冰淇淋也有了融化的迹象。 “别吃了。”簿和看出黎言言的目的，端走了蛋糕和咖啡，重新给他准备了一份。 吃完东西，黎言言就准备离开，他没忘记自己来商场的目的，临走前还特意问了一句：“你知道附近哪家餐馆的家常菜做的比较好吃吗？” 既然答应了准备晚饭，就不能反悔，黎言言打算在回家之前打包几份饭菜。 “我请你吃晚饭？”簿和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以为黎言言在委婉地表达共进晚餐的想法。 他倒是不介意再去吃一顿晚饭的，但是才吃过东西，现在吃得下吗？ “不是不是。”黎言言摆摆手解释，“我是准备和别人吃。” 簿和：…… 虽然没什么问题，找熟悉的人推荐餐馆然后和别人吃，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他心里、怎么这么火呢？ 原本想要说出口的几个餐厅名字被硬生生咽了下去，簿和若无其事地说：“抱歉，我不太清楚。” “好吧。”黎言言也不强求，有可能像簿和这样的玩家重来不吃家常菜，而是天天米其林餐厅。 走出咖啡厅，门口挂着的铃铛发出叮铃一声响，像是灰姑娘的午夜魔法。 只是童话里的魔法是让灰姑娘的魔法裙子消失不见，现实里的魔法会让黎言言所有的记忆全部消失，最后变成“言言”。 他迷茫地看了四周一圈，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附近的，看一眼手机的时间，居然一下子变成了下午三点。 “怎么回事，我又失忆了？” 言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中午的三个小时好像被偷走了，明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急急忙忙地搜索附近有没有好评高的餐厅——虽然他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但某些东西一看就能用，可能是留在大脑深处的潜意识，所以失忆并没有给生活带来很大的不便。 翻了半天，选好一家后预定晚餐，然后开始给沈渊选择生日礼物。 他不知道沈渊喜欢什么，于是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家饰品店门口停下来，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走进去。 话说他现在和沈渊可以说是即将订婚的状态了？ 那选一枚戒指也不过分吧。 而且选做生日礼物的戒指也不需要那么昂贵，只要有心意就行了，银质的就很不错，还不贵。 言言越想越觉得送戒指这个主意不错，于是专门到卖戒指的柜台，开始仔细选择。 柜台小姐姐看到他的容貌，很是殷勤地走过来：“你好，是给女朋友选吗？” 言言想了一下：“不是，是男朋友。” “是男性？这边的柜台可能更适合你哦。”小姐姐听到男朋友这个词，表情没有任何辩护，脸上的微笑依旧完美无缺，“是想选择什么材质？对戒吗？尺码知道吗？” “普通银质的就行，不要对戒，尺码……额，有那种活口戒指吗？” 活口戒指，顾名思义，可以自己调节戒圈。 但是一般这种戒指都很容易变形，相对而言不太适合作为礼物。 小姐姐的眼神稍微有些变了。 言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差不多要和渣男画上等号，还在提要求：“别太贵，最好不超过五百，有吗？” “有。”小姐姐的声音彻底冷淡下去。 作者有话说： uu们，年底三次工作很忙，我尽量日更，如果日更不了周末会更的，鞠躬感谢在2022-12-28 14:50:10~2022-12-30 14:5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瓜群众、睡睡平安、白柳柳的钱 10瓶； 第76章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公寓与“恋人”』 纯渣男！ 柜台小姐姐在心里恨恨地想。 原本看到这么好看的人来到店里买东西还是很开心的, 光是看着就能神清气爽，一天下来的郁闷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谁能想到对方居然是个渣男！买个戒指还要挑这挑那。 这家商场位于市中心，地段豪华, 租金不菲，所以商场内的消费水平普遍较高。 “在这边有几款, 你来看看吧。”小姐姐不情不愿地说，看到美人后的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言言不经常出来买东西, 对于这里的物价的确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昨天剪了头发就花了一千多。 出门买东西所有的地方都是沈渊花钱，之前点开手机里发现有余额，言言还很惊奇。 不得不说，他把吃软饭发挥到了极致。 他仔细在那少的可怜的几款戒指里选了半天, 找到一个最简约的，价格也最便宜，指着说：“我想要这个！” 小姐姐拿出戒指看了一下：“这不是活口哦？” “没关系！”言言也不是很介意沈渊能不能戴上, 戴不上放在家里做个装饰也行, “我喜欢这个，他也会喜欢的。” 小姐姐：…… 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男朋友是纯纯的恋爱脑吗？这还不分手？ 小姐姐心里一遍吐槽一遍给言言打包, 最后还是提醒了一句：“您确定不带您的恋人来看看吗？戒指这种东西还是对方喜欢比较好哦？” “我知道的, 可是马上就要到他生日了，我想准备一个惊喜。”言言脸颊有点红，眼神闪闪的，“这是我打工赚来的钱，想给他买礼物。” 小姐姐：！！！ 看，看外表，言言的确像个学生。 学生啊……她忽然就理解了。 学生没那么多钱买礼物实在再正常不过, 在预算范围内选一个最喜欢的也不算错。 她有点羞愧自己的恶意揣测, 在给言言打包戒指的时候偷偷放进了一条链子：“给, 请拿好。” “谢谢你。”言言对着她笑了笑。 买好东西，又去附近的餐馆拿定好的餐，言言就准备坐地铁回家了。 到家五点钟不到，言言忘了出门规划的时间，进来的时候保安亭的保安一句话不敢说，眼睁睁看着言言进了公寓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言言从厨房里拿出餐盘，将菜倒上去，伪装出一副自己做好的样子，一盘盘摆到餐桌上，然后给“亲爱的”拍了一张照片：[锵锵锵，饭做好啦！等你回来吃！] [早点回来啵啵啵，不然菜就凉啦！] 沈长泽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开会，安静的会议室里突然出现信息提示音，非常明显。 他看了一眼放在手边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对象是言言。 又是他？ 沈长泽弄好勿扰模式：“抱歉，请继续。” 按下了暂停键的会议室重新将之前的内容延续下去，只是周围的同事互相交换了一个八卦的眼神：到底是谁在这个时间给沈总发消息，不知道现在是例行会议时间吗？ 而且看沈总的表情，似乎没有生气？ 会议结束后大家准备下班，沈长泽在返回办公室的路上点开手机，看到了言言发的消息和图片。 图片上都是家常菜，光是看着就很诱人。 难不成这些都是他坐的？ 沈长泽对这个已经记不起长相的学弟升起了一股好奇。 他的思想是和外在完全不同的传统与保守，在社会日益开放的如今，很多对于现代人习以为常的事他都接受不了。 简而言之，老古板。 他希望组建的家庭就是这样，妻子在家里为他准备一日三餐，其他的时间可以出去逛逛街买买东西，如果有孩子就照顾孩子，其它所有事都由沈长泽自己来扛。 他希望有一个温暖的小家。 而此时此刻，言言发来的这张照片，恰好戳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一个地方。 [……看起来很好吃。] 沈长泽如此回复。 [当然啦，我好不容易弄的呢，等你回家！] 言言发完了这条消息再没了下文。 沈长泽就算再迟钝也能意识到，言言是认错了人，误把这些应该发给沈渊的消息错发给了他。 按理说他应该第一时间澄清，但是现在解释，会让双方都尴尬的吧？ 沈长泽犹豫了许久，最终回复道：[好。] 回复完，他关掉手机，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回复言言的消息。 假如他一直不回复，言言也应该会意识到自己发错人了。 —— 言言看到回复消息后就把手机一关，丢到一边。 辛辛苦苦做的事当然要让对方知道，好歹他现在“很爱”沈渊。 至于发出去就行了，对方在软件上回复的消息不是很重要。 他拿着装有戒指的包装袋，准备藏到书房，防止提前被发现。 关好门，打开包装好的戒指盒子，言言从里面拿出戒指，很喜欢地看了两眼。 不知道沈渊喜不喜欢，反正他是很喜欢。 假如沈渊不满意这个礼物就好了。言言越看越想据为己有，刚想试试自己戴是什么感觉，就发现手指上已经有一枚戒指了——只不过是纸做的。 第77章 他吓得差点蹦起来，死死地盯着这枚戒指，灼热的目光几乎要烧出一个洞。 这玩意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上的？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今天还正好出现了怪事，下午有一段时间的记忆不翼而飞，还莫名其妙出现在一家咖啡馆的门口，肚子也不饿。 难不成中午那会子他又失忆了？ 言言捏紧了手心的纸戒指，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打开，就打开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他的心在狂跳，不知道纸张里面写了什么内容，颤颤巍巍地把纸展开： ［长话短说，我是没有失忆的你。 去拿书房里的表，开机然后戴在手上，一刻都不要取下来——那玩意不是没电。 有事来咖啡馆，或者晚上去402，有人会帮你。］ 黎言言故意没有写太多，如果把前因后果全部详细写下来，言言也不一定能理解并且照做。 他的任务是收集数据，所以其他的东西统统没有写，只是在手表上着重画了一个圈。 “没有失忆的我？” 言言很奇怪这句话。 难不成他的失忆是间歇性的，有时候好有时候坏？甚至有时候还能恢复？ 但是为什么要给他留这样的话？ 他心里一边好奇，一边去书房拿出上午找到的智能表戴在手腕上，咔哒一声，锁形卡口闭合了，只有使用配套的钥匙才能打开。 言言把准备把这张纸夹在之前的黑皮本子里，把两者凑在一起，他忽然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他之前核对过笔迹，自己写出来的字和黑皮笔记本上的一样，但是今天这张横空出世纸张上的纸，和本子上的字迹有细微的差别。 差别很小，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言言偏偏一眼看出了不同，霎时间，宛如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来，浑身都在发凉。 为什么笔记本上的字和纸条上的不同？哪个在骗他？ 他猛得跳起来去找钥匙，但是在他的一惊一乍下，放在桌子边的盒子不小心打翻了，小小的金属钥匙滚落到地上，很快消失不见。 言言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开始尝试把手表硬掰下来，但是半天都没动静，只好重新将重点转移到纸条上。 假如，他是说假如，纸条上的内容没有骗他——那就是本子上的内容是假的咯？ 从哪一部分开始偏离事实，还是说，整本都是遍的？ 他没有爱他爱得不得了的恋人，自己也不是吃软饭的，而是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言言突然想到了手机里的余额，不算多，但也绝不算贫穷。 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沈渊给他的零花钱。 言言急急忙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从最上面一个往下翻，终于找到了“爸爸”“妈妈”的字样。 他捏紧手机，被巨大的惊喜冲晕头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本子上的内容是假的！或许他的确有失忆症，但是这种失忆是可以治好的，他也不是依靠男朋友吃饭的软饭男，他可以养活自己！ 他的爸爸妈妈也没有抛弃他，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自己才不得不来着，和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男人扮演起了亲密恋人的戏码。 所以……为啥呢他会在这里？ 言言戳了戳手表，里面显示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通话和一个聊天软件，正常智能手表具备的功能全都没有，看不出有多么用途。 难不成他在这里的目的和手表有关？ 还有最大的一个疑点：沈渊看上去可不像丢失记忆的人，为什么愿意配合他完成这场戏？ 难不成自己只是他雇来用来应付父母的工具人？ 言言摇了摇头，否认这个猜测。这么做对沈渊毫无意义。 得知的线索很少，疑点又太多，言言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只好先将一团乱的桌面与戒指盒全部收拾好。 刚将戒指盒放进包装袋里，门锁就传来了咔哒咔哒的开锁声。 “言言？”沈渊亲昵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第44章 『公寓与“恋人”』 言言胡乱把东西全部收拾好, 走到客厅：“你回来啦。” “我准备好晚饭了。”他拽着沈渊的手去看餐桌上摆好的饭菜，没有明说是自己做的。 “言言真厉害。”沈渊没有看餐桌，而是先认真地夸了言言一句, “我下班的路上买好了明天的菜。” 言言不敢和他对视，刚听到开门声的慌乱还没有完全消散, 如果现在和沈渊对视，一定会露馅的。 他故作镇定地说：“你明天想吃什么, 跟我说就行，我明天去买菜，你下班很辛苦的。” “不辛苦，言言。”沈渊看出了他的慌张, 同样也发现了言言之前话语里的小小陷阱。 他没有很在意，以为言言是害怕自己看出这些食物不是他做的，于是很耐心地拍了拍言言的背：“今天准备晚餐你辛苦了, 明天我来。” 言言拧着手指：“这怎么好意思……” 沈渊像只大猫一样黏糊上去, 轻轻把言言抱在怀里，这样的姿势让空荡荡的“心”有了被填满的错觉：“我很喜欢做饭, 以后都让我来吧, 言言。” 晚饭后是自由休息的时间，沈渊原本想和言言一起呆在客厅，做什么都没关系，随便看个电影或者别的，人类的约会不都是这样？ 第78章 这样只会让言言更爱我。祂是如此想的。 “我去书房，今天编辑催我稿了！”言言说完，就直接进入了书房, 啪嗒一声关上门。 沈渊没来得及说话, 就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只是失去了让言言更喜欢他的机会而已，沈渊如此安慰自己。 —— 言言进入房间后，从书本的夹层里取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看着上面的“妈妈”，迟疑着要不要按下去。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打电话之后能不能离开？ 虽然现在的生活没什么烦恼，但是言言一直没办法完全放心，原本隐隐的忧虑在此刻被放到了最大。 沈渊不爱他，也不是恋爱脑。言言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那自己前两天因为被本子上的内容欺骗，表现出一副很爱他的样子，是不是会让对方感觉很可笑？很奇怪？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言言再也不愿意表现出之前的样子，而是决定和对方保持一点距离。 书房里杂乱的东西被他恢复成最开始的样子，纸戒指也被放到了装着手表的盒子里，冬天衣服穿得厚，他把手表藏在衣服袖子里，睡衣宽大的袖子可以很好地掩饰。 但是，手机怎么办呢？ 不能暴露自己的这支手机，如果被发现，说不定会被拿走——有可能失忆之前的自己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把它放到了不常用衣服的口袋，如果不是沈秦心血来潮给他选衣服，他估计一直发现不了。 言言正准备连同手机一起放到手表盒子里面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下午已经跟聊天软件里那个“亲爱的”发过消息了！ 而且不止一句，如果说发现，沈渊估计早就知道他手里有这个东西了！ 怎么办，怎么办，之前的自己把它藏起来，说明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里面还有妈妈的联系方式，假如沈渊要把它拿走怎么办？ 言言心慌地在房间里走了好几圈，不知道到底要藏在哪里比较好，从知道黑色笔记本上面的内容是编造的开始，他就再也无法信任沈渊了，而是隐隐地开始提防对方。 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言言没有离开书房，听见了沈渊开门的声音。 在短暂的沉默后，门被关上了。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后，书房的门被敲响了：“言言？你在忙吗，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是打算问他手机的事了吗？ 言言烦躁地把手机收起来，揉揉脸，收拾好表情后开门走出去：“什么事啊？” 如果在平常，他会加一句亲爱的。 沈渊敏锐地意识到一点不对劲。 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就没把这点不对劲放在心上——只是一次疏忽，言言也不是每句话前面都会加一句亲昵称呼。 可是他以前都会说，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说。 “刚才有人送来了东西。”沈渊把心里那点疑问压下去，强行让自己忽略刚才的插曲，一眨不眨地盯着言言，试图看清他的所有表情，“他们说这是你上午买的。” 言言刚想回答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他上午在喝沈秦逛街，甚至他发了消息。 可沈渊的表情没有作假，他的确对上午的事情一无所知。 原本快要说出口的解释欢乐一句话，言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被你发现了。” 沈渊尾音上挑：“嗯？” “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真是，早不送来玩不送来，偏偏这个时候。”言言很不高兴地嘟嘟囔囔，伸出胳膊主动给了沈渊一个拥抱，“你是不是要过生日了？” 沈渊没想到居然是这句回答，一股巨大的惊喜从心底迸发出来，简直像吃了蜜糖，嘴里都泛着甜味：“你的意思是……？” “我之前失忆了嘛，不记得你的生日了，然后你哥哥上午过来，提醒我这件事。”言言头埋在沈渊怀里，对方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只能从语气判断他现在的情绪。 实际上言言正在绞尽脑汁地把上午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掩盖起来：“我就想一起和他去商场逛逛，给你挑选生日礼物。这些东西是沈哥哥看我穿得寒酸配不上你，所以给我准备的。” 沈秦？ 提到这个人沈渊就想皱眉。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言言打断了：“我下午在家的时候还挺紧张的，希望他们早点把东西送过来，要是在你下班之后送过来，我就瞒不住了。” “只是可惜，还是没瞒住你。”言言抬起头，头发软趴趴地乱成一团，鼻头和脸颊红红，平添了一股可爱气息，简直是世界上最最可爱的恋人，“你当作不知道这件事好不好？生日惊喜要到生日那天才有意义。” 沈渊简直晕头转向，脑子里还没理清言言一番话的前后顺序，嘴巴就直接说出声音：“好，我答应你。” 他几乎有点惊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应下来，简直不像他自己。 “谢谢亲爱的，我知道你最好啦！”言言开心得要命，吧唧一下，垫着脚在沈渊脸上亲了一口。 沈渊：！！！ 他感觉脑袋上都要冒烟了，晕乎乎地站在原地半天，满脑子都是言言唇上的柔软触感。 “亲爱的你先放着，我一会收拾，先去忙了哦。” 第79章 沈渊还出着神，没注意言言说了什么话，迷迷糊糊地答应一声。 等他反应过来，言言又一次进入了书房。 书房里。 言言靠着门，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想把胸膛里那颗跳得过快的心压下去。 一个好消息。 沈渊不知道他有手机。 一个坏消息。 他的信息不知道发给了谁。 “亲爱的”一定不是沈渊。 “那我消息发给了谁啊到底。”言言喃喃地问。 难不成他在外面还有一个恋人吗？ 而且还真能让沈秦离开，对方到底是谁啊？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差点要把言言砸晕。 他重新打开手机，点进去“亲爱的”个人主页，上面的信息很简短，没有过多透露主人的具体身份，所在地的确是这个城市。 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是“好”，然后再也没有新消息传过来。 “还好还好。”言言心有余悸地删掉对话框，装作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也从来没有发错过消息。 他催眠自己没看到就当做没发生，然后重新把手机藏起来。 所有的隐患基本上全部处理完毕，接下来…… 言言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不知道沈渊让他失忆，然后伪装成恋人的目的，如果是图钱，对方一看就比他富有；如果是图色……一开始他的样子可不算太好看。 “明天去咖啡店问问好了。” 言言下定了决心。 他现在茫然得要死，在得知自己不需要依靠沈渊才能生存下去的时候，恨不得第一时间搬走。 但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不行，不能离开这里，他必须要等到最后一天。 言言叹了一口气，准备回房间睡觉。 客厅里静悄悄的，灯是关着的，他打算去开灯，却被沙发上坐着的黑影吓了一跳。 “言言，是我。”黑影主动开口。 言言还是去开了灯，亮起来的客厅彻底驱散了之前的恐怖氛围，他没好气地说：“怎么不开灯啊，吓了我一跳。” 沈渊的焦距逐渐凝聚到言言身上，暗淡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 言言抿了抿唇，有点想笑。 虽然这样子形容不太好……但是刚才深渊的神态，好像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小狗哦。 “怎么？心情不好吗？”言言走过去，坐到沈渊身边，“来抱抱？” 沈渊直接扑上去抱住他。 “是工作有哪里不顺心吗？”言言试探着问。 他想不到沈渊会遇到什么烦心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公司。 沈渊想说不是的。 他想问为什么言言对他的态度突然冷漠了。 可能言言自己没发现，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变化真的特别明显。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言言这么冷漠，好像不爱他了。 沈渊收紧了胳膊，几乎想把言言勒紧血肉里：“你很忙吗？” “唔！”言言惊叫一声，沈渊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太大，放松了双手。 言言这才继续说下去：“有一点，编辑在催稿了，早上看到他的消息。白天我要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下午准备晚饭，能写东西的时间不多，所以一直呆在书房。” “是觉得我冷落你了？怀疑我不爱你了？”言言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沈渊的头发，细软的发丝从指缝中穿过，语气里带着调笑，“原来我们的沈先生这么揣测他可怜的男朋友。” “我没有……”沈渊很有些心虚地说。 理智上，沈渊认为言言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但情感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不是所有人在享受完热烈的爱后都能从中抽离。 看吧，哪怕是现在言言一丝半点的冷漠，他都接受不了。 沈渊忽然有些恐慌——假如言言要离开他怎么办？ 不会的。 几乎在念头升起的下一秒，沈渊就自行否认了这种可能性。 他会一直一直让言言陪在自己身边。 在言言看不到的角落，沈渊的眼睛忽然变成了纯黑。 “对了，沈先生。”言言摸了摸沈渊的头发，打断了沈渊越来越阴暗的想法，“这次生日，你有兴趣举办一个生日宴会吗？” 言言话音刚落，心里就升起一股疑惑。 为什么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沈渊要不要举办生日宴会，怎么举办生日宴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脑海里似乎有一个声音促使他去问这句话，并且有种希望对方同意的跃跃欲试感。 到时候就能在宴会上见到想见的人——谁啊？ 言言彻底迷茫了。 “你希望我办吗？”沈渊把问题抛还给言言。 言言试探着回了一句：“希望……？” “好。”沈渊点点头，同意了言言的要求，“你希望的事，我都可以替你办好。” 所以不要离开他。 沈渊隐下了后半句话。 —— 好奇怪，太奇怪了。 言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还是觉得昨天晚上的沈渊很奇怪。 说话、语气以及神态都很奇怪，如果不是确定这个世界没有超自然常识，言言都要怀疑昨天晚上的沈渊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不行。 第80章 他猛地下床，准备换衣服出门。 不能再睡懒觉了，他要找一些外援问个明白。 同居的“恋人”奇奇怪怪总给他一种不好的联想。 今天白天沈渊依旧去上班，他因为懒得起床睡到现在。 出门下楼的时候，言言又看到了上次来敲门的女房客。 她似乎比上一次憔悴很多，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嘴唇上有一层厚厚的死皮。 “……嗨？” 黎言言不是很想和对方打交道，心里一跳一跳的，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楼道只有这一条，不打招呼好像不太好，于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呃，你找到人了吗？”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要糟。 女人死死地盯着他，最后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我好饿啊……” 是这几天忙着找人，所以没吃饭吗？ 言言好想转身走掉或者说一句饿了就去吃饭，可是他一想到女人为了找自己的同伴，不吃不喝在外面游荡这么久，身上的衣服似乎也很单薄，就没办法下狠心离开。 “我请你吃个面包吧。”言言最终还是说了这句话。 没想到女人摇了摇头，说：“现在不是出去的时间点。” 言言不会做饭，连最简单的面条都不会下，尽管房间里有食物，但他做不了还是白瞎。 “你家有吃的吗？”言言问。 女人摇了摇头。 想想也是，假如家里有吃的，就不会饿成这样了。 言言皱着眉想了半天：“不行，还是要出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让人白白饿死。” 他拽着女人的手就要出小区，心想女人看着轻飘飘的，实际上特别沉，他差点没拽动人。 要不是对方愿意配合，他说不定要摔一跤。 言言心里默默地想，浑然没注意到女人看着他的目光。 好饿……好饿啊…… 为什么只有她弄丢了食物…… 女人眼睛的颜色逐渐变深，嘴边不断地流出口水，滴到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好香，这次轮回中最香最香的人类，大人还没有吃掉他，是因为不喜欢吗？ 假如大人不喜欢，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吃掉对方？ 好饿，真的好饿啊…… 言言一股脑地往外冲，思考一会保安把他拦下来要怎么说。 但是他顺利出来了。 保安亭里的保安似乎在睡觉，用厚厚的报纸挡着脸，像是没看到刚刚走出去的两个人。 言言有点惊奇，对那张所谓的房东守则产生了怀疑——不是说只能在一天中的特定时间段出门吗？难不成就是这样？ 也没有很严格啊。 说不定那张守则上的内容都是一些很简单的内容，什么要注意房间整洁啦，不能随便乱丢垃圾之类的。 “哪有那么夸张嘛，我们这不是顺利出来了？”言言回头去看那个女人，却见到对方浑身冒着冷汗，紧张到浑身颤抖的样子。 言言吓得松开手：“你，你怎么了？要不要我给你叫救护车？” “不……不用了……”女人颤颤巍巍地回答，眼神惊恐得要命，整个人陷入了极端恐惧之中，“我，我不饿了，你别来找我！”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紧接着飞快跑回公寓楼，背影也消失不见。 言言站在原地，歪了歪头。 真奇怪，说饿的是她，说不饿的也是她。 人家都走了，言言也没打算冲过去把人硬拖出来，耸了耸肩往地铁站的方向出发。 他要去昨天的那个咖啡馆，说不定能在那里得到答案。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这一层的其他餐厅全都人满为患，只有这家咖啡厅，安安静静的。 言言一边想咖啡厅的声音太差了吧，一边推开门走进去。 门上悬挂的门铃发出叮铃一声响。 “不好意思，中午休息，下午三点上班。”一个穿着制服的红发男人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靠椅上，双手举着手机在看电视剧。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言言说。 “来找谁啊？”红发男人把视频暂停，抬头看了一眼来客，“卧槽，又是你？！” “又是我？”言言指了指自己，疑惑地问，“你见过我？” “这个问题很难解释。”红发男人挠挠头，原本就杂乱的头发被弄得一团乱，“你是来找人的是吧，等会啊。” 他撸起右手袖子，露出一块智能手表，在上面胡乱戳了几下：“好了，老大马上来。” 言言看到手表的时候眼镜一辆，伸出右手，展示自己的手表：“我也有！” 不得不说，他现在终于产生了一点对红发男人的信任。 从来到上场到推门，他心里一直充满警惕，纸条上的字迹的确和本子上的不一样，但谁又能保证纸条上的一定是对的呢？ 也许两个都是假的。 咖啡厅位于人流量极高的商场，他才敢独自前来。 红发男人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老大还真偏心。”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块手表的来源和他们的一样，都是来自主世界，功能有很多，最主要的功能是联系不同世界的队友，只要联系方式被储存进手表，就绝对不会失去联系；而且手表绑定宿主之后就不会丢失。 第81章 “是不是证明我们是一伙的啊？”言言天真地问。 怎么可能？ 红发男人刚想反驳，看见言言亮晶晶的眼睛和不自觉流露出的信赖，话到嘴边，硬生生换了一句：“唔，差不多，总之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言言得到这句保证，总算放下了心，露出失忆以来最真心的笑容：“嗯呢，我相信你。” “言言？”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红发男人先看到簿和，喊了一句：“老大！” 言言看看他，又看看新来的陌生男人，也跟着喊了一句：“老大！” “嗯，你来了，先过来吧。”簿和带着言言走到昨天的角落，“来一份巧克力蛋糕和牛奶。” 后面这句话是对红发说的。 言言诶了一声：“不是说咖啡厅下午三点才开门吗？” “我是老板。”簿和淡淡地说。 红发男人去后厨准备食物，听到这句话，心里不停腹诽。 确实是老板，昨天也不知道老大发了什么癫，搞到一笔钱把咖啡厅买下来。 现在组内的资金充足，但红毛总有种老大不会给他们交房租的不妙预感。 反倒是黎言言。 反正亏待谁老大都不会亏待他。 言言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你认识我吗？我的意思是，失忆之前的我？” “认识。”簿和淡淡地回答，伸出右手，“我叫簿和。” 言言傻愣愣地看着伸到眼前的右手，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对方是准备和他握手，急急忙忙捏上去，脸红了一大片，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叫言言！” “嗯，言言。”簿和温和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的长相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温和又不具有攻击性，和沈渊俊美到锋锐的相貌截然相反。 “我来是有事情想要问你。”言言说，他犹豫了一会，“我跟沈渊说，让他办生日宴会，他同意了。就是态度很奇怪。” 他把沈渊的表现简单说了一下：“我不知道以前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是之前，就前几天，他还没有这么奇怪的。” 簿和沉默了一会。 “没事。”他艰难地说，原本想喊出言言的真名，让他恢复记忆，但现在他不想这么做了，“他和你是什么关系，普通室友？” 言言摇摇头：“他说是我的男朋友。” “但是他不喜欢我的，我也是被笔记上的内容误导。”言言强调。 光是自己知道还不觉得，但是讲这几天的经历告诉别人后了，言言浑身都不自在了。 复述一遍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天真，为什么会随意相信陌生人和陌生笔记本上的话。 “总之，大致就是这样。”言言硬着头皮说，“我现在已经在尽量疏远他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整个过程中，簿和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光是看表情就知道对方现在的心情不太美妙。 言言：“怎，怎么，我哪里做错了吗？” 他神色凄惶，微微咬着下唇：“是不是我以后都不能离开他？” “不是。” 簿和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微微叹气：“言言，你很天真，不适合这个游戏，假如我没猜错，你的初始评定等级应该在c以下，是不符合游戏规则的。” 言言啊了一声：“你在说什么？” “我们所处的地方不是真实世界，而是一个游戏副本，副本任务是在限定时间内从你的室友手中逃离。”簿和跟他解释。 跟恢复记忆的黎言言说这些作用不明显，因为在这个游戏副本内，系统很少会让黎言言出来，就算通过呼唤真名让他出现，也很快会被外界的风吹草动影响，变成“言言”。 昨天关门的门铃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只是一道清脆的铃声，就能立刻让黎言言失去记忆。 所以簿和决定尽量和言言沟通。 “你选择了特别的难度，所以现在会失忆，假如没有别人的帮助，可能你一辈子都不会恢复记忆。”簿和又谈了一口气，很无奈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选择不符合自己水平的难度。” 言言听懵了。 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副本以及系统，心里有一股隐隐的尘埃落定，也让他确定对方说的话是真的。 “那本世界道具——就是手机——上面的联系方式，可以拨通吗？” 言言首先问了这个问题。 簿和一顿。 他设想过言言得知世界真相后的种种表现，唯独没想到这一点。 “你想联系谁？”簿和问。 言言张了张嘴，很久很久，才缓慢地吐出两个字：“……妈妈。”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念出这两个字，就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恐怕不行。”簿和几乎不忍心回答他。 “副本看似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但是只对某一圈人物以及世界观进行详细设定，当你想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系统会想尽一切方法阻挠你——因为外面的世界都是空的。” “我想联系人可能也是基于这一点，除了一些主要人物，其它的号码你打过去应该都是空号。而你进入世界失去了记忆，系统会默认你没有过去，以往的所有数据会全部清除。” 第82章 言言的眼睛缓慢地暗淡下去。 像是一颗绚烂的烟花，在飞升到最高处，点燃后绽放出最好看的色彩与图案，最后归于泯灭。 “我知道了，老大。”言言缓缓地说。 刚刚的话无疑是一把重锤，敲碎了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让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点：这是个游戏副本。 假如想回到现实世界，见到自己真正的“妈妈”，一定要努力通关才行。 想通这点后，言言揉揉眼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声音瓮声瓮气：“需要我做什么吗？” “把你的手表给我看看？” 言言听话地伸出右手。 簿和顺利从手表导出了第一个模块碎片的数据。 “接下来你尝试接触他的哥哥，也就是沈秦，找机会进行十秒以上的身体接触，然后再到这里来就可以了。”簿和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语气柔和得不可思议。 在人类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感情的ai都能学会人类的情绪以及沟通原则。 “还有别人吗？”言言下意识问。 “如果可以，还有一位，沈长泽，他们的堂兄。”簿和还是决定将最后一个人的信息告知言言，“你尽力而为，他的数据我不强求。” “除此之外，在副本结束的时候，我会帮你完成通关条件，然后带着你离开。”簿和重新对言言承诺，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 言言点点头，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很浅淡的微笑：“那我放心了。” 两人再次达成共识，正好在这个时候，蛋糕也端上来了。 言言拿起旁边的精致小勺子舀了一口蛋糕吃，他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刚刚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吃到东西，才发现肚子已经空虚很久了。 簿和坐在对面，没有看他，而是冲桌子上拿了一份今天到报纸，悠闲地开始翻看。 不得不说，咖啡厅里的气氛真的很好，和外面匆匆忙忙的人群形成了鲜明对比，这里好像是一片额外隔出来的安逸空间。 吃完东西，言言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可以闻到奇怪气味的事情告诉对方。 簿和的感知很敏锐，察觉到言言是不是地看向他，还以为有话要说，主动问：“还有什么疑问吗？” “的确还有一件事。”言言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假如这个能力是大部分人都有的，但自己当个很了不得的东西，会不会被认为很没见识？ 簿和放下报纸，示意自己会认真倾听。 对方的姿态的确让人不好拒绝，言言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口：“就是，我会闻到一些气味，不是普通的那种气味，而是和人的情绪有关。” “我能闻到某些人身上情绪的气味，正面的情绪一般都是很好闻的，比如花香、水果香或者甜甜的气味；如果是负面情绪，就会变得苦涩、辛辣等等，让人很难接受。” 言言三言两语说完了自己的特殊能力。 “那你会被这些情绪感染吗？”簿和直接抓住了言言话里透露的关键。 他在数据库里专门搜索了一遍，在数据库的核心区域的确有一个文件夹，里面专门记录了拥有类似症状的人。 里面的数据全部来自同一个人，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文件里没有写对方的具体名字，只是记录了具体症状。 那孩子的具体症状和言言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项：研究对象会被这些外来的垃圾情绪影响，常表现出痛苦态，感知范围随年龄增长而扩大。先天性疾病，无法利用任何有效手段缓解。 “被影响？”言言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啊，我只是能感知到那些情绪。” 不是同一个人。 得到这个回答，簿和不知道自己应该失落还是庆幸。 人类的情绪很复杂，总是会不知不觉同时出现。 他随口问了一句：“你现在能感知到我的情绪吗？” 言言仔细闻了一会：“没有诶。” “我也不是所有人的情绪都能闻见。”言言解释说，“不过迄今为止，只有两个人的情绪我闻不到。” “除了我以外还有谁？” “还有沈渊。” 簿和的动作一顿，只是言言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沈渊？你确定闻不到他的味道？” “对。”言言再次重复，用力点了点头。 他看见坐在对面的簿和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眼底一片阴霾，好像酝酿着风暴。 “怎，怎么了？”言言有点害怕这样的簿和——不如说，任谁看到这样的簿和都会害怕。 “很危险。” “什么？” “沈渊很危险。”簿和一字一顿地说。 言言闻不出他的味道很正常，他不算是人类，充其量是个类人物种，是被淘汰下来的前任主脑，因为拥有了人类的感情，所以被当成残次品抛弃。 但除了那点微末的感情外，簿和在哪个方面都不像人类，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地进入《你今日必死》，从浩如烟海的游戏副本里找到自己当初被打碎的感情模块——拥有完整的感情模块，他说不定会成为真正的“人类”。 闻不到沈渊的气味，除非他的本质和自己一样——非人物种。 第83章 而且是危险等级极高的非人物种。 “沈渊很危险？”言言迷茫地重复一遍。 虽然知道沈渊不是普通人，但是很危险……？ 他还从来没有把这两个字联想到一起。 老大的脸色非常凝重，弄的言言也不自觉紧张起来，急急忙忙答应下来：“好，我会注意！” 其实注意也有限，人家毕竟是他名义上的男朋友，他总不能突然闹分手吧？ 根据老大所说的，在副本没结束前，他还得住在公寓里，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簿和也想到这种可能性，深吸一口气：“总之，尽量远离他，不要靠太近。” 不知道对方是发了什么癫，突然对言言一副情根深种对样子，但簿和一点都不相信对方。 作为感情模块里较大的一个碎片，鬼知道他在这个副本的这么长时间里融合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能力。 “少和对方单独相处。”簿和细细叮嘱，看着言言迟钝的模样，简直心都要操碎了，“要是发现哪里不对劲就赶紧跑，白天我在这，晚上在402。” 言言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时间还早，言言不打算提前回去，而是决定再逗留一会。 “老大，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言言像是吃掉了甜头，打算继续发问，“我前两天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说什么有房东守则，但是我没看见呀。” 还好之前具象化的纸还没扔，现在还能再用一次，簿和想。 “她说守则里规定了具体进出的时间，但是我可以随便出入诶。”言言继续说，“好奇怪是不是，我心想说不定守则上都是一些很常见的内容……老大，怎么啦？” 簿和：…… 簿和：“算了，就这样吧，傻人有傻福。” 言言：“诶？” 总感觉不是好话。 他有点不服气，哼哼唧唧地走了。走到门口看见红发男人，还打了声照顾，就是故意不跟簿和说再见。 簿和愁死了。 他还从没对另一个人产生这么多复杂情绪，要不是数据面板上明确显示他还没有收集完所有的感情模块碎片，都怀疑自己成为了真正的“人”。 “怎么能这么天真呢。”他愁得叹气。 黎言言还算警觉，很多事都会先想一遍——想出来的结果对不对另论。言言则是纯粹的天真，纯粹的乱相信人。 真不知道系统为什么让他进入游戏，难不成不怕回不了本就死掉？ “下次这种失忆的副本还是少参加比较好。”簿和喃喃自语。 红发男子来整理餐具，正好听到这句话，随口一问：“老大你要让他加入我们吗？” 毕竟单纯的任务者参加什么副本都是系统说了算，如果加入他们，老大能通过系统漏洞挑选任务副本。 他只是随口一说，团队里还没有任务者加入的前提，但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老大的反驳。 “老大你真不会？”红发男人猛地看向簿和。 簿和点点头：“很好的意见，我会考虑。” 第45章 『公寓与“恋人”』 言言没什么想逛的地方, 直接回到家。 开门后他听到了炒菜的声音。 “沈渊？”他试探性喊了一声。 “是我，我先回来了。”沈渊穿着围裙，拿着锅铲从厨房里走出来, 没问他出去做什么了，只是指了指桌子, “我回来的时候买了雪媚娘，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言言嗯了一声, 坐在沙发上，看到茶几上的包装袋：“你今天回来好早哦。” “我是老板，想什么时候下班都可以。”沈渊坐在言言身边，替他打开了包装袋, “买了两个奥利奥的，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也行。”言言开了电视, 随便找了个肥皂剧。 厨房里还有刺啦刺啦的火苗声, 但沈渊没有过去的意思，坐在旁边陪他看了一会。 片刻后, 他试探着问：“你上午去哪里了？” 沈渊想问的是你不是很忙要写东西吗, 为什么白天还有时间出门？ 言言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他心里十分惶恐，总是钻牛角尖，脑子里像是有一个魔咒，不停地重复念叨着言言不爱他了。 “我去商场了呀，昨天逛的时候发现有家店的甜品很好吃。”言言没注意到身边人不断变化的情绪，“下次带你一起去。” 沈渊不说话了。 他有好多问题想问，好多话想说, 白天工作的时候根本不在状态, 干脆提前回来了。 “要吃吗？”言言见他不说话, 还以为是饿了，主动开口询问。 沈渊摇摇头。 “你好像有点低落，可以跟我说说吗？”言言继续问。 尽管老大跟他说要远离沈渊……但是突然生疏真的很奇怪。 特别是在他前两天还特别主动的情况下。 “怎么心情不好？是觉得我故意冷落你？”言言吃完雪媚娘，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沈渊，电视上的剧集正演到最精彩的部分，他也没心思看。 沈渊没说话。 “难道你没发现这两天我的心情也不好吗？”言言很严肃地说。 沈渊有点慌。 他只注意到言言突然对他冷漠下去的态度，而没有发现言言这两天心情的好坏。 第84章 也是，言言为什么会对他冷漠，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他的心情变化就是原因。 “我没注意。”沈渊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慌乱，紧紧握住言言的手，像是怕对方突然抽身离开，“对不起。” “我才是应该给你道歉的那个。”言言摇摇头，主动靠在他怀里。 这是两天来他第一次主动靠近沈渊，对方简直高兴坏了：“言言为什么要给我道歉，你没有做错，明明不懂事的是我。” 言言摇摇头，很严肃地说：“我只是觉得我很不称职，明明我们是恋人，但是我连你的生日都不知道主动问，还要让你家人来提醒我。” “虽然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我还是觉得不够，没办法完全补偿你，所以在想找找有没有好一点的餐厅请你吃饭，当做我的补偿。我最近好像收到一笔稿费哦。”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言言语调上扬，能够明显听出语气里的小小炫耀。 “好。”沈渊那颗空荡荡的心似乎终于被填满了，里面满满当当的，快要溢出来，“我等言言带我去吃。” “我还要问你一件事，不要生气。”言言讨好一般地主动贴贴，不知道自己的问题会不会让他生气。 “什么？” “你的生日，具体是哪一天啊？” 言言小心翼翼地问。 他那天忘记问沈秦具体是本周几了，只知道似乎在周末附近。 但明天就是周三，周三以后的时间不都能算周末附近吗？ 沈渊：…… 他感到有一丝丝的怪异。 如果言言真的那么爱他，会连具体日期都忘记问吗？ 言言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对不起啦，是我粗心忘记了，亲爱的不要怪我呀。” 一句亲爱的，又让沈渊难得清醒的思维变得迷迷糊糊。 “是周五，我和父母说过了，他们决定在周五举办一场生日宴会。”沈渊连生日宴会都说了出来，想讨言言开心，“我白天就接你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言言的确心情不错。 他还没忘老大说过的沈长泽。 “除了你们一家子，还会有别的亲戚过去吗？”言言旁敲侧击地问。 “或许我大伯家也会来人，平时走动比较多的亲戚都会来。”沈渊回答。 之所以这次的生日宴会排场这么大，来的人这么多，还有一个原因。 它同时兼顾了订婚宴的功能。沈渊决定在那天给言言戴上选好的订婚戒指。 只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和言言说，言言会不会觉得太突然？ “星期五啊。”言言算了一下时间。 还有三天，时间够他准备了。 “好，那我前一天晚上请你吃饭。”言言做好了计划，又问，“你生日会有那种好几层的蛋糕塔吗？” “你希望有吗？”沈渊反问。 言言用力点点头：“当然希望啦！” “那就有。”沈渊摸了摸言言的头发。 他很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简直一刻都不想和言言分开。 这时候，空气里飘出来一股糊味。 言言和沈渊的脸色都变了。 沈渊立刻冲向厨房，把火关了，锅里的菜已经完全变黑了。 “怎么样？”言言紧张地走到厨房门口，准备进去的时候被沈渊喝止： “别进来。” 言言乖乖地停下了脚步。 沈渊盖上锅盖，准备一会扔掉：“没救了，我们出去吃吧。” 公寓楼不是很新，每层只有四户，一栋楼有二十四户，言言从来没见过对面的邻居开过门，可能是空的。 一楼的楼道都是灰，看起来也是没人住。 往上的楼层言言没去过，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老大说参加这次副本的人数不少，如果全部算上，再加上原住民，楼上应该住满了大半。 冬天的夜晚来临得很快，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出了楼道后，言言回头看了一眼。 楼上好多窗户都已经亮了起来。 以前言言从来不会关注这些，但是知道里面的人很有可能和他一样，来自其它地方，共同在一栋楼里完成任务后，他就开始关注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402，那里的窗户也亮了起来，客厅的窗户里透出一个人影，似乎对他挥了挥手。 言言想给个回应，但是想到身边还有别人，就收回了视线。 “言言刚才在看什么？”沈渊问。 “我在看我们家的窗户。”言言无比自然地说。 没有失忆之前的他一定非常会糊弄人，言言想。 说谎欺骗沈渊这件事对他来说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说出胡话简直不需要动脑子。 沈渊笑了一下，明显相信了他说的胡话：“言言很喜欢这里吗？” 言言嗯了一声，开始了他的甜言蜜语模式：“是也不是，主要是有你在身边。” 沈渊最近好喜欢问东问西。 言言的声音很甜，但是他的内心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开始觉得这样的沈渊有点烦了。 —— 解决了最大的问题，第二天沈渊就乖乖去上班了。 言言赖床不想起来，数着手指算日子。 今天是星期三，还有两天就是沈渊的生日宴会。 他说生日宴会会有家人要来，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沈长泽也会出现？ 第85章 只要肢体接触超过十秒，就能收集数据，到时候他握手的时间长一点就好了。 言言心里想得很好，终于打算起床外出觅食。 他问过老大自己随便出门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既然他之前几天都是这么过的，突然改变也没什么必要了，如果会面临什么危险局面，只要在手表上按下紧急呼救就可以了。 基于此，言言现在随便出入公寓楼，房东守则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今天不太平静。 他刚洗漱完换了身衣服，门口就响起极为粗暴的敲门声，力气大得似乎要把门敲烂：“开门，警察！” 言言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敲门的人穿着警察制服，才慢慢开了门：“你们好，有什么事吗？” 门外站着两个警察，一个年龄大些，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眼神很活泼，看起来上岗不久。 年纪较轻的那个走在后面，看到言言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艳。 年龄大的那位警察就算看到了言言的相貌也无动于衷，根据流程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然后说出自己敲门的目的：“你昨天有没有见到赵涵？” “我不认识赵涵，可以让我看看她的照片吗？”言言问。 “怎么可能，资料显示你都在这里居住超过了半年，赵涵就是你的对门邻居，你怎么会不认识？”年轻的警察脱口而出。 言言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有失忆症，每隔一段时间会忘记以前的所有事，上周六我刚刚犯病，以前的事全都不记得了。” “还有这种病。”年轻警察小声嘟囔。 年纪大的警察倒是见怪不怪，工作了这么多年，奇奇怪怪的病症他不知道见过了多少，一般这些人也不会撒谎，毕竟诊断记录一查就能查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里面夹着一张此次目标的照片：“就是她，你见过吗？” 言言见过照片，仔细地看了一会。 照片上的女子很健康，饱满的脸颊，红润的双唇，眼神里充满朝气。 认识，却又不认识。 “她现在不长这样吧。”言言仔细看了好一会，才说，“我的确见到一个长得和她很像的女人，但是对方很受，看起来也很憔悴。” “这是她大学时期的照片，现在的确改变了不少。”年轻警察补充说。 “那我应该见过她。”言言肯定地说，“我见过她两次。第一次是前几天上午，他来敲门，问我有没有见到她的室友，说她室友是个主播，一晚上都没回家了，电话也打不通。” “还有一次就是昨天。”言言想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忆症的原因，他的记性很不好，应该只是短短几天发生的时，回忆起来居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应该是昨天。” “她说她很饿，我打算请她吃东西的，但是走出公寓楼后，她又跑回去了。” “只有这两次吗？”年纪较大的警察重复一遍。 “我印象比较深的只有这两次。”言言很诚实地说，“我记性不太好。” “好吧。”警察看起来凶巴巴的，但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简单记录了一下就打算离开。 “您好，我可以问一下她——就是赵涵发生了什么吗？”在对方出门之前，言言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年纪大的警察没有回答的意思，倒是年轻警官回了一句：“她死了。” 听到这句简短的话后，言言的眼睛忽然睁大，像是不可思议。 死了？？？ 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人，今天就死了？！ 冲击力太大，言言还有些无法接受，等他回过神来，只看到一扇还开着的大门。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死人了？ 无数个疑问在言言脑海里不停回荡，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老大，想知道其中内情——他有种预感，觉得簿和一定知道这件事。 但是走到楼下，他被急匆匆赶来的沈渊拦住去路。 “言言，你没事吧？”沈渊气喘吁吁，看起来很急，出门时的围巾都没有弄好，散落在颈脖上。 “我没事。”言言摇摇头，“今天怎么……？” “我收到有警察来询问的消息。”沈渊简短地回答，“有点担心你，就回来了。” 言言失笑，要不是确定沈渊是抱着其它目的接近他，本子上的内容全都是胡编乱造，他都要怀疑沈渊爱上他了，还是个恋爱脑。 哪有人收到一个消息就会抛下工作赶回来，专门确定他有没有吓到的。 “只是随便问了我几句话，又不是询问，不用担心的。”想归想，言言还是决定和以前一样，先把对方安抚下来，“你快去上班，不用担心我的。” 沈渊的眉心出现了几道轻微的皱痕：“言言，我可以请假的……” “这点小事，哪里需要你请假啊。”言言扑哧一笑，彻底被沈渊的话逗笑了，“赶紧回去吧，对了，晚上想吃什么？” “我会买菜回来。”沈渊回答。 言言摆摆手，摆足了一副送客的架势：“那我就不准备了，你看着来。” 沈渊见他真的不需要自己留下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开车前往工作地点的路上，沈渊还在担心言言。 在他心里，言言刚刚失去所有记忆，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就遇到了警察的盘问，害怕是一定的。他特别想留下来。 第86章 但是言言觉得自己可以，还说不需要他留下来。 沈渊很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之前的行为祂还可以骗骗自己：这是为了让言言更爱祂，更离不开祂，愿意永远留下来。 现在祂没办法对自己说谎了。 祂对一个小小人类上了心。 —— 言言目送着沈渊走远，心里刚松了一口气，打算再次去咖啡馆。 他预想的很好，不仅能打听消息，还能白蹭一顿午饭。 自从知道手机里的那笔钱是他自己赚的，言言就变得很抠门，不必要花钱的地方一毛都不想出。 写东西赚钱多不容易啊。言言气呼呼地想，现在编辑的消息他全都当没看到，反正过几天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辛辛苦苦赚的钱被大手大脚随便买东西花掉，一点都不合适。 他正打算去地铁站，面前又一辆车停了下来，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 面前的车窗缓缓下移，露出里面人熟悉的脸：“上车。” 是沈秦。 他来干嘛？ 如果问号可以具象化，他脑袋上一定满是问号。 可是老大说需要收集数据的人里包括沈秦哦？ 收集数据必须要肢体接触超过十秒钟。 言言立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扣好安全带。 沈秦通过后视镜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发现言言这次没有犯和上次一样的错误，还有些可惜。 “我想去商场。”言言理所当然地说。 沈秦笑了一下：“你把我当成你的司机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浑身飘散的气味也没有变化，说明对方不仅没有责怪，还乐在其中。 言言仔细感受了一下，他还不知道沈秦和沈渊的关系很差，还当对方这是爱屋及乌，于是讨好地笑笑：“这不是看哥哥正好来了嘛。” “行，坐好。”沈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心情可以称得上愉悦。 但是知道对方愿意露出顺从乖巧的一面全都是因为他那个弟弟后，沈秦的愉悦就消失了。 “唔，沈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言言在气味变得更糟糕之前，立刻开口，搅乱了沈秦现在的思绪。 沈秦的情绪变化真的很奇怪诶，言言想。 好像每次遇见他都是这样，一开始好好的，然后情绪突然转变——通常是变得更糟糕。 “我是来请你吃饭的，上次突然有事离开，我想这次来补偿你。”沈秦果然停止了那些想法，平静地回答了言言的问题。 “哇。”言言小小地惊叹一声，眼睛都亮了—— 老是吃蛋糕也会腻的，而且是白嫖的午餐他也不好意思点餐。 这次沈秦带他去吃饭，耶，有好吃的了！ 沈秦看见他高兴的样子，觉得好可爱，于是语气更温和了，还抱了点私心：“出去吃饭这么高兴？我弟弟不经常带你出去吗？” 来了，送命题！ 一般娘家人问：诶呀我家孩子就是脾气不好/不够温柔/平时对你很疏忽……以上种种问题，都可以用统一模式来回答。 “没有啊，怎么会。”言言摇摇头，语气中表达了十足十的诚恳，“他平时对我很上心啦。” 言言bulingbuling地眨着眼睛，试图传递出自己说的话绝对不参杂任何水分。 然后、然后他闻见沈秦身上散发的气味更糟糕了。 言言：？？？ 怎么回事，他回答得还不够标准吗？ 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几句话来描补，就听到对方重新问了问题：“上次给你买的衣服怎么不穿？” 诶？衣服？ 言言仔细回想了一下。 送来衣服的时候沈渊已经回来了，而他正好有事去了书房，说等他弄完了再收拾。 然后，然后呢？ 然后客厅就空了啊？ “看来我今天运气好。”言言立刻想到了该怎么胡说八道，眉尾上翘，露出一点得意，“穿旧衣服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哥哥请我吃饭。” “有什么讲究吗？”沈秦也来了点兴趣。 “当然有讲究啦，防止哥哥给我买的新衣服弄脏嘛。”言言边说边去感受闻到的情绪气味。 果然，这次味道里参杂的苦涩气息完全消失了，甚至比最开始还要甜一点。 沈秦接受了他的解释。 言言最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成功过关！ —— 吃完饭，沈秦问要不要送他回家的时候，言言拒绝了。 “我还有点东西要买，就不打扰哥哥啦。”言言乖巧地笑笑，“是个秘密，所以不能让哥哥知道哦。” 后面这句话堵死了沈秦想陪他的打算。 等到人走后，言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和情绪太敏感的人相处好累啊，总是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对方雷点，导致好感度下降。 在吃饭的时候他小心小心再小心，还是闻到了好几次变化的气味，每次都是胆战心惊地圆过去。 “不对啊，按理说我完成任务离开了，和他就没有关系了，这么小心翼翼干嘛？” 走到咖啡馆门口，言言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连沈渊他都不怎么搭理——虽然大部分是知道自己过不到下个星期就要离开可以随便作外加闻不到情绪味道的原因——没道理见到人家的哥哥要这么累。 第87章 一下午他简直不知道胡编了多少话！ “哪里不对？” 面前发出叮铃一声，簿和给他开了门，似乎站在门口很久了，见他迟迟没动静就主动过来。 言言摇摇头，没说刚才发生的事，正准备进去，就听到了簿和的问话： “今天有警察找你了？” 作者有话说： 沈渊：我绝对不是恋爱脑 言言：(￣︶￣) 沈渊：好吧我是感谢在2022-12-30 17:33:08~2023-01-01 23:3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瑶光微曦 15瓶；白柳柳的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公寓与“恋人”』 言言脑袋上缓慢地冒出问号：“你怎么知道？” 这是今天第二个来问他的。 “当然是因为警察也来问我们了。”红毛笑嘻嘻地从后面探出头, “当然，只问了几句话就走，老大想你是她的邻居, 可能要多问一会。” “好像是的。”言言缓缓点头，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你们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吗？明明昨天我还见到她了，虽然看起来不太健康, 但也不像是会猝死啊？” “不是猝死。”簿和引着人进来，关上了咖啡馆的门。 自从盘下这家店之后，他基本上不怎么开门做生意了，言言来了就会把咖啡馆关掉, 当然，工资还是要发的。 “是饿死的。”簿和说。 “饿死？” 言言睁大了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透出一丝不可思议, 他简直难以想象现在社会还有人会饿死, 刚想说怎么可能，就回想起昨天遇见那个女人时的场景——她拽着自己的衣服, 眼睛诡异地亮, 瘦得快脱了形，说她好饿。 “可是，昨天我遇见她的时候，问她要不要吃东西了。”言言迟疑着说，“我还想带她去便利店，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离开了公寓楼她又跑回去了。” 他知道房东会给个外出时间守则之类的东西, 但是这种情况不能通融吗？ 现在知道那个女人是饿死的, 言言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后悔, 假如提前知道，他当时说不定会追回去，或者买些食物带给她。 “不要天真，言言。”簿和沉声打断了言言的思维。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锐利，看向言言的时候似乎能直接刺向他的心里，将对方那点微妙的情绪全部暴露出来：“给她吃人类的食物是没用的，她不是人，能够让她吃饱的东西只有人类的血肉。” “她的室友消失了对吧？” 言言下意识点点头：“是的，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在找室友。” “是不是很奇怪？一个人消失三天以上法律才会立案，她的室友只消失了短短一个晚上，为什么要急匆匆找人？” 簿和一点一点把副本的真相撕开给他看：“因为那不是室友，而是储备粮。” 言言的脸色都吓白了。 “参与副本的每一个人都会配备一个室友，这些室友全都不是人类。”簿和很少将副本的真相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对于队友是没必要，他们迟早都能自己推测出来；对于其他人更没必要，他一点都不想认识其他人类。 面对言言，他第一次解释得这么详细，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严厉：“不要太轻视你的室友，言言，他们不是人类，呆在你身边唯一的目的就是吃掉你。” “那天假如我没猜错，她如果得知沈渊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会毫不犹豫地吃掉你。这也是她饿死的原因，自己的储备粮消失不见，想要吃东西，只能吃人家不感兴趣的，或者去抢那些弱小非人类的食物。” “如果我没猜错，越往上的楼层，室友越强大，与此同时，保安亭对楼上的震慑力也会减弱。越往下的楼层，那些非人类的实力越弱。” “所以她饿死了，她没有找到被室友抛弃的‘食物’，也抢不到别人的食物。” 簿和缓缓说完，看到坐在面前的言言脸色从苍白变得更为苍白，整个人都像是被吓傻了。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有点后悔自己说的那么直白，一定把言言吓到了。 但是不狠心不行，失忆之前的言言还保存一点应有的警惕心，但是失忆之后的言言是个纯粹的傻白甜，对危险没有一点认知，哪怕白天提醒过他沈渊很危险，晚上还是会和对方肩并肩一起走。 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场景，簿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所以他只能尽量用危险的语气恐吓对方，让他升起一点警惕心。 还是操之过急。 “言言？”簿和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喊出了言言的名字，“你还好吗？” “我，我，我很好。”言言猛地呼出一口气，从刚才惊魂未定的状态回过神，紧张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就是，就是有点紧张。” 簿和想开口安慰他，还没等他说话，言言就忧心忡忡地开口：“我住在二楼，你住在四楼，不要紧吧？” 簿和放下了茶杯。 “你在担心我？”他的眼神几乎比刚才更加锐利，“你为什么要担心我？” “什么叫我为什么要担心你？”言言提高了声音，有点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辜负感，脸上被吓出来的苍白神色还没褪去，就气冲冲地说，“不是你说的吗，越高层的公寓是有越强大，你住在四楼，难道不值得我关心你吗？” 第88章 他越说越气，狠狠瞪了一眼簿和，没想到对方先是一顿，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还笑？！”言言几乎更生气了，“笑什么啊！早知道我就不问了，你自己都不在乎你的安全！” 簿和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就不担心自己？还有心思来关心我？” “难不成沈渊很强大吗？”言言余怒未消，“他住在二层，强大的非人类都住在六层吧。” “沈渊是唯一的一个例外。”簿和止住了笑，眼神说不上来是什么感情，无可奈何里面又带了一丝纵容，“他很强大，比所有非人类都要厉害，简单来说，整栋公寓楼的非人类还不够他塞牙缝，所以无所谓住在哪里。” 言言吓呆了。 他终于意识到“沈渊”这两个字究竟代表了什么。 “可是……他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更别说吃他了。 要不是怕自己太自恋，言言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喜欢上自己了。 言言呐呐地说，回想刚才自不量力担心簿和的自己，简直蠢得没救了。 明明他才是应该被担心的那个好不好！ “好，好吧。”言言默默地决定不说话，单纯喝茶。 簿和话不多，静静坐一下午喝茶都没关系，但是言言维持了几分钟就坐不住了。 他有好多问题想问。 簿和看出了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放下了茶杯，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福至心灵，主动给了言言台阶下：“我想聊聊天，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言言感动的几乎想喊他哥。 他递过去一个肯定的眼神：“我还想问问，为什么会让我选择这个室友啊——进入副本之前是可以选择的吧？” “这个我不知道，要看你自己。”簿和回答。 他想起上个世界的事情，于是主动说：“上一个副本你也是这样，选择了难度最高的身份。” “我？难度最高？”言言震惊地指了指自己。 他真的感受到了他和簿和之间的差距，同样的居住时间，人家已经知道很多东西了，自己还在傻乎乎地想晚上吃什么。 因此对自己的选择格外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选难度最高的身份，不怕死得更惨么？” 簿和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一无所知。 “难度最高的身份奖励是不是最高的？”言言问。 簿和点点头，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怪不得。”言言喃喃自语。他太了解自己了，值得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尝试的，一定是给出了他无法拒绝的回报，这回报值得他放弃自己的生命。 同样，他了解自己的能力，如果没有簿和，他肯定会一直困死在这里。所以在进入副本之前，他一定做好了再也没办法出去的准备，为此，他一定会切断所有联系，自己孤零零地去死。 言言呆呆的不说话了。 原来他是这么极端的一个人。 “怎么开始发呆。”簿和有点想敲一下言言的脑门，想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时候的脑回路简直奇奇怪怪。 在知道自己和非人类居住的下一秒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但不得不说，作为“别人”，簿和还是很舒心的，为此坚定了结束副本之后让吸纳言言作为队友的准备。 “……没什么。”言言摇摇头，心里突然升起的孤独感让他忍不住难过，在看到坐在对面的簿和以及之前的红发男子，孤独感被一股小小的勇气取代了—— 他不是完全的独身一人。 “我只是很开心。”他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句话，对簿和布置任务的上心程度简直提升到一个匪夷所思地高度，一口喝完茶杯里的茶水，站起来，非常坚定地说，“我要回家了。” 簿和：？？？ 刚刚不还聊得好好的？ 他简直要被言言的想一出是一处弄晕了，心平气和地问他突然要离开的原因：“怎么突然要走。” “我要提前给后天晚上的宴会做准备。”言言坚定地说，“老大你放心，数据我一定能全部弄回来。” 簿和：“什么？不用强求，能……” “我走了！” 言言不等簿和说完，就一鼓作气地冲出了咖啡馆。 簿和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杯子里的茶水，第一次没有了慢慢喝茶的欲望。 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 言言在回家路上才想起簿和说的那句：“非人类的室友会吃掉你”“把你当做储备粮”。 之前他听到这句话，却没有放在心里，现在才突然意识到，整个人都僵硬了。 如果把自己是储备粮这件事带入，沈渊的种种行为似乎都合理了起来。 给他做饭——把自己养得肥肥的。 担心安全——废话，食物死掉了就不新鲜了。 骗他说是恋人——防止食物逃跑。 言言认真思考了一会，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他走在地铁站门口，突然不敢回去了。 生日宴会到底是庆祝沈渊的生日，还是准备把他吃掉？ 言言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很沉重，但是又不能不回去。簿和说过沈渊很强，如果惹怒了他，导致队员都遭殃怎么办？簿和还说过强大的非人类可以抢夺其它非人类的食物。 第89章 现在才下午两三点，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早回来过，站在公寓楼下看望楼上，墙壁上遭受风吹雨打形成的暗淡色彩似乎和他现在的心情对应。 言言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抬脚打算走向便利店，在那里消磨一段时光。 “大家看看，这里就是我现在居住地地方。” “是很久，房间也很小。” “我？哈哈哈哈不委屈，为了宝宝们嘛。” “对了，以后烟花礼物我就不感谢了，太小了嘛，一次性刷那么多哪里念得过来。” 公寓楼唯一的楼道口走出一个举着自拍杆的主播，他长相清秀，行为可以说很讨巧。 公寓楼距离保安亭有一定距离，大约二三十米，如果在非外出时间离开公寓楼，只要不走到保安亭附近，都可以认为没关系——对于副本前期来说。 如果到了副本后期，死掉的人符合系统预期，那下楼也没事。 当然，玩家是所有外来者中最安全的群体，他们一般会分配较为安全和攻击性不强的室友，保安大部分时候也会无视他们——本副本的非人类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意识，并且选择出了唯一的“王”，所以系统想像上个世界那样自由控制他们的意志很难，最多签订一个互不伤害的七月，仅对“玩家”而言。 言言看到对方的背影，心想这栋公寓楼里的主播真多。 而且听起来是一个很有名的主播——烟花太多都不感谢了诶。 他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羡慕，听说有名主播都很赚钱。 “不知道副本内有没有直播。”言言想，假如直播有奖励，他也想试一试。 没有失忆之前的自己选择难度最高的身份，失去所有记忆，室友还是最危险的非人类，设置的障碍越多，说明副本结束后的奖励越多。 他好想负担一点，让失忆的自己少累一点——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是一个人，不能只让没有失忆的自己担心奖励。 只是现在怎么想都是徒劳，簿和给他的任务很轻松，也没有透露在游戏里赚取积分的想法，看起来很了解他的能力，不打算让他涉险。 言言一边叹气，一边走进了公寓楼附近的24h便利店。 磨磨唧唧地消磨到五点，心想再过一会沈渊就要下班了，言言收拾收拾打算先回家。 不能让沈渊知道他今天又跑出去了，不然又要问东问西。 难不成他是什么特别好吃的食物吗？沈渊对他的关注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简直要把他看成眼珠子了。 言言走到公寓楼楼下，正好遇到了之前的那位主播。 他似乎也要上楼，撇了言言一眼，看清言言的长相后，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妒恨，没有说话。 楼道很窄，只能让两个人并排走，言言显然没有和对方走在一起的想法，对方也是。 于是他好脾气地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对方先走。 主播像是把言言的退让当成了懦弱：“啧，有什么了不起？” 言言：“啊？” 他怪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看什么呢？”主播的气势凌人，巨高临下地说，“让开，你挡到我的路了。” 他说话的时候将直播镜头大大咧咧地对准言言，因为知道现在直播间里都是自己的粉丝，而对方就算长得好看，要么是原住民npc，要么是即将死掉的任务者，不论哪种身份都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 “真是的，准备上楼的时候遇到奇怪的人，还推了我一下。”主播明显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平常也算得上校草一类，但和言言比起来就有些不足，现在娇滴滴地对直播间撒娇，“想要礼物才能哄好啦！提前说明，烟花我不要哈。” 烟花是直播间里最小面值的礼物。 言言傻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主播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明明没有碰到你。” 直播间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主播想要的礼物刷屏现象也没出现。 过了许久，直播间里的铁杆粉丝才刷了几个礼物，纷纷发言： [还狡辩！] [长得还挺好看的，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 [笑死，这种就是脑袋空空的花瓶吧？就算好看有什么用啊？有我们雪絮的学历吗？有我们雪絮有内涵吗？] [就是，蛀虫一个。] 原本热闹的直播间只剩下这几句话出现在屏幕上，落差太明显，就算是不怎么看评论的雪絮都注意到了。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一个快要结束的副本里遇到的路人，怎么…… [是言言啊！我飞速跑来！] [在哪在哪在哪？天天刷广场谁懂啊！尖叫！] [5555言言在哪，妈妈贴贴～] [是谁天天在别人直播间蹭言言？哦，是我啊，手动微笑。] 一瞬间，直播间里主播粉丝的寥寥几条评论全被新来的观众刷下来了，看那些不断飘过的评论，雪絮基本可以确定那些人是“言言”的粉丝。 “你叫言言？”雪絮气得脸色都要扭曲了，“懂不懂规矩？这就是你粉丝的素质？” 言言茫然地啊了一声。 他的无辜表情在雪絮眼里就是故意装出来的，是绿茶：“你不要不懂装懂，妈的自己不开直播，粉丝跑到别人直播间来刷屏很自豪？什么素质啊？” 第90章 言言：？？？ 对方在说什么，他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他哪来的粉丝？ 直播间里的观众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矛盾，纷纷替言言敲出了问号： [主播怎么回事？言言根本不知道我们是他粉丝ok？] [真无语了，刚刚的直播我回放了，是主播先挑事的吧？] [笑死，你粉丝到底怎么回事啊，凭什么看不起花瓶啊？流汗黄豆.jpg] 雪絮翻了个白眼，没有把手机屏幕递给言言看的意思。 反正直播间里那群人又不在这个世界，他就算怎么说，对方也不能顺着网线过来。 而且他现在还要专门欺负人给直播间里的那群人看，让他们无能狂怒。 所以雪絮骂得更狠了：“真是蠢猪一个，搞不懂你爸妈怎么教你的。碰到人不知道道歉吗？” 不知道哪句话碰到了对面软包子的神经。 言言忽然直视他，眼神突然变得凶恶：“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逼近了一步。 [言言！！] [不要打架啊言言！作为npc你很吃亏的！] [玩家身上的道具很多的，言言冷静啊！] 他们的这些话全都没办法传到言言耳朵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言言逼近雪絮。 雪絮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 作为玩家，他身上的防护用具很多，只要对面的这个软包子主动出手，就能瞬间反击对方，把他那张脸揍得稀巴烂。 雪絮平等地厌恶每一个比他长得好看的人。 言言是真的想揍人的，他的手都已经举起来了，只要轻轻一推—— “不可以哦，言言。” 空荡荡的脑海里有好温柔的声音响起来。 “被欺负了跟妈妈说哦，妈妈帮你欺负回去。” “我们言言是乖孩子，妈妈是不乖的妈妈。” 言言一下子停下了动作。 尽管不记得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子，但言言无比确认对方的身份。 是妈妈。 言言收回了手，准备眼不斜视地上楼，彻底无视这个人。 “言言？” 这次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沈渊见到言言和别人站在楼道口，像是起了争执，拧着眉心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言言见到他，像是忽然找到了依靠，扑到他怀里，眼泪都快逼出来了：“他欺负我。” 他真的很难过，很想打人，但是妈妈希望他可以做一个乖孩子。 沈渊轻轻抚摸着言言不断颤抖的背，听到对方细微的抽泣声，眼睛一下子变得深不见底。 祂看向那个无知又弱小的人类—— “吃掉你。” 雪絮艰难地辨认出对方的口型。 下一秒，地上的水泥地面像是忽然变成了活物，长长的触手带着腥臭的粘液，从地底钻出。 雪絮来不及尖叫，就被触手捂住口鼻，手机也掉到地上，他身上的那些防护道具全都失效了，没有一个被触发。 连挣扎都做不到，他就被拖进了地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01 19:10:48~2023-01-03 22:1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瑶光微曦 15瓶；白柳柳的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公寓与“恋人”』 雪絮的手机还掉落在原地, 簿和路过的时候捡了起来。 里面直播间的弹幕简直发了疯： [沃日？？？那是什么？？？？] [主播呢，不会真死了吧？！] [……不会吧，不是说玩家在游戏里是最安全的吗……为什么会被土著杀掉啊？] 弹幕里一片混乱, 大多都是最后一个问题繁复再问，身处高等世界的观众们无法解释主播为什么会被怪物吞噬, 就好比看一个普通的综艺节目，参与的主角人物突然死掉了——这可是足以上社会新闻的大案件！ 已经有观众决定去报警了。 “还请不用担心。”簿和对着摄像头解释, 他不怎么出现在直播镜头里，但身后的红毛与眼睛男特别有辨识度，许多人都认出了他们。 [是你们，你们也出现在这？] [他们小组的名字是叫……] “那个是以前的组合名字, 以后我们要有新成员加入，组合名暂定。”红毛笑嘻嘻地接过手机，面对观众他比较在行, “说不定有不少人都见过新成员了, 就是黎言言哦。” [哇！！！！是言言！！！！] [stop，他居然是玩家？为什么不出道为什么不出道！！！！] [纯花瓶我也可以！！好歹让我们有接触言言的机会呜呜呜。] 雪絮的真爱粉确实不少, 但此刻大多离开了直播间去报警了, 留在直播间里的都是看热闹的路人。 正好，在黎言言的粉丝群体里，路人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 “他才成年呢，估计是不小心进入游戏的。” “出境机会？再看吧，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嘛，比较害羞。” 红毛一边拿着手机回答弹幕上的问题，一边紧张地看着簿和将残留的血迹处理干净。 系统只要回放就会注意到雪絮的死是因为黎言言。任务者之间的死活它不在意, 但是涉及到玩家, 它一定会追究到底。 第91章 它会将黎言言这个“人”完全从数据世界中剔除, 抹去他的所有痕迹，来作为复活雪絮的能量消耗——是的，雪絮没有完全死去。 玩家都是意识上传到游戏世界，现实里的身体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意识影响也被调到最低，突然昏厥最多让他头晕脑胀几天，很快就能恢复。 他没事，但是黎言言不能有事。 不知道黎言言是利用什么方法让那些桀骜不驯的感情模块碎片听话的，但连续两个世界，连续这么多人，足以证明他对那些碎片的重要性。假如黎言言加入他们小组，以后的回收效率会翻倍，而回收那些碎片正是簿和的重点。 所以簿和三人组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黎言言，更别说让对方彻底消失。 簿和小心地进入系统后台，准备篡改黎言言的真实身份，短暂地将“任务者”改成了“玩家”，并且覆盖了之前的信息。 主脑的后台防御经过了无数工作人员的加固，如果是普通的ai根本无法进入，簿和是前任主脑，所以才能短暂地进入一会。 如果系统在收到玩家投诉的时候调查数据，发现黎言言是玩家，就会将这个案件提交到高等世界，由现实的公务人员前来处理——哪怕有人死掉，系统也不会管玩家之间的矛盾。 随后，簿和又在人口部门的后台添加了黎言言的信息，上面编造了一个“黎言言”，和编造出来的“簿和”属于同一户口。 而簿和使用这个假身份已经很久了，公务人员绝对查不出任何不对劲，并且由于黎言言刚成年，所以案件会提交到簿和——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监护人头上。 五分钟后，簿和收到了现实世界公务人员发来的邮件。 他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是刚才的这件事，于是回了一封邮件，抬头看向红毛，微微点了点头。 红毛这才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下播了。 整个过程中他的任务就是引导直播间的观众，之前的黎言言没有暴露自己的任务者身份，所以给了他们一个圆谎的机会，潜移默化地将“黎言言是玩家”这件事告诉观众，就不会有人再次报警，并且提交黎言言是任务者的有关证明，从而导致系统二次检查。 到时候，黎言言的惩罚就不止是抹除数据了，他的小世界也会受到影响。 红毛手心冒出了一层汗，这还是他第一次做类似的事，关掉直播间后，脸上那抹微笑立刻消失不见，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吓死我了。” 眼镜男将自己的律师身份连同整个案件的过程发送到公务人员的邮箱里，为黎言言做无罪辩护：“这就吓死你了？又不是没做过更惊险的。” “但是那时候都是玩家啊。”红毛嬉皮笑脸地搭上眼镜男的肩膀，“还没试过接纳一个任务者。” “完成了。”簿和收起系统面板。 外面已经黑了，似乎能感觉到保安亭的保安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再不回到个子的房间，说不定要扑上来好好地饱餐一顿。 簿和每次路过保安亭的时候都会看一眼里面，保安一直按捺着没有冲出来，用一张薄薄的报纸遮掩住自己的脸，但他的口水已经打湿了那张报纸，眼神也越来越暴躁。 三人不再说话，而是往各自的房间走去。 路过二楼的时候，簿和看了一眼201的房门。 现在言言还在哭吗？ —— 言言一个劲地哭。 哭到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个什么劲，只是很委屈。明明妈妈说要让他当一个乖孩子，如果有别人欺负他，妈妈会帮自己出头。 但是这次他听话了，尽管很想打人，但是他自己控制住了，可是妈妈在哪呢？ 言言心里委屈极了，最后哭得快要意识模糊，等感受到周围环境不对时，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从沈渊怀里起身，脸上还挂着泪珠，欲落不落，脸颊因为长久的哭泣憋红了，抽抽噎噎地问：“我们、怎么、回家了。” “我给你出气，那个人走了。”沈渊眼神里满是心疼，低声哄着，“别哭了。” 言言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一顿一顿的：“我、没想、哭，停、停不下来。” 沈渊也知道，哭急了不是那么容易停下来的，于是轻轻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地给言言顺气。 等他终于哭够了，眼珠不再从脸上滚落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言言哭累了吗？” 言言在想要找什么借口把自己哭了这么久的事情掩饰过去——太奇怪了不是吗，只是被骂了一句，他为什么要哭这么久，也没有主动还手。 听到沈渊的文化，他有些愣，迟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呆呆地回答：“还、还好。” 看见他傻愣愣的样子，沈渊只以为他是哭傻了，温柔地摸了摸头：“我现在给你做饭好不好？” 言言继续点头。 等到沈渊彻底离开，进入厨房后，他的借口也没有想好。 明明平常胡话张口就来，这次像个理由却要想半天。 不过没关系，沈渊没有问。 言言放下了心。 等到深夜，言言情绪彻底平静下来的时候，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个主播呢……？ 他后来有听到对方的声音吗？ 第92章 好像没有，只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只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就被沈渊带回公寓。 “可能是看到有别人来了他就收敛了……”言言有点犹豫地想着。 虽然那位主播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因为一个有陌生人来就放弃胡搅蛮缠的人，但目前好像也只有这个说法看起来比较可信。 言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忽然浮上一股不妙的预感，而上次出现这种预感的时候，还是经过路边，看到一抹暗色的红色痕迹。 他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但不妨碍心底出现的害怕。 言言彻底睡不着了。 他又回想起今天沈秦和他说，为什么不穿他买的新衣服。 于是言言下床找了一会。 他没有开灯，穿着暖融融的睡衣，先在衣柜里找了一圈，发现里面还是像之前那样空荡荡的，又打开下面的柜子。 “真奇怪，我不是跟沈渊说放到房间我来收拾的吗？” 言言住的房间稍微大一些，但也没有特别大，走一圈就能看个大概，他找了半天，根本没发现房间里有疑似衣服的东西。 连衣柜顶都被他爬上去看了，上面空空荡荡，连灰尘都没有。 言言奇怪地准备躺回被窝里睡觉，他找找自己的房间还差不多，大半夜去翻客厅，说不定会打扰到沈渊的休息。 还是明天去问好了。言言模模糊糊地想。 这时候，窗户上传来了一下一下的敲击声，像是被风吹过的呼呼声，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窗户。 言言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住在二楼，有东西敲窗户是正常的，说不定只是一张被风吹来的纸，一下一下地拍着窗户。 敲击的声音锲而不舍，言言今晚心里存着事，不像往常那样能够轻易睡着。 他翻来覆去好半天，终于忍无可忍，掀开被子下床，然后一把拉开窗帘。 敲窗户的是一只长得很奇怪的……小动物？ 它的眼睛是红色的，有点像松鼠，又有点像猫……总之说不上来像个什么东西，或许是太黑了，言言没办法完全看清楚。 在言言出来后，它就停止了敲击，那双在黑夜里微微发光的红色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言言，紧接着张大了嘴巴，露出里面一排排尖牙。 这下言言肯定不会觉得对方像松鼠或者猫之类温柔无害的动物，但他现在着了魔，想去开窗户。 窗户很快打开了一个小缝隙，奇怪生物正准备享受今晚的美餐，类似的手法它已经用过了无数遍，它可以从狭窄的窗户缝隙里钻进去，一点一点吃掉房间主人的血肉。 它的动作忽然静止了。 房间里另一位强大非人类的味道毫不掩饰地散发出去，威慑着周围所有非人类。 这股味道缠绕在言言身上，几乎要融进他的血肉。 只有言言浑然不觉，浑浑噩噩地伸出手，准备触碰这只奇怪的生物。 他的手还没触碰到奇怪生物的皮毛，对方就像是被火烧到，急不可耐地窜出去，只一瞬间，就从言言的窗户边跑远了。 言言猛地被冷风吹回神。 他搞不懂自己大半夜来开窗户干嘛，嘟囔了一句：“真奇怪。”然后把窗户重重关上。 有些味道不在人类的嗅觉范围内，所以他也闻不到自己身上几乎冲天的震慑气味。 言言一无所知地打了个哈欠，钻回被窝里，这次他顺利睡着，睡了个好觉。 —— 第二天早上，言言是被太阳照醒的。 他迷茫地揉了揉眼睛，脑袋晕晕沉沉，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关上窗户后似乎没有拉上窗帘。 “头好晕……”言言按了按太阳穴，喉咙里也有点不舒服。 完蛋，他不会生病了吧？ 言言穿好衣服，啪嗒啪嗒地开门，现在沈渊还没走，看到言言这么早起来还有点惊奇。 “家里有温度计吗？”言言说话的声音明显沙哑了，看什么好像都在打着圈：“我好像生病了。” “不是好像，是一定。”沈渊看到言言的愉悦心情彻底消失不见，从客厅的抽屉里拿出一支温度计，准备给言言量体温，“言言？” 言言看到近在咫尺的温度计，却连拿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无力地摇了摇头，双手环住沈渊的腰：“你帮帮我……我没力气了。” 沈渊碰了碰他的额头。 他无法判定这个温度对人类来说是高是低，小心翼翼地把言言半抱到沙发上。 人类的温度计似乎有不同的使用方法，有些是夹到腋下，也有的是含进嘴里。 他手上的这一支好像就是口含温度计。 “言言，嘴巴张开。”沈渊耐心地低声诱哄，在言言听话地张开嘴后，胸膛里那颗装饰用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祂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了。 言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口中的体温计，睁开眼睛不满地看了沈渊一眼，主动含住体温计。 他眼神模模糊糊，沈渊也不太会拿，手指捏着体温计的尖角太近，也被言言一口含住。 柔软细腻又带着湿润的触感几乎要把沈渊逼疯。 “言言……” 言言一口吐出沈渊的手指，含含糊糊地说：“给我，我自己来。” 听见言言嫌弃的语气，如果是平常，沈渊可能会主动解释。 第93章 但现在他也懵了，明明没有生病，脑袋却好像比言言更昏沉，呆呆的一动不动，还是言言主动从他手里拿出体温计含在嘴里。 过了几分钟，言言拿出来一看，三十七点五摄氏度，有点低烧。 “家里有药吗？”言言蹭了蹭还在僵硬的沈渊，不明白早上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有，我给你拿。” 沈渊松开了言言。离开的背影简直可以称得上慌不择路，最后不知道从哪拿出来药箱放到言言身侧，丢下一句我去上班了，就急匆匆出了门。 言言看到他的背影简直像有鬼在追，低着头打开药箱，有点难过。 生病中的人都是有些脆弱，言言明知道沈渊是将他当成储备粮，准备哪天把他吃掉，根本不存在其他感情，但是对方迫不及待离开的态度还是让他有点难过。 难不成他们吃东西之前不保证食物的良好心态吗？言言拿出一盒退烧药，很有些烦躁地想。 他依稀记得不知道在哪看见的新闻，说人类在蔬菜成长期播放音乐，会让成熟期的菠菜更好吃。 “土包子。”言言低声骂了一句。 他手软脚软，拿着退烧药还要去倒水，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到厨房，心里的委屈更重了。 言言一点也不想吃药了。 现在时间还早，不到八点，可见沈渊为了摆脱他有多心急。 言言越想越难过，把药往地上一扔，气冲冲地上楼找簿和。 现在还没到出门的时间点，对方应该在家。 来到402门口，言言 用力锤着门，老式公寓楼的隔音不好，等听到里面细微的走动声后，他才停下了手。 这样很不礼貌，言言想。 但是哪有比嫌弃食物更不礼貌的事？ 作为被嫌弃的那一方，言言深深地怒了。 门打开后他再也按捺不住火气：“老大老大，我要跟你说——” 话刚出口戛然而止。 言言就算病得再怎么迷糊，也不会错认自家老大的性别，给他开门的明显是一位女性！ “你，你好，我找簿和。”言言吓得不敢说话，还以为自己是不是敲错门了，但门牌号上清清楚楚写着402，战战兢兢地开口问，“他是不是，住在这里……” 满腔愤怒化为了悲伤和尴尬，言言下定决心，如果真的敲错门了，他立刻从后面的楼道窗跳下去。 “如果我说，他不在呢？”女人看到言言窘迫的表情，笑了一下，暧昧地凑近，红润的双唇快要贴到言言脸上。 “对不起，是我敲错门了。”言言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想到刚才自己不知道怎么敢那么大胆疯狂敲门，感觉整栋楼都在砰砰直响，简直想穿越回十分钟前掐死那个自己。 “言言。” 好在，熟悉的声音拯救了即将尴尬至死的言言。 簿和几步走到门口，强硬地推开女人，把言言护到自己身后：“我们出去说。” 言言也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立刻点点头，还主动拽住了簿和的衣袖。 “现在还没到时间，就算出去保安也不会放人，不如就在家里。我同意了。”女人懒洋洋地退后一步，让出一条进房间的通道，似乎笃定他们一定会进入房间。 言言下意识地去看簿和。 簿和连个表情都欠奉：“不必了。” 他拽着言言的手下楼，在路过二楼的时候主动问：“要不要回去？” 言言摇头：“我才不要。” 簿和没有问什么原因，只是说好，然后带着人走出公寓楼。 这次有言言跟在身边，哪怕保安馋得口水流了一地，也不敢阻止他们。 簿和顺利和言言离开了，附近的基础设备很齐全，便利店超市餐厅全都有，大清早也有不少商铺在开门，他们随便找了一个安静没人的店铺进去。 “你还没吃早饭吧？”簿和问道，得到肯定回答后先点了早饭，然后解释，“我的房间距离大门比较远，所以比室友迟了一步开门。今天发生了什么，怎么想到要找我？” 他温和的语气很好地抚平了言言的紧张不安，言言回想起最开始的委屈，眼眶立刻红了：“他嫌弃我——” 簿和听出这个“他”说的是沈渊。 但是言言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他不是说过对方不安好心吗？难道言言真的沉溺进这段虚假的感情中了？ 下一秒，言言恨恨地说：“居然嫌弃食物，真坏啊这个人。” 簿和：“……” 他猛然回想起上个世界，明明那两个人都对黎言言不怀好意，但他愣是一点都没发现，心思很浅，偏偏自以为聪明得不得了。 当然，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会对言言说，如果说出来对方肯定要生气。 回归正题，簿和居然接受了言言诡异的脑回路。 沈渊是怪物——怪物吃人——他是沈渊的食物。 “嫌弃食物……怎么说？”簿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不要有太剧烈的波动。 言言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嘴巴叭叭个没完，把早上发生的事说了个遍，最后总结：“哪有这样对待食物的？杀猪前还知道给它吃顿好的呢，难不成我生病他就接受不了了？” “你生病了？吃药了吗？”簿和关注的重点和言言想要的完全不一样，他拧着眉摸了摸言言的额头，发现手下的温度明显比正常稍高，“我给你买药去。” 第94章 言言不情愿，假如是平常的他，会将这点不情愿放在心里，生病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想忍耐，想也不想地抱住簿和的腰：“我不想吃药。” 第48章 『公寓与“恋人”』 “不可以。”簿和根本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 简单粗暴地命令，“必须要吃药，在这等着, 不许走，等我回来。” 附近就有药店, 想卖药也很方便。 言言闷闷不乐地坐在原地，看着包子和粥, 一点食欲也没有。 “要吃药恢复，晚上沈渊回来的时候还要对他笑。”言言不仅不想吃药，连翻页不想吃，肚子不饿, 头倒是晕晕的。 沈渊要是生气不理他了，要怎么混进他的生日宴会？言言很忧愁地想。 沈秦的数据之前已经收集到了，现在就差最后一个沈长泽, 以他的身份想知道对方在哪根本不可能, 只有这一个机会。 所以沈渊可以甩脾气走人，他不行。 言言越想越委屈,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想掉下来, 心里想完成任务怎么这么难。 他的确是碰到沈渊了，只是不小心含住了他的手。言言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沈渊不爱他，那些温情都是装出来的假象，而他这么难过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差一点点沉溺在假象中不可自拔。 还好，他及时清醒了过来。 言言抹掉眼泪，要再心硬一点, 不可以再心软了, 今天已经星期四了, 等到收集完数据，簿和那边也应该准备好了。 到时候就能回家。 言言对回到自己真正的那个家充满了期待。 他的位置是背对大门，因此，错过了门口一闪而逝的熟悉身影。 沈渊离开家门到上车，最后开在以往上班的道路上，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手还没有擦干净，车窗也没关上，忽如其来的冷风吹醒了懵懵懂懂的大脑。 他这是在做什么？ 沈渊猛地踩下刹车，在下一个红绿灯鹿后掉头，毫不犹豫地回到家。 无数个念头猛然涌进了祂的脑海。 人类是不会吃人的，含住他的手指只是一个意外，为什么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沈渊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十分想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一包烟来抽——听说这个是人类在困扰时最喜欢的东西之一，还有一个是酒。 祂是讨厌言言，所以才没办法接受吗？ 不是的，祂喜欢言言。 沈渊自问自答，那为什么要在言言舔到他之后下意识地跑掉？ 因为要…… 抑制食欲。 封闭的车内空间忽然被一种黏稠的黑色物质填满了，仔细看，那些不断蠕动着、流动着的黑色，是“祂”的躯体。 人类看到后就会发疯、发狂的躯体被困在小小的车厢内，躯体最中心有一双纯黑色的眼睛——这也是整团黑色中最像人的地方。 紧接着，那双眼睛的颜色逐渐改变，从纯然的黑色变成如同蜂蜜一样的金棕色——无限接近于言言琥珀色的眼睛，但是在两者颜色即将统一的下一秒，黑色躯体停止了蠕动。 祂恨不得将自己的躯体全部变成言言眼睛的颜色，再慢慢缠上言言。 一直以来抑制的食欲在这一刻达到最高峰，言言怎么会那么柔软，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香味，简直想让人逼着去吃。 早上的突然逃离，是害怕自己一口把对方吃完，从皮到骨，从血到肉。 但是吃掉后，哪里会有第二个言言？ 不可以……别吓到他…… 祂“告诉”那些蠕动忽然加快的躯体，渐渐地收拢外溢的力量，让自己重新变成“沈渊”。 回去，现在一定要回去。 沈渊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言言被抛下一定觉得很奇怪吧，说不定还会害怕，祂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 沈渊下了车，想快速回到公寓，和坐在店里的言言完美错过。 —— 言言恹恹不乐地吃完了早饭，簿和也回来了。 他提了一大袋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有，体温计和退烧药可怜兮兮地放在了最下面，上面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药品，消食药、止咳药甚至钙片。 言言震惊地放下勺子：“你买这些干嘛？” “多备点，防止需要的时候没有。” 言言：？？？ 这么多药，他吃一年也吃不完啊。 “老大，我们是只在这里带一周吧。”言言看了看药，又看了看簿和，怀疑的语气很明显，“不是待到明年这时候吧？” “准确来说，是星期天。”簿和轻咳一声，扭过头没看言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那些药店推销员的鬼话，买了这么多东西。 还是站在言言面前才反应过来。 “那就好，我还以为计划有变。”言言心有余悸地接过装着药的透明塑料袋，翻出了最底下的退烧药，打开包装看里面的说明书，“帮我倒杯水。” 簿和听话地用一次性杯子给他接了一杯水，刚倒出来的水有点烫，他看着已经拆开药品铝塑膜准备吃药的言言，下意识调出系统面板，把水杯的温度数据往下降了一点。 等到适合入口的温度后，再端到言言面前，正好让他把药顺下去。 “那个女人是你的室友吗？”言言看见簿和坐回原来的位置，准备继续吃早饭，而自己面前的粥碗已经空空如也，于是没话找话。 第95章 早知道他刚才不吃那么快了。 “是。”簿和三两口喝完了粥，他不是很需要人类的食物，但是偶尔吃一点也没关系。 “她看起来……”言言努力找了一会形容词，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干巴巴地续上，“……很特别。” “是很特别。她喜欢你这种男孩子。”簿和也不知道怎么，直直地看向言言，“我来到这个副本几天，她就带了几个不同的男孩子回来，过夜之后把他们吃掉，一点渣都不剩。” 簿和不是人类，哪怕尽量做出拟人的外形，有很多东西他还是模仿不了。 所以，哪怕嘴里说着足以把人吓晕的恐怖故事，他的眼睛依旧是沉静且干净的，黑不见底，仿佛海底最耀眼的黑色珍珠。 言言倒是没被他的话吓到，反而很惊奇地诶了一声，由衷夸赞道：“老大，你的眼睛真好看。” 簿和：“……” 言言就是这样的性格。簿和想，然后在自己的内部储存里专门为言言设置了一个文件夹。 每个人他都会设置一个类似的文件夹，通过观察人类的行为让我，为自己以后成为人类做准备，但大部分人，比如红毛与眼镜男，都是被他胡乱丢在内存的角落，只有言言，他清理出了一块空地，专门存放言言的数据。 第一条就是，他似乎只关心自己感兴趣的重点。 察觉簿和忽然沉默下去，言言再迟钝也知道对方因为什么，语气一下子弱下去八个度：“好啦……我知道老大是什么意思，就是不希望我和你的室友接触，对吗？” 簿和点点头。 他的话只是恐吓，那个女人不会对言言做很过分的事——毕竟名义上，言言是沈渊的食物。 来到公寓里的非人类都无比清楚一点：不要抢食。 两人一下子陷入沉默。 言言低着头像是在忏悔，簿和不是多话的性格，当别人不主动和他说话的时候，也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昨天……” 想来想去，也只有昨晚那个主播的死能够和言言聊上几句，簿和刚开口，就看见言言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一碗蜜糖，无比期待地看着他：“昨天怎么了？” 昨天那个主播被怪物吃到了，很有可能是沈渊做的，说不定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还是说昨天为了帮你解决那件事，将你的信息填在了我名下？ 似乎哪件事都不太容易说出口，前者容易影响言言现在的状态，还有四天时间，言言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 后者……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只是给自己找麻烦，反正过几天他重新把信息消除就是，没有必要说出来惹言言胡思乱想。 “不过说到昨天，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言言想到昨晚敲着自己窗户门的奇怪生物，本能地察觉到不对。 冬日夜晚的小动物敲窗户是因为外面太冷，想进人类的房间过冬，在他模模糊糊的记忆力，自己只是打开了窗户，那个东西就跑掉了。 言言详细地说了昨晚的遭遇，还添了一句：“我生病就是因为半夜给它开窗户，结果跑掉了！” 簿和拧着眉心：“开窗户的时候你没有披外套吗？” 言言：“？？？” 言言：“重点是这个吗！” 簿和偏移视线，不去看言言，耳根处透出淡淡的粉色。 和言言呆久了，他的关注点也开始放在很奇怪的地方了。 “根据你透露的信息，那东西应该也是非人类之一。”簿和想了想，结合房东守则上的内容，给出回答，“我想，它应该是来吃你的。” 言言：“！！！” 差一点点他就要被小怪物吃掉了！ 言言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安抚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半天，也不知道可是个什么劲，脑子里一团乱。 原来他离死亡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簿和看出他的惊慌，安慰说：“现在没关系，既然它已经离开了，说明对你有所忌惮，不敢来找你的麻烦。” 言言惊慌失措地点点头看表情还是很慌张，忍不住问：“这个世界的人难道没有发现这些非人类吗？总是有人失踪应该很奇怪吧？” 簿和轻轻一笑，看向言言的颜色似乎带着不理我，像是自家傻儿子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言言，猜猜我的身份是什么？” “嗯？副本里的身份？”言言想了一会，猛然察觉他前前面还在质疑世界的本土居民，簿和就问了这样一句话，答案简直呼之欲出，“你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言言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所幸残存的理智还记得告诉他对方的身份不能声张，所以压低了声音：“对不对？” 簿和点点头。 言言更激动了，脸颊上染着一层绯红，衬得整个人无比活力。 “还有，昨天……我和队友商量了一下。”簿和重新找出一个话题，维持和言言的聊天，“我们计划重新设计一个组合名。” 言言果然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眼睛都亮了起来：“诶？！” “之前你不是我们的队员，队名也是随便起了，但是你有加入我们的倾向……不，是我们诚恳地邀请你加入。”簿和一眨不眨地看着言言的眼睛，心里微动，“你愿意吗？” 第96章 言言一个劲地回答：“我愿意我愿意！” 有一个靠谱的队友是多么重要。言言激动地想。 就好比这次，他完全不需要担心任何东西，只需要信任队友就可以了。而且他的队友看起来特别靠谱。 他想到自己之前跟着红毛喊老大似乎有点不对劲……但是管他呢，现在就名正言顺了。 “具体的契约要等你通过副本，恢复记忆后再商量。”簿和说出自己的计划，“但是有些东西可以提前决定，比如说，新组合的名字？” 要给自己的团队取名字！ 言言哇了一声，简直无比激动。 脑海里空空如也的知识储量不足以支撑他临场发挥，言言想了半天，也没有相处一个混合着优雅大方简单又朗朗上口的组合名字，只好纠结地说：“我能不能回去翻翻书？下午再告诉你？” 簿和点了点头：“下午我们都在咖啡馆。” 言言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正准备出门，被簿和轻轻拉了一下衣角。 “什么？”他问。 簿和淡定地指着桌子上装满药物的袋子：“你忘记东西了。” “但是……” 言言转念一想，既然是老大给他这个新成员买的，可能是什么福利？总之不接受不行，干脆拿着带回家。 他顺从地拿起袋子：“老大，等我下午好消息！” —— 言言拎着药袋子兴冲冲地回到公寓楼，但走到二楼楼道口的时候，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家的门大开着。 是小偷？不不不，小偷不一定敢到这里撒野，除了原住民，他还没见到过陌生人呢。 难不成……沈渊回来了？ 他回来干嘛？ 言言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悄悄往里面一看。 从门口能看见客厅，房间正常，和他出门时似乎一样。 “忘了东西回来拿吗？”言言嘟囔了一句。 说不定正好是人家走到一半发现忘了东西，拿过之后又急匆匆地离开。 言言放下心，如果真要现在面对沈渊，他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继续像以前那样亲密？恐怕不能。 对方不在家，正好给了他一点缓冲时间，让言言好好想想晚上应该怎么做。 他直接走进去，关上门，大门关闭发出砰的一声。 紧接着，整个房间陷入了寂静。 言言喃喃自语：“是不是太安静了？” 原封不动的房间似乎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忽然变暗了，言言揉揉眼睛仔细去看，又觉得没变。 “怎么古里古怪的。”言言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总怀疑房间里面多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从他进门的时候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着自己关门、放下药品。 言言的动作像像是开了慢倍速，慢吞吞地往房间走，努力装作没有发现异常的样子。实际上做好了察觉到不对劲立刻逃离的准备。 “嘎吱——” 言言听到轻轻的开门声，眼疾手快地拎起才放下的袋子往发出声音的方向一甩，看也不看地往外跑，就在他快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突然有人抱住了他。 言言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粘腻的东西缠上了，根本不像人类的怀抱，冰冷又柔软，像是他在电视上看到的柔软八爪鱼，但凡抓住了猎物就死都不愿意松开。 那东西缓慢地爬满了他的全身。 他拼了命挣扎，一点用都没有，那东西缠绕得越来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言言看着自己胸前的手臂，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去。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去咬，口腔里甚至隐隐有些血液味道，身后的“人”一动不动，像是根本没有痛觉。 “……言言。”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言言松开嘴，回头一看，居然是沈渊。 在刚才极度惊慌之下，他的确忽略了沈渊还在公寓内的可能性。 想想也是，按照沈渊的性格，根本不容许自己离开之后没有关上门。 “你怎么在这？”他下意识地质问，之前脑海里设想的无数种可能都因为刚才的惊吓化为乌有，现在完全凭着自己的第一直觉说话，“早上你不是走了？” 言言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合适。 沈渊不喜欢他，容忍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话和小情绪完全是因为养着他当储备粮，今天刚把对方惹生气，人家不会一气之下直接把他吃了？ “……算了，松开我。”言言一刻不停地思考着，要用什么话语打动对方，但他不是那种急中生智的类型，越急反而越想不出什么东西。 沈渊凝望着他，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言言暗藏的心虚，而是乖乖地听从，放开了他。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被沈渊放开后，那股奇怪的粘腻感觉终于消失了，言言松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当做早上那件事没发生，和平常一样的态度，“我回来的时候看门开着，还以为是小偷。” 他略过了刚才的心路历程，装作自己根本不知道沈渊的真实身份。 但言言忘了一点，正常人如果发现家里进了小偷，是不会进来的，更别说关上门，简直是可以当错误案例的典型。 沈渊没有戳穿他的谎言，伸出手想拥抱他：“对不起。” 言言顿了一下：“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第97章 “今天早上。”沈渊只说了这两个字，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总不能说实话：因为当时我特别想吃掉你，为了保护你所以才离开？ “……我早上，不应该离开。”沈渊喉咙干涩地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再开口了，“对不起。” 听见他诚恳地道了歉，言言才后知后觉地涌上一股委屈，眼眶立刻红了，眼睛也水蒙蒙的，似乎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但他心里想的东西和表情完全不一样。 太好了。言言听到他的话，最先出现的情绪是庆幸。 对方愿意道歉，说明他还是将这段关系放在心里，并且决定暂时维持下去，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言言也只是想粉饰太平。 他的眼睛里吧嗒吧嗒掉着泪珠，心里却在想如何让自己的眼泪价值得到最大化。 “我还以为你是讨厌我……”言言呜呜咽咽地说，主动扑到沈渊怀里，“我以为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生言言的气。” 看见他哭，沈渊心都快碎了，紧紧地揽到怀里，低声劝哄：“对不起言言，是我好紧张，我错了。” 言言小声抽泣着，顺便给自己的出门找了借口：“你离开之后我立刻出门找你了，但是生病好难受，没有力气，等我出去你已经不见了。” “然后，可能是我太可怜了，楼上的邻居给我买了药。” 言言在犹豫要不要说药是自己买的，但是出门没找到人的情绪状态不支持他再去药店，还配了这么多东西。 所以这段他说了实话。 装着药的袋子在刚才的挣扎中被当做武器扔出去，里面的盒子散落一地，有一盒拆开包装的退烧药在里面格格不入。 “我实在没力气了，那个邻居先给我喂了药，所以才有力气回来。” 看似毫无破绽的一番话说出口后，言言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戳穿。 “……对不起，言言，你还难受吗？” 沈渊轻轻拍着他的背，理应是装饰用的心脏却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吃了药之后好多了。”言言见沈渊没有怀疑他，心放了大半，从对方怀里抬起头，表情无辜又单纯，“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有什么事？” “没事，只是很担心你。”沈渊听见自己这样说。 言言说谎。 他根本没有说的那样爱他。 第49章 『公寓与“恋人”』 沈渊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这一事实。 言言的甜言蜜语宛如一个个设定好的陷阱, 而之前的沈渊甘愿被他引诱。 但短暂的冷淡以及今天的事情发生后，沈渊忽然醒悟了—— 这绝不是爱一个人应该会的表现。 假如言言真的爱他，就不会感知不到他的气息, 甚至将他当做登门入室的小偷。 沈渊宛如突然觉醒的恋爱脑，脑子里不断回放这段时间和言言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一开始的确被言言的“爱”糊弄住了, 也被对方眼里的星星闪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一个劲地以为对方喜欢自己。 前两天言言对她的态度突然冷漠下去的时候, 沈渊就隐隐有了感觉，会有好几个瞬间突然冒出言言时不时不爱他的念头，下一秒，这些念头又被他统统按下去, 埋在心里。 而今天，过往和现在的疑惑齐齐浮上心头，沈渊再也没办法催眠自己。 “言言……”他轻轻抱住言言, 像是捧着一朵雪花, 生怕稍微一用力，对方就飘散在他怀里, “对不起……” 即使你不喜欢我, 我还是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沈渊想。 这句道歉也是因为自己的这个念头，他不可能放弃言言。 “好啦，没必要总是道歉。”言言拍拍沈渊的被当做安抚，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去上班吗？” 沈渊摇摇头：“今天父亲母亲通知我，晚上是我……的宴会。” 宴会？生日宴会？ 言言一惊。 “今天不是星期四吗？”言言不自觉地挣脱了沈渊的怀抱，一脸震惊地看着对方, “你的生日宴会不是明天？” “对。”沈渊凝视着言言, 过去他表露出这副样子心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只是在看言言，可是现在，他不自觉地开始审视言言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听到他的话，言言先是有点惊讶，随后是惊慌，像是打乱了他本有的计划，但还是答应下来：“好，我需要准备什么？” 所有都情绪里，唯独没有惊喜——在得知今晚的宴会理应是庆祝他生日的情况下。 沈渊的心渐渐冷了下去。 他重新抱住言言：“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一切有我。” 言言被他抱在怀里，看不清沈渊现在的表情，也不像挣脱对方的拥抱，迟疑了一会，最后选择伸手抱回去。 太奇怪了，他想。 今天沈渊抱他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 以往他们只是简单拥抱一下，持续的时间也不会过长，言言也更适应恰如其分的肢体动作。 今天的拥抱维持的时间格外长，沈渊的力气也大了些，好像在害怕自己会突然消失。 言言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沈渊害怕他离开？的确，养了许久的食物差一点点就能吃了，要是他也会害怕自己突然消失。 第98章 想到食物与沈渊的非人类身份，言言心里那块稍微软下去的部分又变得坚硬，他冷淡地推开沈渊：“我收拾一下。” 装药的塑料袋没有封口，被他一扔，现在药盒子满地都是。 沈渊配合地松开他。 言言咳嗽两声，头有点晕沉，冰冷的手背贴了贴额头，似乎有些发热。 不过不影响行动，他也就没把这点热度放在心上。 沈渊注意到他的动作，想要帮他收拾好药盒：“言言，你不舒服？” 言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怪不得沈渊是非人类，他想，人类生病和不舒服这两个词一般是相同时间出现，很少有人在生病的同时生龙活虎。 “是有点难受。”言言回答，长时间蹲在地上并没有让他的头晕好受一点，反而更加昏沉，干脆把东西全部塞到沈渊手上，“你帮忙一下吧，我想休息。” 他说的理直气壮，也不在乎沈渊会不会生气，或者产生其他什么不满的情绪。 只要过了今晚，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言言想，只要任务完成，他就一点不用害怕沈渊了，老大有办法救他的。 言言甚至开始庆幸沈渊父母把举办宴会的时间提前了。 “如果你不舒服，今晚可以不去。”沈渊见他想回到房间，握住了言言的手腕，很担心地说。 他是想表达自己的关心，可言言的反应很大，他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不行！” 言言很坚定地看着他：“我一定要去，毕竟……” 他原本想很自然地说这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对我来说也是。 转念一想，今晚不是沈渊的生日，明天才是。 瞬间，这句话就失去了应有的作用，说出来反而适得其反。 言言的思绪似乎也被昏沉的大脑影响了，找不到另一句借口，只好重复：“我休息一会就不要紧了。” 沈渊松开了握住他的手，看着言言走进房间，然后关门。 他现在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敏锐——他能看出言言一定要去宴会不是因为给他庆生，而是因为别人，一个一定会来宴会的人。 而且这个人一定和他有关系，所以一定会出现在他——或者说他家的宴会。 最开始，不就是言言想让他举办一场生日宴会的吗？ 沈渊茫然地捂住心口，慢慢地蹲下身。 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感受，难过吗？肯定有的，祂似乎被言言养成失去他的爱就活不下去的可悲模样。 那祂恨言言吗？ 不。 沈渊飞快地在心里回答，祂永远不会恨言言，只会恨那个勾走言言心的外来者。 如果不是那个人，言言一定会爱他的。 沈渊开始快速排查自己和言言的交际圈，系统给的设定在这一刻起了很大的作用，言言以前不在这个城市居住，因为要上大学才来这里，毕业后就和自己在这里定居了。失去了副本外记忆的言言只会将系统设定当成真实的回忆。 由于孤僻的性格，言言没有什么朋友，唯一说的上话的就是杂志社编辑。 想要排查还是很容易的。 在他准备调查的下一秒，一个人名就突兀地出现在沈渊的脑海里：沈长泽。 这位堂哥是沈家主家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继承人，还是言言大学时期的学长，根据入学时间来看，言言的确有可能在大学期间和对方有过接触。 但沈长泽在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了家族企业，很少在外面露面。 如果自己举办生日宴会，不论是什么样的规模，沈长泽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来——自己父亲是对方父亲的亲弟弟，并且在孩子们成年的时候就识相地退出了家族继承人的争夺。大伯一方不想失去自己这方的助力，这次的宴会就是一个很好的拉近关系的机会。 沈渊的目光移到言言紧闭的房门上。 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 言言回到房间后捂着被子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后，精神好了许多。 他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都好像活动开了，身体不再像上午那样昏沉，再一看窗外的太阳，应该是下去。 睡得太久，刚醒来的时候他还有点懵，言言坐在床上仔细回想了一下睡前发生的事：“宴会提前了，要告诉老大！” 他兴冲冲地下床准备去地铁站，忽然想到今天沈渊在家，应该是不能随便出门了，不然会很难解释。 正在纠结怎样才能把信息传递给老大的时候，言言忽然看见了那块被自己戴上就一直忽视的表。 他定定地望着。 按理说只能手表不太可能让人忽视，没有电子表那样轻薄，但言言像是曾经戴习惯了，一直没想过用它，冬天的衣服又多，于是这块表一直被藏在衣服下。 睡觉的时候只穿了睡衣，所以这块表格外明显。 言言尝试戳开表面，里面的确只有两个图标方块，一个是绿色的通话功能，一个是蓝色的短信功能。 “应该能联系上老大吧……”言言不准备打电话，而是点开了短信。 里面的对话框居然不止一个。 最上面的是簿和，下面两个对话框分别是容峥和应澈。 好熟悉的名字，这是谁？ 言言想不出，心想可能是自己之前认识的人，或者也是团队成员。 第99章 每一个对话框都点进去看了，没什么特别的。 他干脆把后面两个对话框删了，对簿和发：[老大，宴会时间提前到今天晚上了。] 簿和很快就回复他了：[说明副本的进度加快了。] [周五来店里，以后不回去了，准备离开副本。] 言言回：[好。] 终于要离开沈渊，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呼出一口气，心里是高兴的。 这时，簿和又发来一条消息：[不要勉强自己，遇到危险及时离开。] 言言眉眼微弯。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安全很重要，但离老大的任务完成只差临门一脚，要是说放弃就放弃可怎么甘心。 言言暗暗下定决心，今晚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坚持，只是十秒的肢体接触，一定有机会的。 门上响起了敲门声，言言下了床开门，是沈渊。 “言言，你终于醒了。”沈渊态度自然，仿佛早上的种种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这是给你准备的衣服，晚上穿。” 言言接过盒子，嗯了一声。 “现在还早，你饿不饿？晚上可能没时间吃东西，最好先去吃点午饭。” “我不饿。”言言摇摇头。 他没说假话，现在是真不饿，独自没什么感觉。 “好吧，你一觉睡得太久，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了。”沈渊也没有勉强他吃东西的意思。 言言准备关上门换衣服的时候，忽然想到之前沈秦给自己买的东西，于是多问了一句：“之前买回来的那些东西你放哪了？” 沈渊动作一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问一下。”言言有时候迟钝，有时候又敏感得过分，就好比现在。 他看到沈渊明显迟疑的神色，心想对方应该不至于扔了吧：“昨天晚上突然想起来，在房间里没找到。” 这句半真半假的话成功让沈渊皱眉：“然后你就着凉生病了。” 其实不是，是窗外的小动物，不过没必要告诉对方真相。 言言点了点头，没说实话。 沈渊的表情虽然没怎么变化，但是浑身气息明显变得紧绷：“我……收起来了，你要是想要，一会找出来。” “……算了，没必要这么麻烦。” 言言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有点不高兴地关上门。 沈渊一定是把他的衣服扔掉了。言言有点不高兴地想。 说什么收起来，只是找的借口，目的就是拖时间外加稳住自己，一会就要出发去宴会，根本没时间找出那些衣服，肯定要被说下次，明天再买些差不多的衣服过来，就能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言言虽然没做过类似的事，可他对这一套流程很熟悉。 他搞不懂，有必要连一些衣服都容不下吗？如果嫌占地方直接塞到他房间里不就行了，这还是自己问了，如果没问，是不是就直接过去了？ “真让人火大。”言言又开始生气。 言言一直形容不过来沈渊对他的感情，现在终于可以明显地下定义：一块需要被好好呵护的肉。 他需要好好照顾，保持最好的口感，然后在最合适的时候被对方一口吃下。 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番理论在言言脑海里过了好几遍，等终于催眠自己只是一块肉之后，言言心里的那点不平终于消散了。 他失忆之前一定是一个被家里宠惯的孩子，所以无法忍受自己付出感情后还得不到很好的结果。言言想。 哪怕只是吝啬地付出了几天虚假的感情，都觉得沈渊要千百倍还回来才好。 他换好衣服，顺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然后推门出去。 现在是下午四点左右，主人家的确要早一点到会场。 看到言言出来，沈渊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艳。 言言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像是刚从童话书页里走出的小王子。 “好看吗？”他笑眯眯地问。 沈渊点点头，喉结不明显地动了动：“好看。” 他也换了衣服，是一件黑色西装，和言言的相同款式，如果有外人在旁边，一定能看出这俩件是情侣款式。 听见沈渊说好看，言言扬了扬下巴，露出一副骄傲的小模样：“走吧。” 他的态度自然，没有提起那些衣服的事，体贴地给沈渊准备了台阶下。 沈渊走在他身后，心里忽然浮上一股无力感。 那些衣服他的确扔掉了，上一秒得知是沈秦给他买的，沈渊下一秒就想丢掉，趁言言在书房的功夫全部毁掉了。 不是他不想给言言准备衣服，而是希望给对方准备衣服的是自己。 那几天祂正沉溺于凡人的相处戏码，也逐渐喜欢上白天出门上班，晚上回来给言言做饭的日子，总感觉能这么过一辈子，所以下定决心，准备周末的时候带言言去商场，重新给他准备衣服。 沈秦不是好人，他给言言买衣服一定不安好心，所以他的东西也不能要。 还是时间拖的太久，言言怎么就想到这件事了？ 沈渊说不上懊恼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只觉得是自己动作太慢，没赶上好时间，惹言言生气。 本来对方就不爱祂，现在会不会逐渐对祂产生厌恶？ 第100章 沈渊紧张到抓紧言言的手腕。 言言走路的时候总是避免处于沈渊的左方向，不让自己的右手对着他，防止对方发现手腕上的智能表。 因此被握住手腕的时候心里一惊，差点把沈渊的手甩开：“怎么？” 沈渊感受到言言明显的排斥态度，心里有点冷：“没什么。” 他慢慢地放开了言言的手。 说起来也是巧合，下楼的时候言言遇见了簿和老大的室友，也就是那个长的很好看的女人。 在得知对方真实身份之前，言言还对这个女人有一丁点好感度，但是在簿和告诉他对方的真实身份以及行事作风之后，那一丁点好感度早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恐慌。 拜托，人家可是专吃自己这样细皮嫩肉的男孩子诶！ 因此言言一见到她就想躲开。 女人也看见了言言，和言言相反，她笑意盈盈地走过来：“这不是今天早上遇见的小帅哥吗？我是你朋友的室友，早上见过的呀。” 言言：“！！！” 他只顾防备对方一个不顺心把他抓走吃掉，反而忘了早上发生的那些事，现在女人几乎一口气全说了，和之前自己乱扯的借口完全不符。 言言都不敢回头看沈渊的神色。 假如对方知道自己骗他……完蛋！ 女人像是没察觉到言言忽然僵硬的神色，倒是看到了站在言言身后的沈渊，态度收敛了一点：“这位是你的室友？” 很强大的气息。只是一个照面，女人就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 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懂得放弃，女人干脆地放弃了早上第一眼就看中的目标——也就是言言——只当自己是个普通路过的邻居：“你们是要出门？还得等一会，我先回家了，有空来玩。” 之前说有空来玩可能是一个陷阱，现在说这句话完全就是一句寒暄。 女人说完，就打算继续往楼上走。 言言偏了几步给她让出一条路，心里不断回想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还好还好，那句话细究起来其实有点含糊不清，没有说出他们见面的具体地点，只说明早上见过一面，而言言早上的确出门了。 如果沈渊问起来，就说自己是早上遇到的就是她和她的室友。 言言心惊胆战地下楼走过保安亭，出乎意料的是，沈渊一直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别说问了，连一句话都没发出过。 要不是一直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言言估计以为对方一气之下离开了。 “沈渊？”他回头，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下午四点多天还亮着，只是太阳不那么强烈。 言言看着沈渊，明明附近没有遮挡物，却总是觉得对方的脸像是笼罩在阴影下。 “沈渊……” 他又喊了一声。 这次沈渊终于回应他了：“言言。” 沈渊往前走一步，握住言言的手，带着他一起往前走：“这么大的人，还要手牵手走路吗？” 言言笑了一声，没有否认沈渊的意思。 就当对方理解的是正确的，言言想。 而且看起来，沈渊并没有深思那个女人的话。 这才是重点。 即使他们住在同一栋公寓楼里，言言还是不希望沈渊发现簿和他们。老大说过，沈渊是所有非人类中最危险的一个，他们伪装得越好，沈渊发现他们的时间越迟，能够顺利离开的可能性说不定越大。 所以一定不能让沈渊知道簿和。 言言晃了晃和沈渊牵在一起的手，主动说：“我跟你说早上遇到了别人吧，就是刚才那个女人和她的室友。” 沈渊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还在一阵阵的发冷。 言言不知道，非人类之间有一套自己的通讯方式。 他刚才就是在联系那个女人，问她上午是在哪里见到言言的。 女人回答得很快，她很识时务，知道沈渊比她强大后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地说：“是那个小孩主动来敲门找我室友的，他们应该认识，还很熟。” 认识，还很熟，住在同一栋公寓楼，是队友？ 沈渊想起言言早上跟他说的那些话，简直想笑。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言言话语的真实性，现在却在言言每句话的后面都打上了问号，他甚至悲哀地想，言言对他说的那句话是真话？ 还是说，根本一句都没有呢？ 就连现在，还试图掩饰自己和“路见不平的陌生人”之间的真实关系，是害怕自己伤害对方？ 从副本开始到现在，沈渊从来没有伤害过言言，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没关系，一定是别人把他带坏了，只要那些人通通消失，乖巧、可爱又听话的言言就会回来了。 这次言言一定会真正地爱上他。 第50章 『公寓与“恋人”』 簿和收到言言的消息后转手发给了红发男人和眼镜男。 [副本的进度在加快……还真看不得我们悠闲。] 眼镜男：[我已经有了破除关卡的思路, 只是有一个问题。] 簿和：[什么？] 眼镜男：[钥匙到底是书房里那些奇怪的书，还是指身边的室友？] [两者结合看看。今晚你们先试试破除关卡，明天我找时间带言言离开。] 第101章 他们合作久了, 队伍里有默契，只要簿和下了命令, 别人基本上不会反驳他。 红发男人和眼镜男同时回答：[是。] 簿和在下了命令后，开始担心起言言。 今天晚上是最关键的时间段, 希望言言不要有事。 簿和越想越担心，干脆打开系统商城。他的积分很多，能把商城买空。 —— 言言和沈渊来到了之前来过的别墅。 沈渊将车开到自家车库，虽然还没到晚宴开始的时间, 但别墅前的空地上已经停了不少车。 有一定身份地位的才能将车停在别墅区，更多的车根本连开都开不进来。 他们从后门进入了别墅，直接上了二层, 一层已经被完全布置成宴会厅的样子。 沈渊的父母以及沈秦都在二楼的主会客厅, 除了他们，还有一个陌生的俊雅男子。 “长泽啊, 这次麻烦你了。”沈母语带感激地对沈长泽说。 明明她才应该是长辈, 但对“沈长泽”的态度非常客气，隐隐带了一丝恭敬。 “没关系，叔母，这是我应该做的。”沈长泽笑了笑，“订婚宴和生日宴摆在一起的确不合适。” 因为是临时将生日宴改成了订婚宴，此前发出去的邀请函都要重新写，宾客也需要重新准备礼物, 其中耗费的时间以及精力都不是一笔小数字。 而沈长泽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提供帮助。 言言刚进门, 就听到这句话。 他的耳朵动了动。 订婚宴？谁要订婚？沈渊吗？ 他奇怪地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沈渊, 拽了拽对方的衣袖，小声问：“你要订婚吗？” 沈渊动作一僵，声音很低：“对。” “和谁订婚？”言言下意识地问，“不会是我吧？” “不是你是谁？” 言言：“？？？” 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鬼，他可没有和沈渊订婚的想法！ 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逃跑，刚往后退了一步，就撞到了沈渊身上。 短暂的肢体接触让言言清醒了一点，他咬住舌尖，试图让自己冷静。 不能跑，现在跑的话目的太明显，一定会引起注意的，说不定立刻就会被吃掉。 一定要冷静，找到最好的离开方式，或者将沈渊引开，联系簿和。 只是他们进门后就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想要再撤离不太可能，沈渊也适时松开他的手，主动和自己的父母兄弟以及久久未见过的堂兄打招呼。 言言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沈渊和他们一一打招呼，谨慎地后退几步，手都摸到了门把手，逃离的想法到达了巅峰。 完蛋完蛋完蛋，他一点都不想和沈渊订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不堪一击，几乎在一瞬间就击成碎片。 鬼知道和沈渊这个非人类订婚会有什么下场！他不会困在这里离不开吧？ 言言越想越恐慌，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言言？”沈母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他，主动招手打招呼，“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阿渊和阿秦的堂哥，叫沈长泽。” 沈母的态度很温柔，一时间，言言有所动摇。 他心里还有奇妙的希冀。 首先数据还没有收集完，不能这么随意地离开，最迟最迟也要接触到沈长泽。 言言的目光慢慢飘到房间里唯一的那个陌生男人身上。 只要肢体接触十秒。 他如此催眠自己，松开了拧到一半的门把手，走过去：“伯母好。” “言言好。”沈母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长得好看又可爱的男孩子做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在沈渊说想把宴会提前一天并且改为订婚宴的时候，还有点生气。 订婚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决定？说不定来的大多数宾客都觉得他们沈家是不满意这个儿媳妇，所以不愿意费两遍事，才做了这个决定。 这是对言言的不尊重。 但是沈渊的想法很坚定，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在听他说言言也想越快订婚越好后，只能同意了这个有点荒唐的请求。 “一会我们一起出去，看看这个订婚宴符不符合你的心意。”沈母很开心地握住言言的手。 言言刚才的动作很隐蔽，除了沈渊，没有人看出刚才的言言准备逃跑。 “好，好啊。”言言强撑着露出一个微笑，“我还是第一次订婚……哈哈。” 老天，他在说什么啊。 言言的话刚出口就恨不得吞回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怪话。 他难不成订过几次婚吗！ “就，我……”言言试图解释，在沈母微笑的神情中败下阵来，颓丧地说，“对不起，我今天太紧张了。” “没关系啦，我当初订婚的时候也很紧张呢。”沈母拍了拍言言的手当做安慰。 沈渊沉默地站在言言身后，将人最后的退路堵死。 订婚宴是他的主意，之前也没有告诉言言。 他试图以这种办法证明什么。 而且沈渊也注意到了，在听到母亲说出“沈长泽”之后，他将目光移到了沈长泽身上，哪怕只是短短一瞬，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果然，言言接近自己根本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别人。 沈渊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难受？悲伤？似乎最难受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只想把言言留下来。 第102章 对副本之外的任务者来说，只要和副本内的角色建立了亲密关系，就永远无法离开，最后迷失在副本里，被副本同化成里面的一员。 这时候，沈母已经开始给他介绍沈长泽：“言言，这是沈长泽。” 沈长泽很高，言言必须要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伸出右手：“你好，我叫言言。” 言言的眼神陌生，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 沈长泽不知道言言这副样子是伪装出来的还是真不认识他。 他还没有忘记言言之前给他发过的那些消息，难不成对方后来没有调查过他的真实身份吗？ 还是说，故意装不认识，想把那件事情翻篇？ 沈长泽握上言言伸出来的手，他的手很大，足以将言言的整只手裹起来：“你好，我叫沈长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他配合地伪装出不认识言言的样子。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说了后面这句话。 据他刚才的观察，这位新鲜出炉的“弟妹”对突然订婚似乎不太满意，更有可能，他过来才知道要来订婚。 真奇怪，沈渊之前没跟他说过鼎湖难得消息吗？ 言言巴不得和他握手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自然不会主动放开。沈长泽沉溺在自己的思维里，也忘了放手。 两人突然僵持住了。 “主角来齐了，这下可以下楼了吧。”打破僵局的是沈秦。 他总感觉今天的言言似乎浑身萦绕着一股奇妙的情绪。 一种迫切的—— 那个词就在嘴边，沈秦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言言默默在心里数到十，然后松开手：“现在下楼了吗？” 他现在心里有底了，之前心底的焦灼与着急情绪终于淡了一点，完成任务后它只要找个时间离开就行了。 总之千万不能订婚。 言言有种预感，如果真的在这里订婚，一定会发生一些他不希望看到的事。 二楼想跑路还是有一定困难的，后门通向沈家的车库也不好离开，最好的外跑道路是大门。 在宴会开始之前，大门进出的人很多，很方便他浑水摸鱼。 言言放松之后，理所当然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的，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沈家父母身上的味道很甜，代表纯然的喜悦，这很正常，自家小儿子要订婚了，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喜事。沈秦散发的味道绝对算不上好闻，这也很正常，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总感觉对方心情不好。 奇怪的是沈长泽。 言言本以为对方的味道也是甜甜的，要不然就是白开水味，也就是没有情绪。 可对方现在身上的味道也不算好闻。 为什么？他也不满意自己堂弟的这场婚事吗？ 别人的反对反而造成了言言的逆反心理，如果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说什么也要把这场订婚宴完成——越多人反对，他反而越想完成。 可惜，言言很不平地想。要不是他实在不能留，非要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看看。 尽管现在还没到宴会正式开始的时间，但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看到从二楼走出来的沈家一家子后，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赞叹。 沈家人他们或多或少都见过，沈长泽也是，所以这些赞叹全都是给他们之间的那位陌生少年。 显而易见，他就是沈渊之前和家里闹死闹活非要和他在一起的男朋友。 许多宾客之前一直不理解沈渊的行为，心想对方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至于吗？但现在，他们理解沈渊了。 假如这样好看的少年对自己怀有深深的恋慕，想必他们也会—— 言言奇怪自己出来之后，之前的声音怎么全都不见了。 难不成连宾客都不赞成这次的婚事？ 空气里的味道也很复杂，言言用力嗅了半天，也无法分辨复杂中的味道到底蕴含了什么样的情绪，总觉得和他以前闻过的所有情绪都不一样。 也正因如此，他的动作稍微有些迟钝。 “言言？”沈渊走在他身边，察觉到他突然迟钝的脚步，低声问了一句。 言言复杂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一起走到了一楼。 说他迟钝，却偏偏能注意到周围人对他的负面情绪，心里憋着一股气要和这些人分个高下。但是说他不迟钝，却又注意不到来自自己身后，如芒在刺的目光。 沈秦和沈长泽都在看着他。 沈秦很不服气言言这么快就要和沈渊订婚，看他的表情也不像很情愿的样子，甚至早早就做好了“拯救”言言的准备。沈长泽倒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那个总是在旁边偷看自己的学弟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总是用长长的刘海遮挡自己的表情。 记忆中那个阴沉的孩子逐渐被现在的样子取代，再配上之前沈长泽幻想中的温暖家庭，竟然觉得意外的合适。 合适归合适，只是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言言有一些……非分之想。 他们很快到了楼下，自从言言露面之后，这些人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转移过。 言言被这些目光看得心慌，总有种逃离的冲动，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手却被沈渊牢牢握住。 “言言？”沈渊问。 言言看不出沈渊的目光里有什么东西，只觉得现在这个人很危险。 第103章 他一定要离开。 言言几乎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 他露出一抹笑：“没事，就是有点紧张，我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么大的……惊喜。” 说实话，应该是惊吓。言言在最后一刻改口了。 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没到沈家父母在众人面前介绍他的时候，言言还有一段时间的自由。 假如他想离开…… 言言刻意避开沈渊的目光，心想有谁能在现在帮他，如果现在通知老大，簿和会不会来帮他？ 他不知道老大的底细，这种方法的确有一定可行性，但最好不要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 言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来参加宴会的所有客人。 他以前的身份不可能认识这些上流社会的人士，假如真的认识，在失忆状态下也想不起来有谁可以帮他。 如果有沈家人愿意帮他就好了。言言想。 只是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今天就是要和沈渊订婚的，有哪个沈家人会帮他逃婚？ 沈渊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言言身边，不用猜都知道言言现在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订婚宴一定让他现在很慌张，说不定在想要如何离开。 不得不说，沈渊真的很了解言言，仅仅相处了一周时间，他就能完全拿捏住言言的心理。 无论如何，今晚的订婚宴一定要成功举办，沈渊盯着言言的背影，捏紧了手心的戒指盒。 “阿渊。”言言忽然回头，拽住了沈渊的衣服，将他拉到宴会厅的偏僻角落。 虽然他们是宴会的主角，但又一个更吸引人目光的沈长泽在，大多数人在最初对新人的关注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沈长泽身上。 少了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言言放松了一些。想要逃跑一定不能让自己变成人群中的焦点。 “你准备了订婚戒指吗？”言言凑近沈渊，低声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不想问为什么选择今天订婚之类的问题，对方既然不打招呼突然来这一手，肯定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虽然不知道对食物有什么好怀疑的……难不成非人类吃饭之前还要弄个仪式感，非要订婚才能名正言顺地吃？ 言言把自己脑海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压下去，不管怎么想都太离谱了一点。唯一明确的目标就是在订婚开始之前逃跑。 从现在到订婚开始，时间其实很紧张，他不能浪费任何一秒时间。 “我准备了。”听到言言的问话，沈渊早有准备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盒，看样子已经准备了很久。 打开后，里面是两只非常漂亮的镶钻男戒，比言言买的那只戒指不知道高端多少。 言言看着两枚戒指不说话，沈渊以为他看傻了，以为自己没有准备，心里升起一股复杂的感受——原来言言这么怀疑他们之间的爱。 “尺寸也是合适的。”沈渊说着，就要取下戒指套到言言手指上。 言言摇摇头，阻止了沈渊的动作，他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股低落：“准备了就好……”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沈渊一眼。 沈渊很配合地问：“言言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倒是没有，就是……”言言轻轻靠到沈渊怀里，他们的身高很适合，只需要轻轻一靠就能让对方完全抱住自己，能够很好地掩饰现在的表情乃至神态，“只是我以为订婚不会这么突然。” 他缓缓开口：“而且在此之前，我也准备了订婚戒指，想在订婚宴上为你戴上。” 沈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言言，你也准备了订婚戒指？” 言言低低地嗯了一声，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对啊，我们不是恋人吗？当然会考虑订婚和结婚的事。” “就如同你专门为订婚准备了宴会，我也为订婚准备了戒指，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的确，这操作对情侣来说再正常不过。 可他们不是情侣，沈渊甚至在今天确认了言言不爱他，之前的爱意全都是伪装出来的。 听到这句话后他沉默了，难不成言言没有伪装？难不成言言在某一个时刻……真的很喜欢他？ 谁会为不爱的人准备订婚戒指？ 言言虽然没有和沈渊对视，但是一直在注意对方的情感变化。 他闻不到沈渊散发出的情绪气味，只能通过倾听对方的心跳做出决定，现在耳朵下的心跳有点急，对方现在的情绪应该在剧烈起伏中。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言言冷静地在心里判断，对方的情绪不再平静，被他迷惑的可能性增加了。 “既然你准备了……”言言依旧保持着之前的低落情绪，“那我的就无所谓了。总之，虽然订婚宴有点突然，但我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他终于抬头，对沈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只是这个微笑犹如叶片上的露珠，很快就被太阳蒸发消失不见。 言言叹了一口气：“只是有点点可惜。” 沈渊下意识地不希望对方露出这样可惜低落的情绪，握住了言言冰凉的双手：“言言，我去拿戒指。” 他简直不敢相信。言言是有一点爱自己的吗？ 在宴会之前，他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言言离开他的视线，一定要维持到订婚结束，等能够把对方完完全全地留下来再去思考别的问题。 第104章 可是……言言说给他准备了订婚戒指。 还说……那是为他们的订婚宴准备的。 沈渊忍不住想，假如自己不这么突然，言言是不是会给自己戴上那枚已经准备好的订婚戒指？ 手上的戒指盒宛如一块烫手山芋，哪怕在挑选戒指的时候思考了无数可能性，折腾了无数设计师，最终选出了这么一款，但现在，原本满意的设计开始让他不满意了。 如果有更好的，谁会愿意选择次品？哪怕言言买的戒指是最简单不过的基础款式，在沈渊心里也极端符合他的心意。 他不是没想过言言欺骗他的可能性，这个谎言太容易戳穿，只要回家一看就知道了，言言不至于骗他……吧？ 沈渊发昏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 他偏过头不去看言言，让自己硬下心肠：“真的吗？” “真的假的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言言的语气一下子冷淡下来，似乎不满意沈渊现在的态度，“随你信不信。” 他说完，就离开了这个角落，把沈渊独自丢在这里。 不知道计划a有没有成功。言言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倒数，手心里全都是因为紧张出的汗。 数到十的时候，沈渊终于追上来，语气惊慌：“言言，你不要生气，我回去拿好不好？” 言言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还有必要吗？你不是准备好了戒指。” “但是我想戴言言给我准备的。”沈渊坚持说。 言言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你没必要去，随便喊个跑腿就行了。” “不行，那是言言给我买的戒指。”沈渊坚定说，“在哪里，言言如果你不想多跑一趟，我就回去拿。” “在书房的抽屉里。”言言给了一个位置，“来回一趟不是很耗费时间吗？会不会错过订婚开始的时间？” “我尽量早点回来。”沈渊保证。 言言终于露出一个微笑，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主动拥抱了一下沈渊：“路上开车小心。” 开车这两个字咬下了重音，沈渊之前还想利用自己的能力在两地之间快速穿梭，但现在也不好说了。 言言都已经说了开车小心，他要是来回过快会不会很奇怪？ “你等我。”沈渊最后说，然后去找沈父沈母商量。 这次轮到言言看着他的背影了。 在看到对方上楼后，言言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成功把沈渊引开了。 他的心一瞬间狂跳不止，虽然自己对胡扯这项技能很精通，但好像、应该、可能第一次对一位有可能要自己命的非人类这么胡扯。 也幸亏这些非人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进食仪式感，一定要订婚，要不然他还想不起来自己之前买了当做生日礼物的戒指。 那枚戒指平常玩玩可以，要是当成订婚戒指着实有点不够格，但是言言现在没时间了，管他是什么东西，早点把沈渊骗走才是正理。 接下来就是去找老大。 言言低声问仆人卫生间的位置，不慌不忙地进去，进去之后立刻把门反锁。 这次他没有选择磨磨唧唧的发短信，而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只响了两三下，对方就接起了电话：“言言？” “是我，老大！”言言压低了声音，“沈渊要和我订婚！我现在在他家，订婚宴还有一会就开始了！” “订婚？”对方的语气似乎也很惊讶，“他不在你身边吧？我们计划提前，今天晚上就离开，你能不能回到公寓楼，来我房间。” 沈渊刚回去，如果自己跟在对方后面还不被发现，的确有可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我会给你提供道具。”下一秒，一张黄色符咒飘在言言面前。 手表里的通话还在继续：“这个道具可以暂时掩饰你的气息，再近的距离都不会发现你。” 簿和一边说一边在系统商城里疯狂寻找，道具有很多，但是能对沈渊起作用的不多。 沈渊并不受系统控制，而是达成了一个类似合作的关系，所以很多道具面对沈渊时效果都要大打折扣。 言言收起黄色符咒，脑海里快速过了一下，最终问：“老大，我们逃离关卡的关键是什么？” “是钥匙。”虽然不知道言言问这个的用意，簿和还是尽量详细地回答他，“我们居住在公寓里是不需要钥匙的，但是规则书和原住npc，都说明我们没有使用房间的权利，就好比一个个小偷。” “小偷想要离开主人的房屋，要么获得主人的承认，也就是交房租。或者获得房屋的钥匙，彻底鸠占鹊巢。”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可以确定钥匙是书房里的书本，或者同住人身上的一件东西。”簿和的语气难得戴上了一丝焦灼，“但是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样。” 假如时间充足，他能从两个选项里找出正确的一项，但是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允许他试错。 言言问：“这两个全部拿到就行了吧？书有要求吗？” “没有。” 言言点点头，想到这是童话，自己点头对方应该看不见，于是说：“好，我清楚了。” 说完，他挂断了通话。 如果老大有机会带他现在就离开的确是最佳选项。可……沈渊会这么轻易地让他离开吗？ 言言不敢确定。 第105章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与其跟在沈渊身后躲躲闪闪地回到公寓，不如直接跟着对方回去，光明正大，也省得自己找车。 他离开卫生间，随便抓了一个路人：“沈渊还在吗？” 那个客人被这个问题问得一头雾水，看清言言的面容后差点一句质问脱口而出：沈渊不是你的未婚夫吗？问我怎么知道？ 言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抓错了人，烦躁地松手：“算了，我重新找个人问。” “所以现在是新娘子找不到自己的另一半了吗？” 言言首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现在已经很熟练分辨自己闻到的味道，并且根据味道区分别人，味道再怎么和现实中的物体相似，总有一些细微的不同——这些被言言简单粗暴地理解为是人本身的味道。 “沈哥哥。”他平静地转身看向沈秦，从自己今天见到对方开始，就一直没有闻到稍微好闻一点的气味——也就代表对方的心情一直处于恶劣状态。 这就是娘家人对拐走自家大白菜的不满？言言想。 可惜，自己接下来应该会让他更不满。 言言说：“你看见沈渊了吗？” 果然，沈秦身上的味道更恶劣了：“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沈渊的离开莫名其妙，突然说要回去一趟，有一个重要的东西没拿，一点也不管订婚宴是不是马上开始。 沈秦还以为对方是突然反悔，所以来找言言，想趁此机会安慰对方顺便问问要不要临阵换个新郎，刚找过来就听到对方在问沈渊去哪了。 真是一对“深情”的小情侣。沈秦很不忿地想。 言言皱着眉，露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谢谢沈哥哥。” 他说完，就准备从后门离开。 想知道沈渊有没有走最好的方式就是去看对方的车，他刚才脑子糊掉了，居然试图去问别人。 “你找他有什么急事吗？”沈秦握住了言言的胳臂，不让他离开。 言言点点头：“对，刚才闹了一点不愉快，现在想想我也有错。” “所以你想道歉？”沈秦的语气重了一点，“要我说，完全没必要。” 就算言言不道歉，沈渊也不会怪他。 言言摇了摇头：“这不是道不道歉的问题。” 这是关系到自己能不能离开副本的问题。 他叹了一口气，不打算再和沈秦沟通，挣扎了一下，希望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不好意思啊沈哥哥，能不能松手？” “我带你去找他。”沈秦长久地看着言言，“他刚刚开车出门了，要么你在这等着，要么我送你。” “麻烦沈哥哥了。”言言快速地道谢。 沈秦叹了一口气。 真奇怪，他见过言言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偏偏就被对方套牢了？ 就好比现在，不送言言，难不成看着他追出去？但是送，心里似乎也不乐意。 好歹言言还是有理智的，多问了一句：“我们都走了，订婚宴怎么办？” “凉拌。”沈秦都已经带人上了车，听见言言的文化，简直要气笑了，“刚才你们俩跑的时候没想过订婚宴，现在想起来了？” 言言摸了摸鼻子，有些愧疚。 他心里知道，这次的订婚宴应该就像这样不了了之了。 不论沈渊想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和对方订婚，而破坏订婚宴也是自己最开始的想法。 只是…… “我很担心你们。”言言低声说。 沈家的一家子都很照顾他。 “没事，多想什么呢。”一只手沉沉地摸到言言头上，把他的头发弄乱，沈秦看着路，摸完之后立刻收回手，“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年轻人嘛，有点奇怪的想法很正常。” 沈宅离他们住的公寓不近不远，开车需要四十分钟。 到了公寓楼楼下，言言看到路边熟悉的车，就知道沈渊也来了。 “一会你跟沈渊回去？”沈秦问。 言言咬了咬下唇，点点头。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沈秦对他摆摆手。 订婚宴的主角走完了，就算有沈长泽在那肯定不够。沈父沈母肯定要骂人，今天又是言言和沈渊的好日子，肯定不会骂他们，那就得沈秦背锅。 他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自己的悲惨命运，浑然不知这是自己见言言的最后一面。 言言直接上楼，路过保安亭的时候，他往里面看了一眼。 最开始被保安亭里面的“人”吓到后，他路过的时候几乎不怎么往里面看，生怕又看见什么奇怪的怪物，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里面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人”从来不会打扰他，跟他说什么时候能走什么时候不能走，言言想，可能沈渊跟对方说了什么。 他直接上楼，走到最熟悉的那间公寓前面，锁都是统一配备的指纹锁，所以不需要钥匙。 进门之后言言看到书房门开着，客厅里空荡荡的，心想现在沈渊应该在书房，于是点开手表给簿和发消息：[老大，我回家了。] [我马上下来。] [遇到危险直接跑，我会接应你。] 簿和的消息回得很快，他低下头粗略地看了一眼，就关上手表屏幕，自己给自己打气。 成败在此一举。 第106章 言言走进了书房。 沈渊坐在书房里唯一的椅子上，已经从抽屉里找出了戒指，现在正看着戒指出神。 那是一枚很简单的素色银圈，没有多余的花色，是店里的基础款，尺寸却是正好。 沈渊面色复杂。 在真正拿到戒指之前，他都不敢相信言言会为他准备戒指。 虽然很简单，但他已经心满意足。 “沈渊。”言言第一次主动喊沈渊的全名。 他紧张到手心都在出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你都知道了吧。”沈渊问，“我看了你的笔记本和你写的东西。” 怪不得对方会在书房停留这么久。言言恍然大悟。 戒指非常好找，只要拉开抽屉就能看到那个戒指盒。 “我一直自欺欺人，以为你不知道。”沈渊坐在椅子上，看向言言，姿势居然和第一天刚失忆的言言有微妙的重合，“我还想把你留下来。”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重合了，但是当事人的心态完全不同。 那时候的沈渊以为自己遇到了新的食物，试图让对方产生更多的爱意，然后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而现在，居然是他希望、甚至是祈求言言能施舍给他一丝半点的爱。 “谢谢你的戒指。”沈渊的声音变得脆弱，他直直地看向言言，“我可以问问你买它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沈渊……”言言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咬了咬唇：“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希望你能开心。” 尽管这段“爱情”参杂了太多东西，刚开始言言完全不相信沈渊的爱，只是一味地讨他的欢心，买戒指更多的是为了对方。 “它其实是一枚生日戒指。”言言心底忽然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迫使他把一切开口说出，“一开始，我真的以为我们是恋人，所以用尽全力尝试去爱你。” 哪怕这爱是伪装出来的。 “你恢复记忆了吗？” 言言摇摇头：“没有，但是我的队友跟我说了真相。” “他说，你们都是非人类，想要吃掉我。”言言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沈渊也是静静听着，没有反驳，“一开始我很害怕，我以为你养着我是为了以后吃掉我。” “但是我搞不懂，为什么……你要和我订婚，难不成这是什么让食物保持在巅峰口感的神秘仪式？” 说到最后一句话，言言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沈渊简直想笑出来：“这就是你的想法？”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一开始他不爱言言的时候，言言却把这段感情当真，用心地经营；后来自己开始对言言上心，言言却知道了真相，开始疏远他。 宛如戏剧一样的开始，所以需要戏剧一样的经过。 言言点点头，近乎天真地发问：“难道不是吗？” “假如我想吃掉你，有无数个机会可以这么做。”沈渊看着言言清澈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杂念，于是叹了口气，原本想说的话全都藏在心底。 没有说的必要了。 “你想离开，对不对？”沈渊换了一个话题。 言言点头。在这种时候，他的确没有继续胡说八道的理由。 “我可以帮你。”沈渊深深地看着言言，“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可以为我戴上戒指吗？” 第51章 『公寓与恋人（完）』 “你可以为我戴上戒指吗？” 沈渊将戒指盒递到言言面前。 言言犹豫了一会, 还是决定接过来，打开盒子，里面的戒指非常眼熟, 正是他之前挑选的那一款。 他摸不准沈渊提出要求的目的是什么。 仅仅是戴上戒指这么简单？ 言言拿出戒指，看了沈渊一眼, 对方一直坚定地看着他，似乎期待着自己为他戴上戒指。 “好吧……”言言嘟嘟囔囔地说, “最后纵容你一次。” 他将指环套上沈渊的手指，非常合适。 “谢谢言言。”沈渊站起来，走到言言面前，张开双臂, 似乎想要拥抱他。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 门被砸得震天响，公寓楼已经很久了, 连带着整个楼层都在隐隐的颤动, 言言毫不怀疑门口的人下一秒就要砸烂门进来。 “谁？”他下意识问了一声，问出口才发现自己的问题完全没意义——如此剧烈的响声下, 他不管说什么外面的人都不会听到。 而且这个时候来找他的可能只有……老大？ “是你的同伴？”沈渊在他身后问。 言言心神不定地嗯了一声：“我应该要走了——” 他想转身离开, 却被沈渊拽住了手腕。 言言回头看他。 从回来见到沈渊直到现在，他一直没有从沈渊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想把他留下来的情绪——虽然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沈渊的情绪。 但直觉告诉他，沈渊是愿意让他离开的，在看到那枚戒指之后。 现在为什么要拽住他？ 言言不解地看向沈渊：“你还有什么事？” “你离开需要钥匙。”沈渊回答他，他的眼神很复杂，言言读不懂里面都有些什么情绪，对方缓缓开口, “如果没有钥匙, 你无法彻底离开。” 似乎老大也提到过钥匙的事, 簿和说，钥匙是一本书，或者室友的“肢体”。 第107章 “肢体”？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言言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忍不住说：“钥匙是一本书？” “不是。”沈渊摇摇头，他的左手一直握着言言的手腕没有松开，空着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是我的一部分。” 言言看傻了。 伤口没有涌出鲜血，而是另一种漆黑的粘稠液体，不像血液，像是油漆，缓慢地从伤口涌出，并没有流出很多。 尽管如此，当沈渊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的时候，他的手心已经沾满了那种黑色的粘稠物。 那颗“心脏”很小，言言看着那个漆黑的、还在跳动的肉块，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荒诞的想法——这颗心脏才长出来不久，就被它的主人毫不犹豫取出来。 “它是因你而生的，所以我将它给你。”沈渊的语气非常虚弱，不容置疑地将手心里的漆黑肉块塞到言言手上，“好了、现在、你可以去找、你的同伴了。” 到最后，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只能断断续续地说。 言言像是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走吧。”沈渊松开他的手，很小心地没让手心和胸前涌出的“血液”沾染到言言，“去完成你想完成的事。” 他想过自私地将言言留下来，但是在看到那枚戒指的时候，突兀地改变了主意。 他的言言，来到这个副本，失去了所有记忆，一定有非常非常想做的事。 沈渊的确可以让这个副本永不停歇，但言言假如恢复记忆，连最后一点爱都要收走，该怎么办？ 如果言言不爱他，沈渊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对方留下来；可言言表达出了一点点真心，他就会害怕失去这点点真心。 那枚“心脏”在碰到言言的手时就停止了最后一次跳动，开始缩小，最后从半个拳头大变成了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漆黑宝石。 门还在响，言言的脑海混沌一片，他想走，又觉得不能走。 “你——”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在最后一刻，门被簿和砸开了。 每个公寓间都和公寓内的非人类息息相关，如果忽然被砸开，一定是里面的非人类受伤了。 簿和来不及思考沈渊出了什么事，直接冲进房间拽住言言的手腕，将人拉着离开了公寓间。 言言最后看了沈渊一眼。 对方胸口的伤口似乎已经不再流血了，它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人类形态，手指上的戒指却一直牢牢地戴在那团非人的巨大躯体上，它似乎有意识地维持着那个地方没有发生变化。 它亲吻了戒指一下。 —— [叮！豪华游轮副本已完结！请问是否填写答卷？] 与上次一样，黎言言回到系统空间时，面前出现了一张空白答卷。 他刚回到系统空间，在上一个副本的所有记忆全都涌入脑海，黎言言不得不紧闭双眼，无声地抵御大量记忆涌入带来的痛苦。 他已经很能忍受痛苦，所以这些疼痛感并不能影响他很长时间。 “任务不是逃离公寓吗？要填写什么？”黎言言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 [如果您察觉到副本的真相或者逻辑，是可以获得额外分数哦！] 系统边说，边将副本最开始黎言言看到的那张规则纸拿出来，翻到背面。 背面的字迹紊乱，有各种乱涂乱画的痕迹，唯一清晰的几个句子也很奇怪。 这张纸飘到了黎言言面前。 [或者您解开谜面的谜底，同样可以获得加分！] 黎言言结果纸张。 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稍等一下。” 系统贴心地在黎言言面前展开一个倒计时，上面的时间是两个小时。 黎言言揉着头，好不容易将所有的记忆全部理顺。 “一开始不是说会随机删除一些记忆吗？”黎言言坐在地上，他没有用积分购买任何家具，所以系统空间里面空白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怎么全给我删了。” 他的思路有时候很奇怪，总能歪到奇怪的地方，这次副本就能体现，谁会在失忆的情况下相信一个陌生人的鬼话啊！可他偏偏相信了。 不仅相信，还试图真实地过日子，要是没有簿和他铁定完蛋了。 第一个副本也是，假如没有簿和，他一定完蛋了，靠自己想推理出副本结果简直痴心妄想。 黎言言强迫自己忘记副本里做的那些奇怪的蠢事，专心地准备解答系统给的规则纸。 上面的内容很奇怪，有些地方互相矛盾，如果是推理老手或者完整经历过副本的人说不定能踩出来。但黎言言两样都不占——他在副本里过得随心所欲，从来没有遵守过上面的规则。 黎言言叹了一口气，打算放弃这次的额外积分。 “我……” 手表发出了微微的震动。 黎言言低头一看，是通信软件的新通知。 他点开一看，是簿和发来的新消息： [规则纸的解答：睡觉的卧室绝对安全，没有允许，怪物不能进来。但生病会破坏房间的气场，最好去外面居住。 每个房间都有怪物，有机会跑出去，并且是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副本结束的时候，想要提前离开副本必须满足两个条件：拿到钥匙和交房租。 第108章 钥匙是怪物的肢体。每个怪物的强度与保安亭的怪物类似，肢体可以震慑保安亭几分钟，这也是唯一的逃离机会。如果没有完成条件就想逃离，整栋楼——每个房间乃至地面都会“活”过来，吃掉你。 书本是为数不多能够伤害怪物的道具，不是每一本书都是，必须是特定的书。 ‘深渊’不可战胜，能够伤害它的只有它自己。 七天之后没有逃离，会被怪物同化。] 黎言言仔细看完了这段长长的谜底，在看到倒数第二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看向了手心的黑色宝石。 它安静地躺在黎言言的手心，似乎从一开始，对方就是这副模样，之前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他的错觉，比如刚拿到手时的微微颤动。 黎言言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块宝石，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代价似乎是失去了自己的情绪，也弄不清楚别人多变的情绪之下隐藏着什么样的感情。 直到现在，黎言言才稍微有点理解沈渊最后为什么愿意放他离开：对方应该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别人的感情，干脆当做不知道、不了解、没看见，自欺欺人地将簿和发过来的答案写到系统提供的答卷上。 [叮！任务者：黎言言，您本次任务的积分为700！ 其中，您的副本任务完成度较高，且成功扮演了隐藏身份，原有的300积分翻倍，共600积分！ 您在任务完成后提交了一份探索度百分之百的答卷，获得100额外积分！ 恭喜您！您的积分突破1000！系统商城的第二层为您开启！] 系统的电子音毫无波动，却偏偏要说出激动无比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刺耳。 黎言言拧着眉听完，重新看了一眼自己的个人面板。 [叮！任务者：黎言言。 体力：c级（最低级为d级） 智力：c级（最低级为d级） 幸运：d、c……s……（无法判断） 魅力：ss级 特殊能力：共情能力极强（已封…） 特殊道具：“人鱼的眼泪”“它的心脏”（具体功效须玩家自行探索） 等级：道具（104/200）] 和最开始见到的面板差距不大，似乎有几个细节改变了。 起码言言记得，第一次看到个人面板是没有最后一个“等级”的。 “等级是什么意思？”黎言言问。 [叮！很抱歉，您没有权限得知！] 系统毫不犹豫地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作为“道具”，您能够在系统空间休息24h，如果想参加下一个副本，可以随时召唤系统。] 说完这句话，系统散发着光芒的淡色身体就消失了，留下黎言言独自站在虚无的系统空间里。 黎言言本来想立刻参加下一个副本，正准备召唤系统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下次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不得不说，前两次副本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他遇到了好人……或者说好妖怪，不然第二个副本光是第一眼见到保安亭的怪物就会直接死。 下次他还会有这样的好运吗？ 黎言言心里有点犹豫，干脆点开了系统商城，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第一层里面的东西都很基础，类似一个商场，能在人类世界购买的东西全都能看到，这些东西对黎言言来说没什么意义，他直接跳过看第二层。 第二层的东西基本都是些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器，大多是枪支弹药，中间夹杂着一些黄色符咒。等级都很低，偶尔刷新出几个高级符咒，限制条件写了一大堆，而且使用次数还有限制。 总体来说，价值不高。 黎言言随便看了几眼就打算关掉，他不想把珍贵的积分花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 根据前两个副本的经验，这些武器对付ai类npc可能有点作用，对那些大boss来说完全没用，纯粹送菜。 都是送菜，他干嘛要花积分？ 黎言言刚关掉系统面板，手腕上的手表再次发出震动。 消息还是簿和发出的：[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后面写了一个时间，就在十分钟之后，上面写他会拜访自己的系统空间，如果自己想见他，到时候同意就可以，簿和可以直接进来。 黎言言稍微思考了一会。 他将上一个副本自己和簿和相处的经历全部挑出来，仔细回忆了一下。 对方的确是个玩家，但是没有对自己表露出任何恶意，不仅帮了自己不少，还问需不需要加入他的团队。 如果对方的邀请不含恶意，这个邀请的确很有吸引力。 黎言言非常清楚自己的短板，他没办法做到老手那样完善逻辑地思考副本的种种陷阱，经历了两个世界，一点长进都没有。 簿和恰好能补足他的这部分短板，要求不难，都是让他接触特定的人。 很快，十分钟到了，黎言言面前出现了一个对话框，上面询问他有人申请加入，需不需要同意。 黎言言选择了同意。 他按下同意的时候内心有些忐忑，不知道对方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希望在系统空间里不能杀人——总而言之，他还是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对方很快就出现了这片虚无的空间中，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来的人不止一个簿和，还有两个红头发和戴眼镜的男人。 第109章 “哇，言言，你不布置一下系统空间吗？”红发男人一进来，就被黎言言空荡荡的系统空间震惊到了，他难以想象参与副本的人里面还有这么不喜欢享受的。 明明看面相，黎言言是那种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娇气小少爷啊。 “没必要，反正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黎言言很无所谓地说。 基础家具对他来说没用，要不是簿和的消息，他早就开始下一个副本了。买家具除了浪费积分外毫无用处。 簿和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下一秒，空空如也的系统空间被成套的家具堆满了。 他选择的风格是很温柔的暖系，连同天花板和地板，凡是能想到的全都买了下来，一瞬间，黎言言的系统空间很有公寓的样子了。 “我花的积分。”见黎言言眼带疑问，簿和回答说。 一听不是自己花积分，黎言言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 这次系统空间里终于有了桌子和椅子，黎言言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你们也坐吧。” 他的态度并不是很亲近，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言言，你和副本里很不一样。”红头发的男人很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系统副本里的言言态度简直可以用冷漠来形容。但在任务副本里，他明明是个热情的小可爱。 “离开任务副本就不用伪装了。”黎言言回答说。 在很小的时候，他还很容易被别人的情绪影响，无法分清自己的开心是因为真的开心还是因为旁边有人在开心，也就导致他的真实情绪很难被自己察觉，变得迟缓很多。 久而久之，他很少让自己产生情绪波动——无法分清，所以有没有情绪波动都无所谓。 当然，如果场合需要，他是会伪装出一副情绪的，这也就是副本里他性格大变的原因。 红发男人啧啧称奇。 对任务者来说，参与副本的时间比系统空间多多了，长时间的伪装会让他们很不舒服，所以大多数人选择在副本里释放自己的真实性格，像黎言言这样反过来操作的还真不多。 簿和打断了他们之间无聊的对话：“我之前提出希望你加入我们团队，你考虑得怎么样？” 黎言言想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担心：“你们是玩家，我是来自小世界的‘真人扮演类npc’，我要怎么确定你没有骗我？” “我给你伪造了‘玩家’身份。”簿和将之前自己弄的身份卡递给黎言言，上面清楚地显示黎言言成为了高等世界的一位公民，“在副本以及系统空间，你的身份与玩家一致，只是权限还是任务者。玩家之间不能相互攻击。” “如果你还不信任，我们可以签订一份契约，契约内容就是团队之间不可以互相伤害，违反契约的人会受到契约反噬。” 簿和给他提供了两个选择，第一个问题解决了。 黎言言又想了一下：“我在副本里的任务是代替你接触特定的人，作为交换，你会为我提供通关方式以及道具，但是如果我接触不到那个人呢？” “嗨呀，没事。”这次是红发男人回答了他的疑问，“其实我们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特定的人，有次还创造过三个世界没有找到人的记录，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接触。你对我们来说相当于一重保险，能接触到最好，不能也没关系。” 黎言言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自己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必须，根据前两个世界来看，他选择的身份很合适，能够接触到特定的人。如果接触不到也没关系。 但对自己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如果和他们合作，通关的时候基本不需要去思考线索。 再加上不会互相伤害的契约，黎言言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好，我同意你们的邀请。”黎言言很少在做决定上纠结，直接答应下俩。 簿和并不意外他的选择，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契约纸张：“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提前告诉你一声，如果加入我们，选择什么副本必须由我们决定。” “副本不都是系统随机分配吗？”黎言言用0.1积分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只塑料笔，拿在手上的触感很差，如果放到现实世界，大概是那种9.9十支还送一大堆笔芯的廉价笔。 “我们可以选择下一个副本。”红发男人一无所觉地回答，刚出口，身旁的戴眼镜同伴就狠狠戳了自己一下。 他顿时感觉不妙。 果不其然，簿和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黎言言在这，红发男人几乎可以确定，簿和一定会骂他一顿。 他瑟缩了一下。 黎言言没发现他们之间的小小矛盾，用那只漏墨的笔写完名字后，将契约纸还给了簿和：“我写好了。” “我对挑选副本没意见，但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自己挑选身份。”黎言言提出了自己唯一一个要求。 簿和点头，同意了黎言言的要求。 “恭喜你成为我们团队的一员。”簿和向黎言言伸出手。 他的情绪同样不外露，如果是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像这样主动伸出手代表对新来的队友非常满意。 黎言言和他握了握手。 “我的名字你应该知道。”松手后，簿和向他介绍自己身边的同伴，“红头发的这个叫做颜千山，戴眼镜的是他弟弟，名字是颜万水。” 第110章 “目前参与游戏的团队成员只有我们几个。”簿和主动说，“团队里还有其他人，全都在高等世界。” 他说完，一眨不眨地看着黎言言，试图从对方脸上捕捉一些细微情绪。 黎言言点点头。 他不知道对方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意，只是沉默地听着。 “虽然看不出来，但我们其实是双胞胎。”颜千山笑眯眯地搂住弟弟的肩膀，“不过是异卵双胞胎，所以看起来不太像。” “而且老大说那句话的用意是……” “你需要休息吗？”簿和打断了颜千山的话，他很少做出这样没礼貌的事，“如果不需要，我们可以开始下一个副本了。” “哇老大，你都不让人休息一下。”颜千山发出痛苦的哀嚎。 团队里最沉默的是颜万水，黎言言看了他一眼，见团队里除了颜千山，都对快速进入下一个副本没意见。 正好，黎言言也没什么意见。 “好。” [第三个副本：废弃医院（逃生类） 你是和同学一起参加恐怖直播的大学生，要连续一周住在本地一家流传了很多恐怖传说的废弃医院里。你们带了充足的物资，却在第一天晚上后神秘丢失，只留下一个装着零食与水的背包。 当你们想要逃离的时候，却发现废弃医院的大门已经无法打开了…… 任务内容（完成任务可获得300积分）：逃出废弃医院 任务提示：无 叮！检测到任务者持有特殊道具“它的心脏”，是否选择隐藏身份线？完成隐藏任务可获得翻倍积分！] “等等，言言，我们先……”簿和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边的少年平淡的声音： “是，我选择隐藏身份线。” 同样，黎言言选择了隐藏身份。 他进入游戏就是为了积分，为此连一些像样的家具都不愿意给自己购买，宁愿住在一片虚无的系统空间，簿和想要阻止他简直不可能。 簿和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很头疼地皱了皱眉，心想自己刚才不应该那么冲动，一口答应下黎言言要自己选择身份的决定。 起码再商量一下，危险性过大的身份酌情选择。 考虑到这次团队里有玩家的存在，系统没有选择简单粗暴的直接投放，而是选择稍微轻缓的方式。 起码这次黎言言很快就回过神，而且没出现头晕目眩的症状。 他感觉自己背着一个包，走在一群人的最后。 黎言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里很黑，而且灰尘很多，只有走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手里拿着手电筒，后面能看见的东西很少。 背包很轻，联想到系统最开始给出的背景，包里应该只有一点点食物和水。 黎言言走在最后，个子虽然矮了一点，但是不影响他在心里估计人数。 一共有八个人。 他们团队就占了一半。 想到这点，黎言言悄悄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走在他前面的一个人稍微放慢了步伐，和他并列：“言言？” 身旁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黎言言还是立刻听出对方是什么人。 “簿和？” 簿和点点头：“这次系统没有给身份提示，所以不需要扮演一个人设，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言言点点头。 一行人沉默地走了十分钟，这十分钟也是系统最开始为他们提供的，熟悉环境的时间。 十分钟一过，被屏蔽的对话声以及其他各种动静全都“活”了。 打个比方，黎言言在刚才的十分钟像是在看一部没有声音的电影，里面的人也都和木偶一样，沉默地走自己的路，而时间一到，电影立刻开场了。 “喂，你不会带错路吧？” 黎言言听见前排有人说话，听声音，应该是颜千山。 “怎么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没到病房？” “别，别急，这里之前就是本市最大的医院。”另一道憨厚的声音响起，听内容，应该是他们这次作死行动的向导，“离住院部还有一段距离，起码还要走十分钟。” 他们走在医院的庭院，由于废弃了很久，花花草草没有人打理，各种野草蛮横地生长，从每一块地砖之间的缝隙钻出来。 不仅如此，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虫子，每一次踩下去的触感都很奇怪。 现在应该是夏天，黎言言感觉自己穿着一件短袖和一条七分裤，鞋底也很薄，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脚下奇怪的触感，野草也时不时略过自己的小腿。 他向来很讨厌野草从身体上划过的触感，在夏天的时候基本上不会从绿化带中的石板路穿过，没想到来到副本要近距离感受这些东西，黎言言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簿和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我们的物资真的找不回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孩声音响起，带着些娇气，“没有东西吃，这几天怎么过嘛。” “没关系的娇娇。”女孩的追求者殷切地回答，“你放心，饿了谁都不会饿到你的。” 听到这句话，黎言言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对方个子很高，而且很强壮，简直有两个人宽。再看其他人，都是四体不勤的细瘦身材，如果论打架，可能还真打不过对方。 第111章 黎言言紧张地握紧了背包的背带。他可不希望自己的食物被陌生人拿去讨好女孩子。 簿和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顿时觉得有点……可爱。 一个副本有三个玩家已经是极限，所以他断定有三个人全都是和言言一样的任务者，至于最后一个人，应该是ai类npc——系统专门留下来给他们带路的。 系统饿谁也不可能饿玩家，所以玩家是这些人里面唯一能打开系统商城并且购买东西的人，而好巧不巧，副本里的玩家全都是黎言言的队友。 比起食物，他更担心黎言言的隐藏身份线。 黎言言在上一个副本应该也是选择了隐藏身份，所以会失忆，还和沈渊住在一个公寓间里。这次的副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不知道隐藏身份线到底代表了什么。 ——玩家不能选择隐藏身份线，这段内容对玩家也是保密的。 黎言言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百转千回的心思，还在听前面人的对话。 “说起来，我们的东西到底为什么会丢失啊……不会真的有……” 这是最后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黎言言看了一样方向，发现对方居然就站在自己前面。 八个人的站位并不平均，大致分为四排，第一排只有一个人，是为他们带路的憨厚声音。 第二排有三个人，分别是颜千山，女孩子和她的护花使者。 第三排一开始是三个人，簿和主动来到最后一排后变成了两个人，应该是最后一个陌生人以及一直没说话的颜万水。 最后一排就是簿和与黎言言。 “怎么会呢。”憨厚声音回答，那人似乎也意识到提问者站的位置比较靠后，主动提高了声音，“这里废弃太久了，说不定就是一些小动物什么的，这里又不是市中心，附近都是没有开发的郊区。” “这里这么大，按理来说应该很有名啊，怎么会废弃？”女孩子甜甜的声音响起。 “一开始的确挺有名的，医生都很有名望，而且还和好几家爱心基金会有合作，免费救治那些没钱看病的小孩子。”憨厚声音回答，“但是后来被记者扒出来，他们故意误诊。” 女孩子惊讶地啊了一声。 “把简单的病当成重病和绝症治疗，只要稍微复杂一点的病就说要手术，一场手术要多少钱？手术期间的检查又要多少钱？病房钱也不是一笔小数字。基金会的确可以提供一部分帮助，但帮助的钱也会被那些丧良心的医生吃掉一部分，久而久之，基金会就不愿意提供救助了。 这下子那些庸医更加无法无天，变着法子要钱。有个家里穷的病人忍无可忍，去了别的医院，发现那个病其实很容易治疗，只要花几十块钱的药钱就行。 记者曝光之后，医院就开不下去了，好多曾经看过病的病人来这里打砸，要医生把吞掉的那些钱全部吐出来，后来闹出了人命，医院也没办法开下去了，只好废弃。” 黎言言在后面听完了整个故事，觉得有点奇怪。 他说不上来是哪里违和，于是转头看了一眼簿和。 簿和心领神会，在手表上给他发消息：“等到了住院部跟你说。” 黎言言很满意现在这种状态，有疑问能够直接得到回答，对簿和笑了一下。 天色很黑，除了憨厚男人拿着的手电筒和天上的月亮之外，没有别的光源，在昏暗的环境下理应很难看清楚别人的表情。 簿和却觉得言言好像在发光。 他清楚地看见了言言的微笑，整个人也雀跃不止。 又走了十分钟，终于来到了住院部。 “这里一层的房间都是空的。”憨厚男人说，“你们随便挑个房间休息吧，等明天我们找找别的门出去，没了食物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憨厚男人说完，首先选择了第一层的第一个房间。 言言用力去看门牌号，进入建筑物之后更昏暗了，连最后一点月光都没有了。 “大叔怎么回事啊，唯一的手电筒就在他手里，现在一个人去睡觉了。”女孩生气地跺了跺脚，然后选择了第二个房间，应该也是去休息了。 强壮男人似乎也没有和别人组队的意思，挑了女孩隔壁的房间休息。 最后一个陌生队友默不作声地选择了房间后，整层楼只剩下了他们团队。 簿和做了一个手势，颜千山和颜万水进入了同一个房间。 黎言言正要跟过去，却被簿和拉住：“你和我住一起。” “我们不和他们住吗？”黎言言指了指颜千山选择的房间。 “一般这种私人医院只会有两个床位。”簿和回答。 黎言言点点头，和簿和选择了最后一个房间。 他说的没错，里面的确只有两个床位。 黎言言抹了一把，上面全是灰，别说睡觉了，光是坐着都嫌脏。 还有床，一开始医院可能选择了最好的材质，是比较先进的自动床，可以自由调整形状的，但是这种床没有专门护理，就很容易坏。 言言摸的床位就保持一个立起来的姿势，生锈的铁质床架已经动不了了。 另一张床的状态更糟糕，虽然是平躺的，但有一半床垫都被人故意搬走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铁床架。 “这怎么休息嘛。”黎言言不自觉地嘟囔。 第112章 他虽然可以忍受没有家具，但是无法忍受灰尘和脏污，光是站在这个房间，他都感觉浑身落满了灰尘。 “没关系，我们不睡这个床。”簿和安抚地搭了一下黎言言的肩膀。 他很喜欢这种轻微的肢体接触。 在安抚过黎言言后，他把两张坏掉的床拼到一起，床脚的隔音垫还发挥着作用，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两张床放到一起后，房间里多出一大块空位置。 簿和打开系统商城，从里面挑选了一张一次性床位，出现在准备好的空地上。 黎言言惊讶地睁大眼睛，试图打开自己的系统商城，不管他怎么尝试都打不开。 “玩家待遇居然这么好。”黎言言彻底不平衡了。 对他们这些任务者来说，任务的难点就是居住以及在医院内的饮食问题，但玩家完全不会有这个困扰——他们居然可以打开系统商城！ 就算只能打开第一层也很值了，第一层全都是各种日常生活用品。 “这下不用担心怎么睡觉了吧。”簿和摸了摸言言的头，“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黎言言点点头，心里的不平逐渐消逝，转为庆幸。 还好，他和开挂的玩家是队友。 黎言言幸福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没睡一会他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 “许医生，我求求您，我给您下跪了，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黎言言费力地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废弃医院里面不应该只有他们几个作死大学生吗？哪来的医生？ 他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完全不是晚上脏兮兮又乱七八糟的病房，而是干净整洁，地面、天花板和床位全都崭新的病房。 外面的天色明晃晃地显示现在是白天。 第52章 『废弃医院』 现在怎么是白天？难不成他睡了一晚上？ 黎言言直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试图动一下身体, 但是他感受不到脖子以下身体的存在，别说动弹了，在感受到自己躺在病床上之后, 一股巨大的疼痛席卷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唔。” 他痛得闷哼一声。 之前说话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病床上的小小动静，她祈求的话语戛然而止, 立刻奔到黎言言窗前：“囝囝，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妈妈, 眼眶还红着，脸颊上满是泪痕，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孩子的时候，却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露出一副温柔的模样来：“肚子饿不饿？” 黎言言的声音很轻：“好疼……” 他一睁眼就是这个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谁，身体上的疼痛是唯一能感受到的东西。 这种疼痛比他以往感受到的任何一种疼痛都要严重, 黎言言想。 在短暂地看清这个世界后, 他的视线都模糊了，身体内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 将他的内脏全部点燃, 浑身的骨头似乎都坏死了，散发着绵绵不断的疼痛。 他好难受。 “好疼……”黎言言的声音更轻了，如果不注意，根本听不到他现在的声音。 女人却听到了，她一下控制不住泪水，眼泪大滴大滴地流下：“囝囝别怕，没关系的, 妈妈去找医生！” 医生早早就来到了床边, 在旁边观察了一会, 黎言言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模模糊糊感觉到那个地方有人。 “很抱歉。”医生的声音带着些微妙的冷淡，他看多了类似的场合，和以往一样说着安慰的话，“我们无能为力。” 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支撑她的力气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一下子瘫软在地，眼泪流得更凶了：“我的囝囝……囝囝说好疼，能不能用止疼药？” 医生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小小孩子，他浑身都插着各种仪器，口鼻间有鼻饲器提供这具身体最后的营养。 “现在这种情况，止疼药其实没有更多用处了。”医生诚实地说，“您最后陪他一段时间吧。” 黎言言的意识一直在沉沦，他废了很大力气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现在听到医生的话，心里不可抑制地产生一股恐慌。 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死了？ 可是他的病什么时候严重到这种程度了？旁边的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喊他囝囝？ 黎言言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可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发出一个音节。 “医生，我的囝囝真的没救了吗……”颓然坐在地上的女人还在挣扎，“我们很有钱，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你能救他。” 医生像是见多了类似的场景：“再多的钱也换不回一条生命，请节哀。” 他说完后，黎言言感受到那个地方的身影慢慢消失了，应该是离开了这个房间。 在房门开启又关闭的响声后，房间里陷入了死寂，只能听见那些维生机器滴滴滴的响声。 女人慢慢地站起来，光是这一个动作就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她似乎支撑不住地坐在黎言言床边，很小心地没有碰到躺在床上的孩子——尽管她现在非常非常想把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 “囝囝……他是庸医……我不信……”女人微弱的声音缓缓响起，紧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抽泣，“我的囝囝这么小，为什么会生这么严重的病，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 第113章 女人的声音逐渐崩溃。 黎言言忽然很想看看女人的模样，只是他努力了半天，杆前还是模糊一片，别说看人，就连分辨出眼前的色块代表着什么都很费力。 那些色彩斑斓的色块逐渐变得模糊，颜色也暗淡下去，最后黎言言什么也看不见了，一直响在耳边的滴滴滴声音最后消失了。 “他”死了。 “言言？言言！” 耳边一直有熟悉的声音呼唤自己的名字，黎言言猛地睁开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他吓得抓紧簿和的手腕：“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是噩梦吧？”簿和把黎言言揽在怀里，来自另一个人的温暖体温极大缓解了黎言言内心的那些不安，“我刚刚发现你浑身发抖，怎么喊也喊不醒。” 黎言言惊魂未定地点点头，紧紧抓着簿和的衣服不松手，生怕自己一躺下又要回到刚才的那个梦里。 死亡的感觉真的很可怕。黎言言一直觉得自己是不怕死的，一开始进入游戏就是自己作死——但那也是确保自己安全的环境下。 但在经历了那样剧烈的疼痛后，他居然觉得死亡都是一种解脱了。 他们静静地拥抱着，黎言言的心跳不那么剧烈后，他的情绪才平静下来，跟簿和讲述自己刚才的梦：“我梦见我死了。”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梦，应该也是在医院里，‘我’是一个小孩子，得了一种绝症，浑身都很疼，马上就要死了。” 黎言言的语序还有些混乱，但簿和耐心地听完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团队里的智力担当。 “我认为这就是你的隐藏身份。”簿和在听完之后想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黎言言的眼神有些恍惚。 对啊，隐藏身份，他怎么差点忘了这个东西。 在进入副本之后，他们的经历都相对平缓，什么危险的事都没有发生，平静到让黎言言怀疑他们明天天亮后还可以出去。 “这是什么隐藏身份？我直接死了？”黎言言忍不住问，“上个世界我也没死啊，算不算任务失败？” “不算。”簿和一个个回答他的问题，他很快在自己的信息库里检索到了答案，“如果你死了就算任务失败，应该直接传送出副本了。” “我对隐藏身份的了解不多，这个东西不对玩家开放。”簿和斟酌着自己的回答。 应该说一无所知，他在担任主脑的期间，从来没有弄过什么隐藏身份。 现在只能根据系统以及新主脑的思路推测出答案：“根据这两次的经历，隐藏身份应该有两类，第一类是进入副本后就开启隐藏故事线，失去一部分真实世界的记忆，就和上个副本，你失忆成为‘言言’一样，唤醒记忆的钥匙是你的真名，但作用有限，不能让你一直保持清醒，所以后期我没有试图再唤醒你。如果恢复记忆状态超过一定时限，系统应该会直接判断你任务失败。” 最后一句话是簿和对上个世界后期没有唤醒黎言言的解释。 黎言言点点头，接受了对方的理由。 “第二种情况应该就是现在这样。”簿和继续说，“进入副本是正常身份，但在接触媒介之后会更换一种身份，从你的记忆来看，那些经历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你不能做出更改，只能跟着事情的发展，最后的死亡……我想，是脱离那种状态的条件之一。” “你是说，我只有死了才能从梦里醒过来？”听到这句话，黎言言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尽管死亡的状态只持续了一小会，黎言言却感觉自己已经承受不了了。 他有些害怕地问：“没有别的方法吗？” “现在的信息太少，无法推算出其他方法。”看见黎言言害怕的样子，簿和有点生气，“现在知道害怕了？选择身份的时候可没见你犹豫，直接就选了。” 黎言言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高兴，也知道自己加入团队之后还这么任性妄为有些不对，于是讨好地蹭了簿和一下：“我，我没想那么多……隐藏任务可以有很多积分的。” “如果你很需要积分，可以跟我说，有其他获取积分的渠道。”看到他的样子，簿和叹了口气。 他好像拿言言没什么办法。 如果是其他队友敢这么任性妄为，早被他骂一顿了。 “是，是吗，我下次一定听你们的，不随意选了。”黎言言很小心地说。 他的确很缺积分，逆转时间的代价太大，需要的积分太多，他现在的积分只有一千多，离目标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我们明天开直播，直播可以获取额外积分。”簿和回应他。 他很少在游戏过程中开启直播，大多时候是颜千山喜欢玩这个东西。 获取的积分不算多也不算少，如果想吸引观众的视线，必须要一点刺激的东西。而簿和的过关方式是稳妥为上，不符合爆火直播间的要求。 但他是知道论坛里那些观众对“黎言言”的痴迷程度。 高等世界的游戏几乎被《你今日必死》垄断了，似乎只剩下了这一个游戏方式，虽然种种游戏模式的确很有意思，但在日复一日的游玩中，再怎么有意思的东西似乎也变得无聊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就是其他娱乐方式疯狂发展的黄金时间，不过某些人认为民众不需要太多的娱乐方式，其他的娱乐一直无法发展。 第114章 在日复一日的直播中，找乐子成为了观众唯一的目的，只要乐子够有趣就行，很明显，黎言言成为了他们新找的乐子，并且由于种种意外，导致这个“乐子”还没有完全过气，起码有很大一部分人喜欢。 簿和在心里冷静地思考一会，最后得出结论：“你和我们一起参加直播，会吸引更多观众。” “但我不是任务者吗？”黎言言发问，“你们的直播收益也可以转到我的直播间？” “现在我们是队友，直播间联合成一个了，直播后的收益我们平分。”簿和回答他。 黎言言点点头。 “今天你碰了什么东西？我们最好找出媒介。” 黎言言其实有点困了，眼皮都耷拢下来，露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但听到簿和的文化，他还是强行打起精神回答：“路上没遇到什么，如果真有什么媒介，应该是进入房间之后……我摸了一下那个床。” 黎言言说完，伸出手，上面的灰尘已经被擦了：“那个床上应该有痕迹。” 簿和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拍了拍黎言言的背：“睡吧。” 黎言言终于闭上了眼睛。 这次他没有再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而是安稳地一觉睡到第二天。 第二天阴沉沉的，天只是亮了一点，乌云沉沉地堆在医院上空，像是要来暴风雨了。 黎言言睡醒之后条件反射一般看向了天空。 不是晚上的黑色，也不是梦里大亮的好天气。 其实他只记得光很亮，不确定那光是外面的阳光照进来还是病房里过于明亮的灯光。 “醒了？醒了就起来吧，外面的同伴都醒了。” 簿和说完，递过来一块软绵的面包，还冒着热气，像是刚从锅里拿出来的。 黎言言点点头，三两口吃掉了温度正好的面包，又接过簿和递过来的牛奶一口喝完。 和玩家组队太幸福了。黎言言忍不住想，他还能不饿肚子。 在看到系统介绍的时候他都做好饿七天的准备了。 吃完早饭后，两人才一起离开了房间，在离开之前，簿和将房间里那张床收了起来。 白天黎言言才看清自己那些“队友”的长相。 向导和他想象的出入很大，黎言言本来以为拥有憨厚声音的男人会长了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但是对方的面相很差，眼睛里时不时闪过一道凶光，在看到黎言言的时候，目光一下子黏糊到对方身上下不来了。 簿和注意到对方充满恶意的眼神，主动往前一步，把言言保护在自己身后。 “你们好。”在设定里，他们是一群因为共同的兴趣爱好聚集在一起的大学生，因此颜千山和颜万水装作一副不认识他们的样子，“我叫千山，这是我弟弟万水，你们是？” 黎言言知道对方在暗示什么，和簿和对视一眼，首先说：“我叫颜离，颜色的颜，离开的离。” 他直接用了颜千山的姓氏，将自己的姓名颠倒了一下。 “我是薄荷，我和他是室友。”既然颜千山和颜万水表达了可以两人组队，簿和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和黎言言绑定。 眼镜男同样出来了，他对自我介绍环节没有任何异议，根据系统设定，他们是同一时间进入副本的，彼此之间不认识很正常。 而且从进入副本的经历来看，他们并不是互相对抗的关系，合作才能提升所有人的生存率。 于是他也做了自我介绍：“我是白和。” 向导哈哈一笑：“你们真奇怪，昨天晚上认识一遍，现在又要认识一遍，是现在小孩子搞出来的新鲜玩意吗？我是赵泽，以前是这家医院的员工，你们请我来当向导。” 这家医院的员工？ 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都看向了赵泽。 “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其实工作的时间不长，只有几个月，现在这家医院还拖着我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没发呢。”赵泽摆了摆手，“医院的院长早跑了，医生也死了几个，我们这群小虾米没人管了。” 这时候，团队里最后两个人也从同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了。 女孩子的声音有些柔媚：“你们起得这么早吗？” 她身后跟着那位身材健壮的男子，浑身散发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旁观者几乎都知道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汪若，这是我的……同伴，李强。”在说到同伴两个字的时候，女孩的声音明显地暂停了一下。 李强听出来了，他也不在乎这点细节，对他来说，通关才是最重要的，系统空间有多少新进来的女孩子玩不到？ 汪若仔细打量了一圈自己的同伴。 她算是副本老手了，这次的副本不难，所以这次进入副本的只有她自己，单打独斗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所以她选择了较为强壮的李强作为自己的临时伙伴。 他们已经商量好在副本期间短暂合作。 在看到黎言言的时候，她的目光明显变了：“是你？！” 黎言言长得太突出，所以汪若一直忘不了他——让自己在副本第二天就被淘汰的npc！ “你怎么会在这？”她不想压制自己的怒气，气冲冲地走过来，打算质问黎言言，却被簿和挡回去： “你认识我的室友？” 第115章 “你的室友？”汪若知道这种副本是不会进入太多npc的，他们有一个向导npc已经算是系统额外开恩，不知道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所以其他人一定是和自己一样的任务者，或者玩家。 可笑的是，她之前一直认为黎言言是npc，现在才知道对方骗了他们一整个团队，他哪里是npc！都是伪装出来的！ 这么说，簿和就是他的临时队友了？ 汪若在第一个副本还没有见过整个人，现在再次遇见了黎言言，联想到自己找临时队友的手段，看向黎言言的眼神充满恶意：“不认识，有点过节而已，你确定……要为他出头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快要靠到簿和身上了。 簿和毫不犹豫地推开她，面对黎言言时的好脾气在此刻荡然无存：“滚。” 他力气很大，一点没有收敛，汪若根本没想到对方会发难，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对一个花瓶上心，简直火大得不行。 “现在没必要弄得太僵，有什么矛盾出去再说。”白和冷冷地提醒。 汪若狠狠瞪了黎言言一眼，转身回到李强身边。 赵泽在旁边乐呵呵地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在矛盾结束之后问了一句：“准备好了吗？我们现在去后门试试。” 医院很大，供出入的门却不多，只有前门和后门两个。 天气阴沉沉的，温度也有点下降，昨天晚上还能感觉到炎热，今天穿着同样的衣服，却有些冷。 黎言言看了簿和一眼，有点想和对方说自己跟汪若之间的矛盾，对方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晚上再说。” 黎言言点点头。 住院部里后门要远一些，地上杂草丛生，他们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到了那扇“门”前。 “果然和前门一样。”赵泽看着铁门后和旁边如出一辙的墙壁，有点想抽烟。 但他的背包早就在昨天晚上失踪了，现在里面装的食物原本是队伍里最弱的那个小鸡仔的。 他们刚走到门诊部，打算原地休息一下，把背包全都放在一个房间里，别的学生都四散开弄什么直播，只有那个小鸡仔在房间里没有走，最后房间里的背包全都没了，只有他自己的背包因为抱在怀里，没有消失。 作为没有看好背包的惩罚，大家把他带来的东西全都分完了。赵泽明明记得那个时候，这个小鸡仔长了一副很大众的样子，丢进人群里分分钟看不见了。 今天早上重新见到他，对方却忽然换了一副模样，还这么引人注目。 想到刚才看到的黎言言的脸，赵泽在心里有些火热。 不仅是他，整个团队似乎都变了样。不过没关系，他会选择保守这些雇主的秘密——前提是他们能给出合适的报酬。 “爬墙可以吗？”白和问。 其他人对这个结果都不意外，系统给他们的任务注定不能轻轻松松地从大门出去。 赵泽摇摇头：“这里的墙太高了，而且医院内设置了精神科，为了不让那些人跑走，墙上都安装了高压电网，而且用的都是独立电源。” “这么多年过去，还有电吗？”汪若问。 “也不能保证没有电。” “可以打穿墙，或者破坏掉独立电源。”颜千山和颜万水一直都很沉默，却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解决方法，“这么大的医院不可能面面俱到，可能有些地方没有收拾干净。” 赵泽认为他们说的有点道理，作为医院的前任员工，他成为了队伍里的核心人物：“那行，你们谁去找工具？谁去破坏电源？” 颜千山首先说：“分成两个队吧，赵哥你对医院熟悉点，去找工具吧。给我们指个路，我去破坏电源。” 八人小队很快分成了两部分，黎言言“正好”和颜千山他们待在一个小队。 作者有话说： 墨骨鱼一到jj，所有看文的人便都看着她笑，有的叫道，“墨骨鱼，你日万了，要偷偷休息了！” 她不回答，对jj说，“未来星际幻想，来一本。”便排出《假人类今天也在兴风作浪》的预收。 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别人都是日万不断无缝连接，你怎么只挂一本！” 墨骨鱼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上眼见你在专栏挂了好多没写的预收！都没写！” 她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挂预收不能算偷懒……还有两本古耽修仙和基建《我靠打劫发家致富》《咸鱼皇帝被迫卷成明君》！都市耽美也还有《和前任一起上恋爱综艺》……码字人的事，能算偷懒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之乎者也”之类的，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jj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所以能收藏一下预收嘛（星星眼） 感谢在2023-01-03 22:53:03~2023-01-09 19:0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ip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废弃医院』 他们重新前往住院部, 在彻底看不见另一队的身影后，颜千山才猛地松了一口气，不再维持那份不熟的陌生样子, 主动凑过来：“言言，怎么样？” 第116章 黎言言知道对方在问他为什么要选择隐藏身份, 只要是一个团队里的成员，都能知道别的成员选择了什么身份, 简短地回答：“没发生什么，做了一个梦。” “做梦？”颜千山将这两个字念叨了很久，“我没什么头绪，你呢？” 后面这句话是对他弟弟颜万水说的。 颜万水想了一下：“想要脱离那个梦是不是必须进入另一种状态, 比如死亡？” 黎言言点点头。 “属于特殊身份的一种，每天会通过不同媒介进入梦境，梦境里发生的事是真实存在的。”颜万水解释, “我以前见过类似的任务者。现在我们身处医院, 你是不是经历了另一个病人的临死阶段？” “是，但是医院里的病人不全都是重症濒死的患者吧。”黎言言提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快要痊愈的病人, 我难不成要呆到他几十年后死掉？” 黎言言提出问题后，颜万水也沉默了：“很抱歉，样本很少，我无法分析。” “应该不会。”簿和一直走在黎言言身边，存在感薄弱，现在突然开口，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隐藏身份是给你增加难度, 成为另一个人生活几十年明显不符合系统的目的, 对任务也没有任何帮助。” “而且选择了这种方式……言言，你还能闻见气味吗？” 黎言言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簿和在说什么。 他上个世界由于失忆，在簿和面前把自己透了个底掉，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和对方说了，包括自己可以闻见别人身上散发的情绪气味这件事。 “我闻不到玩家身上的味道。”黎言言只纠结了一会就把这件事略过去，认真地回答簿和的问题。 他在想失忆时期的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好说话了，什么事都往外说。 不过现在黎言言和簿和已经成为队友了，这件事……说了也就说了吧。反正他只能用这个能力探知别人的情绪，并没有别的用途。簿和知道了他的能力，说不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别人呢？”簿和注意到黎言言复杂的神色，很轻易地就能猜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如果自己拽着同一个问题不放估计会让他更纠结，于是贴心地转移话题，“刚才那个女人，你闻见了吗？” 黎言言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后凝重地摇摇头：“没有。” 那么明显的恶意，他肯定能闻到非常刺鼻的气息，就算刚才没注意，鼻子还是能闻到味道的，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他的的确确没有丝毫反应。 “我没有闻到她的味道。”黎言言肯定地重复一遍。 “看来这就是隐藏身份的另一重困难。”簿和摸了摸黎言言的头，温暖干燥的手沉沉地压在了黎言言的头顶，给他带来了一丝安全感。 “上个世界你面对的是副本最强的非人类以及失忆，这次副本你没有失忆，但是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嗅觉’和梦境中体验别人生死的能力。” 黎言言有些焦躁。 有些事情不发现还好，要是发现就会感觉很奇怪。他虽然很不喜欢这个过于强烈的共情能力，由于它，自己不得不独自住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无法体验正常人的生活，从小到大父母一直努力，也是希望他把这个病治好。 但是突然失去这个能力，他开始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起来，难受得要命。 “对你来说，这可能算系统给的福利之类的。”簿和试图安慰他，“你参加游戏的目的，不就是希望这个能力消失吗？” “不是的。”黎言言摇摇头，小声否定了簿和的话。 簿和的动作一顿。 黎言言没有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意思，揉了揉脸，试图将那股异样的感觉压下去：“我们现在去哪？住院部的地下室？” “嗯，对。”颜千山注意到黎言言和簿和之间的氛围明显变化了，赶紧插了一句嘴，将他们两个的注意力转移，“沿着原路走回去就行了。” 他虽然听不懂什么“嗅觉”、“气味”之类的词，但也知道这是黎言言只告诉他们老大的东西，并没有追问的意思。 有些事情他们可以不知道，老大知道才是最主要的。 倒是最后那句话，才是导致他们之间融洽的氛围变化的原因。 颜千山眼观鼻鼻观心，心想他们之间的矛盾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他就不去当什么炮灰了。 “直播打开。”簿和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糟糕。 他忍不住将目光放到黎言言身上。 除了改变自己的特殊体质，他想不到黎言言非要进来的目的。 在上个世界帮助黎言言伪装身份的时候，他调查过黎言言的身份，在他的小世界里，黎言言生活比较无忧无虑：小时候家里不富裕，但有一对很爱他的父母，家里的钱基本上全都给他治病了；由于奇怪的病情，他不能和正常孩子一样去学校上学，从小到大所有的知识全都是父母在家为他教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病逐渐严重，在他十三岁的时候，母亲离家出走，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年，黎言言十八岁生日那天，迎接的只是母亲冰冷的身体——她没死，但是变成植物人了。 在母亲离开的时候，他的父亲发了疯一样赚钱，吃了很大一番苦头之后创下了不小的基业，其中很大一部分全都投资给了世界有名的精神科医疗，他一直没有放弃治好自己孩子的念头。 第117章 但与此同时，他为黎言言提供了一个远离人烟的独栋别墅，黎言言十八岁的时候进去居住，独自生活了两年——他那时候的病情已经很严重，已经无法和别人处于同一屋檐下生活了。 他看过黎言言的经历，猜测他的执念应该就是自己的病——但却得到了否定。 难不成对方是想治疗好自己的母亲？ 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系统提供的帮助有限，很有可能根本无法治愈他的母亲。 簿和看着黎言言的背影，有心想提醒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人类来说，自己的经历在别人面前完全透露，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老大你在发什么呆。”颜千山兴致勃勃开了直播，簿和不太喜欢在任务过程中开启直播，所以他们的直播时长算是少的。 今天不知道老大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主动要求直播，颜千山会放弃这个机会才是傻瓜。 他经常去逛观众的论坛，知道这段时间的热点是谁，于是坏心眼地将开启直播的手机放到黎言言手上：“来，言言，看镜头。” 直播球可以以任何一种方式存在，为了符合这个世界的世界观，颜千山选择了手机模式。 黎言言盯着暂时没人的直播间，怀疑地看了颜千山一眼：“现在还没人啊。” 他的思想观念还是小世界那套，不知道高等世界有多少无聊的人。 “别急嘛，来，笑一个。” 黎言言下意识笑了一下。 直播间很快将这个镜头定格，然后设置成直播间的封面。 不出三秒，大批大批的观众涌入直播间，人气数据瞬间上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言言看我！！！] [哇，原来言言真的是玩家！！！] [您好，这是我的联系方式：xxxxxx，如果您有出道的想法，请在离开副本后联系我。] [玩家！！！！好像和言言组队55555] 大批大批的弹幕瞬间飘过去，黎言言根本看不清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写了什么，一瞬间头晕脑胀。 “把弹幕关掉吧。”簿和看出他的不舒服，凑过来，点击了手机屏幕上的关闭弹幕开关，一瞬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贴得极近。 [！！！这人是谁！为什么贴贴我老婆！] [楼上想桃子！明明是我老婆！] [蟠桃盛宴是吧？我认识他，应该是本直播团队的队长。] [草，你们都忘记我们可爱的千山和万水了是吗？长得好看了不起吗！罚你嫁给我，老婆啵啵。] …… 黎言言一动不动地任凭对方操作，由于弹幕关闭，他也就看不到这些人的各种言论。 不得不说，玩家的优越体现在各个方面，黎言言之前的直播球只能直播，别说关闭弹幕了，就连屏蔽弹幕声音都做不到，必须花一笔不菲的积分。但是玩家的直播间非常只能，从直播间的开启就开始累积积分，各种功能都非常齐全，一点积分都不需要花。 “大家应该都认识，这位是我们团队的新成员：黎言言。”颜千山尽职尽责地当一个旁白，“言言要不要打个招呼？” “大家好，我是黎言言。”尽管看不见弹幕，黎言言还是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尽量表现出乖巧的一面，“很高兴能参与到这个团队里。” 他的笑一下子俘获了弹幕的心。 [尽管知道言言乖巧的样子八成是伪装的……但我还是好心动啊。] [妈的，谁不喜欢小猫咪呢，就算我家主子每天都要拆家，还是忍不住每天狂吸猫咪肚皮。] [楼上的概括真的好精确。] “我们这次参加的副本叫废弃医院。”黎言言把系统给出的副本背景大致概括了一下，“现在我们要去找连接电网的独立电源，看能不能破坏掉。” 说话间，他们已经重新回到了住院部。 住院部很昏暗，里面的灯全都损坏了，他们居住了一个晚上感觉还好，但是对于第一次进来的直播观众来说，不亚于一场恐怖游戏。 [卧槽！怎么突然变黑了？！] [不愧是废弃医院……一下子阴森的感觉就上来了。] [言言你们要小心啊——总感觉会从哪里蹦出一个怪东西出来。] [呸呸呸，楼上不要乌鸦嘴！] 黎言言开启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这里好黑哦。” “对啊，今天天气又不好，如果是个大晴天，里面应该会亮一点。”颜千山自然无比地接话。 他刚说完，就被自己弟弟猛地一捅后腰。 “草，万水你——” “闭嘴吧。”颜万水将自家哥哥往后拽了一点。 簿和理所当然地占据了刚才颜千山的位置，走在黎言言身边：“我这里有手电筒。” “不用的，你不觉得阴森一点更有直播效果吗？”黎言言拒绝了簿和的提议，还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他生活在小世界都知道，想要吸引观众必须与众不同，他们探险当然要营造一个比较恐怖的氛围，开手电筒像什么样子，春游吗？ [哈哈哈哈哈哈我狂笑。] [簿和老大好惨，谁懂。] [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大美人想泡，好心提供帮助还被严词拒绝，人家心里只有直播，笑飞了谁懂。] [嘻嘻嘻可不可以认为言言心里有我们。] 第118章 [楼上的别光喝酒，吃菜啊。] 簿和被拒绝了，也有点憋屈的样子，但他忍住了，将手电筒拿在手里，准备随时打开。 “地下室在哪有没有说？”黎言言问。 “还真没。”颜千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要不我们一件一件地看吧。” 这个方法虽然有点浪费时间，但他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黎言言点了点头。 他们四个分散开，开始打开走廊两侧的房间，一个个查看。 几乎每个房间都和黎言言昨天见到的房间一样：地上满是灰尘和杂物，床铺也一团糟，有些床上还有没来得及收走的床单，稍微一碰就散成一团。 “这里住的都是什么病人。”黎言言随口一问，他并不指望能获得回答，一路走来他没看到什么提示牌。 “都是重症病人。”出乎意料地，簿和回答了他的问题。 黎言言好奇地看他一眼：“老大怎么知道。” “这些患者的身份牌还在床上。”簿和指了指床位。 黎言言走到某个床位的床尾，蹲下来一看，果然有一张卡插在床位的空槽里，灰尘很厚，他用力吹了一口气，结果反呛到自己，咳嗽了好几声。 弹幕里瞬间充满了各种动物的笑声。 “我来吧。”簿和很无奈地拍了拍黎言言的背，把人拉起来，自己蹲下身把卡片抽出来，把上面的灰吹掉。 黎言言接过簿和递来的卡片，仔细看了上面的内容。 名字没什么特别，年龄一栏写了七岁，病症写的是多发性骨髓癌。 “还是个小孩子……”黎言言有些不忍心地看着这张卡片。 他忽然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的经历。 黎言言拽了拽簿和的衣服，犹豫地说：“好像，我也是个小孩子。” 簿和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言言是说，他在昨天的梦里也是一个小孩。 “这一层可能都是孩子。”簿和低声回应他。 弹幕不知道黎言言的经历，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可爱。 [哈哈哈哈我们言言当然是小孩。]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系统命令你速速出周边！] [5555好羡慕，我好想和言言贴贴。] 黎言言想起昨晚梦里的那个女人喊他“囝囝”，类似当地的一种习俗，小孩子容易夭折，所以要用个框把他们圈起来。 他小时候也有人这么喊过。 像是察觉到了黎言言的低落情绪，簿和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没事，继续找吧。”黎言言很快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他们找完这个房间，将床头的卡全部拿走，紧接着前往下一个房间。 住院部很大，他们废了不少时间才走完一圈，回到大厅和颜千山汇合。 黎言言看了一眼，他们手上也拿着一叠厚厚的身份卡。 “老大！”颜千山喊了一声，“这一层全都是小孩子！” 他将手上的卡片展示给黎言言看，上面的年龄一栏数字都没有超过10岁。 “而且都是绝症。”黎言言翻了一下卡片，基本上都是危急重症。 “医院倒闭了，这群病人会转移到哪里去？”他直觉问出这个问题。 黎言言半天没得到回答，抬起头一看，周围人的目光都很复杂：“怎么？” “言言，他们很有可能……” 看见颜千山的表情，黎言言顿了一下：“……死了？” 他很难接受这个回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也是，根据他昨天做梦的经验来看，这些孩子可能早就死掉了。 黎言言叹了一口气。 “这些都只是系统设定，不是真的。”簿和站在黎言言身侧，轻声安慰他。 “我知道。”黎言言点点头，像是平复了心情。 颜千山赶紧转移话题：“还有，你们找到地下室的入口了吗？我们刚才找了一圈，没发现。” “我们也没有。”黎言言配合着转移了注意力，“每个房间都看过了。” “会在外面吗？”颜万水提供了一个思路。 “有可能只能通过电梯下楼。”簿和提醒的声音不冷不热，“很多医院都会有负一层。” 太平间。 黎言言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但是太平间也有下去的通道吧？难不成全都是靠电梯运输？”黎言言问，“这么久了，电梯还能用吗？” “肯定不能了。”颜千山自然地接话，“我们现在要么找通道下去，要么返回，去问赵泽。” 黎言言继续问：“他是不是故意的？不说清楚。” 他语气有点点埋怨。 黎言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参加了两个副本也没什么长进，走路超过十分钟的经历都没有。 但是在第三个副本里，行动基本靠走，还是来来回回好多趟。 “对，就是故意的。”簿和附和黎言言的话，“他们应该还会回到这个地方，我们不用继续去了。” 听到他的话，黎言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微笑。 颜千山简直不忍直视。 他发誓，他要是敢这么抱怨，直接被丢出副本了。 “老大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悄悄问颜万水。 颜万水同样压着声音回答他：“看是对谁。” 颜千山看了一眼黎言言，决定以后还是少说话为妙。 第119章 “在等他们回来的时间里，考考你，赵泽说的故事里有几点矛盾。” 还没等颜千山羡慕多久，他就听到了簿和提出的问题。 好熟悉的问答环节，他心里想。 为了锻炼队友的能力，每个副本簿和都会提出类似的问题，能回答上来算是过关，答不上来就…… 黎言言茫然地啊了一声。 颜千山看向黎言言的眼神几乎带着怜悯，他不相信老大这次还能打碎自己的原则—— “那我跟你说，你要记住。” 颜千山：“……” 颜千山：“……我不服……” 颜万水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首先，他说自己的入职时间就有问题。”簿和没注意曾经队友的动静，就算注意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医院倒闭前几个月才来的，难道医院是一夜之间倒闭的吗？他这个行为……很奇怪，很反常理。” “一家公司倒闭之前是没有心情招人的，要招也只会找临时工，最后的资产要进行整合，可能都不会开门。如果他入职的时候还没有倒闭现象，为什么会在短短几个月后突然关门？这么大的地方说不要就不要了。” 黎言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由于从小到大的经历，他其实不太熟悉人类社会的某些常识，他以为公司倒闭直接关门就行了。 簿和看到他的表情，叹了口气。 和言言待在一起，他似乎对人类社会的感情越来越了解。就好比现在，要是以前，他怎么会有“无奈”这种情绪？ “那你找到这次要收集数据的目标了吗？”黎言言搞不懂簿和说的那些，也不想搞懂，他的分工很明确，解密通关是簿和的任务，他收集数据就行。 手表他一直没摘，牢牢地戴在手上。 他乐呵呵地：“我好想没发现疑似任务目标的人？现在医院里只有我们几个吧。” “……不在这里。”簿和叹了一口气，“在你的梦里。” 第54章 『废弃医院』 “梦里？”黎言言疑惑地反问。 “咳咳, 老大，我们现在是继续在原地等着，还是返回？” 颜千山大声咳嗽, 打断了即将接下去的对话。 黎言言猛然回想起现在直播还开着。 他有些心虚地将直播镜头拿远了点，咳嗽了一声, 装作无事发生：“先说好，我可懒得往回走！” “那行, 你留下。”颜千山很好说话的样子，“我们是回去？” “不行！”黎言言很蛮横地帮他们做了决定，“这里太荒凉了，我一个人害怕。” 颜千山很大声地叹了一口气：“老大, 你来说。” “留下。”簿和一锤定音。 黎言言立刻对他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容，都快要变成星星眼了：“老大真好。” 经过他们这一打岔，成功把刚才的那几句话糊弄过去。 [哈哈哈哈我们千山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 [老大：别问, 问就是双标。千山万水：那些年的并肩作战, 终究是错付了！] [笑死，新人上位记！] [不过他们团队氛围真的蛮好的, 根本看不出来言言是新人。] 黎言言悄悄开启了弹幕, 把流速调到最慢，成功看到了几条讨论他们刚才互动的弹幕，里面偶尔有几条是关于刚才没说完的对话，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去，黎言言松了一口气，悄悄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颜千山同样比了一个“好”的手势。 他们的行为可以说是背着系统执行的，簿和拥有的权限相当高, 这也是他们的行动一直以来没被发现的主要原因。 以往没有直播, 讨论讨论也无所谓；但是现在一举一动全在直播镜头下, 有些地方就要注意，起码不能光明正大地讨论他们的行动，但凡系统的注意力被引来了，他们行动的难度就要提升好几个台阶。 黎言言虚心地点头，示意自己受教了。 他们原本以为还要等好一段时间才能和另外几人汇合，休息还没有十分钟，另一个小队就进来了。 在听到嘎吱嘎吱开门声的时候，颜千山立刻拉着弟弟走远，维持着一副不熟的样子。 黎言言也移开视线，专心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汪若和赵泽走在最前面，她长得好看，嘴巴又甜，一直试图和赵泽维持好关系——在副本前期，一个熟悉副本的npc能带来许多好处，也可以帮助他们规避危险，前提是npc对任务者的好感度达到一定程度，不然会做出危害任务者的事。 昨晚她的行动还算顺利，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她怎么说，赵泽的回应都淡淡的，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汪若一路上憋了不少气，又不好对赵泽发，终于看到黎言言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出言讥讽：“站在这干嘛？难不成没找到？” 黎言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他对人脸的记忆不深，分辨一个人全是靠他身上特殊的气味。如果之前鼻子还能闻到那些特殊的味道时，他说不定对这个女人有点印象。现在他的能力被系统暂时封印，完全变成了脸盲。 更何况汪若之前和他的交情不算很深，见面的次数也很少，黎言言能认得她才有鬼。 所以他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淡定地移开了视线。 第120章 汪若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刻撕烂黎言言那张脸，但她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黎言言握在手心的手机。 所有任务者开始任务手上都没有手机，黎言言手上却有这个东西，很有可能是在直播。 想到那些嘴巴毒眼睛又尖的观众，她恨恨地歇了再找黎言言茬的想法。 鬼知道被这些观众盯上会遇到什么。 游戏进行到后期，就算任务者不想开直播也不可能，每个世界都有硬性的直播时长。 倒是赵泽，一看到黎言言就眉开眼笑：“我记得你，你叫颜离是吧？我们在保安室找到了工具，后来想到住院部内没有通往地下一层的道路，你们又不熟悉这里，一定找不到，所以来看看。” 黎言言飞快地看了簿和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才点点头，回答说：“我们的确没找到，原本还在想要不要回去跟你们汇合。” “还好没走，不然我们就错过了。”颜千山适时开口，他比较擅长和别人打交道。更何况他和黎言言他们组队，关系应该近了一层，所以他表达出了一点亲近。 “我们紧赶慢赶才过来，不然真就错过了。”赵泽的笑容很憨厚，一点看不出他的凶相，“你们有没有口罩之类的东西？” 口罩？ 颜千山和黎言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发现了同样的茫然，于是一致摇摇头：“没有。” “那我们先找找有没有剩下的口罩。”赵泽当机立断，“这玩意护士站应该有。” “赵大哥。”汪若终于找到了插话机会，“我们为什么要用口罩啊？” “地下一层的味道不是很好闻。”面对汪若，他的语气一下子就冷淡许多，不管多迟钝的人都能听出来，“里面有些东西没有清理完。” “哪里有什么东西没清理完？”汪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反问，“地下室难不成放了别的东西吗？” 在一般人的理解里，地下室都是存放杂物的地方，就算在里面放了容易腐败的东西，也会很快清理。 “尸体。” 赵泽说完这句话，就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直接前往二楼护士站。 他这两个字说出口，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黎言言他们倒是没有特别吃惊，而是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刚才的猜测争取。 地下一层果然是太平间。 “尸体没有清理完？那些尸体的家人呢？”黎言言小声问簿和，“这里不是私人医院吗？来这里看病的应该都挺有钱的吧？” 国人讲究入土为安，就算家人没有治好，也没有将尸体放在医院太平间的道理，但凡家里余力，一定会让尸体下葬。 弹幕里的讨论也兴致勃勃： [我的天，第一次见他们过关，一直以为他们是风景博主。] [这点真的很奇怪诶，难不成医院已经连通知病人家属的时间都没有了？] [而且那些人为什么会让自己亲人的尸体停留在医院啊……] 簿和对他摇了摇头，回答的声音同样很轻：“线索太少了，推测不出真相。” 黎言言点点头。 也是，他们进入副本的时间才12小时，这期间簿和也没有离开他独自寻找过线索，就算对方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推测出合理结果。 黎言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太心急了。” 簿和倒是没什么被冒犯的神色，而是微微拧了拧眉。 一行人跟着赵泽的脚步前往二楼。 二楼的布局和一楼大同小异，只是里面值班医生的房间多一点，病房很少，只有寥寥几间，里面也空荡荡的，没有安排床位，根据地上的灰尘来看，这些房间一开始就没有安排过床位。 护士站在走廊尽头，汪若迫不及待地走过去，连队友都抛在身后。 黎言言歪歪头，有点好奇对方怎么走得那么快，但他不会主动去问，而是看向簿和。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言言笨蛋人设不倒。] [合理怀疑言言是想找一个百度百科成精。] [快点动动你的小脑袋瓜啊！言言！不可以偷懒！] 直播间一连串的哈哈哈哈飘过去，黎言言虽然拿着手机，但他没有看那些弹幕。 “可能以为这种东西先到先得吧。”簿和给出一个答案。 他不了解人类的感情，却十分擅长从对方的性格推测出行为的动机——这也是以前当过主脑的经验。 主脑需要统筹的数据非常庞大，就算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主脑，手上的权限被限制，有些经验已经成为他底层代码的一部分，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 “这有什么好抢的？”黎言言一时间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谁拿到口罩谁下去，难道不是这样吗？” 簿和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很想提醒对方一声，很多时候并不是以这种原则行事。八个人的团队隐隐分成了两个小队，他们小队有两个不喜欢说话的哑巴：簿和与颜万水，一个看不出底细但是很外向的颜千山，还有一个花瓶黎言言。 反观对方小队，一个对医院内部环境极为了解的npc，一个看起来就很能打的任务者以及他们团队里的智力担当白和，汪若虽然看不出底细，但手上也绝对有杀手锏。 这么一比较，其实是他们队比较吃亏。汪若完全可以把所有口罩抢到手，然后以此为要挟，让他们小队的人前往地下一层探路——毕竟一开始说破坏独立电源的就是他们组。 第121章 这番话太长，说出来言言也不一定能立刻理解，现在也不是一个教育的好时机。 簿和用力揉了一下黎言言的头发，心里叹了口气。 等到汪若出来的时候，果不其然，她手上拿着护士站所有口罩。 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没有得到很好的收纳，经过这么长时间，残留下来的只有几个，其他口罩全都破破烂烂的，根本用不了。 汪若手上也只是拿了五个。 “现在口罩全在我手上。”汪若一出来，就得意洋洋地说，并且特意将这些东西全都发给了自己小队里的成员，最后发到黎言言小组的只有一个。 尽管她还是非常看不惯黎言言，但顾忌着现在在直播镜头下，没有将自己的恶意倾泻而出，只是将勉强能用的口罩团成一团，扔向黎言言的方向：“喏，你们的。” [我靠，她也太过分了吧？] [至于吗？恶意都铺面而出了大姐？] [吐了，这人谁啊，我记住了。] [好像就是第一个世界找言言茬的那个，直播间第一次掐断的那个。] 上面这条弹幕一出，很多对当时场景有印象的全都想起来黎言言是谁。 他们的无语简直要涌出直播间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她。]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这么针对言言难不成以为自己任务失败是因为言言？摆脱大姐，菜就是菜。] [搞不懂她一个小世界的任务者，有什么地方值得言言针对，言言是玩家诶。] 时至今日，他们还是没有将黎言言和小世界的任务者联系在一起。 原因无他，能够存在于其他世界，一定不是系统创造出来的ai类npc，要么是来自小世界的任务者，要么是玩家。 众所周知，玩家只会和玩家组队，从来没有任务者和玩家组队的例子。所以弹幕果断地认为黎言言属于玩家。 黎言言没有接住那个口罩，簿和直接伸手，将那个团球接在了手里。 他将口罩细致地展开，上面灰尘不多，看起来一直放在抽屉，所以才能避免变成垃圾的命运。 “你们要吗？”簿和象征性地问了问颜千山和颜万水。 他们都摇摇头。 玩家都能打开系统商城，颜千山和颜万水也不例外，他们要是想要口罩直接打开系统商场购买就行了，里面还有防毒面具，不知道比口罩高出多少个等级。 于是簿和将口罩戴到了黎言言脸上。 突然被口罩蒙住口鼻，黎言言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用迷茫的眼神看了簿和一眼。 簿和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拉着黎言言，穿过其他人，进入了护士站。 他相信里面的东西应该被汪若洗劫一空，一个能用的东西都不会留下，但是她不一定能破坏原本存在的线索。 现在副本已经过了12个小时，簿和手上完全没有关于医院的任何线索，进度已经开始慢了。 黎言言茫然地被簿和拉进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显得里面迷茫的神色更为明显。 没过一会，颜千山和颜万水也挤了进来。 “老大，我们一起找。” 他们之间的默契很足，不用簿和多说什么，颜千山和颜万水就熟练地在房间里各个地方敲敲打打。 黎言言歪歪头，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他给直播间的观众展示这个房间，和大部分医院的护士站一样，这里也是有很多柜子和抽屉，只是地上的灰尘很厚，如果没有口罩，他大概会在进来的第一时间打喷嚏。 除了灰尘，边边角角还有一些没有清理完的纸张，医疗物品倒是收得干干净净。 “你们在这瞎找什么？搞快点好不好？我们马上要去负一层了。” 汪若很有闲心地靠在门口，看着他们将里面的柜子抽屉全都打开来看了一边。 要是说找线索吧，也没有很像，找线索肯定要仔仔细细地把东西翻一遍，不会只是单纯地打开看看，所以汪若说他们在找东西。 等整个房间里面能打开的地方全都打开了一遍之后，簿和他们终于收手了。 “走吧。” 簿和的声音不大，路过黎言言的时候把他拽上了。 他和赵泽对视一眼，对方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微笑表达自己的友好，在簿和他们进入护士站后，他站在了汪若旁边，虽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但从神态以及微表情来看，他很着急。 着急什么呢？难不成护士站里面有什么东西？ 颜千山的检查更为仔细一点，稍微迟了两步出来，没想到赵泽没有拦下簿和，而是把他拦住了：“小兄弟，你们在找什么呢？” 簿和拽着黎言言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对峙。 “不是，你们不找背包的吗？”颜千山露出一个极为困惑不解的表情，似乎面前这些人的行为都无法让他理解，“拜托，背包里的东西够我们吃几餐啊，你们都没想过要找背包吗？” 他这话一出，倒是让其他人全都沉默了。 “你……”汪若下意识想反驳，但又找不出什么理由。 他们似乎真的忘了背包的事，或者说，饥饿已经是任务者最擅长忍耐的东西。 颜千山毫不犹豫地推开她：“我们之前找过了一层，一会破坏完电源后再去看看，要是能离开这破一员就离开，假如不能……我建议将找背包作为第一目标。” 第122章 团队成员们都没有提出反驳。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的任务期限是七天，越到后面越难熬，在前期较为安全的时间段里寻找背包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通往地下一层的路不在一层，而是在第二层。 “这里有专门的员工通道，如果在别的地方想进入地下一层，只能坐电梯，现在电梯肯定不能用了。”赵泽在路上简单解释了一下。 第二层基本上是没有病人的，全都是医生和护士，员工通道设置在这里倒也正常。 颜千山在后面观察对方。 在他刚才发表出背包言论的时候，赵泽是唯一没有表现出明显情绪的人，他似乎对寻找背包这件事并不热衷，而是肯定自己这些人能够出去，所以一直在寻找出去的方法—— 或者说，他并不担心食物这件事。 为什么呢？ 颜千山相信自己能观察到的事老大也知道，于是和老大交换一个眼神，打算晚上找时间讨论一下。 他们很快来到了员工通道，这里黑漆漆的，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异味。 汪若嫌恶地退后一步：“先说好，我可不下去。” 赵泽作为指路人，是一定要下去的，剩下的人里最好挑选带了口罩的人——在门口都能闻到如此明显的异味，很难想象里面有什么东西。 李强退后一步，明显没有下去的意思，却也没有将自己的口罩让出来。 白和倒是决定一起下去。簿和也报了名。 “现在有三个人，还有谁一起下去？”赵泽问了医生。 颜千山和颜万水对视一眼，最后颜万水开口：“我来。” 他很少说话，存在感近乎为0，此时乍一开口，几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 决定前往地下一层的人员中，只有一半的人有口罩。 黎言言着急地准备将自己的口罩给簿和，对方却牢牢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作：“你留着，我没关系。”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簿和很快就跟着赵泽进入了那个黑漆漆的通道。 “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颜千山不好在别人眼里表现出一副和黎言言很熟的样子，虽然他留下来就是为了保护黎言言，“稍微休息一下。” 黎言言低着头，兴致不高。 “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多好。”汪若在旁边阴阳怪气。 黎言言忍无可忍，语气很冲：“跟你有什么关系。” 汪若眼睛睁大，似乎不敢相信一直逆来顺受的黎言言居然敢反驳她，一时间连自己在直播镜头前都忘记了：“你什么意思？你在怪我？”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黎言言很烦躁。 明明是对方一直在喋喋不休地找茬，现在错全都在他身上了。 李强毫不犹豫维护自己的盟友，走到汪若和黎言言之间，威胁地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小子，你说话最好注意一点。” 他早上和汪若出来得最晚，后来又分开了，现在黎言言脸上戴着口罩，遮住了大班长脸，因此他一直没注意到黎言言的容貌。 黎言言很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沃日，这人谁啊？] [没注意到一直是那个女人在找茬吗？] [笑死，难不成这就是实力护妻？恶心死了。] [真的服了，为什么言言总能遇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 [言言别做傻事啊！现在老大在下面！冷静一点！] 黎言言的确很冷静，但是汪若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反而得意洋洋：“怎么不说话啊？哑巴了？我就说你这种人，只能依靠别人，自己根本没有实力。真搞不懂别人是怎么看上你的，说不定只是玩玩，噗。” 黎言言冷笑一声：“你说的是自己吧？汪若小姐。” 很好，他终于想起这个女人是谁了。 第55章 『废弃医院』 黎言言气得把口罩拿下来, 火力全开地准备和汪若对骂。 这人怎么回事，他还没找对方算账，现在居然开始找他的茬了？！ 他气得要死：“搞不懂你怎么对我说这话,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谁在抱大腿吧。” “哪有怎么样，你一个男人, 难不成还要和我计较？”汪若毫不犹豫地翻了一个白眼，非常理直气壮, 还准备说话的时候，被她的同伴拦了下来。 “好，好了，汪若。”李强对她的语气一下子强硬起来, “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的成员，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后还要合作的。” 你疯了？ 汪若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 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你没事吧？” “你在说什么话？”李强看了她一眼, 惊讶说，“我这不是为了我们的任务好？” 汪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还是不敢相信对方突然转变了态度, 她的目光移到黎言言身上，又看向李强，忽然明白了什么，整个人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黎言言这么好看，李强肯定是看上他了！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真的很准确，李强的确是看到黎言言的容貌才决定倒戈，他只有一个缺点, 就是好色, 之前和汪若合作也是因为她是所有人中最好看的那一个。 现在有更好看的人, 他会选择谁简直不言而喻。 要说刚才还算是装模作样地生气，现在则是动了真火，汪若气得表情扭曲，怒气冲冲地超黎言言扑过去：“你这个死狐狸精！” 第123章 还没等她得手，李强就握住了她的手：“你不要闹好不好？” 汪若几乎说不出话，看向李强的目光里甚至带了些恨意：“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狐狸精了？” “是又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李强心里也冒出一股火气，他的态度更不耐烦，“怎么？你生气？气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互相利用，我看上谁关你什么事？我早就看出你只会拖后腿了。” “所以你现在后悔了？”汪若嘴唇颤抖，心里的恨意简直无法抑制，她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杀了对方，杀了他，就不会有人敢对她说这种话。 如果是平常，汪若一定能发现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对劲，太冲动了，一点余地都没有，只想着让对方好好吃一顿教训。但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反而忘了审视自己。 李强也是一样的道理，下一秒，他们毫无缘由地厮打起来。 黎言言冷着一张脸，拽着颜千山远离了那两人：“我们要小心一点，离那个疯子远一点。” 颜千山也正纳闷，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突然闹内讧了，他嘟囔一声：“哪来这么大火气，简直吃饱了撑的。” 听到这句话，黎言言看了他一眼，没有将自己在其中做的手脚说出口。 在一定程度上，他可以控制别人的情绪变化。这个能力在第一个世界就有所体现，他催化了汪若的情绪，让对方情绪过载，然后昏迷，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原本以为自己感知情绪的能力被封印，作为衍生的影响他人情绪的这个能力会消失，没想到居然成功用了出来。 现在也是同样的道理，他催化了汪若与李强之间的矛盾，让对方情绪上头，被愤怒和恨意冲昏头脑，彻底让这一队拆开。 他的生气很大一部分是伪装出来的，就是为了挑起汪若的怒火。 头脑简单并且情绪上头的人很容易被他的能力影响到，如果是簿和，应该不会受到影响。 黎言言忽然想起对方，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啊。”颜千山有点想学着老大拍拍新成员的背当做安抚，但是他胆子小，怕被老大发现，所以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他们现在吵起来了，对方的小队发生内讧，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啊。” “希望可以维持到里面的人出来……”黎言言喃喃说。 在所有人面前撕破脸，才能减少他们醒悟过来后和好的可能性。或者依旧能保持之前面和心不和的状态，但不信任感已经埋下，在关键时刻一定会影响他们。 颜千山没听到黎言言的话，看他还是愁眉不展，以为对方是担心他们的团队也会像这样忽然争吵，于是安慰说：“你放心，我们团队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和老大已经去了好多个世界，默契感很足，只要听老大的就行。” 黎言言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又不好抚了颜千山的面子，只好继续听对方滔滔不绝。 “……总之只要记住，老大说的话一定是正确的，一切跟着他的命令走，一点事都不会有。”颜千山说了半天，最后做了总结。 黎言言认真地点点头。 旁边两个人的厮打已经停下来了，汪若脸上和身上多了好几个青紫痕迹，现在是夏天，他们探险的时候穿的衣服都比较单薄，这些痕迹根本掩饰不住。 他看了一眼，还想着要不要火上浇油，又觉得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太明显，正在犹豫的时候，听到通道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黎言言再没心思关注旁边的人，而是专心致志地盯着通道。 没过一会，簿和他们终于从通道里走了出来，他们身上都有一层厚厚的灰尘，簿和和颜万水将衣服撕下一块，捂住口鼻。 “万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颜千山见到自家弟弟，立刻挤了挤眼睛，调侃说，“里面什么味道？好不好闻？” 这句话纯粹就是明知故问。 颜万水的脸色很难看，顶了回去：“想知道就自己下去看看。” 他送开手，迫不及待地将那块捂住口鼻的衣服一角扔掉，用力吸了两口气，看表情，他再也不想下去看看了。 其他人的动作和他差不多，除了簿和。 他的表情倒是淡淡的，将衣服布料塞进背包侧面的水杯袋里，发现汪若身上的青青紫紫，问：“你们怎么回事？” 他的重点并不是汪若，在问完这句话之后立刻将目光移向黎言言，上下打量了半天，见对方和他进去之前没什么两样，才收回目光。 “我哪知道这个女人发什么疯。”李强面色不善地开口，“莫名其妙。” “你还倒打一耙？！”汪若听到他的话，原本压抑的怒火又一次冒了出来，“你敢说你没看那个死狐狸精？要是看上人家，赶紧离开我们队！” 简短的几句话，簿和就提取出了对方话里的重点，并且还原出了刚才的场景，他皱着眉走到黎言言面前，把他拿在手上的口罩取下来，重新戴回去：“口罩别取下了。” 黎言言嗯了一声。 他本来也只是想挑起别人的怒火，所以拿下口罩，既然目的达到了，他也不会再露出自己的这张脸。 在副本里，过于优越的容貌大部分时候只会给他带来灾难。黎言言很清楚这一点。 领队的赵泽咳嗽一声，打断了汪若和李强之间还要吵起来的趋势：“好了，你们都冷静冷静，我们已经将独立电源破坏了，现在去后门看看能不能翻墙出去。” 第124章 几个人都同意了他的提议。 这次黎言言和簿和也是走在最后。 黎言言的声音有些恹：“我不想再走一趟。” 簿和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我背你。” 黎言言诶了一声，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不太好吧。” [嘎嘎嘎嘎嘎言言眼睛都亮了。] [懒就直说，哥背你。] [笑死，楼上不要这么直白！给我们言言留一点面子！] [妈的，我真没想到簿和居然有这么贴心的时候。] [楼上我也……老大你还记得一开始走的是酷哥人设吗？] [哈哈哈哈哈簿和：勿cue。] “上来。”簿和简单地重复一遍。 黎言言也就不再矜持，直接扑到对方背上，被簿和轻而易举地背起来。 他懒得要命，能少走一步就绝不会动弹，美滋滋地靠在簿和的悲伤，视野都高了一圈。 “你有点轻。”簿和颠了一下，很快判断出黎言言的体重低于人类男性的正常体重。 “还好吧。”黎言言从小身体就很虚弱，比同龄人要小一圈，现在都已经成年了，体型看上去还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也不知道是他自带能力的原因还是自己挑食，小时候还有妈妈管着他，长大后只有自己管自己了，爸爸一向是随他的。 “你最好多吃一点东西。”簿和已经给黎言言制定好了每日食谱。 只是在副本中，他不方便给黎言言提供正常的一日三餐，和大部队走在一起的时候还需要掩饰。 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选了这个副本。 汪若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心里恨意更甚。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黎言言在每个世界都能获得优待，上一个副本就是，对方是唯一能接触到容峥的人，明明他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现在已经到中午了。”赵泽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现在是一天阳光最剧烈的时候，他们行动了一上午，早已有人疲惫不堪，“原地休息一下再走。” 他们正好走到了医院内的巨大松树下。 医院的院长很有些迷信，觉得常青的松树能给医院带来好运，于是花了大价钱抑制了两棵百年松树到医院里，一棵在门诊部前的绿化区域内，另一棵树在住院部后面的树林里。 他话音刚落，汪若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走了一上午，从后门到保安科，她早就累了。 颜千山他们倒是还好，高等世界的原住民几乎脱离了“人类”这个范畴，可以理解为进化了许多版本后的人类，身体素质比来自小世界的任务者好了几倍不止。更别说本质是非人类的簿和，他也没有表现出疲惫。 黎言言左右看看，还以为自己拖了团队后腿，但看到赵泽疲惫的神色，他终于明白，不是自己太废柴，而是身边的人太强了。 他摇摇头，压着声音说：“老大，你好歹伪装一下！” 簿和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黎言言有些着急：“伪装出疲惫的样子啊！你看别人！” 簿和听完，配合地苍白了脸色，额头和背后冒出一层层的汗。 黎言言看到后，才满意地点点头，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矿泉水：“要不要喝一口？我们一上午都没喝水了。” 簿和接过杯子，配合地喝了一口水。 按理说，在夏天的上午进行长时间的徒步，正是需要补充水分的时候。 赵泽他们看着黎言言将自己的水分享给簿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口水，却没有将自己的水拿出来喝的意思。 每个人的水只有一点点，喝完了就没了。 在没有出去之前，这点东西还是存着比较好。 他们又拿出了一点食物吃下，补充今天耗费的能量，又休息了一会后，继续开始往后门走。 只是这次他们走了好久，足足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看到后门。 他们似乎在小树林里打转，无论如何都走不到小树林的尽头。 “发生了什么？”白和的声音非常虚弱，也是他第一个挑明，“赵先生，我们似乎一直在树林里出不去。” 赵泽低声骂了一句娘：“鬼知道这里怎么回事。” 他往前看了一眼，小树林里只有一条路，走到尽头就是后门，不存在迷路的情况。 “这里也没大到让我们迷路，往回走试试。” 赵泽发了话，其他人都没有自己的意见，愿意听从他的吩咐。 他们走出来倒是很快，十分钟不到就从树林里出来了。但是重新进去，又发生同样的事——不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一行人没有手机，就算有也舍不得开机，让电量浪费在看时间上，只能通过天上的太阳判断时间：“我们好像在这里走了很久。” 黎言言趴在簿和背上，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思看向颜千山。 原本这些问题都是汪若会说出口的，但是她现在因为和李强闹了矛盾，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所以这些问题全都被白和以及颜千山问出口。 “妈的，真是见了鬼了。”赵泽停下来，站在原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他妈难不成是鬼打墙？” “鬼打墙进去了出不来，我们还能根据原路返回。”白和反驳。 “他妈的，老子说是鬼打墙就是鬼打墙！”赵泽提高了声音，反驳了白和的话。 第125章 他的脾气明显急躁起来。 想也正常，他可不是任务者，而是副本里的ai类npc，对他来说，只是接了几个作死大学生的委托，就困在曾经工作的废弃医院出不去了，更何况这家医院的倒闭疑点重重。 对正常人来说，恐怕很难接受这一点。 团队里的其他成员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发疯，小树林里非常寂静，就连鸟叫声都听不到。 黎言言害怕地拽了拽簿和的衣角。 “赵先生，现在出不去不代表以后也出不去。”簿和主动开口说话了，或许是当惯了领头人，他的语气很有说服力，让人不知不觉听从他的话，“我们现在最好节省体力，然后去把丢失的背包找回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有鬼？”赵泽听到簿和的话，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双目赤红地盯着他。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簿和冷静地回答，“我们现在也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你以为是我们故意引诱你进来的？” 赵泽没有回答，但是情绪平复了一点。 他有主场优势，比这群还没有进入社会的大学生更了解这里，也更了解……医院里发生的事。 假如只能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赵泽眼底闪过一道凶光。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好吧，你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找背包。”簿和淡淡开口，虽然他不需要物资，但是“团队需要”，“我们最好分开寻找，你最好给我们画一下医院的大致地图，这里太大了。” “好。” 赵泽拿了一根树枝在泥土地上勾勒出大致形状：“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后门，离这里最近的一栋楼是精神科，精神科大楼往外走十分钟左右就是住院部。住院部、门诊部以及急诊部处于医院的中轴线。康复中心在门诊部附近。前门是保安科。” 他简单概述了一下医院的内部情况，团队里的人都看了一下那个简单的鬼画符。 “看清楚了吗？”簿和看着他们。 所有人都点点头。 “我们还是分组进行调查。”簿和拿过另一根树枝，将简陋的地图一分为二，“你们刚才去了保安科，那么这个地方就排除。门诊部、急诊部以及康复中心，这三个地方比较近，分为第一个区域。住院部以及精神科比较远，是第二个区域，你们要去哪个区域？” 不知不觉间，簿和已经拿到了整个团队的话语权。 汪若先插话了：“你们上午是在住院部，下午调换，我们去住院部，你去急诊部。” 簿和点点头，他对去能够地方并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能找到足够多的线索。 住院部二层的确没有搜索完，但大致情况他已经有了了解。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簿和作为前任主脑的某个特点，一般人想要推理出整个真相，必须找到所有的线索碎片，从而拼成一个完整的过程。但是簿和只需要一部分，就能得知整个事情的经过以及结果。 这个“一部分”一般在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之间。 所以他并不在意去哪个区域，将地图分为两个区域的目的就是确保任何一个区域的线索都能在百分之五十左右。 “明天中午在这里汇合。”簿和说。 他的提议没有人反驳，一个下午想要探索完一整个区域很难，一天是比较合适的时间段。能够大致地走完整个区域，也不至于能全部探索干净。 将人分开还有一个目的，虽然簿和他们不需要为食物以及水源发愁，但另一个小队需要，防止成员——这里特指黎言言——落单被他们抢走东西，还是分开比较好。 简单的划分完成后，簿和就带着黎言言离开了小树林，颜千山与颜万水紧随其后。 走了一段距离后，簿和问：“言言，你看看直播间人气。” [簿和老大还是一如既往地稳诶。] [确实，很巧妙地拿到了团队话语权，还分开了两个小队，那个小队里的不稳定因素太多了。] 一句句认真讨论副本的弹幕飘过去，在听到簿和的话后，瞬间变了副模样。 [？？？] [等等，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快快快隐蔽！] 黎言言拿起手机，仔细看了一下直播间屏幕，还没等新一轮的舔颜弹幕刷出来，他就说：“人气上亿了！好多！” 直播间的人气一点水分都没有，显示的人气是当下直播间里的观众数量。 “够了，人气积分应该足够你积分翻三倍，关掉直播间。” 让弹幕观众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黎言言展颜一笑，毫不犹豫地关掉了直播间。 手机很快缩小，变成一个精致的直播球，比黎言言那个高大上不知多少倍，然后飞快地回到颜千山手里。 “呼，终于可以随心所欲讲话了。”颜千山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也是憋狠了。 黎言言立刻看向簿和。 簿和发现自己现在似乎很了解黎言言，光是看对方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只好无奈地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副本开启的时间太短，计算又比较……繁杂，这个地方存在过的人太多了，我只能说他是一个医生。” “主要负责哪个科室？” 第126章 出乎意料的，黎言言对医院很熟悉。 簿和摇了摇头：“可能是负责重症的？我不确定，他出现的次数不多。” 这就有点难办了。 黎言言有点苦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11 19:17:03~2023-01-12 19:0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怅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废弃医院』 簿和给出的信息太少, 黎言言根本没办法依靠这个辨别。 “没关系，你不用主动找他。”簿和看到黎言言苦恼的神色，安抚说, “他会主动来找你。” 黎言言：“找我？” 簿和浅浅地笑了一下。 对，找他。 簿和算是有了经验, 不论哪个世界，他的那些碎片都会主动找上黎言言, 就像他，会不知不觉被黎言言吸引。 “他会主动找上你的。”簿和又重复了一边，不知道是说给黎言言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路上他们说话的次数都很少, 直到进入门诊楼，团队里的氛围才重新活跃起来。 颜千山看着门诊楼里面乱七八糟的场景，整个人都惊呆了：“怎么这么乱, 是被抢劫过了吗？” 不外乎他这么惊讶, 门诊部里面简直像是被龙卷风席卷过，里面的桌椅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 几乎没地方让他们走路,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玻璃碎片以及乱七八糟的纸张，有些角落还有褐色的污垢。 “像是血……”黎言言喃喃地说。 如果不是确认这里是医院，黎言言估计以为这里是什么□□火拼后的现场——东西太多太杂太乱了。 “是医闹。”簿和肯定地说。 结合之前赵泽给他们讲过的故事，能够判断出门诊部发生过什么。门诊作为医院的第一座大楼，所有患者来到医院进入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门诊楼，所以也是医闹发生的最佳场所。 “医闹……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吗？”黎言言问。 他有些不理解。 “医院太平间的尸体还没有收敛完, 为什么……” 如果这些人还有闲心和医生闹, 为什么不将自己亲人的尸体火化？而是任由那些尸体孤零零地戴在太平间。 “不一定是同一批人。”簿和解释, “也许医闹是一部分患者家属，太平间里的那些尸体是另一批患者。” 他这么一说，黎言言算是理解了。 太平间里面的电源和独立电源是连接在一起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损，独立电源残存的电量全都供应给了围墙上的电网，导致太平间里面的尸体全都腐烂了。 对医院来说，难不成围墙上的电网这么重要？连太平间都可以放弃？ 簿和想。 颜千山小心翼翼地找能够走的地方，打开手腕上的手表，对整个门诊部一楼进行一次彻底的扫描。 簿和制作的小道具有时候真的很好用，就比如现在，普通任务者想要找线索必须一点点找，需要的时间很多，而且很容易错过某些细节。但手表扫描出的结果能将整个楼层进行平面化，任何一点细节都不会放过。 “的确是血，老大。”颜千山肯定说，“可惜我们没有医院内部员工的血液样本，不然就能对比出这些是谁的血液了。” “对比出来也没用。”簿和摇摇头，否定了颜千山的思路，“对我们来说，解开医院的谜题才是最重要的，之前哪个医生受伤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东西。” “我们只需要知道，赵泽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这家医院庸医多，实力抵不上名声，还是对方跟我们隐瞒了一些东西？” 簿和的思路很简单粗暴。 “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医院内部这么乱，当时的线索可能找不到了吧？”颜千山说。 簿和却回答：“不急，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把探测器放出来。” 颜千山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型探测器，这些探测器的外形很像飞虫，在离开背包之后立刻活了过来，飞快地离开了门诊部。 “这些探测器可以帮我们观察周围情况，它们看到的东西会通过图像方式传递到我的系统面板，还能帮我们警惕附近有没有……” “有没有另一个队的成员，是吗？”黎言言抢答说。 簿和点点头，露出一个赞许的表情。 对他来说，黎言言能对团队以外的人产生警惕心理，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门诊部一楼不能让人休息，第二层也乱七八糟的，他们一直走到第四层，才看到了一个干净的房间。 房间门是锁上的，门锁已经生锈了，所以他们很容易就打开了。 “我们晚上不会要住在这里吧？”颜千山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桌子与椅子，还有一个鸳鸯锅和火锅底料。 黎言言的眼睛亮了一下：“火锅！” “诶嘿，我之前听说小世界有些东西蛮好吃的，火锅就是其中一种。”颜千山很喜欢钻研这些东西，“听说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到火锅里面涮一涮，是不是？” 黎言言犹豫了一下：“我不太清楚，可能是吧，我吃火锅的经验不多，都是家里人做给我吃，会放很常见的食物，青菜粉丝肉丸子之类的。” 第127章 锅底也不会很辣，那段时间他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父亲的工作虽然很赚钱，但所有的钱都送去了全国各地的医院，给他买药治疗，只是那些和饭一样多的药丸子并没有遏制他的病情发展，在他十几岁的时候，父亲终于放弃了医院，开始自己投资医疗实验室。 在进入副本之前，父亲曾经劝说过他，不要选择这么危险的地方，他已经开始投资冷冻技术了，即使现在没办法治好他的病，未来一定可以，他会拼命赚钱，把所有钱留给自己。 但黎言言还是坚持要来。 想到这里，他的情绪有点低落：“……抱歉。” “嗨呀，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们是一个团队。”颜千山无时无刻不在向黎言言灌输这个概念，“以前没试过，现在试是一样的嘛。” 他说完，大笔一挥，将商城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买了下来。 就这样，在另一小队在住院楼里要死要活找线索的时候，黎言言开始吃起了火锅。 他不是很能吃辣，在红汤里烫过的食物还没吃几口，额头和鼻尖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簿和擦掉他的汗，决定还是吃过饭之后再去说他在太平间看到什么了。 吃到最后，颜千山还想把买来的蛋糕放到火锅里煮一煮，还振振有词：“甜辣也是一种口味。” 簿和冷冷地说：“可以，煮完自己全部吃掉。” 黎言言也感觉这是黑暗料理，蛋糕放到火锅里不会被烫化吗？他忧心忡忡地看着颜千山。 颜千山犹豫一会，还是决定将蛋糕收回来。 吃完后的惨剧也不需要他们收拾，系统出品的餐具会自动回收，防止对副本世界产生什么影响。 吃饱喝足，四个人全都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簿和强打起精神查看探测器传输过来的画面，这么多探测器，足以将整个门诊部以及附近环境全都探查一边。 “你们在太平间遇到什么了？”黎言言揉了揉眼睛。 簿和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是好奇，只是困了想听故事而已：“没什么，里面的空间很大，我们找独立电源花了不少时间。” “里面有多少尸体啊？”黎言言凑过来问。 “很多。”簿和直视着黎言言，眼镜一眨不眨，瞳孔似乎失去了焦距，和恐怖电影里面那样无机质，他压低了声音，周围的天色也一下子暗了下去，“几乎填满了——” 黎言言：“！！！” 他被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才知道簿和是故意逗她，简直生气了：“你干嘛啊。” 被簿和惯了几天，他脾气也大得很。 “外面下雨了诶。”颜千山趴在窗户上。 他话音刚落，窗户玻璃上就出现一个个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溅出一朵又一朵水花。 与此同时，雨声雷声缓慢地响起。 簿和不得已将探测器全部收回来，下雨会对探测器的视野造成影响，错误的图案传输给他会影响判断，不如干脆休息，只探索大楼内部。 “如果这个雨到明天都不停怎么办？”黎言言拧起眉，“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去那个小树林了？” “不能去就不能去。”簿和看了一眼窗外，“他们也不会去的，我们没有伞。” 突如其来的雨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天晚上我们住在一个房间，一会找找有没有大一点的房间。”簿和说。 颜千山和颜万水都点点头。 他们都很习惯听簿和的命令，对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在很多时候，颜千山都有种自己是累赘的感觉，假如没有自己和弟弟，簿和一个人也能将任务完成得很好。 从那之后，他就很习惯听从簿和的命令了。 黎言言问：“会有危险吗？” “防止有危险。” 簿和回答。 他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始盘问黎言言：“我们从太平间出来后，汪若和她的队友产生矛盾了？” “哦，这个我知道，很奇怪。”颜千山代替黎言言回答了，“那个女人一开始的矛头是言言，但是她的队友看到黎言言的长相之后倒戈了，然后他们俩打起来了。” 整件事的逻辑很正常，汪若本来就和黎言言有宿怨，自己依靠的队友看到黎言言的长相后居然被对方吸引，新仇旧怨结合，做出冲动的事似乎并不奇怪。 簿和看向黎言言，语气里带着一丝严厉：“是吗？言言。”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黎言言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眼神飘忽：“那当然了……” “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簿和冷淡地开口，“即使现在是副本初期，难度还没有增加，但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跟队友翻脸。他们现在只是在气头上，等怒火过去，就知道其中的不对劲，你猜，他们会怀疑谁？” 簿和越说，黎言言的头越低，最后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也没想那么多……” 簿和的眼神依旧很严厉，没有往日的温柔。 黎言言心里难过极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只是感觉，簿和不应该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他忍不住说：“我用了一点能力。” “什么？”颜千山傻乎乎地插话。 第128章 颜万水简直要被自己哥哥蠢哭，难不成现在会有谁为他解答疑惑吗，好好听着就是了，于是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对方闭嘴。 “你的能力不是被封印了吗？”簿和冷淡地反问。 “还有一个衍生出来的能力。”开了一个头，后面的话就很好说下去了，黎言言看着簿和的眼睛，没有移开视线，“我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然后被影响；后来我发现，这些情绪同样可以通过我影响别人，我就像一个中转站。” 他想了一下，努力找出一个恰当的形容：“火车中转站。” “情绪就好像火车，从别人那里传递到我身上。同样，我也可以让这些情绪回到原来的地方，或者去影响别人。” 黎言言说的不清楚，但簿和还是听懂了。 他低头沉思了一下：“汪若和她的队友打起来，也是因为你？” 黎言言点点头：“我扩大了他们心里的负面情绪。” “一个很有杀伤力的能力。”簿和最后给出这个评价，“如果你能运用好，副本里应该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黎言言惊讶地睁大眼睛。 “怎么，不相信我？”簿和挑了挑眉，语气不再严厉，而是像平常那样，“只是你距离完全掌握这些情绪，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黎言言眼镜亮晶晶的，不管簿和说什么都点头。 他从小到大听到的言论都很悲观：“好好的孩子，为什么会生了病”，“长大以后可怎么办”，“在家一辈子，算完了，你们夫妻趁年轻，不如多要一个孩子”…… 就连父母，也认为这个病只会给他带去负面影响，完全没想过能合理运用的可能性。 簿和的话无疑是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但是。”簿和在黎言言最兴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泼上一盆凉水，“在完全控制你的能力之前，不要使用你的能力。今天这种情况我不想看到第二遍。” 黎言言害怕地点点头。 他可算知道为什么颜千山和颜万水都很忌惮簿和了。 敲打完黎言言，簿和看向颜千山：“你之前在护士站发现了什么线索？” “哦……哦！”颜千山还没回过神，簿和与其说是敲打黎言言，不如说是敲打整个团队。 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队友的行动，也算是一种过错，特别是在知道对方可能有些特殊能力的情况下。 刚才那番话也是给他一个教训。 颜千山这次小心许多，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发现：“我在某个柜子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他没有将纸条拿走，那个时间点其实不允许他拿走任何东西，最多对整个房间进行探查，所以他选择将纸条上的内容复制下来：[任务已完成，钱款请尽快打到卡上。] 很简短的一句话，却很像什么贪污受贿的现场，出现在护士站这样的地方更加不同寻常。 要知道，护士站一般都是配药的地方，什么样的人会在护士站进行交易？ 簿和想了一下，将这条线索加入数据库。 里面的线索不多，只有三条：第一条是太平间里面的尸体全都没有收走，对医院来说简直太奇怪了，难道就没有人想到把这些尸体全都带回家安葬？第二条是门诊部大型的医闹。 或许大部分人都听说过，医闹的时候躲在最贵的仪器后面，保安和院长会首选保护贵重仪器，从而保护自己。但住院部非常狼藉，二楼的ct机都被砸碎了一部分。 这显然不符合以往认为的医闹常识。 他们是想拿钱，不是想要人命，也不想吃官司。 第三点就是颜千山所说的纸条。 为什么会在护士站存在这样一张纸条，他们难不成没有想过隐藏？手机传输消息难道不比纸条更可靠安全？ 一条条线索被摆在系统面板上，如果是普通副本，簿和现在已经可以根据仅有的线索开始推测事情的结果了，但他现在迟迟没有动作。 “等我们再找一些线索再说。”簿和最后说。 他的目光移向窗外，看向这场大雨。 雨势凶猛，而且很急，很快，外面的景色像是全部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什么都看不清了。 “探测器能查看整个门诊吧。”颜千山小心地发表意见，“能不能让探测器去查看整个门诊部的情况？” 簿和点点头。 起码能为他们节省寻找房间的任务。 探测器比人类争气多了，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房间，在最顶楼。 最顶楼居然是一个人的办公室。 黎言言跟着簿和从楼梯走上去，看着对方用一把奇怪的武器撬开办公室门板上的锁，看到里面的景象后，他惊讶地啊了一声。 和一楼的一片狼藉完全不同，这里非常整洁，主人似乎知道自己要离开这里了，在每一个家具上面蒙上一层防尘布。 所有防尘布全部拿下来，这里简直就跟新的办公室一样。 黎言言新奇抵在房间里看来看去，简直哪里都好奇：“这间办公室原来的主人是谁啊？” 簿和没有回答他，而是专心调整系统面板。 没有得到回答，黎言言也不着急，而是打开了办公室旁边的书柜。 里面的书本很多，大多数和医学相关，几本医学以外的书籍都是历史书。 第129章 黎言言随手抽了一本书出来，书籍的扉页写着主人的名字：顾珍。 很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黎言言想。 怪不得房间这么干净整洁。 黎言言在房间里东看看细看看，旁边还有几个小门，其中一个小门是医生的休息室，另一个小门是诊断室，正好分给他们休息。 “要午睡吗？”簿和问他。 大雨天气的确很适合午睡，黎言言点点头。 簿和带着他挑选了一个房间，颜千山和颜万水选择了另一个房间。 尽管房间里的东西保存得再怎么完好，簿和还是嫌弃，将房间里面的东西全都进行了清洁，然后让黎言言先睡：“我洗个澡。” “怎么洗澡？难不成还有热水吗？”黎言言傻乎乎地问。 “系统提供的淋浴间。”簿和一路上都没有主动对黎言言有过肢体接触，除了那一次背背。 从太平间回来之后，他总觉得身上很脏，于是不愿意主动触碰黎言言。 黎言言其实比较无所谓，但是对方似乎有洁癖，他无所谓地点点头：“好吧，你去吧。” 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呼吸很快均匀，立刻陷入了梦想。 簿和以为他累了，所以才会这么快入睡，笑了笑，离开房间去洗漱。 —— 黎言言发现自己又在做梦。 这次的梦境不是在病房，而是……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保存得很完好，他刚才又跑来跑去，将整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所以现在一眼就认出自己所处的地方。 梦境里的他没有说话，而是身边人开口，听声音是一个很温柔的女性：“顾医生，我家宝宝的病可以治疗吗？” “治愈性还是很大的。”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人开口，声音很有磁性，是属于男人的声音。 黎言言心里咦了一声。 怎么，顾珍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吗？ 他耐心地听下去。 “真的吗？太感谢您了，顾医生。我们去了好多地方，医生都说只能保守治疗，不一定能治愈。”女人的声音剧烈起伏，最后一句已经带上了哽咽，看来给孩子治病耗费了她绝大多数心血。 “没关系，现在可以去办理住院手续了，我会对你的孩子进行更全面的检查。” 女人摸了摸眼泪，嗯了一声，放心地将孩子留在这里，自己下楼去办理住院手续。 “你叫黎言言，是吗？” 顾珍医生对“他”说话。 黎言言听见自己嗯了一声，终于看到了顾珍的长相。 对方的长相很儒雅，带着一副普通的眼镜，穿着合身的白大褂，一看就是那种非常靠谱的医生。 他的桌子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 有点洁癖啊这个医生。 黎言言在心里想。 第57章 『废弃医院』 顾珍医生轻声细语地安抚眼前这个过于好看的病人： “放心, 你的失忆症虽然罕见，但对我们来说并不是难事，不要悲观, 保持良好的心态。” 和人偶一样呆愣愣的少年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光，整个人好像“活”了过来, 下意识地反问：“失忆？” “看来你不记得了。”顾珍的耐心一向很足，在面对少年的时候, 耐心更好了，“你会隔一段时间失去以往的记忆，有可能是一段记忆，也有可能是全部记忆。你的母亲为了治病, 将你送来这里，在你住院期间，我会是你的主治医师, 我叫顾珍。” 顾珍友好地对少年伸出了手。 黎言言看着伸到面前带着服帖手套的手, 更奇怪了。 他上一次梦境可以自由活动吗？ 也许是疾病的不同，上次他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孩子, 浑身发痛, 更别说动弹了，连移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这次的疾病是精神上的，能自由控制梦境中的身体应该理所应当。 只是……为什么还是失忆？ 黎言言记得自己好像每个世界都有这个“失忆症”，第一个副本应澈以为他的失忆症突然发作，所以忘记自己的青梅竹马，让他轻而易举地糊弄过去；第二个副本失去所有记忆，沈渊给他的借口也是失忆；到了第三个副本, 本以为可以摆脱,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一个失忆症患者。 系统是没花活了吗？ 他发呆的时间太长, 顾珍并没有催促，而是静静地保持伸出手的姿势，等待黎言言回神。 “对不起。”黎言言回神后看到伸到面前的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不礼貌，脸颊通红，握住顾珍的手用力摇了摇，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刚才……” “没关系。”顾珍对患者很有耐心，他没有抽出手，也没有提醒黎言言握手的时间太长，安慰说，“失神是很正常的现象之一，你不用紧张。” 他的声音很温柔，黎言言不断起伏的情绪在听到他的声音后逐渐平静下来。 黎言言放开他的手，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 他很熟悉医院，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医院他都去过，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医生，他们在精神领域的研究首屈一指，但是似乎都没有眼前这位顾医生有亲和力。 “你的病房不在住院部，而是专门的精神科。”顾医生拿出了一张医院地图，里面的内容非常详细，比赵泽画的那张简图高级许多倍，里面甚至对每棵树都有标记，“由于你是我的患者，所以你的病房在门诊部附近。” 第130章 他边说，边指向了门诊部旁边的一栋楼，那地方在地图上的比例很小，门诊部足足九层，里面囊括了医院大部分科室以及行政部门；而那栋小楼只有三层，房间也很少，只有十二个。 “这里是专门为我的病人准备的，现在里面没有病人，独自居住会害怕吗？”顾医生缓缓介绍小楼里面的人员分布，安抚黎言言不平静的思绪，“一会我带你过去，你正好可以熟悉一下环境，别害怕，我晚上也住在这里。” 黎言言点点头，忍不住多看了地图几眼。 他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份地图对他们的任务或许有不小的帮助。赵泽虽然了解医院，但是他心怀鬼胎，说出来的话真假参半。 见到黎言言对地图感兴趣，顾珍直接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宣传手册，递给对方：“你未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这里，多了解一下珍爱医院吧。” 珍爱医院？是这个医院的名字吗？ 顾珍医生的名字里也有珍，会不会和这家医院有关？ 黎言言接过厚厚的宣传手册，低声道了一句谢。 手册里面的内容很多，第一页就是刚才看到的详细地图，后面每一页都对地图上的建筑进行详细介绍，内容非常丰富。 黎言言非常努力地看，试图将里面记录的东西全部记在脑海里，方便回到现实中，将这些东西全都跟簿和说。 身后又响起了开门声，刚才的女人办好了住院手续，重新回到顾医生的办公室接自己的孩子。 “顾医生。”女人感激地对医生说，“以后的日子就多麻烦您了。” “没关系，我很喜欢研究这些病症。”顾医生笑了一下，开了个玩笑，“说不定我下一篇职称论文的实验对象就是黎言言。” “如果对身体无害，我是同意的。”女人对这方面有所关注，黎言言这样特殊的个例的确值得一篇论文。 黎言言跟在自己“母亲”身后，被对方拽着手，通过电梯来到一楼。 一楼大厅人来来往往，护士行色匆匆，手上拿着各种东西，见到顾医生也没有停留的意思。 黎言言出神地看了一会。 这里和现实差距很大，灯光惨白，地板上亮得出现反光，所有东西都规规矩矩地放在合适的位置，地上也没有玻璃碎片，和他们进来时看到的一片狼藉的大厅完全不一样。 这种体验还是挺新奇的。黎言言想。 在看到它未来狼藉的模样后，又看到了它本来的样子。 黎言言的目光不自觉移向身边的顾医生身上。 不知道在医院破产后，他会遇到什么，变成什么样子，是离开医院了吗？ 顾珍对别人的目光很敏感，发现有人在注视他后下意识往目光的方向看去，发现对方是黎言言后笑了一下：“怎么？” 黎言言摇摇头：“没什么。” 顾珍简单理解成少年人的好奇，对他的目光并不排斥。 黎言言重新看向自己的“母亲”。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身边路过的所有人都有着一张清晰的脸，只有她，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纱，看不清容貌。 为什么呢？黎言言忍不住想，难不成系统模拟不出一个“母亲”的容貌，所以直接忽略了吗？ “言言？”一只柔软的手摸上黎言言的额头，女人的指甲剪得很干净，怕伤害到自己的孩子，“没发烧啊，今天怎么这么傻，以前还挺机灵的。” 她忧心忡忡地说：“难不成这个病会让人变傻？我的言言变成傻瓜了可怎么办啊。” 黎言言眨巴眨巴眼，急急忙忙反驳：“没有，只是在发呆！” 不知道哪一点戳到了女人的笑点，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很痛快，像是很久都没这么笑过了：“傻言言，说你是个傻瓜蛋真没错。” 黎言言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女人逗他玩而已。 他不说话了。 “还生气了，是不是？”女人拽着黎言言的手走在顾医生身后，很快离开了门诊部一楼，前往旁边的小楼，掐了一把他的脸，声音非常愉悦，“我们言言真可爱。”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脚步几乎要跳起来了：“等我们言言病好了，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不念书吗？”黎言言小声说。 “念什么书！爸爸和妈妈有钱，能养言言一辈子！”女人揉了揉黎言言的头，“以前没有玩过的地方全都去一遍！” 她的计划很美好：“等晚上，爸爸来了，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比妈妈更高兴。” 黎言言也忍不住开心起来。 假如现实世界中，他的病有治愈的希望，他的父母应该也会这么高兴的。 他们很快走到了黎言言的病房门口。 病房在二楼，附近的绿化做得很好，还专门开辟了一个小公园，里面有一些健身设施，如果不是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和惨白的墙壁与天花板，说不定黎言言会将这里认成普通小区。 顾医生推开了病房的门，里面的空间很大，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病床只有一张。 顾珍亲自将病历卡插在床位的卡槽：“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女人先一步点点头：“谢谢顾医生。” 顾珍对着黎言言微笑一下，离开了房间，贴心地将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第131章 “言言，我们言言的病有救了。”在顾医生离开之后，女人忍不住将黎言言牢牢抱在怀里，声音突然变得哽咽，一滴一滴泪水从她脸上流到黎言言的脸上，就好像他也哭了，“等病治好，我们言言就和普通小孩一样了。” 她忍不住哭泣，明明她的言言这么好，却因为失忆症不能和正常小孩一样上学、念书、交新朋友，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房间里。如果失忆症发作彻底，他什么事都不会记得，连爸爸妈妈都会忘记，整个人成为一张茫然的白纸。 她太担心这样的言言了，不论去哪都要带着他，但凡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就会很焦躁。以前她试图让言言和正常的小朋友一起玩，但言言却因为自己的担心被别的小孩子嘲笑。 后来言言再也不愿意出门了，就算忘记了这段记忆也很少出门。 这么多年来，她去了无数个医院，吃的药数不胜数，这些药物带来的后遗症巨大，言言的身体比同龄孩子瘦弱很多，但一点用都没有，他还是会失忆，并且失忆的间隔越来越短。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治愈的希望，女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肆无忌惮地在自己唯一的孩子面前哭泣，低声喊着他的名字：“言言……” “……不要哭了。”黎言言实在没办法喊出“妈妈”两个字，徒劳地安慰，“我们以后会好好的。” 女人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实际上，黎言言前几天才犯病过，脑子里一点东西都没有，她只能将之前教过的东西重新再教一遍，喊不喊爸爸妈妈已经不是她的重点了。 “对，我们以后会好好的。”女人忍不住说，“言言饿了吗？” 黎言言刚想摇头，想说之前吃过东西，但是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 “是饿了对不对？是妈妈的错，没有及时带言言买东西吃。”女人擦掉眼泪，笑了一下，细声轻语地说，“言言在房间里等一会好不好？妈妈去买东西给言言吃。” 她似乎将黎言言当成一个三岁小孩子，再三强调不让黎言言出门，在房间里乖乖等她回来，甚至拜托一个护士站在病房门口，防止黎言言跑出来。 之所以如此小心，是因为发生过前例，在某次失忆症并发后，黎言言自己跑了出去。如果不是丈夫回来得早，说不定黎言言就被人带走了。 过于优越的容貌在一个正常人身上是优势，但在黎言言身上，无疑是一把刺向自己的利剑。 女人甚至希望自己的言言不要长得那么好看。 她叹了口气，走向医院的食堂。 黎言言乖乖地坐在病房的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现在才有时间理一下梦境的事情脉络。 说是梦境，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回到了“过去”。 在不知道多久远的过去，这里也有一个患上奇怪失忆症的病人，名字里同样有“言言”两个字，被自己的母亲带到医院求医。而他现在只是正好被系统安排到“言言”身体里，感受他之前在医院里感受到的一切。 到现在为止，事情的发展都很正常，没有出现值得注意的地方。 黎言言仔细回想了一下一路上的经过，倒是被他发现了异常。 赵泽给他们画的地图里可没有这座小楼。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故意。 根据进入副本的经验来看，黎言言偏向后者——赵泽是故意没有画的。 小楼位置其实很不显眼，隐藏在茂盛的树林中，来这里的路七扭八拐，如果不是对医院内部足够熟悉，说不定谁也发现不了这座小楼。 黎言言在进入“梦境”之前是在门诊部的最高层，按理说能从最高层看到隐隐约约的小楼顶部，但那个时候正好下雨了，雨幕对视野造成了阻碍，探测器也不能正常工作。 不然根据簿和的敏锐度，是能发现这座小楼的。 新的问题又来了：赵泽为什么要隐瞒这个地方的存在？ 黎言言啪叽一下躺到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这里和住院部其实没什么不同，格局大同小异，最多两张病床换成了一张，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难不成是因为……顾珍？ 唯一能称得上特点就是小楼的归属，它似乎并不属于医院，而是属于顾珍私人——这里是他的病人专属病房。 “好奇怪，顾珍是很厉害的大医生吗？”黎言言喃喃说。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而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医生大教授，无一不是上了年纪的中年或者老年人。 黎言言想来想去也找不到根源，只好放弃，心想如果进入梦境的是老大，一定能察觉到事情的关键。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进入了梦境，要如何接近那个人？ 簿和只和他说需要收集数据的目标是医院里的大人物，地位很高，不知道负责什么科室，很少才出来一次。 还说对方会主动来找他。 黎言言只觉得奇怪，为什么会主动来找他？前两个副本也不是目标主动找上门，而是他先主动的啊。 想不通，黎言言只好将这些问题全部记在心里，准备离开梦境之后再去告诉簿和。 “等等，想从梦境里返回现实世界只能死亡？”黎言言猛然回想起对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一点。 黎言言吓得从床上坐起来。 第132章 虽然他的病的确很奇怪，但是可没有什么要死掉的迹象，甚至现在还准备治愈。 难不成他要在这个世界活几十年才能从梦境里出去？ 黎言言吓出了一身冷汗。 难不成他要自杀……？ 这个念头升起的下一秒就被黎言言无情扑灭。 他现在经历的都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虽然能暂时控制“言言”的身体，但大致方向不会改变，“言言”会长命百岁，他就绝不能做出半路找死的行为，扰乱了原本的世界线，鬼知道最后会对簿和所处的现实产生什么影响。 “好消息是能在梦境里寻找线索。”黎言言只能尽量安慰自己，“系统肯定能察觉出这种行为除了浪费时间外一点用处都没有，很快能让我离开的。” 他悄悄拍了拍自己的胸，想把胸腔里那颗跳得过快的心脏压下去。 “咚、咚、咚。” 病房门上响起了三声规律的敲门声。 黎言言看向门口，病房的门和普通家庭用的门不一样，中间偏上的位置镶嵌了一块玻璃，能从里面看到外面的景象。 所以他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是顾珍。 “请进。”黎言言说了一声，说完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小，站在外面的人可能听不到，干脆下床准备去开门。 他的脚还没碰到地面，病房门就打开了。 “不用下床，我听到你的声音了。”顾珍仿佛会读心，话里回答了黎言言担心的问题，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是来给你送药的，你一会要吃饭了是不是？吃完饭再把这些药全部吃下去。” 他手上拿着一个小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些拆开包装的药丸和药片，粗略一看有七八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好。”黎言言点点头。 顾珍将小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没有离开，而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跟黎言言说自己的治疗方案：“第一阶段的治疗方案是药物结合心里暗示，根据我的推测，治疗一个月后，你失忆的间隔会越来越长，从几天到几个星期再到几个月，最后是一年。如果一年以上没有出现失忆，第一阶段结束。第二阶段是逐渐找回你曾经失去的记忆，这个阶段的治疗不是普通的药物治疗了，最好配合一些外界刺激，两个阶段可以交替进行。” 他简单说了一下，问：“你有什么意见吗？” 按理说治疗方案和病人的家属说明就行了，和言言说，他不一定能理解自己话语里面的意思。 但送完要之后，顾珍不愿意立刻离开。 他总有种奇妙的冲动，这冲动让他忍不住接近言言，最好一刻都不要分离。就好像他从年少时期一直坚持到现在学的精神科知识，全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黎言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意见，忍不住问：“记忆还能找回？” “可以的。”顾珍笑了一下，“你母亲跟我说，你几乎失去了所有记忆，最开始的几天连吃饭走路和说话都不会，帮你找回以前失去的记忆，对你以后的生活有帮助。” 黎言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是他现在不是“言言”啊？也没有失忆经历。 吃了药，难不成他会想起婴儿时期的记忆？ 黎言言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脸上带了些微笑的神色。 “是很开心吗？”顾珍没有离开，看到黎言言嘴角微微翘起，主动问道。 他很少和自己的病人说这么多话，可面对黎言言的时候，他的耐心很足。 “是、是的。”黎言言露出一个更明显的微笑，眼睛很亮，“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忘记了。” 这句话很正常，符合一个失忆患者的想法。 顾珍点点头，看见黎言言期待的眼神，心里有块地方软了下来，摸了摸对方的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这次顾珍总算走了。 黎言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重新躺回床上。 这具身体的体能是真不行，这才走了几步路，放松下来后浑身涌上来一股股疲倦。 黎言言半闭着眼睛，沉沉的困意席上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睡一会，就睡一会…… 他这么想着，闭上眼睛，陷入沉沉的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听到了很沉闷的雨声。 房间长时间没有维护过，隔音效果已经变得很差，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户上，声音不停。 床边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一盏灯，散发着暖黄的光，灯的主人为了不让灯光影响到旁边床上的人，特意将灯头位置偏向墙壁，照明效果并不好。 “老大……”黎言言的声音里带着睡醒后特有的沙哑。 他没动弹，只是睁开了眼睛，揉了揉：“我刚才，好像又回到过去了。” “不急。”簿和端过来一杯水，水温正好，防止黎言言刚睡醒身上没有力气，拿不住水，特意将水喂给黎言言喝，“慢慢来。” 喝完一点水后，黎言言才感觉身体舒服了一点，他现在的症状和睡久之后的浑身无力很像，但从外面的天色……呃，看不出来。 天色只是从雨天的阴沉变得漆黑，完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黎言言的状态好了许多，他软绵绵地问：“老大，我睡了多久。” “七个小时。”簿和淡淡回答。 第133章 黎言言刚睡着的时候怎么喊也喊不醒，团队里兵荒马乱了一阵，考虑到对方选择了特殊身份，推测出他应该是进入另一个时间线里的医院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簿和耐心地等到现在。 第一次黎言言进入梦境，很快就醒过来了，不超过半个小时。这次的时间很长，簿和猜测他应该在里面呆了很久。 “七个小时？！”黎言言的声音陡然提升，似乎很无法理解自己睡了这么长时间，惊讶地睁大眼睛，“我顶多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 时间流速简直太离谱了。 他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只是眼睛一闭一睁，副本时间就过去了这么久，那他下次在梦境里面呆一天，副本还直接结束了。 簿和也想到这个可能性，皱着眉想了想：“我比较担心副本结束你还困在梦境里，如果期限过了你还没有出去，很有可能永远困在这里。这次触发离开的关键是什么？还是死亡吗？” 黎言言摇摇头：“不是，我在那边睡着了。可能睡着就算进出梦境的方式？” 他进入梦境就是因为午睡，离开梦境也是因为睡眠。 听完他的讲述，簿和将睡觉两个字作为重点：“行，下次试一试睡觉到底是不是进入梦境的钥匙。你现在饿吗？” 按理说黎言言一个小时之前才吃过饭，然后午睡，进入梦境，醒来后发现过了七个小时。 他精神上不饿，肚子却在咕噜噜叫。 黎言言揉了揉肚子，语气有些迟疑：“可以……吃一点？” 簿和为他拿出了一些好消化的食物。 “现在是十点，你一会不一定能睡得着，所以吃完之后跟我说说在副本遇见了什么。”簿和看着他吃东西，语气非常冷静，“我已经有了一部分猜想，需要一些证据证明。” 黎言言简直对簿和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还没搞明白副本里到底是希望他们做什么，是解密还是单纯地逃离，如果要逃离，到底用什么方法。簿和都已经猜测出一部分副本真相了。 拥有这样的队友简直太幸运了。黎言言高兴得很，想赶快吃完东西。 “别急，小心噎着。”簿和选择的食物是晚上好消化的汤面，晚上睡觉也不会肚子胀，看到黎言言陡然加快了动作，忍不住提醒。 黎言言放慢了动作，吃完后把碗和筷子一推，拿了簿和递过来的餐巾纸擦擦嘴。 他的表现像一个甩手掌柜，专门憨吃憨睡，事情都有他名义上的老大，实际上的小厮做了。 簿和并不催他，而是在旁边做自己的事，等黎言言休息好再将梦境告诉他。 作为ai，他其实对睡眠的需求不大。 “老大，我在梦里遇到这个办公室的主人了，叫顾珍。”黎言言首先说明了这点，“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嗯，怎么说呢。” 他露出一个比较纠结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形容。 “就是，感觉，很熟悉，像是见到过很多次。”想了半天，黎言言终于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回答。 “很正常，他就是你这次需要收集数据的目标。”簿和回答他。 黎言言：“？？？” 他脑袋上简直要冒出一排问号。 什么？他就是目标人物？！早知道他握手的时间应该长一点！ 黎言言心里后悔死了，差一点他就可以收集数据了！ 簿和似乎还觉得打击不够大，继续说：“这个世界比较特殊，你只需要收集一个人的数据。” “就是顾珍？” “嗯。” 得到肯定回答后黎言言更悔不当初，简直想再次回到梦境里握手的那个时刻。 没、没关系，他是“言言”的主治医生，以后肯定还有肢体接触的机会。 黎言言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簿和看见他变来变去的神色，唇边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怎么，很后悔？” 黎言言用力点点头，说了刚才的心路历程：“要是我握手的时间更长一点就好了。决定了，下次遇到疑似目标的人要主动接触。” “也不用。”簿和坐到床边，离黎言言近了一点，拍了拍黎言言的背，“机会多得是，不必在意一时一刻。” 听完他的安慰，黎言言的心情才好了一点，将自己梦境里的经历全部说出来，其中重点讲了住院部附近的小楼以及赵泽给他们画的残缺地图。 簿和的表情倒不是很惊讶：“他的话半真半假，画出来的地图有所隐瞒很正常，根据你的话可以判断，那个小楼没有专人引路应该很容易迷路。” “今天天气不好，他认为晚一点会下雨，阻碍我们的视线，看不到那座小楼，所以干脆没有说出口。”簿和尝试推理出赵泽的心路历程，“对方隐瞒的目的也很好猜，里面一定有一些不希望我们知道的东西，所以要用这种借口。” 黎言言问：“我们要过去吗？” 簿和点点头：“从副本至今的表现来看，危险性不大，不存在鬼怪一类的非人类攻击物，我猜测这次副本的危险主要来源于团队内部，赵泽很有可能攻击性很强。系统对玩家做出了一定限制，我们只能开启商城的第一层，里面有一些能充当武器的道具，应该够用了。” 听他说完，黎言言放了心。 簿和总是很靠谱，能想到各种突发情况，还能针对每一种情况作出准备。 第134章 黎言言觉得，自己能和簿和组队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事。 话说完，两人之间陷入沉默。沉默持续了好一会，黎言言有心想打破，皱着眉回想了半天，找出一个问题：“怎么我每个副本都有失忆设定？” “因为你在你的世界里真的失忆过。”簿和倒是能解答这个问题。 他了解系统运行的逻辑，解释说：“系统设定的疾病并不是完全随机，和你在现实世界里的经历都有一定关系。假如一个人身体虚弱，经常感冒，那他在副本里感冒的可能性就会比其他人高很多；如果有人在现实世界里经常咳嗽，在副本里有很大可能扮演一个有咳疾的人。” “失忆并不是一个很常见的病，如果你在副本里的身份多次出现失忆，说明在现实世界里同样有这种疾病。你仔细回想一下。” 黎言言大惊失色。 原本以为莫名其妙的共情能力已经够奇怪了，哪想到他脑子都有问题，居然还失忆过！ 黎言言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前十八年的经历，其实有过大片大片空白，很多地方只能出现几个片段，比如十岁生日时父亲送给他的轮船模型；十一岁的搬家，和父母搬进了一个更老旧的小区公寓楼，里面有很讨厌的邻居；十二岁开始频繁出入医院，与此同时，父母吵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是这些用身体机能变化都能解释过去。 他还见过高考后一年立刻忘记高中经历的人呢。 不记得的事情有很多，但记得的事情也不少。 “的确有一段记忆完全没有印象。”黎言言看着簿和的眼睛，有些由于要不要将这段经历说出口。 簿和的眼睛一直很平静，里面包容了许许多多黎言言看不懂的情绪，却又意外地澄澈。 他似乎经历了很多事，是一个沧桑的老人；又似乎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主动去探索周围这个世界。 但他的眼睛从来没有变过。 黎言言像是着了迷，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我忘掉的东西只有一个。我妈妈给过我一个生日礼物，在十五岁生日那天，我很珍惜，非常珍惜，几乎每天都放在身边，但是有一天，它突然不见了，现在我已经忘了那个东西是什么。” 一个被日日夜夜贴身放置的生日礼物，他怎么会连那个东西是什么都忘记了？ 黎言言越说，声音越沉重：“我只记得那个东西好像是一块光盘，或者录音带，体积不会很大，因为我可以完全藏在手心，会发出特别好听的歌声。” “在那个东西消失之后，我去过很多地方找那首歌的名字，但是从来没有找到过。” “如果说完全没有记忆的部分，应该就是那个生日礼物了。”黎言言肯定地说。 其他的地方记忆虽然稀少，但不是没有，仔细回想还是能想出一些片段，只有那块生日礼物，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因为想找回那个生日礼物，我才选择进入游戏。”黎言言小声说自己进入游戏的原因，“我已经无所谓能不能治好病了，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这几乎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实不相瞒，发现这个副本里我失去了这项能力，我没有感到解脱，而是更深的枷锁。” 黎言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解脱不了了。” 簿和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也许是雨夜本来就是一个神秘复杂的意象，暖黄的浅淡灯光又营造了一个柔和静谧的环境，总之，黎言言很有倾诉的欲望。 他忍不住继续往下说：“我妈妈一直在医院，她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植物人，但我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我之所以知道这个游戏，还能冒险进入副本，是因为妈妈的笔记——她以前也是游戏里的任务者，还经历过好几次副本。我的生日礼物是她在某个危险副本里拿到的特殊道具，但是一直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医疗水平没办法治好妈妈的病，她的灵魂丢失在副本里，系统可能也没办法帮助我，所以我想进入游戏，找到她。” “另一个目的是回溯时间，我一定要知道那个生日礼物到底是什么。”黎言言的声音越来越低，“所以对不起，我选择了这个身份，因为回溯时间需要好多好多积分。” 簿和很安静地听着，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黎言言讲完前因后果，忍不住将自己蜷缩起来，像是这样能够保护自己。 他忍不住抱住对方。 “我知道的，言言。”簿和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黎言言，数据库里面那些人类高质量安慰话语此刻一句都想不起来，他轻轻地圈住黎言言，成为他最外层的避风港湾，“没关系，我会努力赚积分。” 他毫不犹豫地将黎言言的责任拦在自己身上，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 “系统的副本开启一次之后不会再开启第二次，除非是第一次没有通关，任务者以及玩家对副本世界的影响使其发生了衍生，副本没办法进行正常的时间线，而是在一定周期内无限循环，可以再次利用。”簿和解释，“这样的副本不多，我们一个个找过去，会找到……” 他想说你母亲的灵魂。 但是这些副本中的灵魂很难脱困，对外人来说可能只是一瞬，但对副本里的灵魂来说，可能已经经过成千上百次周期。 第135章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一个灵魂迷失在副本里。 黎言言知道簿和没说完的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进来的时候没抱什么期望，但是在见识过簿和的能力之后，总是忍不住想，他做不到的事，难道簿和也做不到吗？ 黎言言主动松开自己，抱住簿和。 这是一种态度，他在簿和面前毫无保留地剖析了自己，只为了能够抓住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好。 第58章 『废弃医院』 第二天雨还没停, 天气依旧阴沉沉的，黎言言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下午。 他揉了揉眼镜，因为中途醒来过, 所以昨天很晚才睡着，醒来之后脑子还有点懵, 分不清现在的时间。 难不成他一觉睡了这么久？没有人喊他起床吗？！ 房间里面也没有人。 他下床慢吞吞看了一圈，心想簿和应该不至于自己离开不把他喊醒, 于是伸手去够房间的门把手，决定出去看看。 黎言言的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它就自己扭了半圈，他没有收回手, 下一秒，手指碰到了外面开门的人。 “醒了？”簿和看见他站在门口，微微挑眉, 问道。 黎言言直愣愣地站着, 眼睛和对方对视上，要不是他下意识站稳, 说不定直接撞到对方怀里去了。 即使没发生撞入怀这种过于暧昧的事, 现在的氛围也大为不妙。 黎言言的手还放在簿和的手腕上，迟钝了几秒才猛地缩回手，仿佛自己碰到的不是属于人类的手腕，而是烙铁或者火炭之类的东西。 簿和像是不介意刚才的小插曲，举了举手上拿着的塑料袋子：“给你买了新鲜的烧麦和豆浆，你是不是比较喜欢中式早餐？” 黎言言点点头，后知后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给簿和让出一条路。 他今天的行为很奇怪。 在黎言言看到簿和的第一秒, 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 他想起自己是在簿和面前是怎么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然后求对方帮他。 可能夜晚容易放大人心底的感情，那个时候他刚刚脱离梦境，从睡梦中苏醒，脑子还是昏昏的……总之，各种因素下，导致了昨晚那场对话的诞生。 如果黎言言脸皮厚一点，他完全可以不当回事，但今天一看到簿和的脸，他就一刻不停地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幕幕，简直是4k无损画质开了0.5倍速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黎言言忽然感觉会很不好意思。 他难以想象自己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举动，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给……簿和。 簿和绝对算不上陌生人，可是自己和他很熟悉吗？也没有，对方来自高等世界，和他的交际可能就是这场游戏，如果离开游戏，他们连过客都算不上。 “是的，我喜欢，你是比较喜欢西式早餐吗？”黎言言慢慢回答。 他低下头，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能是从另一个角度提醒自己，簿和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自己提出的要求太奇怪也太荒谬了，谁会为一个队友—— “不，我也喜欢中式早餐。”簿和握住他的手腕，将黎言言的手指从自己右手上移开，然后紧紧地和他十指相扣。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仔细看，里面还夹杂了一丝隐隐的无奈：“不要胡思乱想，我会帮你。” 黎言言啊了一声，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 “睡傻了吗？”簿和随手将装着早餐的袋子挂在门把手上，抬手给了黎言言一个脑瓜崩，终于将他昏沉的大脑打得清醒了一点，“我昨晚就说过帮你，你不记得了？” 黎言言单手捂着额头，慢吞吞地回想，好像还真是这样，簿和说过这个副本结束之后为他排查。 “不，不好意思，我忘记了。”黎言言很不好意思地说。 “想起来就好。”簿和将早餐拿到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快点吃吧，吃完我们还有事要做。” 黎言言点点头，慌张地去拿早餐，烧麦的温度正好，他从早餐袋子里拿出塑封的一次性，手套拆开拿了一个烧麦，小口小口地吃着。 说实在的，他现在根本不敢看簿和，一想到自己刚才做的蠢事，简直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系统给他设置的疾病一点错都没有，他只记得自己是怎么可怜巴巴地跟簿和剖析内心，完全忘记对方是怎么答应他的。 一大清早就发生了如此尴尬的事，黎言言都快觉得自己消化不良了。 “慢点吃，不用急。”簿和看见他一口口往嘴里塞着食物，心里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劝说。 他明明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此刻却体验到了养一个孩子有多费劲——即使他面前的“孩子”从年龄上来说已经成年了。 黎言言胡乱点头，从动作来看，一点也没听进去。 簿和忍不住继续说：“现在是上午八点，我们准备一会去你说的小楼内部看看，你醒了正好，和我们一起去。” “八点？”黎言言疑惑地反问，“外面天怎么这么黑？” “我怀疑是台风。”簿和回答。 天气太奇怪了，现在是夏天，提案应该凉的很早，但是天色居然这么暗沉，即使一晚上雨势未停，但还是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第136章 “如果是台风，我们接下来几天应该会很危险，最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簿和说，“所以我们要尽快转移位置，如果你不醒，我也会主动喊醒你。” “为什么要换地方？这里不安全吗？”黎言言疑惑地反问。 “不是不安全，而是这里已经没有价值了。”簿和面对黎言言时耐心一向很足，如果是其他人问他问题，他根本不会回答，他只需要配合的队友，“门诊部有用的信息已经搜寻得差不多了，我需要一些新的线索，所以要尽快换个地方。” 黎言言含糊地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清楚了。 “你昨天晚上还做梦了吗？”簿和问。 黎言言摇摇头：“后面那次睡着就没有做梦了。” “你一天只有一次进入梦境的机会。”簿和立刻做出判断，“你睡着的时候，梦境里的时间是不是和副本世界很相近？特指第二个梦境。” “好像是的，都是中午左右的时间。”黎言言确定地说。 “所以现在可以得出结论，你进入梦境的时间很重要，不能随便找个时间睡觉。”簿和的依据是自己以往的经验。 言言昨天进入的第二个梦境很复杂，见到了任务目标，梦境和现实世界的流速反差还这么大，可以判定他进入的是主梦境。 簿和在数据库里进行大量的数据分析，为了防止他这个前任主脑对系统的了解太深从而进行破坏，新任主脑做过多次系统大更新，他手上的资料只能做个参考，不能作为依据。 很多事情已经变了。 但也有些没变，就比如言言的特殊身份。 他会在睡着后进入梦境世界，但这些梦境世界并不是完全随机的，里面会有一个主梦境，维持整个梦境时间不坍塌，其他的短暂梦境就像是围绕在土星附近的行星环，作用和内容都不是很重要。 簿和跟离开言言简单解释了一下里面的特殊关系：“今天如果睡觉，最好和昨天一样的时间，尽量进入主梦境，里面一定会透露出很多信息。” “好。”黎言言这次把早饭吃完了。 喝下一杯热腾腾的豆浆，黎言言感觉浑身都暖和了。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由于大雨天气，气温并不是很高，如果不是窗户关严实了，黎言言说不定会被冻得打寒颤。 簿和从系统空间里找出一件厚实的雨衣披在黎言言身上，仔细为他扣好雨衣的扣子，过大的腰身被收紧。 他注意黎言言现在穿的是凉鞋，于是又拿出一双运动鞋给他换：“穿这个。” “可是……”黎言言的表情有点点由于，“下雨天可以穿运动鞋吗？不会很快淋湿吗？” “会，但是很方便你行动。”簿和总是能耐心回答他的任何一个问题，“这里很久没人来了，地上有很多碎石头，天气好的时候可以避免踩上去，但是下雨天会把碎石头冲走，谁也不知道它们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普通的凉鞋不能穿。” “不是还有雨靴？”黎言言问。 “积水很深雨靴就会很不方便，水还会从雨靴口灌进去。”簿和摇头，“运动鞋虽然很快被淋湿，但可以保护脚底，行动也比较方便。” 黎言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顺从地换上新鞋子。 他全副武装地离开房间，发现颜千山和颜万水早就在门外等着了。 他们都穿上了雨衣，看到黎言言出来，颜千山笨重地打了一个招呼：“言言！” 黎言言同样回以一个微笑。 “这么差的天气，一会你可要好好跟着老大，不然我怕你被水冲走。”颜千山振振有词，然后忍不住吐槽道，“这么大的雨，探测器根本飞不到小楼就会在半途淋坏，早知道我就买最高级的防水材料了。” “最高级也没用。”颜万水冷冷打断傻哥哥的话，“防水材料再怎么厉害只能防小雨，大雨天气即使能防止进水，探测器也飞不起来。” 颜千山很不满地看了一眼弟弟：“你没发现我是在和言言开玩笑吗？” 颜万水看他一眼，没有继续说话，选择维护颜千山摇摇欲坠的面子。 他们说话的时候，簿和也准备好了，他换上了和黎言言如出一辙的雨衣，点了点头。 一行人继续出发了。 为了防止在雨天中目标过大，他们穿的雨衣颜色都比较暗沉，完美地融入周围景色中。 黎言言走在簿和后面，他身后是颜千山和颜万水。前面有人替他遮挡风雨，后面有人防止他掉队，是一个比较轻松的位置。 即使如此，走在及膝高的深水里，他还是感觉吃力。 运动鞋在刚踩到水的时候就湿透了，现在每一次抬脚都感觉自己踩着两个装满水的水瓢。 风雨声太大，说话很不方便，黎言言咬紧了牙，一言不发。 等他们好不容易走到小楼门口，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 门上有一把大锁，锁头已经生锈了，簿和毫不犹豫地砸开锁头，推开肮脏的玻璃大门。 等进门后，颜千山几乎立刻将雨衣脱下来：“难受死了，我要去先洗澡！” 所有人都浑身湿透了，这么大的风雨，打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伞很容易被风吹走，只有雨衣能稍微遮挡一点风雨。 但在暴雨中走了这么长时间，品质再怎么优秀的雨衣防护作用都不大，走到后面，他们全成了落汤鸡。 第137章 簿和从系统商城里面购买了四个一次性淋浴室，选了四个稍微干净的房间，一一安置上：“去洗澡吧。” 黎言言也难受得很，一句话都不想说，点点头就进入房间。 房间里面的布局其实很熟悉，他在梦境里有一个类似的房间，但副本中的房间已经非常暗淡了，整个房间充斥着大量的灰尘。 只有房间里的家具还勉强维持着之前的样子。 也许这里因为位置隐蔽，所以没有被破坏。黎言言想。 他进来的时候看到小楼内的场景了，几乎和梦境里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一个窗明几净，外面太阳高高挂着；一个灰尘满天，外面正下着暴风雨。 黎言言进入病房里配备的卫生间，狠狠冲了个澡，正准备换衣服出门时，他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化了。 暗沉的房间在一瞬间染上了各种鲜活的颜色，暴风雨的声音忽然停止了，传来一阵阵悠扬的鸟雀鸣叫，还传来一股很淡的花香气味。 黎言言握着门把手，迟疑着推开门。 这是怎么回事？他没有睡觉啊？ 他立刻明白自己在不知不倦间又一次进入了梦境，只是根据簿和的理论，不知道他这次进入的梦境是次级梦境还是主梦境。 开门后，黎言言就知道了。 之前见过的女人拿着一张厚实的浴巾，在他出门后盖到头上，狠狠地搓揉几下：“言言感觉怎么样？还习惯这里吗？” 黎言言点点头，想起自己现在被浴巾盖着，女人应该看不见，于是说：“习惯。” “妈妈知道哦。”隔着浴巾，女人拥抱了他一下，“我们言言好棒，自己一个人住也这么厉害！” 黎言言笑了一下。 他还是看不见女人的样子，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工具擦掉了，整张脸都是模糊的，他也知道这是“言言”的母亲，和记忆中那个容貌模糊，一直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他感受到的“爱”没有改变。 “言言很高兴，是因为看到爸爸了吗？”女人将浴巾从黎言言身上拿下来，看到了他嘴角没收回去的微笑，故意打趣问。 爸爸？ 黎言言的目光下意识地开始在房间里寻找，最后牢牢锁定在站在门口的男人身上。 和女人一样，他还是看不见对方的样子，被一层厚厚的东西糊住了。 他对着那人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言言。”男人立刻走过来，迫不及待地给黎言言一个拥抱。 他只喊了一声黎言言的名字，用力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就没再说话了。 “言言的病都要治好了，你没什么话可以说吗？”女人嗔怪一声，推了男人一把。 “我不知道说什么。”男人很诚实地说，“我有很多话想和言言说，但言言才认识我们，我怕吓着他。” 女人也想到了这层可能性，表情有一瞬间的低落，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顾医生说言言以后会想起来，所有的事情都会想起来。” 夫妻互相鼓励，是他们一直坚持下来的原因。 “言言，不要害怕，你很快就会好的。”女人尽量在黎言言面前保持乐观的情绪，“来吹头发吧，如果不吹头发就睡觉，老了会得头疼病。” 黎言言乖乖地走到床边坐下，女人细长的手指在他头发里穿梭，吹风机发出呼呼的声响，带来一阵阵暖风。 男人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就一直站在他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似乎是会害怕自己的孩子会突然消失，所以拼命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 黎言言似乎在和他对视，但是看不见对方的脸，只是凭感觉看着他的眼睛。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太熟悉了。 现实世界的亲生父亲就是这样，他是为数不多能和黎言言一起生活的人之一，因为心里对黎言言的情绪都是爱，而且每次来看望黎言言之前都会调整自己的状态，将负面情绪完全驱散。 所以他能隔三差五去探望自己的孩子。 但是每次来，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黎言言，看着他睡觉、吃饭、读一些奇奇怪怪的书或者发呆，似乎千言万语都蕴含在眼睛里。 黎言言当然知道他是爱着自己的，感情不会作假，他只是不会表达。 就连听到自己的孩子要参加危险的杀人游戏，他都只是叹了一口气，露出这些年来唯一的负面情绪——担心。 他对黎言言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言言记住，爸爸永远是你的后盾。” 那天他还说：“爸爸现在只有你了。” 黎言言忽然很难过很难过，眼泪突兀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他没有哭出声音，而是紧紧地咬着下唇。 都是因为他，所以妈妈会躺在医院，他连经常看望都做不到，因为外面的人会影响他的状态，会很疼很疼；所以爸爸会那么拼命地赚钱，投资好多好多医学研究科室，为了治好他的病。假如他们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一定不会这么辛苦。 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黎言言哭得越来越厉害，眼泪像是永远不会断绝，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滚滚流出，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句声音都没有发出。 “言言！”男人吓了一跳，想抱住黎言言，又想给他擦眼泪，“你怎么哭了？” 第138章 女人手一松，吹风机不自觉砸到地上，发出碰的一声响，她没心思管那个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符合言言心意的吹风机，而是直接从背后将言言抱在怀里，“言言？言言怎么哭了，告诉妈妈好不好？” 虽然知道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父母，黎言言却似乎在泪眼迷蒙间看清楚了他们的脸，熟悉的面庞让他再也按捺不住情绪：“我、我只是想、如果你们、你们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会、会不会更好。” 他哭得几乎要断了气，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 “不会的。”女人用手擦掉黎言言的泪水，自己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妈妈不会有其他孩子，妈妈只会有言言，妈妈只会爱言言。妈妈最爱最爱言言。” 一双有力的手压在黎言言肩膀上，给了他无尽的勇气。 “爸爸也是，爸爸最爱言言和妈妈。”男人很不擅长表达，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这句干巴巴的话。 “爸爸多说一点啊。”妈妈凶了一句。 男人张了张嘴，想了很久，才慢慢地说：“言言不用去想这些奇怪的东西，你永远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只会有言言。” “你的想法应该藏在心底很久了，现在才爆发出来，是吗？”男人沉静地问，“是不是一直在想自己是我们的拖累？” 黎言言的眼泪少了一点，点点头。 “不是的，如果没有言言，我和妈妈不会像现在这样。”男人很坚定地说，“如果没有言言，我们不会这么努力地生活，也不会这么努力地赚钱。” “想给你治好病是我们现在最大的动力。”男人坐在他身边，握住黎言言的手，他的手心很干燥，也很温暖，“所以我们会克服所有遇到的困难，紧密地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家。” “言言在想如果我们有一个健康的孩子，我们会不会生活得更轻松，我可以明确地告知你答案：不会。没有言言，我说不定和你妈妈早就分开了。” “我们会是很幸福的一家，言言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男人直视着言言，“没有言言，这个家早就散了，所以言言是不可替代的。” 在没有言言之前，他和妻子爆发过很多次争吵，因为妻子孕育出一个小生命才开始磕磕绊绊地磨合。 但性格不合的两个人放在一起还是会出现许多摩擦，一切的矛盾在发现言言会把他们全都忘掉那天戛然而止。哪对父母会能承受这样的痛苦，他们视为珍宝的孩子会忘记他们是谁，会在他们靠近的时候爆发令人心碎的哭声。 他们开始带着言言无休止地求医，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了解对方，开始真正地磨合。如果他们的孩子是健康的，一定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们会早早分开，然后成为陌路人。 “对，妈妈不要健康的孩子，妈妈只要言言。”女人紧紧地从背后抱住黎言言，“爸爸和妈妈都很爱很爱言言，言言不要胡思乱想，给我一百个健康的孩子，我也不和他们换言言。” “妈妈其实一点也不辛苦，因为妈妈很爱很爱言言。”女人轻轻地说，“在我知道言言的病可以治好的时候，妈妈不知道有多开心，我们言言终于可以和正常孩子一样。那天还正好是你十八岁生日的后一天。” 男人伸手，将言言和妻子抱在怀里。 黎言言的眼泪终于一点一点停止了，他靠在两个人的怀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是他想要的家。黎言言想。 所以他一定会努力将妈妈的灵魂带回家。 门口传来规律的敲门声，咚咚咚三下。 顾珍推开门，看见里面紧紧抱在一起的一家人，见怪不怪。 他看多了类似的场景，在得知自己的亲人有被至于的希望后，很多人都会失态，拥抱已经是其中较为收敛的一种。 “今日的探视时间快要结束了。”他淡淡地说，“你们知道的，每天探视时间都是定量的，不能超过。” “嗯，知道。”男人站起身，拽了拽自己的妻子，“给言言单独的空间吧。” 女人摸了摸脸上的泪水，点点头，挤出一个微笑，对黎言言说：“言言别害怕，爸爸妈妈明个天还会来看你的，睡一觉就能再看到我们了。要记住配合医生好好治疗，治疗好之后就能回家了。” 黎言言乖巧地点点头。 他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加上通红的眼眶，看起来非常可怜。 女人心疼得要命，言言长这么大以来很少离开他们，现在自己却要主动离开他，难过得无以复加。 她想擦干净言言脸上的泪痕，却听到了顾珍的提醒： “时间已经到了，二位，不会忘记之前你们答应过我什么吧。” 男人叹了一口气，强硬地将妻子拉倒门外。 他们在门后深深地看了黎言言一眼，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黎言言也一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才恹恹地收回目光。 “舍不得他们？”顾珍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黎言言床头，和他对视，“想让他们留下来？” 黎言言点头。 他还想问，自己又不是住在icu，需要严格限制探视时间，自己只是治疗脑袋上的毛病，又不需要做手术，为什么要阻止父母来看他。 只是他没有说出口，按照人设来说，一个前几天才失忆过的人是不会了解这么多社会常识的。 第139章 “是不是很奇怪？”顾珍看着黎言言的表情，几乎都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轻笑一声，“当然是为了你的病。” “如果想让他们留下来，就努力去记。”顾珍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用这里去记住，不然他们还是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这种失忆症发展到最后阶段，你每时每秒都在遗忘，即使上一秒你才记住眼前两个陌生人是你的父母，下一秒还是会将他们全部忘记。 所以努力去记吧，把他们牢牢刻在你的脑子里，永远不会忘记的位置。” 顾珍有一套自己的道理，在说自己这套道理的时候，他的表情很严肃。 黎言言像是被他这套理论说服了，很郑重地点头：“我一定会记住的，永远不会忘。” 看到他认真严肃的表情，顾珍反而笑了一下：“没必要这么认真，其实你早晚有一天会失去他们。你知道死亡吗？死亡就是将你和你爱着的人永远分开。” “如果你完全恢复，死亡都会变成一件轻飘飘的事。”顾珍温和地看着黎言言，“因为他们会永远存在你的记忆里，直到死亡带走你的灵魂与意识，再也没有事情会让你们分开。” 黎言言像是被他的理论震撼到了。 “好了，别露出这种表情，的确有很多人不能接受我的理论。”顾珍轻巧地转移话题，“现在我们来进行第一天的催眠……” “不，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黎言言打断了顾珍的话，“我认为你说的对。” 记忆是永恒的。 只是他现在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不论是梦境里的“言言”，还是现实世界里的“黎言言”。 他对顾珍的治疗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我们来治疗吧！” 这次轮到顾珍被惊到他。 他静静地盯着黎言言，看了半晌，最后轻笑一声，慢慢地说：“言言，你真的很让我惊讶。” “收下你这个病人应该是我迄今为止做过最划算的事。”他的心情似乎很开心，“只是现在还不是治疗的时候。” 顾珍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很多治疗伤口的小东西，比如纱布、创口贴、碘酒以及外用药膏等。 黎言言看见他从里面拿出了外用药膏，好奇地问：“顾医生，你这是？” “你没注意自己的下唇咬破了吗？”顾医生又拿出棉签，蘸取了一点药物，细心地涂抹在黎言言的下唇，“虽然我不是外科医生，但是这点小伤还是可以处理的。” 药膏涂上去有种奇妙的清凉感，黎言言蠢蠢欲动地想舔下唇。 “别舔。”顾珍的语气中蕴含警告，然后拿出了他的催眠道具。 不得不说，安静的环境配合顾珍的嗓音真的很容易让人睡过去。 黎言言强打起精神听着顾珍的话，最后没忍住，头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言言？言言！” 黎言言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声音很熟悉，他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言言！” 声音的主人似乎生气了，这次声音非常严厉，似乎下一秒醒不来就要挨教训。 教训还是不要了吧。 黎言言用力将眼皮撑开一个缝，看见焦急地看着他的簿和。 “我——” 他刚发出一个音节，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比。 看到他有反应，簿和终于松了一口气，贴心地递过来装得半满的杯子，里面的水温正好，适合一口喝。 黎言言睡得时间太久，手软脚软，拿不稳杯子，簿和干脆喂他喝完了这杯水。 喝过水之后，黎言言的喉咙总算舒服很多了，他咳嗽一声：“我怎么了？” “你睡着了。”簿和简单解释，“我发现你洗完澡之后一直没出来，所以进去看了一眼，你晕倒在浴室了。” 黎言言模模糊糊想起来。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他洗完澡，擦干身上的水，进来之前簿和递给他一套新衣服，他正想把衣服穿好，整个人忽然失去意识了。 然后就进入了梦境世界，恰好，“言言”在梦境世界里也在洗澡，整个过程发生得很顺畅。 黎言言下意识去看自己现在穿着什么衣服。是之前簿和递给他的那一套，偏向睡衣，布料很柔软，配合温度，所以是长袖长裤。 “是……你？”黎言言试探地问一句，“老大，你给我穿上衣服的？” 簿和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敢和黎言言对视：“抱歉，当时的情况很紧急。” “这有什么要道歉的？”黎言言非常感激地握住簿和的手，用力晃了晃，“我还要感谢你呐，要不是你，我估计就要躺在地上睡觉了。” 簿和猛地咳嗽一声，阻止黎言言继续往下说：“你这次进入的还是主梦境？” “嗯哼。”黎言言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老大，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你这次睡了多久吗？”簿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出这样一句话。 似乎和自己进入主梦境世界有关？ 黎言言下意识去看窗外的天色，外面已经完全黑了，语气里带着不确定：“十几个小时……？” “准确来说，是十四个小时。”簿和叹了一口气，“给你看看现在的时间。” 第140章 簿和将黎言言的那块智能手表递过去。 这个道具并不会主动跟着黎言言前往下一个世界，必须由别人带进去，然后转交给宿主。 一个很特别的道具，在制造之初，就被赋予了“赠送”的含义，所以不论什么时候，它必须被别人赠送给特定的人。 黎言言接过手表，打开看了一眼时间。 他是八点起床，加上吃早饭与路上耗费的时间，来到小楼的时间大概在九点左右，中途还有洗澡，所以进入梦境的时间大约在九点半左右。 上面显示现在已经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 黎言言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时间，还真是十四个小时，语气明显慌张了：“可是我没有在里面呆两个小时啊？最多一个小时！” “第一种可能性。”簿和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 他的声音和顾珍完全不同。或许是因为职业，顾珍的声音一直带着一股安抚意味，能让患者以及患者家属的情绪快速平静下来，结合他所属的精神科科室，声音似乎有种引动人心神的滋味。 簿和的声音一直很平静，这种平静是所有事情尽在掌握的自信，光是听到声音，就知道面前这个人有多靠谱，所以会不自觉地注意他所说的每句话。 黎言言起伏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你昏迷的时间和呆在副本里的时间没有关系，单纯地根据次数进行计时。”簿和冷静地说完后面的话，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种可能性，其实你在副本里呆够了足够的时间，但是你没有意识到。” “黎言言，你确定在副本内的时间不足两个小时吗？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簿和第一次喊他的全名，黎言言不自觉心跳了一下，有点紧张。 “我不能确定，只是体感。”黎言言仔细回想梦境中的一切，才给出回答，“但是在梦境最后，顾珍医生为我进行催眠，当时我睡着，再醒来就是副本世界，所以我下意识忽略了催眠后的沉睡时间。” “那就是两种可能性都有存在依据。”簿和说，他的声音终于放松下来，连带着黎言言的情绪也放松了，“至于到底是哪种可能性，还需要第三次实验。” “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够了。”黎言言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愧疚地咬了咬下唇。 根据系统的算法，刚睁开进入副本的那个晚上就算第一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再过一会就到第四天了。 “都快第四天了，可是我什么忙都没帮上。”黎言言低着头。 “你的任务并不是寻找线索，这是我们应该关注的事。”簿和摸了摸黎言言的头，安抚他的情绪，“你只需要注意醒来的时间，说实话，我很担心。” 簿和第一次表达出自己的忧虑。 “副本的时间来到了第四天，这一天其实是一道分水岭。前几天总体环境是比较轻松的，从第四天开始，副本的难度升到了最高。”簿和叹了一口气，“这几天雨都没有停，明天应该更大，除了恶劣的环境，有些人也会露出马脚。” 黎言言认真地听着，有些焦躁：“我是不是拖后腿了？” “你没有，言言。”簿和立刻否定了他的说法，“我只是希望你提高警惕，我可以使用某种方法强行打开副本通道，通关并不是最难的。最困难的其实是收集数据。” 他靠近了黎言言，伸手一下一下地抚摸黎言言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我希望你收集数据，又不希望你迷失在梦境世界里。” “你是我们之中最重要的，言言。” 作者有话说： 对现在的言言来说，亲情是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所以还没开窍doge 薄荷同学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第59章 『废弃医院』 不得不说, 簿和的话语很好地安抚了黎言言。 黎言言有些时候过于敏感了，比如怀疑自己只会拖后腿，很多时候这些怀疑一点根据都没有。 “颜千山和颜万水在小楼周围布置了一些装置, 能够保护我们的安全。”簿和说别的话题转移黎言言的注意力，“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要不要带我去逛一逛？” 他的邀请很委婉，黎言言知道他的想法, 同意了：“好啊，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 离开房间后，黎言言才发现，他们刚才一直在最开始的房间没有离开。 “你在梦境里居住的房间是哪里？”簿和主动给黎言言提供地点。 他的确是一个很好很耐心的领导人, 一点不会嫌弃黎言言，反而细心地引导他。 “在二楼。”黎言言其实也不熟悉这里，他只在第一次的主梦境里从外面进入小楼, 没怎么参观就进入了病房, 再也没有出来过。 在副本世界才知道自己居住的小楼是什么格局，说出来有点好笑。 黎言言带着簿和上楼, 走到自己居住的房间门口, 轻轻一推。 房门并没有打开。 他咦了一声。 小楼里其他房间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开，因为门锁已经因为年久失修损坏了大半，就算有暂时进不去的房间，也可以一脚把门锁踹开。 黎言言正想试一下，却被簿和制止了。 “这个门锁很复杂，和楼下那些锁不一样。”簿和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锁头, 拂开表面的灰尘, “看, 这是一个密码锁。” 第141章 黎言言蹲下身，凑在簿和身边去看密码锁的屏幕，为了看清屏幕的样子，他们之间的距离凑得很近。 簿和甚至能感受到黎言言轻轻吹在他脸庞上的呼吸。 “为什么要给这里安装密码锁啊？”黎言言喃喃自语，“我记得我住在这里的时候没有啊，难不成是在我离开之后来了一个大翻新？”hela 黎言言微妙地感受到了网络上有毕业生说自己一毕业母校就烦心了是什么感受。 他现在的心情稍微有些复杂。 “我才只有这一间。”簿和摇摇头，否定了黎言言的说法。 黎言言的说话声音的确很小，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所以簿和全都听到了。 “好吧，你最聪明，听你的。”黎言言下意识说。 “言言。”簿和的声音稍微严厉了一些，“你要学会思考。” 他原本不想采用这种方式。 就算数据收集齐全，他也可以陪着黎言言一直走过游戏副本，有自己在，黎言言就算憨吃憨睡也没关系。 可刚才黎言言说，害怕自己拖他们后腿。 这句话彻底改变了簿和原本的想法，开始决定教给黎言言一些东西。 他没有安全感来自于自己的无能，簿和就教他，让他有能力独自去面对游戏副本。 黎言言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本想说有你在，我需要动什么脑子。 很快他就察觉到自己的思维并不对劲——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依赖簿和了？ 的确，和簿和组队的时候他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但是他们分开了要怎么办？簿和收集数据总有尽头的时候，黎言言积攒积分的时间却遥遥无期。 黎言言其实不是很笨，只是不习惯动脑子，想清楚这层厉害关系之后，面色一正，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这把锁很新，应该不是很久之前才安装了。观察医院里面的环境，在我们之前没有人来过，所以可以大胆猜测这把锁是主人得知医院要倒闭，临时安装的。” 簿和细心地教导黎言言：“房间的主人也许是想里面有一些重要的东西，又不想让人破坏，所以才安装了这个锁。” “可是重要的东西不能直接带走了？”黎言言问。 他的脑袋似乎开窍了，又似乎没开窍。 “如果我说，他认为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个房间呢？”簿和察觉到黎言言也开始想东西了，稍微有些欣慰，“重要的东西都会带走，根据小楼的设备来看，这里没有被人打砸破坏过，而且还在门口挂了一个锁。门口那把锁的意思是自己以后不会回来——说明能带走的东西已经带走了。” “但是却还要用一把这么严实的锁将房间关上，这把锁并不是意味着自己不想回来，而是对房间的保护。”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黎言言又问。 簿和并不会嫌弃他的问题太多，有问题说明对方正在思考，解答到：“如果这把锁和外面的锁代表的含义一样，为什么要换一把？完全可以选择和其他门一样的普通锁。” “他觉得这里很重要，所以采取了一定措施，想把这里保护起来。”簿和做出总结。 黎言言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现在怎么办？我们不知道锁的密码？” “说明我们进不去了。”簿和站起来，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尘，“我们去看看其他地方吧。” “不进去了？”黎言言原本还不好奇，经过这番对话后难得起了好奇心，“你不好奇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里面重要的东西已经被主人带走了。”簿和将这句话重复一遍，似乎在责怪黎言言没有将他的话仔细听进去，“里面已经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了，所以没必要进去。” 黎言言点点头，将对方的话记在心里，打算回去再仔细想一想。 从顾珍办公室的位置来看，他似乎很喜欢最高层。 簿和带着黎言言毫不犹豫地去了最高的第三层，这里只有一个房间，也会是顾珍的办公室。 里面的构造和门诊部的那个大同小异，不如说就是那个房间等比缩小了一下，黎言言注意到书架里面的书都一模一样，甚至拜访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奇怪的强迫症。”黎言言嘟囔一句。 簿和主动问：“你觉得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房间翻一遍？”黎言言下意识说。 东西不翻一遍似乎不符合簿和的目的——要只是单纯地参观，直接看一圈走人就行，反正里面也没什么意思。 “对。”簿和看向黎言言的眼神里充满欣慰，隐隐有一丝鼓励，“那你猜猜，为什么我们要翻这个房间呢？” 黎言言张张嘴，很用力地想了一会：“……不知道。” 簿和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一步步来，不要操之过急。 “因为这里是他的私人办公室。”簿和对黎言言说。 黎言言虽然没问出口，眼睛里却表达出明晃晃的疑问。 如果能看见他脑袋上的小问号，现在估计堆满了。 “因为门诊部那间办公室没有任何私人的东西，书本也没有翻过的痕迹。” 黎言言下意识地看着刚才被自己抽出来的一本书。 这里的东西也全都蒙上了一层防尘布，所以他手上的书还没有完全被灰尘侵染，看不清原样。 第142章 从侧面看，的确有一部分书页的颜色和剩下部分的颜色不一样。 书本原本排列得严丝合缝，被他抽出来一本，现在多了一个缺口。 簿和从他手上拿过书本，握住书脊，往下抖了抖，从里面掉出一个书签。 他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书签，然后将书本合上，放回书架上的空缺位置，分毫不差。 “这里的书柜也比门诊部的办公室宽一点。”簿和说，“看过的书会比新书厚一点，这本书放进去的时候却没有拥挤的感觉，所以这里的书柜才是符合他习惯的原版。” 黎言言惊讶地睁大眼睛：“老大，你真厉害。” 他完全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多观察。”簿和对他说，“不要太沉溺在别人的情绪里。” 黎言言一顿。 “言言，有时候你太在乎自己的能力了。”簿和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很锐利，似乎能直接看到他的内心，“在我指出本次副本你读不到别人的情绪的时候，你就慌了，对不对？” 黎言言张开嘴似乎想反驳，又想不到该说什么。 他可以说我没有慌吗？但是他的情绪的确不稳定了，隐隐有一丝焦躁，这不是假的。 “我……”黎言言发出了一个音节，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表情茫然又可怜，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也绝不会忍心再往下说任何一个字。 簿和比他想象的要狠心许多：“你没有闻到过我和其他团队成员的味道，为什么你不担心？” “因为我闻不到玩家的味道是正常的……”黎言言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可刚才闪过的思路就好像夜空里的流星，闪过去就再也抓不到了。 “你闻不到玩家的味道是正常的？”簿和重复了一遍黎言言的话，“为什么不觉得你闻不到味道才是正常的？” “说实话，你的能力很作弊，在副本中最需要担心的就是同行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你却可以一眼看透。”簿和看见黎言言可怜无助的样子，忍住将他抱在怀里的欲望，强迫自己说下去，“特别是在你和我们组队之后，副本里已经没有可以困住你的东西，除非是单人副本或者大逃杀副本。” 单人副本，顾名思义，只有一个人可以参与的副本；而大逃杀类副本和逃杀类副本只相差一个字，含义却截然不同。逃杀副本里面的凶手是副本里的npc，所有任务者可以结成同盟，找到逃离副本的方法或者反杀npc；但大逃杀是将许许多多任务者放在同一个副本，最后活下来的人才能通过副本。 “我猜正是这个原因，所以系统将你的能力封印了。”簿和继续说，“可能以后在副本里，你都感受不到这个能力；或者系统将这个能力的副作用还给你。” 黎言言下意识颤抖一下身体。 这个能力的副作用是疼痛，因为他接受不了那么多混杂的情绪，所以会冒出难以忍受的疼痛，就像已经濒临爆炸边缘的气球，只要稍微戳一下，整个人就会被炸得稀巴烂。 “我……我不想……”黎言言凄惶地拽住簿和的手。 “别害怕。”簿和再也忍不住，将浑身颤抖的黎言言抱在怀里，安抚，“前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你要从现在开始熟悉没有共情能力的普通人生活。” 他看不到黎言言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对方在他怀里点点头。 他们静静地抱了一会，黎言言感受到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主动松开了簿和。 “我明白了，老大。”黎言言整个人都亮起来，像是一颗被擦掉了灰尘的钻石，整个人从内到外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闪光，他深吸一口气，“我会努力的！” 簿和帮了他好多好多，如果自己再不振作起来，完全浪费了对方的良苦用心。 共情能力带给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困扰，非常非常大的困扰，他一度认为自己会被困死在这个能力上，就算在这个副本刚开始，察觉到自己暂时失去了这个能力，他的心情也没有好起来，心想反正副本结束后能力就会回来。 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失去这个能力，自己能过什么样的生活。 其实从进入游戏，系统屏蔽了疼痛感开始，黎言言就可以积极起来。 一个困扰多年的问题终于消失了，即使只是短暂一段时间，也是值得庆幸的事。 黎言言终于愿意放过自己，不再为同一个问题钻牛角尖。 簿和知道他想通了：“好了，现在小黎老师愿不愿意去找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黎言言抬了抬下巴，这次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活泼：“小黎老师答应你了。” 办公室不大，也只有一张办公桌，他们寻找的主要目的就是办公桌的抽屉。 抽屉没有上锁，一拉就开了，里面放了许许多多文件。 “真奇怪，一个房间弄密码锁，自己的办公室什么防护都没有。”黎言言嘟囔一声，下意识看了簿和一眼。 簿和没有给他解答，反而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似乎在期待他的回答。 “他是不是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黎言言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所以他没有弄个锁把这里锁起来。” “很棒啊，小黎老师。”簿和笑吟吟地看着黎言言。 黎言言开心地眨巴眨巴眼，简直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说中某件事，之前全都是猜想得乱七八糟。 第143章 他心情雀跃地在抽屉里翻找：“诶，哪不对啊，现在抽屉里不就只有没价值的东西了？” “也许对他没价值，对我们有价值。”簿和说。 “假如对我们也没有价值，岂不是很浪费时间？”黎言言问。 他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好奇宝宝，什么问题都想问一下。 “找线索就是这样，从边边角角里找出可能有价值的东西，再将这些东西重新拼起来。”簿和回答，“这里面也有些技巧。比如顾医生拥有独自的住院楼，比其他医生要轻松很多，那我就猜这个人掌握了比其他地方更多的资源，所以找一找没坏处。”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猜？也许医院里隐藏着一个无名高手……”黎言言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簿和转过头看着他，眼神似乎很无奈。 “怎么啦，难道我说的没道理吗？”黎言言气哼哼地关掉旁边的抽屉，拉开最中间的抽屉，在里面看到了一份附有黑白照片的文档，照片很大，几乎覆盖了大半张纸。 “顾珍医生。”黎言言认得上面的人，将文档拿出来，“这是什么，会不会写他的生平——” 话音戛然而止。 黎言言呆滞地看着后面文档上的文字： [讣告： 优秀医生顾珍，因抢救无效，于7月18日下午一时在珍爱医院逝世，享年29岁，现定于7月20日上午11时在珍爱医院门诊部一楼举办追悼会，丧事从简，谢绝礼金，谨此讣闻。 珍爱医院治丧委员会 7月19日] 后面一页是丧礼上的悼词：[我以无比悲痛的心情写下本篇顾珍医生葬礼上的悼词……] 黎言言完全看傻了。 “老，老大，他死了。”他看向簿和，眼神中满是不知所措，“这个，你看这个……” 簿和从他手里接过文件，文件有些厚度，第一页是讣告，后面都是医院内不同科室主任写的悼词。 “这，这张照片，不会是遗照吧……”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黎言言的声音很轻，似乎怕不小心吓到什么东西，眼神逐渐惊恐，照片上顾珍温和的笑容似乎也变得诡异起来。 “别害怕。”簿和熟练地顺着黎言言的后背脊梁抚摸，用了点力气。 这个动作能让黎言言的情绪快速平静下来。 “我感觉好一点了。”黎言言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所以才发现讣告的时候被吓到了，现在也缓过神，“没关系，你先看吧。” 簿和观察黎言言的脸色，确定对方真的没关系之后，才继续看手里的悼词。 里面的悼词千篇一律，都是网络上抄下来的模板，看起来这些人对自己死去的同事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隐隐排斥。 “什么样的病能在医院里抢救无效死亡？”簿和的关注点有点偏移，“而且为什么要在门诊部一楼开追悼会？” 后面这个操作简直难以想象。 门诊部可以说是医院里人流量最高的地方，特别是一楼，在这种地方开追悼会，难不成这些医生脑子出问题了？ 离谱到簿和找不到词语形容。 “看来他们真的是很讨厌这个医生。”簿和将讣告放回原位，“甚至将讣告放到他办公室里最显眼的抽屉。” 恶意简直要抑制不住了。 “但是、但是你不是说他把重要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了吗？”黎言言拽着簿和的衣角，紧张地放在手里搓揉，“为什么他死掉了？” 他紧张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反问。 簿和没有回答，而是说：“言言想想看。” “因为他本来就打算离开。”黎言言下意识地说。 这句话刚说出口，他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直勾勾地看着簿和，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他要离开，所以他死掉了。” “医院里蕴含一个所有医生都知道的秘密，顾珍要走，就代表他会将这个秘密带到别人面前。” 所以顾珍会在珍爱医院里“抢救无效”死亡。作为一个医生，他没有遗传疾病，就算是肺癌之类的不治之症，也不会死亡得这么快。 黎言言想起自己在梦境里的回忆，因为长期吃药，“言言”的身体很虚弱，经常穿着长袖，但“妈妈”和“爸爸”穿着夏天才适合的短袖与长裙。 说明他治病住院的时候还是夏天。 假设顾珍死掉的年份和他住院是同一年，没道理梦境中的顾医生看起来那么健康，会在短短一个月甚至十几天内死掉。 “有很大可能性不是梦境中的我住院那年。”黎言言说，因为他的病情很复杂，说不定要在病房内居住一年以上，顾珍不会那么快把东西收拾干净，“但是他看起来很健康，一个医生会不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所以他的死亡不是自然死亡。” 黎言言最后用这句话作为总结。 簿和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鼓励问：“那黎言言猜猜，为什么他死掉之后，医院里的同僚毫无感触？” “因为他们不是一路人。”黎言言感觉自己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思考过，“爸爸教过我，商场上是很难撕破脸皮的，因为利益牵扯太大。如果发生一件事让所有人排斥一个人，一定是这个人触动了别人的核心利益。” 黎言言努力从脑海里扒出曾经的回忆：“所以他要离开一定是准备告发。” 第144章 “对啊，医院里会发生什么事让他准备告发，其他医生甚至不惜杀人都要阻止他呢？”簿和继续引导黎言言。 黎言言仔细思考了一会，簿和既然这么说，就代表他一定从别人口中听过医院的传闻。 “赵泽说过，这家医院倒闭的原因是医生乱治病！” 第60章 『废弃医院』 黎言言脸都红了。 他很高兴自己能得出这么多结论, 方向还没出问题。 好比第一次写出数学题的快感。 簿和赞许地摸摸他的头：“我们言言现在真厉害，大方向一点问题都没有。” 黎言言还等着继续听下去，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后文, 眨巴眨巴眼睛：“后面呢？” “后面没了啊。”簿和说。 黎言言有点不高兴：“难道就这点吗？不能多夸我几句？” “可以是可以，但是言言还是有没考虑到的地方。”簿和叹了一口气, “比如，你有没有想过, 他们不让顾珍离开这里的原因？他们不想让那件事被别人知道，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珍爱医院治不好病了。” 黎言言的表情逐渐从兴奋变得失落：“所以我说错了？” “方向是对的。”簿和安慰他，“我们现在就想在写一道填空题, 你已经把所有的空全都写出来了，只剩下一个没写，相信言言很快就能找出真相的, 对不对？” 被他安慰, 黎言言的心情才逐渐好了一点，他点点头：“对的, 我一定能知道。” 说完, 黎言言就像是打了鸡血，把房间里所有能打开的地方全都打开看看了一边，试图从其他地方找到线索。 这里是顾珍最常用的办公室，里面应该有他留下来的“遗物”，里面藏着一点线索也说不定。 但是除了那份讣告，他们就再没见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黎言言很有些失落，房间已经被他们搜索完了, 没有别的线索, 时间也很晚了, 只好先离开这里，回去休息。 尽管黎言言不困，但休息的时间一定不能少，而且他因为要进入梦境世界，这几天的作息时间已经很紊乱了，最好还是多调节一下，防止白天活动的时候出现意外。 黎言言回到之前的房间，为了安全，他们都是两个人住一个房间。 隔壁房间的灯已经灭了，颜千山和颜万水都开始休息。 “言言先睡吧。”簿和让黎言言进门，“我去周围看看。” 黎言言不困，倒是很疲倦，乖巧地点了点头，先进房间开始休息。 他现在虽然在被老大带着主动思考，脑力上有了一定进步，但是体质一点都没变化，以c级的体质大言不惭地要求和簿和一起行动才是真正的拖后腿。 这么说吧，b级体质才是普通人，c级体质比普通人还要弱一些，倒是很符合他一直吃药休息的人设。 黎言言走近房间，躺倒床上，闭上眼睛。 这时候他反而不累了，思维一直很活跃，不停地回放着今晚的一幕幕。 他想到了那个锁上的房间。 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给那个房间上锁？正常人不都是会把自己的办公室锁起来吗？ 如果和顾珍医生再熟悉一点，他明天再次进入梦境世界的时候就直接问了。 梦境中的“言言”是个刚失忆的小傻子，怎么会知道这种问题？防止顾珍对他升起戒心，黎言言还是决定不问了。 心里的好奇一点一点抑制不下去，黎言言越想越精神，反而不想休息了。 他叹了口气，尽管睡不着，但还是要闭目养神。 他安安静静地保持着一个姿势，准备等簿和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却在这时候，听到了一声巨大的敲击声！ 安静的房间里，这样的声音简直就像一声惊雷，黎言言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浑身都在发颤，半天都缓不过神。 过了好半天，他才慢慢地回过神，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 黎言言想下床去看看，可自己手无寸铁，要是遇到坏人完全就是去送菜，干脆装作没醒的样子，偷偷打开手表给簿和发消息。 簿和就在附近，他一定能看到。 黎言言心里很乐观。 他不知道在床铺上等了多久，天色从浑然的黑色变成微微暗沉，出现了一丝不明显的亮光。 黎言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几乎一晚上没睡，一直在等簿和，可对方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怎么回事？他不和我住在同一个房间吗？”黎言言有点生气地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里面还是暗的，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样子，黎言言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的人有什么反应，于是再次敲门的时候重了一点。 他没有推门进去，毕竟里面是他的队友，那样不礼貌，耐心地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人出来。 “怎么搞的，一个两个全玩失踪？”黎言言迷茫地站在原地，打算先开门看看。 大不了一会道歉就是。 黎言言心里默默说了句抱歉，然后拧开房间的门把手，往里面一看。 房间空荡荡的。 黎言言：“？？？” 难道不是这边的房间，而是另一边吗？ 黎言言去另一边的房间继续开门，里面还是空荡荡的，别说人了，连他们准备的一系列系统家具都没有。 第145章 “好奇怪……”黎言言呆呆地站在门口，手上还握着门把手，“怎么一夜之间全都失踪了？” “还是说，失踪的不是他们，是我？” 黎言言缩回房间，开始思考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经过。 他醒来之后，颜千山和颜万水就不在，簿和跟他说他们去周围警戒了；等到自己从楼上回来，房间的灯是关的，他以为对方正在休息。 ……如果没有呢？如果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回来呢？ 黎言言学着簿和的样子，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先顺着自己这个思路走下去。 假如昨天晚上颜千山和颜万水没有回来，簿和为了不让他担心——且自己担心也没什么用——提出自己在周围看看，然后没有回来。 是不是说明，簿和也遭遇了和颜千山一样的事？ 难不成医院里面有鬼？ 黎言言首先排除了这个猜想。 如果医院里面有鬼，在他们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出现端倪，没必要在副本的第四天才搞出一些举动。 比起鬼怪，黎言言更偏向有人在装神弄鬼。 比如……另一个队的成员。 但是这可能吗？ 黎言言看着外面的雨线，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他们暂时居住的地方地势高，所以雨水还没有淹到一楼。 这座废弃医院年久失修，排水系统有很大的问题，在这样的暴雨天行走危险很大，而且他们没有相应的装备，比如雨衣——虽然雨衣的作用有限。 但排除“医院里有鬼”的可能性后，剩下的唯一解释似乎就是人为。 黎言言清点了一下自己的现有的装备。 他武力值不行，副本迄今为止的危险度也没有很高，簿和就没有给他准备防身的道具—— 啊不，应该是有的。 黎言言想到上个世界簿和给他的黄符，功能是隐匿自己行踪。 簿和他们可能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所以没办法用系统里的道具离开。 只要把他们喊醒就行了。 至于如何找到他们，黎言言心里也有了注意。 他对医院的熟悉肯定不如赵泽的，这地方这么大，如果对方真把他们藏起来，凭自己的能力肯定是找不到的，不如将计就计，自己也被他们抓走好了。 黎言言下了床，学着簿和的样子把系统道具收起来，比如家具之类的，他们是团队成员，所以黎言言对这些道具有一定使用权限，但仅限将它们销毁。 将房间恢复成最开始破败的样子，黎言言才满意地点点头，出门打算暴露自己。 猎手是不会放过目标区域里任何一个猎物的，尽管知道他在队伍里没有很大的涌出，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说不定他早就死掉了，可黎言言有种直觉——那些人一定回来找自己。 他出了门，冒着雨出门，在房间周围仔仔细细找了一圈，露出一副非常焦急的模样。 雨很大，几乎刚出去几分钟他就被淋透了，眼睛被雨水打得几乎睁不开。 他一边找，一边小声呼唤同伴的名字。 持续了半小时左右，小楼周围确实没有同伴的痕迹，这位剩下的唯一幸存者才颓丧地回到小楼内。 那人几乎想笑。 他想过颜黎很蠢，但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无知，在这种天气浑身淋湿，没有物资补给，几乎是死路一条。 不出半小时对方就会发烧，他的体质比正常人要差很多。 但是在要不要抓他这个问题上，那人有些犹豫。 他忘不了那张脸，难得一见的容貌，不论是谁见到他都会对那张脸印象深刻。 在医院还没有倒闭的半年前，他的父母带着他来治过病，拿到了顾珍每年只有一个的病人名额。 他的疾病非常特殊，在经过检查后，发现并不只是单纯的失忆，而是脑子里长了一个肿瘤，压迫到其他神经。这个肿瘤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存在了，随着宿主的长大而成长，在宿主成年之后严重程度忽然翻倍，几乎咬了他的命。 如果不及时切除，他必死无疑，所以成为了“爱心基金会”的目标。也是顾珍后来不惜死掉也要把珍爱医院秘密暴露的原因。 但是那个少年——应该已经死了。 为什么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在几年后重新出现在这里，还有着相似的名字？黎言言和颜黎，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双胞胎？不，不可能，那对夫妻只有一个孩子。 出于这个原因，那人一直犹豫不决，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几乎自乱阵脚，被他的同伴看出了端倪。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那个人想过放弃抓捕他，直接让他死在这里，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他们寻找真相的速度太快了，已经到顾珍专属的住院楼，假如让他留在里面，说不定那个秘密又要暴露，他们似乎还带着手机。 这片区域没有信号，但是他能直播，那个人见过他的手机屏幕。 假如让外界知道了…… 那人下定了决心，从藏身的树丛中站起来，他浑身穿着一件厚重的草制雨披，足以让他在雨中自由行走。 这样的大雨对沿海城市来说很少见，但不是没有。 借着雨幕的掩饰，那个人小心翼翼靠近了小楼，他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即使那个拥有美丽容貌的少年很弱。 第146章 他手里握着一支和棒球棍差不多形状的树枝，以他的力气，只要打一下，对方就会失去知觉。 在踏上小楼台阶，进入小楼后，他巡视一圈，试图寻找颜黎的下落。 他几乎没有费任何力气，就看到了对方的身影——他躺在里门口不远处的地上。 被雨淋了一次就死了？ 他心里疑惑，小心翼翼地靠近躺在地上的颜黎，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放到对方颈部动脉处，察觉到有脉搏跳动后，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人死了，就算不是自己杀的也算是了，起码是帮凶——在那件事尘封之后，他不希望有任何麻烦找上自己。 颜黎只是睡着了。 他觉得奇怪，任谁也不会有闲情逸致在陌生的环境中睡着的，还是在刚淋了一场雨的情况下，难不成对方也有什么奇怪的疾病，来到珍爱医院试图寻找以前那些医生的下落？ 他掏出一卷捆好的细线，将颜黎的双手双脚结结实实地捆起来，这种细线绑人很疼，而且越挣扎越紧，依靠这种细线，他制服了许多人，包括颜黎的同伴。 他们的实力根本不像一个普通大学生，如果不是依靠自己对地形的熟悉，说不定会被反杀。 想到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男人，他眼底闪过一丝惊惧。 但是没关系了，所有人都昏迷了，在没有水和食物的情况下，一个人最多能活三天。 只需要确认他们全部死掉，自己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将颜黎捆好之后，他将对方抗在肩膀上，没有离开小楼，而是打开了小楼一层某个隐蔽的暗门。 医院的排水系统很差，所以建立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因为医院的底下是一个连通的地下室。 几乎每个建筑的一层都有通往地下室的入口——不是指太平间那种东西。 而是赌场。 他对地下的路非常熟悉，即使离开很久，但里面的每条路几乎都刻在了他脑海里，就算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路。 长长的漆黑地道两侧有很多小门，这些是最外层的那些基金会的赌场，赌局很小，不会超过一百万，所以他不会将自己的成果关在这种地方——他觉得很低级。 中心最大的那个赌场才是他的目标。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里，走了十几分钟后，他看到了中心赌场。 底下的灯光依靠独立电源，依旧散发着昏黄的灯光，照明足够用了。 他将颜黎放在他的同伴身侧，最后看了一眼，然后离开。 迷药的浓度足够让他们三天醒不过来，到时候他只要来确认就行了。 可能连确认都不需要，还有谁知道珍爱医院里面有这种东西呢。 他古怪地笑了一下，然后离开。 —— 黎言言又陷入了梦境世界。 他似乎在这里治疗了一段时间，穿上了长袖长裤，外面的绿叶树叶子黄了大半，地上全都是落叶。 这次黎言言左右看了一下，房间里没有“爸爸”和“妈妈”，也没有顾珍医生。 现在应该是中午，为什么没有人呢？ 黎言言没有在床头找到呼唤医务人员的指示铃，于是下床，想去外面找找人。 他的身体很僵硬，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动过了，光是从床上坐起来这个动作就耗费了很大力气。 黎言言不得不动一会就休息一下，脚趾终于碰到地上的拖鞋，准备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他想将重心转移到腿上，甚至还没有站起来的动作，整个人就从床上摔了下去。 黎言言：？？？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的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失忆还会影响身体？ 黎言言迷茫地在地上坐着，凭着他的力量，是没有办法自己站起来的。 很快，门口响起了声音，进来的是顾珍医生。 他的变化很大，那双温柔的眼镜里压抑着黑沉沉的情绪，白大褂不再那么一尘不染，而是乱糟糟地套在身上，衣领子都歪了。 进到房间后发现黎言言不在床上，他的情绪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三两步走到床边，正要焦灼地检查痕迹的时候，就看到了摔倒在地上的黎言言。 黎言言看起来好茫然，张了张嘴，好像要说话，从口型来看，应该是“顾医生”。 “言言。”顾医生却直接抱住他，浑身散发着压抑不住的喜悦，终于将他进来时的颓废模样冲淡了一些，“你醒了。” 什么意思？ 黎言言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但是他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声带似乎很久没用过了，努力半天，也只能发出几个奇怪的音节。 顾珍似乎很累很累，抱着他很久很久，直到黎言言以为对方维持这个姿势睡着了。 “地上不冷，但还是要坐在床上。”顾珍终于松开了黎言言，将他爱怜地放回床上。 时间完全足够黎言言收集数据了。 顾珍细心地将黎言言放回被窝，仔细地盖好了被子：“今天天气很好，所以言言愿意醒过来，如果明天的天气也这么好，言言再醒一次好不好？” 黎言言更茫然了。 听顾珍的话，难不成他会无缘无故晕倒不成？ 但是为什么啊？ 黎言言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焦灼，许多问题堆在心里，忍不住拽了拽顾珍。 第147章 顾珍看出他的想法，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点开备忘录：“言言……你试试打字？” 黎言言现在能做的动作和体力都悠闲，他躺在床上太久，身体各项机能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退化，说实话，顾珍都很奇怪对方居然能下床——虽然立刻摔在地上了。 那时候的手机还没有像几年后那样发展迅速，屏幕很小，黎言言的手指又很不听使唤，打字很难。 最后他放弃了，直接输入mom、dad两个单词。 “你是问你的父母？”顾珍发现黎言言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询问父母的情况，证明他没有失忆，这算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你父母正在办转院手续。” 转院？为什么？ 黎言言这次的疑惑非常好懂，不需要打字也能看出来在疑惑什么。 只是对方为什么要转院…… 顾珍想到原因，原本的好心情也维持不下去了，眼睛重新变得深沉，似乎和黎言言进来时看到的那个顾珍重合了。 黎言言担心地扯了扯他的衣服。 “没关系，言言。”顾珍爱抚地摸了摸黎言言的头，力度适中，“因为珍爱医院……出了一点问题，我必须要让你离开。” 为什么你不走？ 黎言言微微皱起了眉心。 他想到了那张讣告。 顾珍死在了一个夏天。 “言言是在担心我吗？”虽然不知道黎言言想表达的意思，但是传递出来的担忧心情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顾珍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放心，我没事的，有时间我回去看你。” 黎言言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还是仅仅拽着顾珍的衣服不松手。 “是在疑惑我为什么不离开吗？”顾珍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露出一个苦笑，“我没有你这么好的父母，只有一个不争气的弟弟，他以我的名义开了这家医院，尽管债务是他借的，但是债款却花在的医院上。” “你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担忧家人，我也是。”顾珍罕见地露出一点疲惫，“出于一些原因，我对他有所亏欠，只能尽量补偿一点，所以我不能离开。” 你会把命都补偿进去的！ 黎言言不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眉心的皱痕越来越深，肉眼可见地不赞同顾珍的想法。 顾珍还想解释什么，病房门再次开启，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顾医生。”这次进来的是黎言言的父母。 女人的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要撑不下去，语气里带着哭腔：“他们说，言言不能出院，也不能转院。”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今晚有点事，迟了orz感谢在2023-01-16 19:51:20~2023-01-17 21:4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白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废弃医院』 顾珍面色阴郁, 显然早就知道了会得到这个回复。 “你们快点离开。”顾珍将黎言言扶起来，父亲见状，立刻走过来把黎言言背到背上。 “抱歉, 内情不能和你们解释，总之现在离开, 越快越好。”顾珍准备带着他们从小楼的另一处入口离开，“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老朋友, 他在英国，你们直接去英国找他，他是一位在脑科领域很有威望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言言。” “好。”女人六神无主地听着, 将顾珍的话一点点记在心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顾珍突然说要让他们离开，论起治疗脑科的医院，珍爱医院不是更有名望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医院里面的人全都变了样, 为什么所有的医生都给言言下达了死亡通知书, 甚至希望她将黎言言转到住院部，让他在那里渡过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 为什么？她的言言还好好的, 只是睡觉的时间久了一点, 为什么认定他没救了？ 他们的动作很快，但是医院的动作更快，院长早早的就在离开医院的隐蔽出口那里等着他们。 “哥哥。”院长推了推眼镜，他其实要比顾珍魁梧很多，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医生，只能通过眼镜之类的东西掩饰自己的凶狠，“你这是想做什么？珍爱医院难道不是国际权威的医院吗？” “到底是不是我们都清楚, 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顾珍走到前面, “你想要完成kpi, 大可以选择其他人。” 他不是一个好人，对生命的尊重达不到一个医生该有的标准，私心大于其他，所以他选择不接诊。 唯独言言，他想要保护。 “哥，你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那些人……”院长指了指天上，“指定了要黎言言，他们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决定将他纳入赌局，我们的反对没什么用。” “你有办法糊弄他们，没必要在我面前使用这副说辞。”顾珍的语气一下子阴沉下去，“现在让开，看你还是我弟弟的份上。” “你真是执迷不悟。”院长可惜地摇摇头，“你知道这孩子的赌局数据达到了一个怎样惊人可怕的数字吗？甚至有人愿意花同等价钱来购买他的尸体，如果完成这一笔，我们完全可以把债务全都还掉，再也不开这样的赌局。” “你，你们在说什么？”女人惊慌地开口，紧紧地拽住黎言言垂下来的手，对自己孩子的保护欲望占到了顶峰，这让她很快抓到了对方话语里面的关键，“你们要拿我的孩子做什么？” 第148章 “没什么，女士。”院长笑了笑，“只是拿他的死亡日期做了一个赌局而已。” “一个月以内死是1：2，两个月以内死是1：4，三个月以内死是1：7，目前奖池里面的数字已经达到了十位数，女士，只需要将您的孩子放回原处，交给我们的住院部，不出一个月，您将会获得起码十分之一的酬劳。” “甚至有很多人对他死去后的尸体很感兴趣，目前的竞价金额和奖池里的数据不相上下。” “您知道您的孩子大脑里面有一颗肿瘤会压迫到脑神经了吧？”院长继续说，“全世界能开这种刀的人很少，一个伴生的脑内肿瘤，在某种程度上承担了一部分脑组织功能，如果切掉，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立刻死在手术台上。” “与其去赌一个不知道会如何的未来，不如将他交给我们，起码我们不会让你们这些年的付出全都打了水漂。”院长试图游说女人。 女人听完他的话浑身颤抖，挡在了自己孩子面前，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你做梦！” “我宁愿他死在手术台上、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也不会让你们拿他的死亡时间去做一个赌局！”女人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你们不是医院吗？医院的本职不是治病救人吗，为什么会将病人的死亡时间拿来做赌局？” “院长。”相对而言，男人对院长熟悉很多，他背上背着自己的孩子，衣服皱皱巴巴，却拿出商场上谈判的态度，为自己一方增加筹码，“能够上这个赌桌的都是哪些人？” 他笑了一下：“说不定我跟他们还有点交情。” “抱歉，这点可不能说，保密是良好准则。”院长摇了摇头，“实际上，他们很少选择身份很高的病患，但你的孩子太惹眼了。” 男人的心一凉。 他和妻子都是姣好的容貌，这么多年从来不缺少周围人的追捧，所以黎言言长得好看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他以为自己和妻子可以保护好黎言言。 “你是故意的？”顾珍立刻看向院长，第一次对自己的弟弟带上了狠厉语气，“让开。” “不好意思，她已经知道了医院的真相，我们怎么能——” 院长的话语戛然而止。 顾珍狠狠揍了上去，他明明是一个文弱医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拳将院长的脸揍开花，眼镜中间被打碎，鼻子下面立刻流出两道血痕。 他还不满足，将院长又狠狠揍了几拳，几乎整个脸都变了模样，意识陷入模糊。 顾珍拖着死狗一样的院长，对女人说：“走。” 虽然院长喊顾珍的称呼是“哥哥”，但顾珍却没有将他们强留下来的意思，反而一直在帮助他们离开。 女人点了点头，扶着自己的丈夫，快步从前面的小路离开。 小路的终点是医院一个很不起眼的侧门，平常根本不会有人来，甚至知道这里有条路的也很少，顾珍在设计小楼的时候专门留出来的。 黎言言一直无法说话，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只能徒劳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已经知道顾珍死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想说出医院里隐藏的真相，于是被别的医生杀害。 但是、但是…… 他完全可以不这么做的。他没有非要高发的理由，明明可以完好地保全自己。 为什么会冲动呢？ “不，不要死。”黎言言费尽力气，终于说出几个音节，“不要死。” “言言在说什么？”男人似乎感受到言言发出了几个音节，但是没有听清。 “顾珍、不要死。” 这次男人听清了黎言言的话。 他无奈地安慰：“顾医生不会有事。那个院长是不会对顾医生动手的。” 他搞不懂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顾医生不会死，倒是言言很有可能死掉。 想到自己的孩子可能会孤零零地躺在坟墓里，他的心好像被人挖空了一块，难以言述的痛苦涌上心头。 “我们去英国。”女人坚定地开口。 他们已经离开了珍爱医院，就连车都不想回去取，而是准备往前走一段再打车。 女人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越快离开珍爱医院越好，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差点成为别人赌桌上的赌注，她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 如果那群下赌注的人站在她面前，她一定忍不住要把他们全都撕碎。 “好。”男人很快答应下来。 为了求医，他们去过很多地方，也检查过言言的大脑。 在那之前，没有一个医生诊断出那块肿瘤组织，它将自己和其他正常组织完美地隐藏在一起，只是会造成偶尔失忆的后遗症，如果没有爆发，它可以一直替代正常组织，和黎言言共存。 但是这个定时炸弹爆发了。 不论黎言言有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他们都要为自己的孩子挣一条路出来。 黎言言虚弱地趴在男人的背上，心里非常焦躁。 他有种直觉，如果顾珍死了，他们就会困在任务副本里面出不去——因为他有进入梦境世界，从而改变过去的能力，所以系统的通关要求一定不是简单地找出真相。 但是黎言言对过去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言言”以后会不会死掉，也不知道顾珍死亡的真正导火索。 第149章 他只想对顾珍说：你不要死。 父母离开的态度很坚决，他也没有力气多和顾珍说一句话，只能跟父母说。 可他们不会转告顾珍的。 他们走了很久，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才心惊胆战地拿出手机打车，打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珍爱医院的秘密他们是不会说出去的，手上没有线索，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在说将真相公之于众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能付出那么多钱的遮盖不了一个似真似假的消息？ “言言没事，我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女人低声说了这句话，“最好尽快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男人赞同了妻子的说法。 他们在原地等了一会，终于看到路的尽头出现了一辆出租车，应该就是他们预约的那辆。珍爱医院的选址很偏僻，来到这里的基本都是自己开车来，很少有出租车经过。 但是司机见到路边的人，却没有减速的意思，甚至用力踩下了油门，车辆的速度一瞬间提升到最高，撞向他们。 作者有话说： 医学知识全是瞎扯的，勿考据 感谢在2023-01-17 21:47:48~2023-01-18 20: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废弃医院』 车速很快, 再加上之前根本没有准备，等他们想要避开的时候已经迟了。 女人首当其冲，被车撞飞出去几米远, 男人的第一反应是将言言护在怀里，自己承受住了所有伤害。 因此, 只有黎言言还醒着。 他睁大了眼睛，身体上的疼痛传递到大脑, 腿上被剐蹭出巨大的伤口，正往下留着鲜血。 “ba、ba。”黎言言徒劳地发出两个音节，试图将男人唤醒，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的声音太轻了。 “啧，还好。”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司机停下车, 走到他们身边, 蹲下来，粗暴地捏住黎言言的下巴, 查看他的状态。 发现人还有意识, 司机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听那个老货选大型车辆，不然全都撞成烂肉怎么办？” 他讲话的语气轻描淡写，完全不管自己刚才害死了几条人命。 “长得是不错，怪不得一定要我把你带回去。”司机将男人的手掰开，强硬地把黎言言抱起来，准备塞到车厢内。 黎言言认识他，他是赵泽。 尽管他所处的现实世界距离梦境世界过去了很久, 可赵泽的样子没有很大的变卦, 只是头发从黑色变成了花白。 “你放开我……”黎言言就连哭的举动都做不出来, 他好像一只被抽走了动力的玩偶，最开始醒来时的活动身体已经耗费了他绝大部分力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不能感受到自己肢体的存在，仿佛接受感官的神经被切断了。 “嘟囔什么呢？”赵泽听见了黎言言发出了声音，但是他根本没耐心听，对他来说，将一个活着的黎言言带回医院就是他此行的目标。 只要保持他是“活着”的就行。 黎言言闭上眼睛。 他知道自己和“赵泽”之间完全没有沟通的余地，对方根本不可能听他说一字半句。 可是……爸爸和妈妈要怎么办，除了车祸不管，一定会死掉的。 赵泽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显然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看见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两个人，难得犹豫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开车离开，而是打了个电话，电话对面始终没有接通。 “草，我总不能真杀人，把把柄留在那个老货身上。”他骂了一句，发动了车辆，“假如我把你们儿子送走再回来，还有气，我就把你们送到医院好吧。” 他的这几句话只是安慰自己的良心，能送去哪个医院？不就只有最近的珍爱医院？去其他医院一是时间不够，二是他这辆车撞过人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了，去别的医院就是自投罗网。 至于珍爱医院的医生会不会救他们……管他呢，反正人能送到就行。 赵泽开着车，心里还挺愉快的，打开了广播，放起了音乐。 干完这一点就能有大笔大笔的收入入账，起码能让他挥霍好几年。那群参加赌局的人真有钱，为了得到黎言言简直不折手段。 说实话，在接下这一单的时候他还在想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得这么大代价，但是在看见黎言言之后，他心里的想法立刻换了一个：这么好看，怪不得那些人要不惜代价。 如果他有钱，也愿意把这个人带回家养着。 可惜黎言言马上就要死了。 他随意地看了一眼后视镜，打算看看身后人的情况，黎言言腿上的伤口还挺深，但没事，别死在车上就行。 “我草，人呢？！” 赵泽猛得一踩刹车，往后看了一眼，简直要抓狂。 原本被他放到车辆后排的黎言言突然不见了踪影。 “妈的，我明明把人带上来了。”赵泽遇到异常情况的第一时间是回忆刚才的流程有没有出问题，他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黎言言力气消失的时间点。 一个残废能折腾什么？ 可现在，空荡荡的后座显示除了问题。 他急速地将车辆后倒，试图返回车祸现场，看看是不是自己把人落在哪里了。 第150章 刚踩上刹车，颈脖就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 “别动。” 黎言言的声音很脆弱。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刀——那把刀赵泽认识，是他藏在后座的以阿布凶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病人。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把刀有多锋利，只需要稍微用点力，他的血就会从伤口飚出来，不出半小时，他一定会死。 对死亡的恐惧在此刻占了上风，他搞不明白黎言言这个残废是怎么有力气拿刀威胁他的，现在的情况也不需要他懂，只能一味求饶：“你、你冷静一点。” 黎言言划开了一条轻轻的伤口，血液从伤口里缓慢流出了，锋利的刀刃又前进了一寸：“往回开，开到刚才的地方。” “好、好、好，有话您好好说。”赵泽正要动作，手机就被对方拿走了。 黎言言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他用了簿和给他的黄符。 一开始，黎言言并不知道这个符咒有什么功能，掩饰自己似乎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实际上，黄符比他想象得要厉害很多。 能在深渊面前掩饰自己的行踪，甚至持续时间达到一刻钟，也就是黎言言对他不熟悉才会以为符咒的功能很弱。实际上，使用它之后可以将人体的所有机能一瞬间恢复到顶峰，在人类面前的掩饰时间长达二十四个小时。 所以在使用之后，黎言言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力气回来了。 他摸出上车后看到的到，利用掩饰能力，抵上了赵泽的致命处。 黎言言抢过手机处，正打算询问顾珍的联系方式，在通讯录里面往下划了一下，就看到了对方的名字。 赵泽一直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对他来说，不知道黎言言是怎么有力气威胁他的。 对付一个病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别动，我力气控制不好，要是再控制不住，再划深一点就不好了。”黎言言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警告说。 与此同时，刀刃又往下压深了一点。 赵泽吃痛，同时也意识到黎言言不是来虚的，他真有胆子把自己弄死。 他一下子收敛了所有小心思，开始盘算起那笔定金够不够他下半辈子花，最好能越快逃走越好…… “嘟嘟嘟——” 在短暂的忙音后，电话拨通了。 “你是……？” “顾医生，我是黎言言。” 黎言言一口气把自己要说的话全都说出来：“刚刚发生了一场有预谋的车祸，我父母被车撞了，现在在距离医院十几分钟左右车程的地方。车主叫赵泽。” “顾医生，你不能死，你一定一定不能死。” 黎言言想起那张讣告，他不知道改变顾珍死掉的必然情况会不会改变未来，可他想试试：“我们会在未来再次见面。” 他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赵泽完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他名字的，想到对方通话对象是顾珍，又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珍在医院内的存在感不高。 很快，他们就返回了车祸现场。 黎言言没有放下刀，他清楚自己和赵泽之间的体力差距，如果放下刀，他一定会被迅速打晕，然后重新回到医院。 “小祖宗，已经到了，你……”赵泽想把刀推远一点。 黎言言的脸色很苍白，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微笑：“再见，赵泽。”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他收回刀，迅速在自己的颈脖处划了一道深痕，血液很快就从伤口标了出来。 道具没有治疗的作用，只是暂时驱散黎言言的负面状态，所以他现在的身体依旧很虚弱，不出十分钟，黎言言就停止了呼吸。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躺在一间窗明几净的单人病房内。 成功了！ 这是黎言言的第一感受。 在进入梦境世界之前，自己应该被藏在暗处的人发现——很大可能是赵泽——并且被他转移到隐秘的地方。 醒来后整个医院的环境都改变了，从窗外的景色来看，他应该是在自己的病房里。 说明梦境世界里面的改变真的有成效！任务副本里的时间线被成功改变了。 黎言言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这次的完成度应该远远超出了簿和的预期，能拿到全部积分。 他正高兴着，割开血肉的疼痛后知后觉涌了上来，即使副本世界里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伤害，黎言言还是感觉很疼。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能感受到血液涌出的奇怪体验。 黎言言用力摇摇头，似乎想把那种奇怪的感觉甩掉。 “咚咚咚。” 病房门响了三下。 黎言言扭过头，还没等人进来，他就先一步喊出了名字：“簿和，我成功了！” 可惜进来的不是簿和，而是穿着白大褂的顾珍。 他站在门口，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簿和，我成功了’？” 黎言言瞬间闭上了嘴。 “别紧张，言言。”顾珍走到他床边，拉开椅子坐下来，“你的同伴都在其他病房，很快就能醒过来。” “只是你好像对我隐瞒了很多东西，不解释解释吗？”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最近有点点忙orz，周末日万不会改 第151章 第63章 『废弃医院』 “你想知道什么？” 黎言言撑起身体, 半坐在床上，他现在气色很好，完全没有梦境世界里面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和顾珍最后看到的……尸体也截然不同。 现在的黎言言是活着的、充满生机与……戒备。 他明明记得过去的一切, 也知道自己重新躺在这里是因为顾珍的改变，但还是将顾珍当做需要提防的“敌人”。 顾珍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苦笑还是其他。 “你不用这么防备我。”顾珍喉间涌上一股苦涩味道, 他没有将这种情绪表达出来，而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动声色, 和黎言言进行冷静的对话，“你看到了结果，我听了你的话，并且改变了未来发展的历史。” 所以我们才能再次相见。 顾珍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 而是尽量表达自己的善意。 “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队友的？”黎言言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直在询问队友的近况，“你知道我说的队友是指谁, 对吧。” 他在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以前从来没有过向本土的npc透露过系统任务, 同时组织了他们察觉世界真相的本质——他们生存、依赖的地方，对任务者以及玩家来说只是一串串数据编码, 是存在于游戏中的虚构世界。 要想对顾珍解释一切的前因后果, 一定避免不了对他说明这个世界的本质。 世界观在一瞬间崩塌不是闹着玩的，尽管之前顾珍的态度一直很温和，没有表露出太多过激倾向，但黎言言在簿和来之前，不打算向对方说明。 大不了就一直不说话，看谁熬得过谁。黎言言很无所谓地想。 醒来后不是出现在医院外并且宣布游戏通关让他有点意外，心想或许还要真正走出医院才算任务结束。 总之, 黎言言迫切地想见到簿和, 越快越好。 他皮肤很白, 在阳光的反射下，很像一种细腻的、足以在拍卖会上卖出高价的昂贵白瓷，不仅如此，他颈部的曲线也如白瓷一般，非常动人。 这样的黎言言，顾珍见到的最后一面，却是对方的尸体。 鲜血已经流淌出一个血泊，赵泽几乎吓破了胆，他浑身沾满了黎言言的鲜血，看见有人来，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杀的人……” 他没有管，而是一直看着那句体温已经完全流逝的尸体，即使在死后，黎言言的容貌依旧动人，像是睡着了，脸上并没有因为濒死出现扭曲的表情。 顾珍痴痴地看着黎言言，最终先选择妥协，他明白，如果不解答完黎言言的所有问题，对方是不会放下戒心的：“你们是凭空出现在一层，包括你在内，一共有五个人，三个人体内被注入了不同剂量的麻醉药物，现在还在沉睡，最后一个人受了一点外伤，意识很快清醒了。” 黎言言继续问：“他们都在隔壁病房？” 他的眼神很平淡，也很坚定，似乎曾经在医院经历过的一切都像一场梦，而正常人是绝对不会对梦境有所留恋的。 顾珍点了点头：“两个双人间。” 说完，他抱着期待问了一句：“你说的簿和是谁？” 黎言言摇摇头，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想下床：“我要去看看他们。” “等等，言言。”顾珍知道自己拦不住他，黎言言不在乎任何事，在电话结束的那一刻，他似乎就和整个世界脱离了关系。 顾珍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你难道不好奇你的父母吗？” 黎言言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顾珍的目光里带了一丝烦躁：“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给你打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吗？” “因为这个世界的本质是假的，我和队友从世界之外来到这个地方，被困在医院里——在原本的世界线，你已经死了，而医院以最快的速度废弃。” “我的任务目标是逃出去，在某次偶然的机会得知我能回到过去，简单来说就是梦境世界。实际上我并不是那个世界的‘言言’，我只是借用了那个身份。” “所以你听懂了吗？”黎言言逼近顾珍，强忍着在他脸上揍一拳的冲动，“我的父母并不是他们，所以不要用家人来威胁我。” 他很火大，狠狠瞪了顾珍一眼，气冲冲地离开房间。 黎言言的确短暂地在他们身上感受到来自父母的关爱，但他清楚，自己真正的亲人在副本之外。 更何况，他们的爱是对“言言”，而不是他，就算他和“言言”再怎么相似，那些爱不是给他的。 黎言言很快找到了簿和的病房，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户看到里面的病人，于是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进去。 在他开门的下一秒，簿和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用力眨了一下。 他并不是人类，但这不代表不会受人类药物的影响，过量的麻醉药物还是给他造成了一定影响。 不知道言言—— 自己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周围的环境和病房很像，但是整洁许多。 他几乎立刻判断出现在任务的进度，应该是快要通关了。 是谁？言言吗？ “老大。”黎言言的声音很小，生怕被别人听到了，一步步挪到簿和的床边，担心地问，“你还好吗？” 第152章 “还好。”簿和从床上支撑着坐起来，揉了揉额头，脑子里翻江倒海，但他并没有将这种疼痛表达出来，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你呢？还好吗？” 黎言言用力点点头：“我当然没问题！还顺利通关了！” 他将自己进入梦境世界后的经历完完全全说了出来，一点都没有隐瞒，最后很得意地说：“怎么样？这次我表现得不错吧。” 簿和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先是夸奖：“言言反应很快，直接让我们的任务进度往前推进一大截，的确很厉害。” “但是下次，还是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簿和说完，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黎言言细腻的颈部： “当时是不是很疼？” 第64章 『废弃医院』 黎言言摇摇头：“不疼。” 见簿和露出怀疑的神色, 于是改口说：“好吧，不是很疼。” 簿和还是没有说话。 黎言言重复道：“真的！别不信！我没有说谎！” 他是真的不疼，起码当时是。 感谢那把过于锋利的刀刃, 在血液飚出来的时候他的确没感到有多痛苦，想到自己退梦境世界说不定就能通关, 他甚至感到了一阵轻松。 也幸好，第一次进入梦境世界时他就体验了一次死亡的字为, 所以能让自己在陷入无尽的黑暗时没有尖叫出声。 他经历过，所以有勇气去面对。 “但是有一点点害怕醒不过来。”黎言言说，他比划了一下，伸出小拇指, 示意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哦。” 他害怕醒不过来，梦境世界的死亡是真正的死亡。 簿和摸了摸黎言言的头, 他的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温暖的, 放到黎言言头上的时候，能够很好地缓解他的负面情绪：“……抱歉, 应该是我。” 黎言言蹭了蹭, 胸腔里悬起来的那颗心终于缓缓落了下去，他现在才有脚踏实地的真实感：自己真的离开梦境世界了，任务也接近了尾声。 从发现簿和失踪的那一刻起，黎言言的第一感受就是慌乱，并且这种慌乱一直持续到了刚才。 “没关系，我要学会自己闯关的。”黎言言小小声地说。 “是我的错。我小看了你的能力。”簿和继续说，他认真地反思自己的错误, ai就是在一代代错误中反思成长的, “在发现同伴消失的第一时间, 我选择了隐瞒，并且根据自己的判断采取营救手段。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错误的，我失败了，还搭上了自己。” 他没有想过医院还有交错复杂的底下通道，而且在发现赵泽非常熟悉医院底下一层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没有一个清洁工会在失业几年后还对前任工作单位的地下一层这么了解，根据对方的自我介绍，他甚至只入职了几个月。 进入地下一层病察觉到里面空间以及四周回响声音不对劲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附近还有类似的通道。 正是因为没有察觉到这单，在发现同伴消失的无隐无踪的时候，他才会冒险出门观察。簿和原本是想，暴雨会影响他人的视野，不仅影响自己，也会影响他人，所以算是一种将两个人的优势与劣势拉到同一水平的有效措施。 然后在路过某个不起眼的草丛时果断摔入突然出现的入口，里面积攒的雨水淹入口鼻，随后就是一阵麻醉剂。 在掉下去的时候，他尽力发出巨大的声响，希望能作为提醒，让黎言言不要放松警惕。 回想起整个流程，簿和难得地感到一丝丢脸，耳根红了一片：“总之，我在进行任务的时候产生了食物，而这些流程本来应该由我和其他队友来完成，我们之前约定时明确规定了双方职责。” “说什么有的没的，我们是队友，这样不是很正常吗。”黎言言不高兴地移开他的手，椅子往后拉，离他的距离远远的，“难道你们有收集数据的机会，就不会帮我？” 簿和：“这倒不会。” “那不就得了，实际上职责哪有划分得那么清楚的。”黎言言开始教训起簿和，“你就是想太多。” “而且这次副本，假如我没有选择特殊身份，说不定还完成不了。” 说到这里，黎言言很有些得意洋洋。 簿和微微一笑，并不反驳。 系统不会设置无法通关的副本，如果没有特殊身份，副本的难度应该再增加一点，任务地图里出现大学生和向导以外的第三方，很有可能是出现在副本中的冤魂，比如顾珍。 到时候说不定出口会在净化怨魂后出现，不会像现在这样彻底。 而且说实在的，如果别人选择了特殊身份，可能也不会这么顺利。 在进入主梦境世界之前，会被许许多多的其他梦境世界干扰，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对任务者的身心无疑是巨大的伤害。说不定在副本的最后才能找到主梦境世界，但来不及采取干扰措施，副本时间就结束了；更有可能在任务期间一直找不到主梦境世界，也就没办法对现实世界产生任何影响，导致通关失败。 顾珍的好感度并不是那么好增加的，想要确切地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比如现在——必须要让对方的好感达到一定程度，才会和医院里面的其他成员对抗。 不论怎么说，黎言言都很厉害。 第153章 簿和看着黎言言傻乎乎的表情，不自觉伸手想捏一下对方的脸。 虽然对方现在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特殊之处。 黎言言和他对视一眼，察觉到对方的动作，也没有避让，甚至主动迎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热，觉得没什么好避开的，直到对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黎言言的脸颊，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脸颊透着一层粉色。 他们傻乎乎地维持这个动作对视半天。 “老大！” 颜千山和颜万水在隔壁的隔壁病房，醒来之后同样发现了副本的变化，在询问完医生后立刻下床到簿和的病房来。 他们原本是想找黎言言，毕竟团队里最弱的那个总是让人更加担心，但是询问护士时，对方只是说并不清楚有没有这个人，然后就离开了。 在闯入房间之后，之前那股奇怪的氛围立刻被驱散了，黎言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簿和也适时松开手，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开，显出一股十分不熟的状态。 颜千山在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老大……你们吵架了？” “没。”黎言言憋出一个字，简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想自己刚才吃了什么迷魂药，为什么会、会、会觉得要和簿和亲上去。 他恨恨地撇开头：“没什么！” 越说没什么越代表有什么。 颜千山还想再问，被自己的弟弟捂住嘴巴拉到一边，然后听见对方说：“老大，抱歉，这次是我们的失误。” 颜万水及时地转移了话题。 听到他说这个，颜千山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如果他们是任务者，现在估计都已经判定任务失败滚出任务世界了，一时间也不敢再皮，拍了拍弟弟的手示意他放开，低眉顺眼地承认错误：“不好意思啊老大。” “你们不用对我说。”簿和直白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我犯了同样的错误，本次任务之所以能够进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完全是黎言言力挽狂澜。” 他们的目光都看向黎言言。 黎言言脸颊上还没有褪下去的粉色，此刻又变成了队伍里的焦点，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大家都是队友嘛……互帮互助应该的。” 颜千山感慨道：“难以想象，居然是最弱的成员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黎言言：“……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是可不可以委婉一点！什么叫最弱的成员！” 他一副要炸毛的姿态，成功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 簿和和颜万水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们之间的默契足够，知道什么时候选择什么样的说话方式，颜千山虽然不知道在他们进入房间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要转移黎言言的注意力。 颜千山笑嘻嘻地说：“那我换个说辞，团队里最厉害的成员，好不好？”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黎言言的确是最厉害的成员。 黎言言这才点点头，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号：“这还差不多。” 簿和简单地将黎言言之前说的经历跟其他成员分享。 颜千山忍不住说：“特殊身份不愧是特殊身份，的确比我们慢慢找线索然后寻找医院里那道‘隐藏的门’好用许多。” “同样，危险性很大。”颜万水看了一眼黎言言，对方在进入梦境世界之后几乎没有经历什么危险，所以也就不知道隐藏身份的难点，忍不住想，难不成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这句来自小世界的奇怪谚语在此刻突然跳进了他的脑海，他之前一直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笨蛋怎么会有福气呢？ 现在看黎言言，好像真符合了这句话。 他不知道对方第一个世界是怎么过去的，单说上一个世界。他同样选择了特殊身份，偏偏这个身份还是失忆状态，且死亡率最高，基本会在进入副本的一小时内被吃掉，他后来查过数据，最长存活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对方却偏偏和房间里的非人存在谈起了恋爱？ 简直不可思议。 在得知还有这样的通关方式时，他狠狠震惊了一段时间，甚至想将黎言言作为个例写上一篇论文报告。 这次也是，梦境世界比现实世界要复杂很多，单纯的轻微改动是不会对现实产生很多影响，黎言言却偏偏能够产生这么大的改变…… “那位医生说，还有五个幸存者？”颜万水干脆不去思考那个问题，他感觉自己再思考也没什么用，黎言言的操作不可复制，干脆换了一个话题，“除了我们，还有谁？” 黎言言指了指旁边的病床：“我还没看。” 两张病床时间有一层帘子隔开，帘子的长度很可观，几乎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 所以他们在进来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黎言言是因为顾珍的提醒。 颜千山往旁边看了眼，说：“是白和——假如那个名字是真名。”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控制了音量，确保只让团队间的成员听见，毕竟这不是单人病房，在看到旁边还有别人的时候，不约而同感叹自己操作的正确性。 白和侧躺在病床上，用后背对着他们，不知道有没有醒。 黎言言小声地问簿和：“老大，你说他醒了吗？” “醒了。” 第154章 白和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哗啦一声拉开帘子，露出与簿和他们一般无二的病号服：“我的听力很好，在他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 白和指了指黎言言。 黎言言啊了一声：“那我说的你都听到了？” 白和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 黎言言也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抿了抿嘴，把自己藏到簿和身后，不说话了。 “既然你选择听完我们团队之间的对话，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打算和我们进行交换信息？”簿和问。 “是你们主动说的，又不是我想听。”白和耸了耸肩，看起来不打算说自己这边的队伍情况。 “你什么意思？”颜千山问。 参与副本的任务者或多或少会进行一定的伪装，所以白和现在性格大变也不奇怪，倒是黎言言没有见过，好奇地看了一眼。 颜千山继续说：“你要是不想听直接说你醒了不得了？合着现在我们都说完了，你来一句不想听，是不是有病啊你？” 他们团队人很多，而且根据刚才话语中透露的信息，医院里起码存在一位好感度较高的医生。 白和简单地权衡利弊后：“好，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了什么，条件是出了病房后我们就各走各的，互相当做不认识。” “你还提上条件了？”颜千山简直火冒三丈。 “你也可以选择不同意，那我不会说出我知道的情报，就这样。” 白和看了他们一眼，决定闭上嘴不说话。 “可以。”簿和同意了，颜万水及时把生气的兄长拦下来。 白和这才说了他们这一队遇到的事情。 时间调回之前的第二天分开的那个下午。 汪若不太高兴地看着另一个小队离开的背影：“为什么要分开，他们明天不来了怎么办？” 她一向以最深的恶意去揣测黎言言：“那个男人很会迷惑人心，鬼知道他会用什么——” “好了。”李强低喝一声，打断了汪若的话：“大家都是队友，没必要弄得这么僵。” “什么队友？！”汪若简直要疯，“你和他是队友，我可不是！我就知道这个男狐狸精不安好心！” “没必要这么说队友，难不成他们拿到线索不和我们分享吗？”李强终于忍不住反驳，“再说了，门诊部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楼乱七八糟的，就连下脚都困难，我们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们能找到？” “谁知道呢，他那几个队友看起来都挺厉害的，鬼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 李强摇摇头：“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回住院部。” “你为什么总不让我说完？”汪若狐疑地看向对方，又想吵起来，“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狐狸精了？” “好了好了，团队内部需要和谐统一，别等人家不出手，我们先闹矛盾了。”赵泽出来打圆场，“打架萍水相逢都是缘分，现在又分开了，没必要为了团队以外的人吵起来。” “如果我们不尽快离开，说不定会下雨。” 白和说话了，他指了指天，天上乌云很厚，看起来是大雨的前奏。 就算再想吵下去，也知道现在的重点是什么，汪若终于收敛了声势，声音很硬：“好吧，我们现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赵泽笑呵呵地当老好人，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撞了人之后还害怕沾染人命的菜鸟，这么些年下来，他手上的人命也有了十好几条。 这次本以为是个轻松的探险工作，他也是起了故地重游的心思，鬼知道医院内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当时医生们离开的时候可是非常匆忙的。 他的钱花得差不多了，急需一笔财富，他不在乎这笔钱是从哪来的，只要有钱就行。 在得知医院内部不存在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之后，他的目光盯上了这几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敲诈太危险，可以用食物威胁他们把钱交出来，然后关在地下室死掉。 整个医院的地下几乎是挖空的，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都有可能隐藏着一个入口，而赵泽起码能认出其中的百分之八十。 想到这里，他的笑容更加憨厚：“好啊，我们快点去住院部吧。” 他们前脚刚到住院部，后脚就下起了蒙蒙细雨。 白和拿出手机想查看天气，但是手机上显示没有信号，无法查收任何消息，他想起之前黎言言手上拿着一步可以直播的手机，忽然察觉到对方的身份。 只是……四个玩家？这数量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他所疑惑的只是这个，但是在短暂的疑惑之后，他就放开了，认为这个问题并不重套，不管他们全都是玩家还是其中1有人是任务者，都不关他的事。 对于他来说，现在重要的是食物。 其它人也都发现背包里面的食物所剩无几，原本预定的探险时间只有三天，废弃医院里面的绿化做的不错，说不定能抓到几只鸟什么的，所以他们带了一些调料和打火机，除此之外的主食和零食不多。 但是有七个人的背包全都丢掉了，只剩下一个人的背包里面有食物，再将这些不多的食物分一分，每个人的食物最多最多撑一天。 “这怎么办？”汪若提出这一点，看向身边的同伴，“反正我就剩下几片面包了，明天肯定没东西吃了。” 第155章 李强没说话，而是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背包，示意里面的东西也不多。 “怎么会突然下雨啊。”汪若习惯性地抱怨，“如果不下雨，医院里面应该会有一些小动物吧？鸟啊松鼠什么的。” “哈哈哈妹子，真抓到你敢吃吗？”赵泽以为这个女大学生在开玩笑，现在敢抓小动物的大学生很少，更别说杀掉吃肉了。 他不知道，大学生的皮囊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汪若笑了笑：“怎么不敢吃？” 她的眼神飘向白和，舔了舔嘴角：“我什么东西不敢吃？” 白和冷漠地和她对视。 任务者经常会遇到极端环境，饥饿算是比较常见的一种，所以他们会比正常人更加耐饿。 如果真的没有东西吃……队友同样是食物的一种。 “我们先找找背包。”李强开口，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选择对队友下手的。 这可能也是和汪若差异的一点。 汪若撇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主动往前走：“我先找一楼，你们上楼吧。” 赵泽看了看他们三个：“我去二楼，你们是？” 李强：“我去三楼。” 白和只好选择了四楼。 整个住院部共有八层楼，按理说属于自己的楼层寻找完之后，会主动往上走。 但是白和不确定汪若会不会主动上楼，她一看就是不会主动给自己找事的性格，也是哪种非常不配合的团队性格。 可能是源自对自己的信任和团队的不信任，所以她的配合度一直很差，白和担忧地看了一眼雨势逐渐变大的室外，心里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 他们这边快没有食物了，但玩家团队一定不用担心这一点，系统商城在副本内都是开放的，他们根本不会有类似的担忧。 而他们马上就要面对一次生存危机，开始减员。 白和叹了一口气，打算上楼之后找个地方躲起来。 也正是这一次选择，让他躲过了第一次的“屠杀”。 —— “屠杀？”黎言言瞪大了眼睛，“副本内还会发生这种事？” “请不要打断我的思路。”白和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过去几天的经历对他来说不亚于地狱，幸好她是最后一个被抓住的，耶信号黎言言及时破解了副本，不然他真有可能死在这次副本里。 黎言言紧张地捂住嘴。 “没事。”簿和安抚地拍拍他，“白和只是顺口说一句，没有怪你的意思。” —— 白和在找完第四层之后，来到了楼道。 在面对上楼和下楼的楼梯时，他选择了上楼。 他的想法很好：假如汪若在找完第一层来到第五层，他看到之后就能往上走，顺便分享第一步情报；如果汪若没来，他正好检查一遍第五层。 白和并不信任赵泽，对方的引路npc身份无法引起他们的共鸣，如果汪若真的决定向队友下手，对方很有可能是第一目标。 正如玩家歧视任务者，任务者也歧视副本内的npc，形成了一条歧视链，几乎所有玩过很长时间的任务者都不会把npc放在眼里。 白和上了楼，五楼没人，看来汪若不打算上来了。 五楼的格局和楼下差不多，长长的走廊，中心的呼救台，以及走廊两边数不清的病房。 他一间间地打开看，大部分病床的床尾都有病人的身份卡，上面的疾病大多是不治之症。 就算一个医院非常有名，收了很多很多患有严重疾病的患者，但医院里面全都是这样的患者，没有其他疾病吗？ 这是白和产生的第一个疑惑。 住院部其实更容易看出来医院的“赌局”真相，就算私立医院的医生再怎么厉害，很多患有不治之症的患者都会去公里医院，私立似乎是昂贵的代名词，但是看信息卡上面的照片，不少病人的穿着都很朴素，很容易看出家庭环境很差。 而且他们似乎并不是以疾病所属科室将病人分类的，住院部实际上也有一定分科，比如神经内科、妇科、儿科等，如果医院的床位紧张，也不会将一个待产孕妇放在妇产科以外的科室病房。但是他看了不少信息卡，其中有一些癌症孕妇和其他科的病人住在同一个病房。 除此之外的乱象很常见，非常奇怪。 白和将这点记在心里，他不打算和任何人说。 第五层看完了，他打算继续上楼。 每一层的指示牌都非常高，用厚厚的金属包边，在进入六楼的时候，白和看到指示牌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冲动。 他想把指示牌拆开来看看。 任务者在副本内有这种预感的时候，通常代表着做这件事会有一些结果，不会徒劳无功，不过结果的好坏完全不受控制。 白和就产生了一种迫切的冲动，这冲动让他把指示牌拿下来，正打算拆开的时候，发现指示牌背面就有他想要的信息：c区。 六楼是c区？那五楼是什么？b区吗？ 这个字母分区有什么意义？ 他进入六楼，又认认真真地看了每一张身份牌，这里病人的疾病严重程度明显比五楼更轻，打个比方，五楼是癌症中晚期，六楼就是癌症中期。 难不成这个医院分病人都是看疾病严重程度？ 哪有医院会根据这个分类的？ 第156章 白和越来越觉得奇怪，正准备前往下一层的时候，楼道处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如果自己现在逃跑，目标会很明显。 所以他停留在原地，准备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对方在楼道转折处看到他是也很惊讶：“是你啊。” 来者是李强。 白和松了一口气，他暂时不想和汪若对上，通常意味着数不清的麻烦，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你也来了。” “对，住院部这么高，每个人肯定要搜两层以上。”李强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上楼的目的，和白和保持一定的距离，表明自己暂时中立的态度。 在副本中和不熟悉的任务者组队时，都会保证一定的距离，防止对方暴起。 “你找到了什么信息？或许我们可以分享。”他继续说。 白和想了想：“可以，我有一条线索，关于住院部的病人分布。” “我的线索关于医生。” 在确定双方的线索不重合之后，两人进行了简单交换。 “你是说，这里的医生并不是外界以为的专业？”白和皱了皱眉。 “对，在系统给出的身份资料中，‘我’的一个亲戚曾经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但是他并不是很有名的医生，甚至出现过医疗事故，和这家医院宣传的不一样。” “后来家里人知道那个亲戚去了珍爱医院，以为医术很高明，后来找他治疗的患者都表达了一点奇怪的地方。” 这就更奇怪了。 找一群不专业的医生来干嘛？专门治死人吗？ 他们对视一眼，似乎都从里面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找这条走廊，你找另一条。”白和指了指第六层的两条走廊，李强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对方和他表现出来的第一印象区别很大，昨天晚上之后，估计队友对他的印象都是偏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种，实际上对方心很细，同样发现了一点病人分布的奇怪之处，只是没有拆开指示牌看而已。 他们找完一圈回来，分享了信息之后准备往楼上去。 “你说，我们要不要进行线索共享。”走在上楼的路上，李强很委婉地说。 白和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你是想和另一个队的成员进行信息共享？” 李强嗯了一声。 “在这样的天气下，我不觉得贸然出门是一个很好的选饿。”白和指了指窗外。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 “如果雨势不停，发展到明天，我们出门都是一个难题，医院低矮处完全可能被淹掉。” “手机不能用吗？”李强问。 “你没试过？”白和反问。 “我的手机没电了。” “用不了。”白和给出明确的答复，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给对方看上面空空荡荡的信号，“发不了消息。” “可是之前他们——” 李强像是意识到什么，不说话了。 白和知道对方想起了什么，换了个话题：“我们之前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你和汪若好像在吵架？” “是，其实没什么，只是一点矛盾。”这点没什么不能说的，如果自己不说，对方一定会去问汪若，汪若一定会颠倒黑白，所以李强回答了。 “关于黎言言？” 李强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汪若对他的恶意很大，用了一些很侮辱的话……我只是单纯地气不过。” 如果只是气不过，和队友吵架也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特别是在现在。他们和黎言言明确地分为了两个阵营。 白和没有说话，他没打算提醒：离开这次副本后他们说不定再也不会见面，没必要在这点事情上和队友闹矛盾。 这点应该成为了所有任务者的共识，所以李强和汪若的争吵显得格外突兀。 —— 听到这里，簿和敲了敲黎言言的头。 黎言言缩了缩，嘴唇微动，像是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但是想起白和的听力很敏锐，他还是决定什么话都不说。 —— 在找完整个住院部之后，他们返回了一楼。 他们本以为来到一楼后会听到汪若的抱怨声，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 一楼静悄悄的，不仅没有汪若，也没有赵泽。 他们找了一遍一楼，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影，这不奇怪，很有可能他们也上了楼。 白和决定在原地等待，防止错过，李强也留下了。 等了半个多小时，他们还是没见到汪若的身影，但是赵泽从楼上下来了。 “你们看到那个小姑娘了吗？”赵泽先发制人，他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我之前下楼后没看见那个小姑娘，于是上楼找了一圈，没看到人。” 白和和李强对视一眼：“没看到。” “真奇怪，一个小姑娘，能跑到哪里去？”赵泽摇摇头，语气很担忧，“这么大的雨，可千万别跑出去了。” 的确，雨变得越来越大，离住院部最近的建筑物起码有十分钟的路程，十分钟，足以让汪若全身湿透。 在没有干净的水源、衣服的情况下，汪若淋雨后有很大可能性会发烧生病。如果是在文明社会，普通的发烧根本不会要了一个人的命，但是他们被困在医院里，这里什么药物都没有。 第157章 —— “什么药物都没有？”簿和重复了这句话。 “从后面的经历来看，废弃医院里面是有药物的，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在哪，只有赵泽知道。”白和作出回答。 那针麻醉剂就足以说明一切。 “药物不会过期吗？”黎言言问。 “有些药物过期之后依旧有效，只是需要的用量增大了。”簿和回答他。 —— 等待了一个晚上后，雨没有停止的趋势，而汪若一直没有回来。 最后的食物还剩下一点点，他们坐在住院部门口，愣愣地看着外面的雨。 大雨困住了一切，也困住了他们的行动，在查找完住院部之后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 赵泽和他们坐在一起，静静地等待雨停，雨不停，很多事都没办法做。 他们已经默认汪若已经回不来了。 而第二天，李强忽然提出去赵泽他们去的地下室看一看。 白和默默回忆起当初进入地下室的是哪几个人：他和赵泽，还有另外一个小队的两个人，的确没有赵泽。 “我学过一点电工，起码能让医院内部电源恢复，不然太难过了。”李强苦中作乐地说，“起码让手机充满电。” 白和坐在原地没动，他现在只想保存体力，赵泽只能去带路。 他将人带到二楼的入口处，然后打开了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门：“我就不进去了，工具都在里面。” 李强并不强求，自己进去了。 然后，赵泽返回原味和白和坐在一起，没坐多久，又说自己要上厕所，进了一楼没有人住的一个房间。 白和想不到医院内部还有如此错综复杂的地下脉络，根本没有联想到对方会通过一楼的门进入地下室。 对方很快就回来了，但是李强一直没有回来。 —— “以上就是我经历的一切，后面你们也应该知道了，我在和赵泽找别人下落的时候，也遭到了暗算，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解决，说不定我也会死。” 白和简单用一句话作为总结。 黎言言直觉有哪里不对劲，看向簿和，对方却对他微微摇摇头。 “交易达成，你可以随时离开这里，我们不会阻拦。”簿和说，“不过我还还是建议你多休息两天，你现在身体应该很虚弱。” 白和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手上的吊瓶刚刚打完，不等护士来，就自己拔掉了针，按着针孔出去了。 他非常迫不及待，似乎害怕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他。 等人走后，黎言言问：“他怎么这么急？” “被吓到了。”簿和笑了笑。 “吓到了？” 簿和没有继续往下说，由于体质原因，在注射麻醉机后他比普通人昏迷要慢，只是浑身没力气，在被赵泽拖到地下室后，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尸体。 赌局上会有人要求看临死前的丑态，他们已经付出了千百万作为赌局的赌资，自然不会在乎一点点钱作为病人表演的报酬，对家庭环境不好又被疾病掏空的人来说，一点点钱足够让他们付出尊严作为代价。 这些话他没有深说，只是轻轻摸了摸黎言言的头发：“一定要以保护自己为主，不要再发生这种事。” 黎言言很乖巧地应了一声。 这时，有护士敲了敲门：“黎言言在吗？” “我在！”黎言言有些奇怪为什么护士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对他们来说，自己应该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而不是医院里的病人。 “在就行，一会去门诊部二楼做脑部核磁共振检查。”护士递给他一张检查单，“你没有幽闭恐惧症吧？” 黎言言摇摇头：“为什么要做这个？” “我不知道，这是顾院长单要求。”护士转交检查单之后就准备离开，她似乎很忙，“你可以去问他，他的办公室在顶楼，而且他说了，等你拿到结果之后去办公室找他。” 黎言言点点头。 他刚想问自己要不要去做这个检查，却见簿和、颜千山以及颜万水全都盯着他看。 “我——” “去检查。”簿和真的被他那个奇怪的梦境世界吓到了，一般来说，梦境世界和现实世界有牵扯，但是不多，像黎言言这种牵扯这么深的还是第一次，“一定要去检查。” 老大都发话了，黎言言哦了一声，打算立刻就去。 第65章 『废弃医院（完）』 他溜溜达达地准备出门, 临走前簿和还问需不需要他跟着，被黎言言一口拒绝。 “你们休息，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现在难不成医院里面还有什么危险吗？”黎言言很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们刚从麻醉药里面清醒过来, 多休息休息，没必要陪我再跑一趟。” 他说完, 就离开了房间。 自行通关的感觉很好，黎言言现在的信心开始膨胀，心想就算自己一个人过关，他也有把握了。 小楼距离门诊部还还有一段距离, 走过去只需要一会，很快，黎言言就来到了门诊部。 今天门诊部的病人不多, 因此检查很快就轮到他了, 核磁共振检查需要的时间比较久，大约需要半个小时, 等他头昏脑涨地在医务人员的帮助下离开机器, 拿到检查结果后，有护士对他说：“去顾珍医生的办公室，他帮你看。” 第158章 “为什么是他，医院里面没有其他医生吗？”黎言言下意识地问。 他不太想见到顾珍，可能对方也是一样的想法——毕竟他们才不欢而散过。 护士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清楚：“这是顾珍医生的要求，他的办公室在顶楼, 你可以乘坐那个电梯上去。” 她说完, 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某个电梯。 黎言言奇怪地看了一眼, 拿着检查结果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决定上楼看看。 在他有限的估计下，顾珍应该不会伤害他，不然不至于救他和他的同伴。 只是对他有一种奇怪的……期待。 他将自己和以前的“言言”当做同一个人。实际上不是，他只是一个因为系统给出的身份而进入梦境的任务者。 从对方的表现来看，他可能和梦境里面的“言言”长得一模一样——奇怪，系统就这么懒不愿意再弄一个人物建模？ 黎言言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最后那句话说错了，早知道不应该用“未来”这个词。 他摸了摸鼻子，打算上楼。 电梯里面只有一个关于楼层的按钮，黎言言走进电梯后准备去按，它却自动亮了。 下一秒，电梯缓缓启动。 没过多久，电梯的速度渐渐停止，最后分开了双侧的门。 前面的路漆黑一片，黎言言心里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但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他心惊胆战地跨出了第一步。 两侧的墙上没有飞出来的暗器，脚下的路也没有突然消失，形成一个空洞。 “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黎言言敲了敲自己的头，加快了脚步，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了。 为他打开门的是一个陌生女人，她长得很好看，可惜的是，一道扭曲狰狞的伤疤横贯了她的下半张脸，从右边耳朵一直到下巴处，下面一段被衣领遮住。 “你是黎言言？”女人艰难地说出这个句子。 黎言言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他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人：“护士说，我做完检查之后将结果拿给顾珍医生看。” 女人激动地接过黎言言手上拿着的检查袋子：“给我就行。” 黎言言顺从地递过去：“我还要进去吗？” “哦哦哦，请进。”女人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和之前黎言言见到过的房间简直天壤之别，这里没有那些古朴的、一看就很贵的书架，也没有摆满一面墙的书籍，而是一个个铁皮的资料书架，里面全是各种文件。 顾珍也好端端地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看起来真的像一个知名医生了。 他拿过黎言言的检查结果，眉心凝重地看了半天，最后长舒一口气：“脑部没什么问题。” 黎言言歪了歪头：“你怀疑我脑子有问题？” 这句话包含了双重意思，顾珍不得不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无所谓，你不必向我解释。”黎言言耸耸肩膀。 除了脑部，还有其他组织器官的检查报告，顾珍一张张拿出来仔细翻看，作为珍爱医院的院长，他已经很少做出“帮人看片子”这种基础的事了。 他一直在等黎言言所说的“未来”。 直到今天早上，护士跟他说小楼突然多了几个奇怪的人。 他心里隐隐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抛下一切去了小楼，果然看到了曾经万分熟悉的那个人。 但是顾珍没想到，言言醒来之后对他的态度改变得很彻底，他明明记得那段经历，却将他当做需要防备的人。 黎言言在办公桌另一端的椅子上坐下来，掏出手机无所事事地刷网页——这手机还是簿和之前给他直播的那个，所以连通到了游戏本体世界的论坛。 论坛此刻的第一条热帖高高地飘在首页： [歌剧院那个副本到底有谁通过了！！！！！！！！！！] 他好奇地点进去看看。 在游戏中，大部分游戏副本都是一次性的，成功过关的玩家会关闭副本，失败的玩家会让系统自动关闭副本。除非第一次没有通关的玩家让游戏副本发生了一系列衍生，时间线发生变动，无法采用紧急功能进行关闭，导致副本内出现了无限次的时间循环。 必须打破这个循环才能让副本关闭。 一般来说，存在时间越久的副本越难关闭，其中的佼佼者就是六年前就开始循环的一个副本——[歌剧院]。 几乎每天都有前去挑战的玩家，配上系统自动分配的任务者，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可惜的是这些人从来没有成功通关过。 谁也不清楚通过这个副本会得到什么奖励，在长年累月的累积下，通关副本可以拿到的积分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数字。 黎言言兴致勃勃地看下去。 lz：[如题，到底什么叫该杀的人啊，妈的从我的身份来看，感觉所有人都该杀！] [楼主好惨，狠狠怜爱了。] lz：[关键是这个副本太容易死了吧，一个副本而已，我真的要上去演话剧吗？] [不是说歌剧院？应该是歌剧吧。] lz：[不是，是一个学生自编自导的话剧，要给别人看的。由于很多话剧院都被拆了，只能在歌剧院进行演出。] 第159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莫名好笑，那些进入副本前苦练歌剧的玩家一定都傻眼了。] lz：[……] lz：[实不相瞒，我就是其中之一。] 后面是一串无情的嘲笑。 黎言言觉得很有意思，还想知道更多的消息，但是楼主从这之后就没有再说过话，他只能遗憾地退出帖子。 退出之后，他才注意到之前为他开门的那个女人和顾珍都在看着他。 黎言言收起手机，心想自己玩手机应该不算什么大错吧，怎么他们看我的眼神都这么奇怪？ “呃，那个，顾医生，你检查完了吗？”黎言言主动问。 顾珍点了点头，将检查报告全部收起来，递给黎言言：“你……” 他开了个头，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顾珍清楚，如果现在自己说出检查完毕，黎言言一定会离开，这次离开可能是永别。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顾珍没让黎言言立刻离开，“我只是有个信息想告诉你，直觉告诉我，这对你很重要。” 黎言言疑惑地看着他。 “你知道最后一个赌局是什么吗？”顾珍自顾自地提出问题，自顾自地回答，“是我的死期。” 黎言言猛然看他一眼。 “因为你让我离开了？” 顾珍笑了笑：“好了，到此为止，你该回到你的世界去了。” 黎言言拿过检查报告，还想再问，但是顾珍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势，看样子不打算回答任何问题。 女人抿了抿唇，站起来说：“我送你下楼吧。” 她长得很好看，因此看不出年纪，身上又没有穿着白大褂。 黎言言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打算询问对方的身份，点点头：“好。” 他们一起走下楼。 这次他们没有从之前那个电梯下楼，而是走普通电梯。 走普通电梯的劣势是经常会在某个楼层停下来，会进来一两个人，拉长了电梯时间。 来到一楼后，女人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走得比黎言言稍微慢了几步，一直盯着黎言言的后背。 黎言言就算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她灼热的目光，心想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对方一眨不眨地观察，忍不住问：“您好，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女人显然惊慌了一瞬，但很快冷静下来，将一缕发丝不安地绕到脑后：“我也姓黎。” “黎女士。”黎言言用了这个称呼。 女人的目光很明显地黯淡了一瞬，但还是点点头，应下了这个称呼。 走到门诊部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和黎言言告别。 “请、请等一下，黎言言。”女人喊住了黎言言。 黎言言停下脚步，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女人忐忑地走到他面前，将手腕上的珠串拿下来，戴到黎言言手上：“祝你健健康康。” 说完，不等黎言言拒绝，就决绝地离开了。 黎言言想喊住她，但女人的身量不高，行走的速度又很快，融入人群里一会就不见了。 他手上拿着还残留着女人体温的珠串，缓慢地戴到了自己手腕上。 说不清他现在是什么感受。黎言言隐隐约约猜出了对方是什么身份。 可是他还能毫无顾忌地喊出那个称呼吗？他的母亲在自己的世界，躺在病床上，依靠一堆维生仪器和药物活着，她的灵魂被困在了任务世界，等着自己去拯救她。 黎言言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复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和簿和见面。 簿和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只等他来就一起离开。他对黎言言的感情变化很敏锐，几乎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正在闷闷不乐。 “言言？”簿和喊了一声，得到回应后继续问，“我们准备离开了。” 黎言言点点头：“好。” 他手上的饰品很明显，现在是夏天，没有长袖遮掩，所以簿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东西：“这是？” 黎言言欲言又止：“我刚才——” “等等。”簿和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将颜千山和颜万水从病房里赶出去，然后才说，“请继续。” 独处的环境容易营造安全感，更何况黎言言非常信任簿和，因此他将刚才的经历全都说出口，最后迷茫地问：“我不知道我做的是正确的还是错误。” “这不分对错，言言。”簿和轻轻拍了拍黎言言的背，他很喜欢人类的肢体接触，而大量结果证明，黎言言在某些小动作下很容易冷静下来，“副本很真实，对吧？” 黎言言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所以有很大一部分任务者会因为沉溺进这种真实，选择消极通关。甚至可以说，在任务者群体里面非常常见，很多任务者觉得自己完不成任务，或者攒不了积分，就会选择一个满意的副本消极通关，系统不会判定他任务成功，就会将他留在这个世界。” “久而久之，他的思维会被任务世界同化。” 黎言言不解地问：“这个选择难道是错误的吗？” 簿和摇了摇头：“不算错，也不算对。” “想象一下，你留在第二个副本，和沈渊订婚、结婚，你遗忘了有关对方非人生物的一切，也忘记了那栋楼实际上可以吃人。” 第160章 “你会发现周围的邻居越来越少，楼道里经常有没有打扫干净的血渍和骨骼，和你住在一起的恋人身上似乎处处不对劲，但是你不敢说，你觉得他很可怕。” “你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最终有一天，你的心理防线在某个女人的呼救下完全崩溃。” “然后你看到了此生再也不愿意回想的恐怖画面，或者别的东西。” 黎言言想到了上一个世界中“自己”写的那些东西。对方已经感受到整个公寓楼和“恋人”的不对劲，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逐渐崩溃，和编辑发疯，说想要离开那里。 他打了一个冷颤。 “副本世界从来不是安全的，在关闭副本世界之后，谁知道这些地方是消失还是按照原有逻辑运营下去。如果是前一种，就代表从灵魂到□□的彻底死亡；后一种则是灵魂逐渐崩溃，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连逃离都做不到。” 簿和直视黎言言的眼睛，在面对黎言言的时候，他的眼神从来都是温柔的：“所以言言，不要多想，只有现实才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 黎言言用力点了点头。 他再也不会犹豫了。没有东西值得他放弃现实世界的种种留在副本里。 簿和带着黎言言离开这个副本。 大门已经完全开放了，他们只需要彻底离开就算通过。 在离开任务副本，进入个人的系统空间后，簿和问了他一个问题： “言言，你想回现实世界看看吗？” 黎言言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 他准备回答，但是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系统空间，在分开的前一秒，黎言言看到簿和指了指手腕。 [叮！废弃医院副本已完结！请问是否填写答卷？] 黎言言熟练地在答卷上写上副本的真相。 “珍爱医院耗费打量资金，请来众多医学专家坐诊，专门接受患有疑难重症的病人，实际上这些病人按照治疗难度进行划分，如果是将死的病人，就会搬上地下室的赌桌。” “他们拿病人的死亡时间做赌注，也存在拿一笔钱让病人提前自杀的情况，久而久之，单纯的死亡时间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欲望，于是他们盯上了特殊的病人，比如曾经的‘言言’。” “……有医生触犯了医院的隐形规则，所以他被送上了赌桌，或者，他的逃亡也是内容之一。” 黎言言忽然意识到那张讣告到底意味着什么，被自己的同事、亲人杀掉，是顾珍预想过的事情吗？ 他会不会后悔救了“言言”？ 黎言言叹了一口气，将答卷提交。 [叮！任务者：黎言言，您本次任务的积分为700！ 其中，您的副本完成度较高，且成功扮演了隐藏身份，原有的300积分翻倍，共600积分！ 您在任务完成后提交了一份探索度百分之百的杜鹃，获得100额外积分！ 现为您结算直播积分……结算完成，通过直播，您获得500额外积分！ 本次任务共计获得1200积分！您累积积分超过2000，等级提升！] 黎言言这次注意到系统所说的等级，他上次也看到了，并且记得他的等级是“道具”。 这次换了一个名词，变成了“后勤人员”。 什么意思？ 他搞不懂，如果问系统，对方也不一定会回答，继续用那句权限不足来搪塞，干脆就不问了。 [请问宿主还有什么问题吗？] 黎言言想了想：“我可以返回现实世界吗？” 系统回答：“只有玩家可以进行脱离游戏的操作。” 很好，说明系统这边是走不通了。 黎言言让系统休眠，点开手腕上的手表，给簿和发了一句话：“我想回家看看。”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好。” 黎言言躺倒床上，耐心地等待。 在经历熟悉的头晕目眩之后，他感觉自己换了一个地方，紧张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他回到了家里。 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黎言言拉了拉长袖，从浴缸里翻出来，走出门。 他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于是先换了一套，将自己打理得能见人之后，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间：“父亲。” 黎言言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似乎站在这里很久了，仔细一看，黎言言和他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男人的长相非常冷硬，黎言言唯一和他不相似的地方，来自他的母亲。 “你完成你的目标了吗？”男人提着一只医疗箱，淡淡地问了这个问题。 黎言言紧张地点点头。 “好吧，你饿了吗？”男人问。 黎言言点点头。 “下楼吃饭吧。” 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少，大多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完成回答，黎言言却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 之前对系统说只要他稍微一扭头，就能按到呼救铃声，这句话不是作假。 只是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和他的父亲，没有所谓的医疗团队，父亲学过很多急救知识，也仅此而已。 男人打开一楼的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黎言言下意识去看挂在墙上的表，距离他进入浴室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一个副本一个小时吗？ 黎言言坐在餐桌边，思绪乱飞。 第161章 很快，父亲为他端来了两碗面，是清汤米面，表面卧着一个荷包蛋。 黎言言不喜欢吃挂面，手工面条勉勉强强，只有米面比较喜欢吃。 “吃吧。”父亲说。 黎言言接过筷子，细细地挑了一根面条吃，他吃东西很慢，也很少，所以他的这碗要少一点。 “父亲，我想去看妈妈，可以吗？”黎言言问。 虽然是询问，但是他知道，父亲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正式进入游戏之前，他询问过父亲的意见，父亲也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答：“可以。” “可以。”父亲果然没有问理由，“我明天安排。” 说完，他看了黎言言一眼：“你可以吗？” 黎言言知道父亲在询问什么。 “没关系，我感觉能控制好。” 父亲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感觉不错？” 黎言言点点头。 “要注意安全。” 黎言言继续点头。 短暂的对话结束了。 黎言言习惯了父亲的沉默寡言，吃饭也不会觉得无聊，吃完之后，父亲洗完，他回到了房间里休息。 他重新洗了一个澡，尽管手上的伤口消失了，之前的滴落下来的血液还在，黎言言必须要把这些血液处理干净。 尽管父亲不会说，但始终是担心他的。 收拾好浴室，黎言言疲倦地缩到被子里，眼皮终于撑不住，沉沉地陷入梦乡。 这是他开始游戏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他好像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梦里大多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碎片。 黎言言看到了很久远之前的小时候，那时候的父亲虽然沉默寡言，但还是温和的，经常看着他和母亲微笑，那时候家里贫穷，但是他会尽最大努力买来一些小礼物，最大的惊喜是生日时送的轮船模型，那是黎言言记忆中过得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后来他才知道，尽管轮船模型非常粗糙，细节并不精细，也没有大到需要一个房间容纳，价格却依旧不便宜，花掉了父亲一半的工资。 后来黎言言很少再要求买玩具了，他病发了。 他的疾病并不是一开始就非常严重，最初只能简单地感受到别人的情绪而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能感受到的范围越来越大，感受得越来越深刻，假如只是这样，其实只需要自己控制就行，不需要长时间的吃药治疗。可黎言言在长到十岁的时候，疾病忽然变得严重——他开始疼痛。 别人的恶意会带来疼痛感，躯体乃至器官都泛起无法抑制的疼痛，不管做过多少次细致的检查，都表明他的身体没有问题。久而久之，“恶意”变成了更广泛的范围，只要感受到的情绪超过三种，就会疼痛。 为了治病，花了家里绝大多数积蓄，不得不卖掉之前的房子，搬到一个很小的公寓里面，这地点很偏僻，唯一的好处就是居住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整栋楼只有几户人家。代价是父亲每天要提前一个多小时上下班，母亲辞去了工作，专门在家里照顾他。 在病情稍微好转一点的时候，母亲想过要让他去上学念书，只上了半天课老师就打来了电话，说他突然说身体疼痛，没办法，只能在家自学。 黎言言稍微回顾了一下记忆中还存在的地方，之所以出现大段大段的空白，是因为那些时候他被剧烈的疼痛折磨着，大脑为了保护他，自动将那些记忆屏蔽。 他能回忆出来的东西不多。他现在的年纪也不大。 第二天的早饭依旧是面条，父亲只会做面条吃，如果想吃别的，他会离开这里去城市买饭，然后再带回来，用微波炉加热一下。 “准备好了吗？”吃完早饭，父亲问。 黎言言点头。 父亲给他穿上了衣服自带的帽子，又配上口罩，将黎言言的脸遮住大半。 这样做是为了减少可能存在的麻烦。 黎言言跟着父亲上车，外面的风景逐渐从一成不变的绿植变成城市道路两边的绿化带，很快，他就感受到了第一股陌生的情绪。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 对方的车辆一闪而过，是比较甜蜜的蛋糕气味，应该是比较积极的情绪。 “言言？”父亲在后视镜看到了黎言言的变化，提醒他，“不要多想，马上就到医院了。” 黎言言收回目光，点点头。 随着车辆的增多，疼痛感逐渐浮现上来，黎言言握紧双手，想抵御这阵痛苦。 他的指甲特地被修剪掉了，防止伤害到自己。 “可以吗？”父亲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黎言言点点头：“我可以。” 他胡乱打开系统面板，希望能看到屏蔽知觉的道具，或者止痛药——普通的止痛药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 只是黎言言现在的级别比较低，权限有限制，只能打开商城的一层，而这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黎言言胡乱抓了一个系统道具，牢牢地窝在手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黎言言真的感觉疼痛减轻了，从剜骨钻心的疼痛变成了皮肉被割破的轻微疼痛。 黎言言睁开眼，抹掉额头上的冷汗，看看自己拿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串珠链。 黎言言将珠链戴在手上，摩挲了一会，才在某颗珠子上摸到凹凸不平的痕迹。 第162章 他仔细地将珠链放在阳光下，对准一看，上面用小篆刻了“平安”两个字。 医院很快就到了，黎言言跟在父亲身后从后门走进去，这家医院有父亲的投资，专门修建了后门和小路，最大可能地避免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们直接上了住院部的高层，然后跟着父亲进去这层楼唯一的一间病房。 黎言言站在母亲的病床边。 “有事喊我，我就在门外。”父亲看了他一眼，推开门出去了。 照顾一个病人足以让他身心俱疲，当妻子开始发疯，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语时，只会加深他的疲惫。 他现在也弄不清楚自己对妻子是否还心存爱意，但现在他看到妻子时，只能回想起对方歇斯底里的尖叫。 黎言言嗯了一声，走到母亲床边，小心地避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端来一张凳子。 “好久没见到你了，妈妈。”他轻声说。 病床上的人不会给他任何回答，由于长时间的卧床，她很瘦，曾经十分艳丽的容貌也枯萎了。 和第三个副本里的那个女人是截然不同的相貌。 黎言言终于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想握住对方的手，但她身上有许多仪器设施，只能放弃这个想法：“我现在也进入了那个游戏，假如你醒着，你一定会骂我。” “我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通关了三个副本，也是因为他们，我能提前出来看你。”黎言言继续说。 他其实和妈妈亲一点。父亲不会问他这些事，所以黎言言想告诉妈妈。 “我会努力找到你的灵魂，也会努力攒够积分出来。”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妈妈，一定要等我。” 黎言言深吸一口气，离开了病房。 他很难得才和妈妈见一面，所以只是这一会的相处，就带给他莫大的勇气。 看到他出来后，父亲问：“回去？” 黎言言嗯了一声，问：“父亲不去见见妈妈吗？” 父亲叹了一口气，显出一副疲惫的模样：“她也许不想见到我。” 黎言言愣了一下。 “实际上，在你母亲昏迷之前，我已经在和她谈离婚手续。”父亲继续说，“言言，你现在已经成年了，我觉得这些事有必要告诉你。” “爸爸会和妈妈分开吗？”黎言言忍不住问。 “不会有人永远在一起，早晚都是要分开的，让我们分开的或许是死亡，或许是两颗逐渐远离的心。”父亲是这么回答的，“这么多年，我和你的母亲都已经很疲倦了。” 黎言言低下头：“假如没有我……” “言言，不要这么想，即使父母分开了，对你的爱是不变的。”父亲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他已经成年了，身型还是如此单薄，让人怀疑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这只是个人的选择。” 黎言言努力打起精神，嗯了一声。 对普通人来说，最有可能拖垮家庭的就是疾病。 黎言言回到别墅，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跟父亲说这次可能需要很长很长时间，然后躺在床上，打开了系统面板，从里面拿出那块手表，联系簿和：[我已经准备好了。] [可以。] 对方的回复依旧很迅速，下一秒，黎言言清楚地看到天花板逐渐扭曲、虚化，然后一点点染上系统空间的色彩。 他重新回来了。 系统发来有人拜访的通知。 黎言言点了允许。 这次来的只有簿和。 “感觉怎么样？”簿和问。 “老大，你是担心我吗？”黎言言歪歪头，努力展现出积极的一面。 “当然，我觉得你需要回现实世界一次，固定你的锚。”簿和承认，“我不是说过了，你是团队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黎言言慢慢收敛了微笑：“我还以为你是安慰我。” “我不会说假话糊弄你。” 黎言言沉默了一会，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换了一个话题：“下次的任务副本还是随机吗？” “不，我已经选择好了。”簿和打开系统面板，从里面点了一个木块，然后显出密密麻麻的文字，“下次的副本有点难度，千山和万水在现实世界里面有事，不会跟我们一起去。” “只有我们两个？” 黎言言一边问，一边去看面板上的文字。 很巧，上面显示的副本名称是他之前在论坛看到过的一个：[歌剧院]。 “这个……我之前见到过。”黎言言说，从床头摸出手机，准备打开那个帖子，却发现被删掉了。 “系统在这方面很严格，如果没有人通关，是不会允许副本信息泄漏的。”簿和说，“这些是我在各个平台找出的蛛丝马迹。” 第一点就是要有一定的话剧基础。 黎言言犹豫了一会，指着这行字：“我不太会话剧……” “这些只是根据别人的只言片语进行的总结和推测，不一定有用。”簿和笑了笑，“其实我也不会。” “老大也有不会的事情吗？”黎言言好奇地问。 他总感觉簿和是无所不能的。 “当然有，而且很多，涉及到人类情感变化的我都不会。”簿和很会安抚黎言言的情绪，听完这句话之后，黎言言短暂的不安很快就消失了。 他笑了一下：“我对人类的情绪变化很敏感，正好互补！” 第163章 在大致了解后，他们就进入了副本。 [第四个副本：歌剧院（无分类） 你是黎家最小的孩子，你的兄长参加了某部话剧的演出，将你带过去帮忙，但是在彩排期间，你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任务内容：破开循环 请注意，由于任务副本的特殊性，本次进入副本的玩家或任务者只有两位。 请注意，由于任务者多次选择积分高或隐藏身份，所以系统自动为您分配难度较高的身份，请任务者努力活下去。] 黎言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大马路上。 “危险！” 旁边有个女孩用力拉了他一把，黎言言顺着对方的力道猛的往旁边一倒，险之又险地错过了开过来的小汽车。 “黎言言，你在想什么？走在马路中央怎么发呆呢？”刚才的女孩很生气地拽着黎言言走到路边，喋喋不休地教训他，“我们这次出来买道具的时间很赶，没空让你发呆！” 黎言言咳嗽了一声，这具身体的素质很差，光是闻到汽车尾气就让他忍不住咳嗽。 他将紧紧挡着脸的围巾稍微松开一些，露出整张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注意。” 女孩穿着民国电视剧里的学生装，衣领处露出一点毛边，和他一样带着围巾和帽子，在看到黎言言的完整容貌后，慢慢地红了脸：“其实、其实也还好，我、我也会看着你的！” 黎言言露出一点点微笑：“谢谢。” “没没没、没关系！”女孩用力摆摆手。 黎言言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 女孩简直想尖叫，一开始黎钰带来他这个体弱多病的弟弟时，大家都有点排斥，排练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往剧组里面塞一个闲人，能有什么用？ 更何况对方身体不好，搬东西什么的根本指望不上，只能让他和女孩子一起做一些轻省的活。 对方一直蒙着脸，也不说话，女孩直到刚才，对他的印象都是拖油瓶。 但是、但是，那张脸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啊！ 女孩简直想尖叫。 “你怎么一直蒙着脸啊？言言。”在回去的路上，女孩不停地问东问西。 黎言言在喘过气后又将脸蒙上，他不知道自己蒙住脸的原因，但最好不要和以前的“黎言言”出现任何出入，于是回答：“我的肺不好。” “所以不能呼吸很差的空气是吧？”女孩似懂非懂。 她在学校里的生物老师说了一些有关肺部的知识，可惜她一点都没听，准备话剧表演耗费了她绝大多数心神。 “好吧，那你不要随便拿下来哦。”女孩不放心地嘱咐道，和黎言言一起去订购道具的店铺。 她走了进去，门口发出一阵悦耳的铃铛声。 “哟，大小姐，今天来是打算订购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本副本的灵感来源是台湾的爱心捐助会（似乎是这个名字，有点忘了） 第66章 『歌剧院』 “我来定新演出服。”女孩微微抬起下巴, 理所当然地说，“图样我带来了，只有一套衣服, 给你们三天时间，可以吗？” “大小姐发话了, 不可以也得可以啊。”老裁缝师傅的身后走出一个年轻学徒，笑嘻嘻地抱着一堆布料出来, “大小姐，这是今天新到的货，要不要来挑一下？” 女孩点点头，等着学徒将布料全部排列好, 再上前一个个查看。 这是在选演出服需要的布料。 黎言言在她身后默默地观察。 他想，自己应该没有角色要求，而是一个普通打杂的——不然不至于现在还有时间出来闲逛。 而且, 极有可能是一个不受欢迎的打杂的, 可能是走了什么后门来到剧组镀金。 这是什么年代？为什么还有人把孩子送到话剧组镀金？ 黎言言心中充满了好奇。 他对近代史了解不多，在家里上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只是粗略地了解过, 并没有深入地阅读有关这方面的书籍，只知道这是一个动乱不堪的年代。 在动荡的年代里，也会有人这么悠闲地出来采购东西吗？ “哟，这位是谁？”年轻伙计看到这次大小姐还带了一个同伴，裁缝店里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亮着的，对方站在阴影处，进来之后一声不发, 很容易让人将他忽略。 但年轻伙计不敢忽视女孩带来的任何一个人, 不管他们看起来有多么无害, 身后的势力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裁缝店伙计能够得罪起的。 说实在的，师傅的手艺再好，也没有非他不可的地步，现在已经很多人不愿意来到这种小型定制的裁缝店购买衣服布料的，他们选择洋人开的洋装店，用他们店里的裁缝。 伙计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与殷勤，试图让黎言言忘记刚才自己忽略对方的不快：“小少爷，这边请，大小姐挑选布料还需要一点时间。” 黎言言理解地点点头。 女孩一看到那些布料就一头扎了进去，看起来没个一小时不会结束。 他跟着裁缝铺伙计走到休息处，伙计问他需要什么，他摇摇了头。 尽管如此，对方还是选择出门给他买了时下最受年轻人欢迎的coffee。 黎言言只能接受，感谢了对方的好意。 第164章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立刻就被纯咖啡的苦涩滋味刺激到了，面色扭曲了一瞬，然后放下杯子，下定决心不再去碰它一下。 由于面部遮掩用的围巾，所以刚才没有人看见他的失态。 黎言言小小地呼出一口气。 直到现在，系统也没有任何关于他身份的通知，黎言言只从女孩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名字，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他的手腕空空荡荡，黎言言下意识摸了好几次。 用来联系的智能手表也不见了。 他和簿和失联了。 在找到对方之前，副本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短暂地慌张之后，黎言言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独自闯关了，还能借此机会锻炼自己的能力。 好消息是，他的能力稍微回来了一点，在女孩身上闻到了淡淡的幽兰香味，只是其他的人还闻不到。 黎言言初步推测，只有遇到副本内的重要人物才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根据簿和所说，一般这种副本的危险性不是很大，在进入副本之前，对方把他的信息改成了“玩家”，也就是说，在进入这个副本后，系统会自动把他辨别为玩家，如果任务过程中遇到不可解决的困难，可以随时退出副本。 “言言，你看这个颜色好看，还是这个颜色好看？”女孩拿来了两种颜色相近的布料，小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黎言言努力辨认了半天，他不是美术生，对艺术也没什么细胞，是在看不出两种蓝色有什么区别。 他犹豫了半天，最后选择了右边的蓝色布料：“这种？” “啊言言！我也正好想选这种！”女孩惊喜地尖叫一声，“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黎言言哈哈地干笑两声。 这都已经决定好了，干嘛还要来询问他的意见？ 黎言言对不同的人群了解太少，以往在副本中遇到的大多是心思复杂的成年人，很少遇到这种心思较为简单的年轻人。 年轻人对有好感的对象会表达出比向日葵还热烈的热情。 女孩兴冲冲地跟老师傅定下了布料，然后拿出了自己准备的图样。 老师傅皱着眉看了半天图样：“大小姐，我们这里可不做洋装啊。” “哎呀，不是洋装，是在洋装的基础上更改的。”女孩指了指图样的几个地方，示意自己更改的地方，“我们这次排演的话剧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和国内的衣服肯定不一样。” 老裁缝看着图样，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罗密欧的，要我说，还不如国内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哎呦我的师傅诶。”小伙计急急忙忙上来调节，省得他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师傅招惹到女孩的不快，“管他是大萝卜还是小萝卜，咱们把衣服做出来不就得了！” 老师傅还是哼了一声。 女孩生气地跺了跺脚：“您怎么这样不知变通呀，现在好多年轻女孩都穿上洋装了，您只做传统的衣裙，多吃亏！明明您的手艺不比那些洋人店里的裁缝差嘛！” 黎言言听到他们之间小小的争执，好奇地走过来一看。 他看到了女孩手上的图样，是非常传统的西方中世纪的男性礼服，要说更改，应该只是将领子上那个大围脖去掉了。 怪不得老师傅不愿意做。 他轻轻从女孩手上拿过图样，随手抽了一支笔，在原本的基础上将衣服更改了一下，更靠近现代的礼服军装。 “这种呢？”黎言言重新将图纸递给老师傅看。 老师傅没好气地接过图纸，重新看了他画的东西。 年轻人的画法很稚嫩，只是大致描述出了改动的地方，他经验丰富，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有点像现在的西装啊。”老师傅看了他一眼。 黎言言点点头：“您不至于连西装都不做吧，我在橱窗看到了三件套。” “做倒是可以做。”老师傅终于勉强地点点头。 女孩最后一个拿起图纸，比之前预设的图纸更好看，忍不住笑了笑：“言言，你知道这是给你哥哥准备的新演出服，所以这么用心，是吗？” 黎言言：“？？？” 他不知道啊。 但是不知道自己和兄长的关系如何，根据女孩说的，应该关系不错。 他的做法应该不算……出格吧。 黎言言含糊地嗯了一声。 “好吧，反正只是一个出场一会会的小角色，换这身衣服也没关系。”女孩将尺码表递给老师傅，“您记好，我三天后来拿衣服哦。” 老师傅挥了挥手。 女孩带着黎言言走出门：“七天后我们就要开始演出了，这还是我们话剧社举办后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进行演出，好激动啊。” 黎言言点点头，他不知道要问什么问题，干脆一言不发。 “真没想到言言还有这么特别的想法。”女孩继续喋喋不休，自从看到黎言言的脸之后，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你哥哥说，你小时候在国外居住，最近才回来，是因为这个，你才对西装那么了解吗？” 黎言言继续点头。 他其实像画英国的高帽子礼仪军装来着……但是没画出精髓，被当成了西装，只好默认下来。 “这次的剧目也是好不容易才决定下来的。”女孩继续说，即使黎言言不回答，只有她一个人说话也不觉得尴尬，“我们都觉得罗密欧与朱丽叶很浪漫，而且还是一个悲剧，简直太适合了。” 第165章 黎言言努力回想对方所说的剧目。 他只想起是莎士比亚写的四大悲剧之一，来自两个仇视家族的年轻人相恋了，因为种种原因相继死去，他们的死引起了两个家族掌权人的思考，解开了千百年的仇恨——好像是这样？ 这有什么浪漫的？难不成一起殉情就是浪漫吗？ 他忽然想起老师傅说的那句话：还不如梁山伯与祝英台。 黎言言也不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他毕竟没看过原著，以上只是个人见解，要是闹出了什么笑话就不好了。 他们一路走向整个地段最高的建筑物，在一众只有四五层的商铺建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七层建筑，比其他地方高出一大截，简直显眼得不得了。 周围走过的人不少都是雪白皮肤，各种发色的外国人，像他们这种纯粹的东方人算是少见。 黎言言一路上都忍不住看。 尽管他动作幅度很小，却还是被女孩发现了，她笑了一声：“黎言言在国外没有见过吗？听说国外的建筑更美观，我爸爸说，等过两年就让我出国念书。” 黎言言总不好说自己其实连国都没出过，听起来也太土包子了点，只能说：“国内很不一样。” “我倒是觉得这些东西太土了，一点新意都没有。”他们已经走到了地标建筑的门口，女孩继续说，“听说圣彼得大教堂特别特别壮观！” “故宫也挺壮观的。”黎言言忍不住说。 “言言！” 他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他的手腕。 黎言言茫然地看向对方，对方长得很好看，而且容貌有点熟悉。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对方拧着眉，浑身散发出一股焦躁情绪。 “黎郁，你好好说话，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嘛。”女孩有点生气，“言言都这么大了，出去多逛一会怎么啦！” “言言？”黎郁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22 21:01:29~2023-01-24 16:0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牧 12瓶；冷灵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歌剧院』 “怎么？我不能叫吗？”女孩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言言言言言言！我就要喊！” “你和他又不熟，之前不还烦他吗？为什么喊他言言。”黎郁将黎言言拽到自己身后，两个人差点就要在剧院外吵起来。 “哥、哥哥。”黎言言及时地拽了拽黎郁的衣服。 “我有点冷。”他低声说。 “好、好, 我们进来。剧院里面开了壁炉。” 黎郁顾不上吵架，摸了摸黎言言的手, 的确冰凉，立刻带着人进了剧院。 一楼是全沪川市最大的歌剧院, 可以容纳数百名观众，二楼甚至还有观众席，总共有一千个席位。三楼以上是化妆间、休息间以及彩排间。 如果要开一楼的壁炉，必须是在演出开始那天, 他们几个学生为了一场彩排就打开壁炉，耗费的成本太大，严重超出预算。而彩排间虽然小了一点, 壁炉的火却烧得旺旺的, 非常暖和。 黎郁打开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里面有人喊了声他的名字：“你弟弟难不成还没断奶啊, 出个门都要你去接。” “闭嘴。”他一点不客气，将大衣脱下来，挂到门口的衣帽架上，“关你什么事，我影响彩排了吗？” 的确影响不大。黎郁的角色并不重要，只是一个配角，台词也只有两三句。 整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话剧时长有三个小时, 他们没有那么长时间, 最多只有一个半小时, 所以很多地方都需要砍掉或者修改。 那人讪讪闭上了嘴。 “言言，你去那边坐。”黎郁将黎言言放到一个比较暖和，又不至于被炉火烫到的位置，耐心地对他说：“言言等一会，等哥哥结束，我们就回家。” 黎言言乖巧地点点头。 安顿好自己弟弟，黎郁才重新走回主演群开始彩排。 黎言言安静地坐了一会，就感到身旁有人一屁股坐下，哼哼了两声。 他微微偏头一看，是刚才陪了他一路的女孩。 “你在生气吗？”黎言言的声音很软。 他只露出一双眼睛，倒映出旁边壁炉暖洋洋的火光，温柔又可爱。 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张脸，女孩红了脸，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她纠结了一会，最后说：“你刚才都不理我。” “也不帮我说话。”想了想，女孩又憋闷地加上这句。 她本以为自己和黎言言已经熟悉了，结果刚才的事情像是一瓢冷水，狠狠浇灭了女孩的信心。 “如果我帮你说话，哥哥会吵得更狠的。”黎言言慢慢地说。 他甚至有点疑惑为什么女孩会说出这句话，难道看不出他刚才是偏向女孩的吗？ 由于对方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又帮了他，所以黎言言会对她亲近一点——即使黎郁是他的哥哥。 “是，是吗。”女孩下意识地问，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以为你不理我。” 黎言言轻轻地摇摇头。 “你坐在道具箱上了。”彩排间人很多，很快走过来一个人，皱着眉看着黎言言坐着的位置。 第166章 黎言言低声道了歉，站起来，被对方推到一边，蹲下身看似是在整理道具箱，实际上霸占了黎言言的位置。 “喂，这个道具箱里面根本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是道具布景，现在用不上。”女孩立刻跳起来，愤愤不平地说，“你干嘛抢人家的位置？” “谢敏敏，和你有什么关系啦？”那人不甘示弱地瞪了女孩一眼，“我说有用就有用，他占了这个位置干嘛？什么事不干，来这享清福了？” “他没有！刚刚还和我一起去订衣服的！”女孩气得跳脚，“明明是你一天到晚享福吧！” 对方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那又怎么样？我是道具组组长，要是东西丢了谁负责？”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将目光转向黎言言，充满恶意地上下打量一圈：“谁都知道来这是什么目的，像这种临时来镀金的，要我说，直接毫不犹豫赶出去。省得人挤人。” “你、你、你……”女孩明显不会吵架，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没关系，谢敏敏。”黎言言拽了拽女孩的衣服，摇了摇头，“我再找个位置就行。” 女孩眼眶红红地看他一眼，一声不哼地跑到一边。 黎言言茫然地看着对方的背影。他果然不了解现在、啊不、过去的年轻人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第一天他还是不太想引人注意的。 而且对方的话语里透露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来这的人都有目的？镀金？什么意思？一个话剧而已，就算是在国内首屈一指的歌剧院内，也不至于用“镀金”这个词。 还是说，来观看话剧的那些人身份不一般？ 黎言言想不通，光是一句话线索还是太少了，他必须多旁敲侧击出一些线索。 首选其实是黎郁，他是“黎言言”的哥哥，肯定不会瞒着弟弟，一般来说会回答他的一些问题，只是李艳艳不清楚最初对方跟黎言言透露了什么，如果问题重复，不好解释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忘记；第二就是谢敏敏，她看起来很单纯，又对自己有一定的好感，而且之前还不熟，就是不知道对方能对他透露多少…… 黎言言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决定先按兵不动，观察观察再行动。由于副本的特殊性，危险其实不高，最重要的就是维持人设，防止周围的人察觉到他和原主的区别。 这次的维持人设和第一个副本的有些区别，当时周围的人对“黎言言”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唯一了解的比较多的……呃……应澈？ 黎言言记不得名字了。 总之发小倒是很了解他，但是知道“黎言言”有失忆症，发生性格变化很正常。 但这次的副本里，黎言言有了一个亲人，也就是黎郁，更有可能存在父母甚至别的亲人，长年累月的相处下，他们对黎言言的了解非常深，要是有一点对不上可能都会出现问题。 目前他对人设唯一的了解就是沉默寡言和内向，其他的一无所知，比如生活和语言习惯等等。 黎言言没办法，只能呆在最偏僻的地方当做自己不存在。 他随便找了个位置蹲下来，还特地看了眼这里这个地方远离壁炉，温度自然下降了。 身后有一个很柔软的靠垫，黎言言一边想这是谁落在这里的，一边舒舒服服地靠上去。 假如有人来找就把靠垫还给对方。 他撑着脸看着远处演员的彩排，从开场诗开始，舒缓的朗读声逐渐响起： [故事发生在维洛那名城， 有两家门第相当的巨族， 累世的宿怨激起了新争， 鲜血把市民的白手污渎， 是命运注定这两家仇敌， 生下了一双不幸的恋人 ……] 黎言言第一次看话剧表演，看见演员用西方人的名字称呼一张东方人的面孔，总感觉有些奇怪。 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东西，他们说着古里古怪又拗口的念白，几乎每个人都憋着笑。 “停一下停一下。”带着帽子的导演在中途比了暂停手势，走到剧场扮演罗密欧的演员面前，低声下气地问，“老大，你看朱丽叶的眼神并不能不要那么冷漠啊，你现在正处于热恋期诶，热情，热情一点好吗？！哪有人看爱人的眼神这么冷淡的啊！” 老大？ 这个词触动了黎言言的神经，他用力往前看。 从他的角度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彩排间最中心发生的情况，前面没有任何遮挡物，像是故意留下这么一处地方。 黎言言来不及细想，用心盯着男主演的样子，试图从他脸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我尽量。”男主演只说了这一句话。 导演无奈地摇摇头，对女主演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女主演不在意地耸耸肩，看着年龄很小，动作却意外地潇洒。 “如果不是这个混蛋是组织者。”女主演的普通话有点不标准，“我一定不会和他搭档。” 说完，她瞥了站在演员之外的黎郁一眼。 黎郁来的时间不巧，好的位置都已经空了，只有一个不太重要的配角能够让他扮演。假如彩排之后时长还超了，估计这个配角也得删掉。 到时候对方只能去后勤组干活了。 “彼此彼此。”男主演冷静地加了一句，“假如现场有比你年纪更小的。” 第167章 在原著设定中，朱丽叶只有十四岁，他们这群学生普遍在十六岁上走，虽然东方面孔不怎么显年纪，但最好做出差别。 女主演呵呵一笑。 在别别扭扭的氛围下，话剧继续彩排。 黎言言看着看着都快睡了过去，最后两眼一闭，靠在靠垫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周围喧闹的环境在某个瞬间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男主演身上，而对方站在黎言言面前，神色莫测地看着熟睡的陌生人。 这是他的专属座位。 靠垫是他从家里带来的，里面的填充物是今年的新棉花，制作靠垫的布料也是国内少见的苏绣锦缎；这个位置距离壁炉不远不近，对别人来说温度偏冷，对他来说刚刚好。 周围的人察觉到他喜欢坐在这里之后，就将面前遮挡的东西全部去除了，这下子视野也变得极为广泛。 但是现在，这么好的位置，却被一个陌生人占领了。 男主演危险地眯起了眼，伸手就要把黎言言拽起来。 “白雪霜。”黎郁沉着脸挡到他面前，“这是我弟弟。” “哪又怎么了？这是我的位置。”白雪霜的面色更难看了，“还有，别用这个称呼喊我。” 黎郁没有喊醒自家弟弟的意思：“他很久没睡好了，难得睡着一次……” “你的意思是我给他让位置？”白雪霜奇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睡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黎郁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挺过分的，轻咳一声：“反正休息十分钟后还要再排演，你可以先去别的地方休息。” 白雪霜快被气笑了，用力推开黎郁，拽着黎言言的围巾将人拉起来：“要睡滚出去睡。” 黎言言被围巾勒醒了，他手忙脚乱地将围巾接下来，喉咙因为压迫发出两声咳嗽，脸也红了，呆呆地问了一句：“啊？” 他刚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彩排间所有成员的目光都聚焦到这个角落，黎言言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 难不成看他太摸鱼觉得不爽？ 黎言言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自己刚刚占领了别人的专属座位，眼神慌乱地一瞥，看到黎郁被推到人群外，刚站稳了身子，于是立刻贴上去：“哥哥。” “没事。”黎郁心里暗骂傻逼白雪霜，面对弟弟还要做出一副好兄长的样子，生怕自己吓着他，“还想睡吗？想睡去房间。” 黎言言摇摇头：“我没关系。” 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也不知道这群人需不需要吃饭，但他确实是饿了。 周围的目光越来越灼热，他用力去闻，也只能闻到一点点清香的气味，不知道是从谁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转瞬即逝，只能知道对方没有恶意。 “哥哥，我不是故意睡着的。”他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藏到黎郁的怀里。 黎言言已经十六岁了，但他看起来很小，比他成年的兄长要小一圈，脸色苍白，身上有淡淡的药味，看起来并不健康，常年被疾病缠身。 他像是被吓到了，躲在黎郁身后不敢出来。 “道歉最好对着正主道吧？”白雪霜拿着黎言言的厚围巾，眼睛一直盯着那个藏在兄长身后的少年。 “对不起。”黎言言的声音沉闷地传过来。 “道歉的时候难道不对着别人的脸吗？你这样有什么意思？”白雪霜继续说。 “够了，我弟弟不喜欢陌生人太多的地方。”黎郁的面色也有些难看，他弟弟做错了事，于情于理都应该道歉，但他天然偏心，特别是弟弟患有疾病，从小就生活在国外看病，效果一直不明显，近期才回到国内一家人团聚。 只是他胆子很小，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到对方，黎郁也是耗费了很长时间才让对方逐渐接受自己。 “我道歉是应该的，哥哥。”黎言言从黎郁身后走出来，鼓起勇气走到白雪霜面前，选择了一个较为合适的位置，心想对方应该不至于一下子打到他，有时间逃跑。 别人看向他的眼神那么炙热，也有可能是因为白雪霜在他们心里地位很高，自己此举无疑是招惹了整个剧组的人。 黎言言越想越恐怖，简直要把白雪霜想象成故事里的那种超级大反派，专门抓他这种小孩吃。 “对不起，我不应该占了你的位置，也不应该在你的位置上睡觉。”黎言言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脸色更加苍白，微微抬头看向白雪霜。 白雪霜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养的一只兔子，那只兔子的单子也特别小，总是缩在某个角落，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它立刻藏起来，只露出一个毛乎乎的屁股。 “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这是……”或许是想到那只兔子曾经带来的美好回忆，白雪霜的态度难得好了一点，还准备将围巾还给对方。 结果他眼睁睁看着黎言言那个小兔崽子飞快地逃回了他哥哥身后。 白雪霜：…… 按理说没什么问题，但他怎么这么生气呢。 他气冲冲地将围巾丢在自己的靠垫上，准备冻死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休息也不打算继续了：“导演，继续！” 导演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 黎郁找了一个女孩，给了她一块大洋，轻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让她带着黎言言去吃晚饭。 彩排一旦进行，不到结束是不会停下来的，中间不知道要消耗多长时间，而现在快到言言吃饭的时间点了。 第168章 黎郁干脆让别人带他去吃点东西。 在话剧演出之前，所有相关人员都必须住在歌剧院内。 听到黎郁的要求，女孩又看了看黎言言的脸，自己先红了脸颊，声音细如蚊呐：“好、好的。” 说完，她轻轻拽上黎言言的衣服袖口，准备带着人出去。 黎言言不安地看了黎郁一眼，对方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他才放心出去。 他离开后，彩排间的大部分人像是如梦初醒，从黎言言令人目眩神迷的容貌中回过神。 不是他们没见过美人，黎郁和他长得就有五六分相似。而是对方的容貌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围，好像有种无形的魔力，狠狠捏住他们的心脏。 “……如果他不是男孩，我要以为他是女巫了。”有个人喃喃自语说。 他的这句话引来了周围绝大多数人的赞同。 黎郁似乎听到了这句话，危险地盯紧了说话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威胁对方。 他弟弟一直都很特殊，所以一直不放心对方独自出门，养出一副懦弱的性子也总比天天往外跑好。 现在这个年代太危险，也太特殊，黎家虽然在沪川市有点地位和影响力，但更多的还是在政界。而现在这个社会，手里有武装势力，才有底气。 黎家一直很担心这个长相最好却偏偏疾病缠身的孩子，回国也有大半是出于这个原因，国外他们势单力薄，实在没有信心护住这个越长越出色的孩子。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虽然亮着不少路灯，但和白天还是有差距。 现在这个年代的路灯昏黄，并不能清楚地看清行人的样貌，尽管不少商铺的招牌上还有五颜六色的彩灯，但那些彩灯的装饰性大于实用性，起不了很大的作用。 黎言言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娴。”女孩听到黎言言的问题主动回答，“你、你是叫黎言言吧？我可以喊你言言吗？” 她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还在想，是不是黎郁报错名字了，把小名当做大名说了出来，当时有些人还因为这个名字笑了好几天，因此给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黎言言一进剧组就是一副特别怪异的形象，他总是带着厚厚的围巾，说话声音很小，只露出一双眼睛，也不和其他人交流，所以别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排斥他，到现在，大家对他的了解也只有名字。 “可以啊。”黎言言已经习惯别人这么称呼他了。 也许是他的名字非常适合使用昵称吧。 “你晚上想吃什么？”许娴问。 “随便吧，我对这里不太熟悉。”黎言言挠了挠头，“我才回国。” “好啊好啊，我们去吃馄饨吧，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许娴蹦蹦跳跳地带着黎言言走向附近的一家馄饨摊，谁都没注意来自上方的目光。 白雪霜站在窗户边，看见楼下的两个人逐渐走远，看不见背影后才收回目光。 “快点上场了老大，明明是你要求提前排练的，现在却跑到一边摸鱼。” 导演愤愤不平地念叨一声。 白雪霜懒得给对方一个眼神，慢慢地收回目光，重新开始排练。 不知道是不是黎言言的错觉，他总感觉现在的食物要好吃些，馄饨的面皮和肉馅都很香，是一种很特殊的鲜味。 他一口气吃了一碗半，拎着剩下的半碗会歌剧院打算给他哥哥加餐。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许娴偷偷看着他，尽管和对方相处了一个晚上，但还是难掩激动。 估计谁懂没想到黎言言那张被隐藏在围巾下的脸居然这么出色。 谁在看见黎言言的容貌后会不爱他、不关心他呢？ 许娴心里胡思乱想了半天，最后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 白雪霜。 他和他的名字一样，整个人冷漠又无情，之前还和黎言言发生过剧烈的冲突…… 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在回到歌剧院三楼的路上，白雪霜慢慢地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了黎言言一圈，最后停在对方拿着的纸袋子上：“你拿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这里不允许带外来食物。” 作者有话说： 注：故事发生在维洛那名城，有两家门第相当的巨族，累世的宿怨激起了新争，鲜血把市民的白手污渎，是命运注定这两家仇敌，生下了一双不幸的恋人……本段节选自《罗密欧与朱丽叶》译本，译者为朱生豪，于2015年在人民出版社出版。 感谢在2023-01-24 16:01:48~2023-01-25 16:1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歌剧院』 黎言言懵了一下, 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白雪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为了防止剧组里面的人吃错东西生病，这个理由够不后充分？” “我刚才吃了一碗半, 现在没事啊。”黎言言拎着纸袋子，脸颊因为快走变得通红, 呼吸也有一点点喘。 他特意问摊主要了一个碗，承诺明天还获取。摊主怕他拿着不稳, 还特意用厚纸为他做了一个拎着走的纸袋子。为了防止热气腾腾的馄饨在寒风里冷掉，他走回来的速度很快。 第169章 但是要上楼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白雪霜没有放行，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他的态度实在称不上耐心, 黎言言怕他把袋子拿着就扔掉，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他忘记自己还站在楼梯上, 退的这一步差点让他摔下去。 许娴正好站在他身边, 伸手扯了一把，才让黎言言稳住身形。 “我说了, 东西给我。”白雪霜的语气开始有点不耐烦, “这东西不能带给别人吃。” 黎言言恨恨地看他一眼，干脆走到歌剧院门外，一屁股坐在歌剧院门外的台阶上，打开袋子自己吃。 许娴担心地追出来：“言言？” 黎言言抹了抹眼睛，他来到副本世界这么久，还没有遇到这么明晃晃地对他表达出厌恶的人，他接触的人不多, 但都是好人。 同时, 黎言言也知道对方说的对, 虽然他能保证食物里没有其他东西，但如果真的有人吃出事了怎么办？马上就要正式演出了。 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干脆自己坐下来把东西全部吃掉，一口都不留。 许娴担心地在他身边坐下：“你，你别难过，白雪霜就是这种一板一眼的性格，实际、实际上……” 她实际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好话，看着黎言言明明已经吃饱却还要强加下去的样子，简直泪都要出来了：“他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人，明明以前带东西回去吃他从来没说过，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简直疯了！” 黎言言一言不发，尽量让自己不浪费食物，汤只喝了一半，然后带着空碗回去。 这次他回去的时候还在想，要对白雪霜恶狠狠地展示一下空碗，可他回去的时候，已经见不到白雪霜了——对方走了，呃。 黎言言瞬间有一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又生气又难受。 三楼的空间很大，里面除了彩排间和道具间，还有专门供他们睡觉的房间，一般都不会一个人住在一间，都是几个相熟的人住在一起。 黎言言就是和他哥哥住在一个房间里。 他上楼之后还在想自己要怎么找到房间，没想到许娴因为不放心他，一定要将他送到房间门口。 不仅如此，黎郁早早就站在房间门口等黎言言回来。 “哥哥。”他声音很轻，喊了一声。 黎郁接过对方手上拿着的空碗，有点奇怪为什么会拿这个东西，但还是准备一会去洗干净。 “回房间吧，外面冷。” 黎言言嗯了一声，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黎郁身后，没有第一时间进房间，而是先跟着对方去了洗漱间，看着对方将碗洗得干干净净。 一般来说，黎家是不会教孩子们学习家务的，但是得知黎郁要带着黎言言在歌剧院居住一段时间后，紧急培训了一些常见家务，所以黎郁洗碗的动作很生疏，不过他会。 “怎么了？”黎郁感觉黎言言的情绪有点不对劲，于是问，“晚上的馄饨不好吃吗？” 黎言言摇摇头，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哥哥，你晚上吃什么的？” 黎郁回答：“是别人送过来的晚餐，都冷了大半，不太好吃。” 不太好吃都是委婉说法，应该说非常不好吃，饭菜的汤面都有一层凝固的油。 没人敢提出异议，就算再难吃，他们也会把这些东西全部吃下去，选择进入歌剧院，在正式演出之前，他们都不能向父母提出要求或者寻求帮助，必须独自完成其中一系列工作，才能获得话剧组织者的满意。 黎郁害怕黎言言担心他，说得轻描淡写，这也是他让黎言言出去吃的原因之一，冷掉的食物对肠胃不是很好。 黎言言看起来更难过了，小声说：“明明你们吃的也不是特殊的东西，为什么……” 后面半句话他说得很小声，在哗啦啦的水声下，黎郁没有听清，于是问了一遍：“言言，你说什么？” 黎言言低着头，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下来，砸到黎郁的手上，温热的眼泪仿佛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似乎要将那块皮肤灼烧出一个洞。 黎郁关上水龙头，将洗好的碗放在一边，双手擦干净，捧着黎言言的脸，强迫让他抬头：“言言，怎么哭了？” 他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心，黎言言只看了一眼，哭得更凶了，断断续续地说：“我给你带了馄饨吃，但是那个人、白雪霜、不同意，我就在门口全部吃完了。” 黎言言像是找到依靠的小狗，断断续续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起来，明明重新说一遍的时候感觉不是什么大事，最多有点撑。 更何况他现在应该和黎郁不熟来着，为什么会选择向对方倾诉？他应该记载心里，等遇见…… 为什么不熟？黎郁不是他亲哥哥吗？黎言言擦眼泪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要遇见谁？遇见之后再倾诉这件事？为什么？ 黎言言直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黎郁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 虽然剧组内的确有不能随便吃外面带来的食物这条规定，但打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天送来的东西都不好吃，很多人会选择出门打牙祭，把零食带回来的人也有许多，分给同一个房间居住的同伴比比皆是。 怎么轮到他弟弟，就不允许了？ 第170章 黎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怕吓着黎言言：“言言，你先回房间好不好？哥哥开了壁炉，房间里面很暖和。” 黎言言点点头。 黎郁站在原地，看着黎言言转身走向他们的房间，在看到人进门之后，他的脸色猛地暗了下来，拿着碗就去找白雪霜的房间。 由于他来得弯，房间很偏僻，而白雪霜是不喜欢别人在自己房门前经过，所以主动选择了位置偏僻的一个房间。 所以他们两个的房间像个的距离并不远。 黎郁找到对方的房间，用力敲了一下。 里面的人很快就开门了，不是白雪霜，是他的室友，也就是话剧组的导演。 “黎郁？”他看到黎郁还有点震惊，不知道为什么能在这个时间见到对方，他和白雪霜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 黎郁礼貌地问：“白雪霜在吗？” “在里面房间呢，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之后一直生闷气，晚上吃的也不多。”导演指了指里面的一个套间。 黎郁道了谢，走到那扇门前面，重新敲了敲门。 这次里面的人似乎没有开门的想法，几乎是冷漠地等着黎郁敲门的频率逐渐加快，力度逐渐变大，最后近乎要砸门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在旁边围观的导演的表情也逐渐从奇怪变得震惊。 完蛋，黎郁来不是有事和白雪霜讨论的，而是来找茬的！ 说实在的，他也希望有人能给白雪霜一个教训，对方的性格用不讨喜来形容都是轻的，而是古怪得不得了，十分需要一顿毒打来缓解。 但是这不代表对方现在就挨一顿揍啊！ 导演飞奔着去拽住黎郁的手，路上差点被地毯绊了一下：“等等等等，虽然不知道白雪霜做了什么混账事，但你先冷静！！！” 他简直要咆哮了。 “冷静什么？” 回答他的不是黎郁，而是开门的白雪霜。 他的面色很不好，冷冷地看了黎郁一眼，目光转移到对方手上拿着的那个空碗上，脸色一下子更难看了：“你来是为了这个？” 导演简直想给他跪下。 没看见人家黎郁的脸色这么差吗？！你不仅不避着点，还火上浇油！ “是。”黎郁简短地回应一声，手掂量了一下碗的重量，拎着东西直接砸向白雪霜的脑袋。 白雪霜被他的突然发难打得措手不及，艰难地避开：“你发什么疯？” “是你不让我弟弟带吃的进来的？”黎郁的脸色很难看。 “害，我当是什么事。”导演立刻来打圆场，“这不是，剧院里面有规定嘛，万一你们吃坏了肚子……” “是。”白雪霜一听是这件事，立刻承认了，甚至反问说，“难道我的做法不对吗？” “别人不管，偏偏管到他头上了。”黎郁一想到黎言言坐在冷风瑟瑟的剧院门口，把剩下的馄饨全都吃掉了，心里就来气，“再说他带进来又怎么样？或许是给自己吃的。” “哪又怎么样？”白雪霜的脸色也不好看，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下一句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纯粹的傻瓜，只有一张脸能看，一点没察觉出他的隐藏含义，只需要把那份馄饨给他就行。 黎郁心疼自家弟弟，也被白雪霜的态度弄出真火，懒得再费口舌，和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他心里自有一套奇怪的准则，只有别人顺着他，没有他改变的份。 他直接上手，痛痛快快将白雪霜揍了一顿，导演急得不行，叫来了好几个人才将他们两个分开，尽管他喊人的速度足够快，一次性来了半个剧组的人，白雪霜和黎郁身上纷纷都挂了彩。 不得不说，尽管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们心里还保留了“不能打到脸”这一个原则，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还好，但身上就糟糕了。 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任谁都不能摸着良心说白雪霜的做法是对的。 想到黎言言的容貌，不少人沉默了，其中有个道具组成员大着胆子说：“……白哥，言言还是一小孩呢，你是不是过分了……” 他越说声音越轻：“万一把人撑出个好歹来，我们现在又不能喊医生。” 白雪霜从床下拖出一个巨大的药品箱子，里面有常用的药物，甚至盘尼西林都弄来了两盒。 “闭嘴。”他没好气地说，从里面翻找半天，别人都以为他在找跌打损伤药，白雪霜却找到了一盒山楂片。 他依稀记得，山楂有开胃消食的作用。 “黎郁？”白雪霜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应声。 他扭头一看围在房间里的人群，有人盯着他的目光站出来说：“黎哥、他走了。” “妈的。”白雪霜把山楂片扔回箱子里，发出巨大的一阵声响，听得旁人心惊胆战，生怕里面的玻璃盒子被砸碎了。 —— 黎郁被人拉开后防止自己再怒火上头，就离开了。 要是再留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事。 等演出结束……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演出结束之后谁都别想好过。 他揉了揉脸，还好受伤的部位都被衣服掩盖住了，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他刚才和人打架去了。 黎郁收敛起心里的那些黑暗情绪，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和，本来言言就有点害怕祂，要是看到他的黑脸，更害怕了怎么办。 第171章 他一进门，就看见黎言言点了一盏小小的灯，坐在桌子旁边等他回来。 玻璃灯里面的火光很微小，他估计是没找到头顶大灯的开关。 “言言？”黎郁轻声喊了他的名字，等黎言言揉着眼睛醒过来后继续说，“想睡觉回房间睡，这里太冷了。” 黎言言摇摇头：“我不困，我在等哥哥回来。” 他坐在这里的本意其实不是等待，而是不断回想自己有可能以往的东西。 直觉告诉黎言言，他本来不应该和黎郁这么亲近——不是表面的亲近，而是心里产生了一定的依赖感。 明明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 如果这是黎言言经历的第二个或者第三个副本，或许他会把心里的这点预示当做错觉，完全忽略过去。但是现在的黎言言经过了第三个副本的学习，已经学会警惕自己身上发生的任何不对劲。、 黎郁是他的亲人，为什么自己会不亲近？为什么脑海里没有关于对方的记忆？ 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等黎言言想起来之后，系统发出了第一次警告：[请宿主注意！本副本的同化能力极强，请宿主保持清醒！] 黎言言简直要被这句迟来的警告气笑了。 系统是疯了么，进来副本的时候不说，偏偏等到现在，他要是不注意一点，是不是真的会把自己当成“黎言言”？ 这种同化和第二次副本的失忆相似，但本质上有所区别。那次是系统强制性抹除他的记忆，自己的真名是一把“钥匙”，听到真名会短暂清醒一会；而这次更为恐怖，副本会在你不知不觉间改变你的思维，让你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合理的，逐渐以往自己的外来者身份。 如果不是他发现得及时，且现在还是副本的第一天，黎言言一定会沉浸下去，忘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簿和不在他身边，假如自己真的遗忘了自己，说不定就永远出不来了。 “哥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黎言言努力表达出自己的关心，伪装成黎郁的亲人。 灯光很暗，黎郁也没有发现他眼底的不安，反而很开心亲弟弟今天居然这么关心自己。 当然，他不会说真话，随便用一句话敷衍过去：“刚才他们又开始一次彩排。” 黎言言点点头，不再追问。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剧组里面的地位不高，作用有限，彩排不喊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那哥哥要早点睡哦。”黎言言站起来，打算回房间休息。 他们的房间和白雪霜的房间类似，外面一个大房间，里面有一个小套间。 黎郁揉了揉黎言言的头发，心里被他这句关心感动得不行，就连身上的伤口都不怎么痛了。 “先等等，我拿盒山楂丸给你吃。”黎郁喊住了他，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型医疗箱，由于体积的原因，里面的药品摆放得都很密集，虽然没有白雪霜那个体积大、种类齐全，但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有。 山楂丸在最底下，他翻了好一会才找到：“你今天不是吃多了吗？晚上记得吃一丸再睡觉，如果半夜还是觉得难受，就来找我，我给你揉揉。” 黎言言接下药丸，点点头：“哥哥真好。” 说完，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快走几步回到房间里，关上了门。 门锁咔哒一声想起，黎言言锁了门之后，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肚子都没有那么难受了。 他刚才、他刚才，还是不由自主地把黎郁当成了亲哥哥。 黎言言很担心自己稍微不注意，被同化的思维就会再次席卷而来，让他彻底变成“黎言言”。 “我最好找个笔记本。”黎言言巡视了一圈房间，最后目光停留在房间的书桌上。 上面有一只钢笔。 第69章 『歌剧院』 黎言言撕下药盒子上面贴的封口纸, 现在的药品盒子和现代有很大的差别，基本上很少有最外面一层包装盒，直接就是放置药品的木盒。 他已经搜索了整个房间, 里面没有任何纸片或者能写东西的地方，看来看去, 只有这么一小片东西能有点作用。 钢笔里面也没有墨水，封口纸表面涂了一层蜡油, 刚好将蜡油刮开，留下字迹。 他小心翼翼地在纸片上刮出两个字：簿和。 一连串东西想全部写下来肯定不现实，但老大的名字很好记，而且写下来会很方便, 假如他忘记簿和，看到这个名字的第一时间一定会想对方是谁，自己为什么要留下这两个字, 随后顺理成章地想起后面的内容。 写完之后, 他没有将纸条折秤一个小方块，放在装着山楂丸的盒子里面。 他明天肯定要继续吃药, 打开药盒子就能看到这个小纸片。 如果有条件, 还是留一本笔记本比较好。 笔记本能写的东西多一点。 黎言言想了想，舍不得将好不容易折成小块的纸条打开，再用钢笔重新刻字，干脆趁自己还能想起来，打开门去问黎郁。 “哥哥，你有笔记本吗？” 他问了医生。 黎郁在房间不知道做什么，从他的角度也看不到对方。 “……没有。” 过了好半天, 对方的声音才响起来：“言言, 你需要笔记本做什么事吗？” 第172章 黎言言想了想, 居然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他不知道以前的黎言言有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假如有，房间里面应该自带了笔记本，可他没有找到，说明这个理由非常容易戳穿。 “……我今天看了你们排练的话剧，对人物关系非常好奇。”黎言言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有点搞不明白，想拿笔记本梳理一下。” “不好意思言言。” 脚步声慢慢响起，没过一会，黎郁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对方手里拿着一张厚厚的纸：“这是话剧里面的人物关系表，对了，还有剧本，你要看剧本吗？” 黎言言：？？？ 怎么回事啊？ 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手，只能硬着头皮接过关系表，看了一眼，上面的英文名字简直让他头疼得不行。 那句话只是借口，他对这种爱情悲剧没有丝毫好奇心。 “……好，谢谢哥哥。”黎言言硬着头皮接下。 那张纸的手感就不对劲，他摸了一下，发现表面涂了一层厚厚的蜡油。 怪不得这张纸看起来比普通的纸更厚。 “对了，你看完就要还给哥哥哦。”黎郁不放心地叮嘱，“剧组里面有规定，演员以外的成员不可以拥有纸质制品。” 黎言言看了一眼人物关系表，又看了看黎郁，问出了一个真诚的问题：“为什么？” 怪不得房间里一张纸都没有，唯一的钢笔还是没墨的；怪不得人物关系表要做成这个怪样子。 “因为……”黎郁刚开了个头，叹了一口气，“没什么，言言只要注意不被别人发现就行，等表演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哦。”黎言言刚想回房间，却闻见了黎郁身上飘过来的药酒味道。 这气味很特殊，而且很冲。 他仔细嗅了嗅：“哥哥，你受伤了吗？” 黎郁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避开了黎言言的视线：“没什么，不小心扭伤了而已。” “可是味道很浓，你用了很多。”黎言言的语气非常肯定，歪了歪头，继续问，“不是扭伤吧？” 黎郁不打算明说：“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不知道用量，不小心倒多了而已。” 黎言言还是不相信，但他知道，黎郁不会对他说。 “好吧。”他只能装作自己相信了，“那我回去了，有事喊我哦。” “嗯。”黎郁看着他回房间，才慢吞吞地一步步挪回自己的房间。 妈的，白雪霜打人真疼，不过他也没留手就是了。 —— 第二天，黎言言跟着黎郁到彩排间，所有人看到来这，齐刷刷地扭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们身上。 黎言言被吓了一跳，拽紧了黎郁的衣服。 “言言，你还好吗，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言言，我那里有糖，要吃吗？” “言言……” 不少道具组的小姑娘围上来，她们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都心疼黎言言被白雪霜故意为难。 “白雪霜就是这个性格，下次我们离他远一点。”许娴仗着自己比别人更熟悉黎言言，站在人群前面，“他肯定不敢来招惹你了，昨天晚上……” “咳咳咳——”黎郁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打断了许娴的话，“你们先聊，我去彩排了。” 许娴立刻明白对方还没有将自己打架的事告诉黎言言，干脆地停止话题，将黎言言拉倒最好的位置：“言言，他们彩排还要很久，你要和我们一起打牌吗？” 他们的工作基本上到正式演出才开始，现在一个个无所事事，打牌成了最新爱好。 黎言言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 他直觉对方有什么东西瞒着自己，很有可能和昨晚的药油气味有关。 但是对方并不像跟他说明。 黎言言收回目光，咬了咬下唇，点点头：“……好啊。” 许娴很快点了两个人过来一起玩麻将牌，她们从某个箱子里掏出了一叠只有手指大小的厚纸片，又掏出一叠不同颜色的筹码，顺手将箱子侧过来当做牌桌。 黎言言看着厚纸片，总觉得和他预想中的“牌”不太一样。 “这是桥牌啦，言言玩过吗？” 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人将牌洗好，一个个分发。 黎言言迟疑地看着那叠牌，摇了摇头。 “不会也没关系，我来教你。”许娴让别人代替了她的位置，站到黎言言身后。 一大清早，壁炉里面的火才开始点燃，现在房间里面的温度还没有完全上去，身后的柴火发出一点点呛人的气味。 黎言言看牌看得头昏脑涨，完全不是自己出牌，而是许娴帮他出牌，玩着很没意思。 他有点喘不过气，干脆将自己的牌一股脑塞给许娴：“我出去走走，这里有点闷。” 许娴有点担心，眉心轻皱：“要……” 她原本想问需不需要看医生，但在演出之前，他们的行踪被完全控制，出去的时间都有限制。如果发现剧组里面有人生病了要看医生，一定会第一时间移出去。 黎言言只是说：“我出去走走就好了。” 他说完，从人群中挤出去，看了哥哥一眼，但是对方专注剧本没有注意到他。 第173章 倒是白雪霜，在黎言言看过来的时候立刻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神，只是人家没有回看他，而是乔乔地开门离开了。 演员之外的剧组成员离开很常见，他们懒得看彩排，话剧里面的台词和故事情节早就倒背如流，有些小姑娘习惯出门逛街，或者在楼下玩。 只要不到楼上去就行。 话说，对方知道这点吗？ “白雪霜，你好歹尊重我一下。”女主演很不满意对方的注意力忽然移开了，“我们是在扮演情侣没错吧？” “我知道了。”白雪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管他呢，那个小没良心的。 —— 黎言言离开房间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外面的空气虽然冷冰冰的，凡事非常清新，混着淡淡的木质香味。 他左右看了一眼，走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人影，于是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对着光打开了早上在药盒子里面发现的小纸条。 纸条有点透光，上面糊着一层厚厚的蜡，勉强看了半天才辨认出来，上面写着“薄荷”两个字。 薄荷？ 他以前在国外生活过，所以勉强有些了解。 是西洋人餐厅里用的调味料吗？ 为什么他昨天晚上会写这两个字？ 黎言言百思不得其解，可直觉告诉他，这两个字很重要，随便将纸条扔了好像又不太好。 他只好将纸条重新塞回口袋里。 薄荷、薄荷、难不成他昨天想吃洋人的西餐了？ 为什么不拿正常的笔记本写，要弄这么一张小纸条，他搞不懂。 黎言言不知道去哪逛，歌剧院在没人的时候其实也挺无聊的，一楼和二楼是观众席，三楼是化妆间之类的休息区域，再往上…… 往上是什么呢？ 他很少去类似的地方，不了解楼上有什么东西，此刻难得升起了一点兴趣。 整层都没什么人，他根据记忆走到了楼梯的位置，往上一看。 四楼黑洞洞的，连盏灯都没有。 黎言言想了一下，决定先去找房间里那盏玻璃灯，那盏灯里面的灯油足够，应该够他完成一次小小的“探险”。 说做就做，黎言言的行动从没有这么快过，拿了灯就往楼上走。 楼上的布局和三楼很相似。 这是黎言言走上来的第一个想法。 他好奇地左右看看，房间上都挂着一个漂亮的金属牌子，三楼的牌子上写着房间的功能，这里则是用各种雅称代指，比如兰君子、梅寒香等。 难不成是饭店包厢？ 黎言言又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前面的房间都是这个名字，后面才有了些区别，在很偏僻的角落，也有化妆间、道具间之类的房间。 他随便打开了一扇门，里面倒是没有什么灰尘，不像那种尘封十几年的古堡——实际上，这栋建筑建好的时间还没有五年呢。 黎言言往里面看了一眼，和楼下的布局大同小异，没什么差别，只是桌子上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了，小小的少年好奇地走进来，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的东西——一个黑色皮质笔记本。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黎言言高高兴兴地把本子拍拍灰，收起来，他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就打算下楼。 在路过那些具有雅称的房间时，似乎有什么人在他身后轻轻叹息一声：“言言。” 黎言言好奇地回头一看，发现是来到这里第一次见到的女孩——等等。 他为什么要用这个形容词？他见到的第一个人难道不是哥哥、啊不、父母吗？ “言言，你怎么跑上来了。”谢敏敏的脸色有点苍白，似乎很疲倦，不断地催促他，“快点下楼，快点下楼。” “我正打算下楼。”灯光很暗，谢敏敏没有发现黎言言手上的笔记本，只是一味地催促他下楼，知道黎言言走上楼梯，踩到了三楼的地板，她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转身，将通往四楼的大门狠狠关上，还用了上面挂着的锁。 “敏敏？”黎言言好奇地喊了一声，“为什么要把四楼关起来？” “因为很危险。”谢敏敏没有转过身，而是背对着他，“不要跟别人说你去过四楼，听见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话，谢敏敏的语气非常急促。 黎言言点点头，似乎发现自己闯了什么不得了的祸：“我一定不会跟别人说的，敏敏，你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 “我也不会跟别人说的，快点回房间洗个澡吧，四楼很久没人打扫了，一定很脏。” 黎言言点点头，揣着本子准备回房间，临走前他看了谢敏敏的背影，决定将玻璃灯留下：“敏敏，下楼梯的时候注意，我把灯留给你了。” 谢敏敏没有说话。 “敏敏，过两天去拿衣服还带着我吗？”黎言言继续问。 “……应该会的。” 黎言言得到肯定的答复，才愿意离开这里回房间去。 四楼和三楼简直不是同一个世界，上面似乎离奇地冷。 回到还残留着余温的房间时，黎言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冷透了，摸上去好像一块冰。 他怕哥哥说他，急急忙忙去浴室开了热水，放了慢慢一浴缸，再将笔记本放到房间的桌子上。 第174章 刚打算离开，黎言言又返回房间，把笔记本的位置换了一下，塞到了桌子的抽屉里。 昨晚这一切，他才拿着换洗衣服去泡澡。 洗完澡后，黎言言才溜溜达达地出门，打算返回彩排间，一出门就撞上了谢敏敏。 “敏敏！”他在后面喊了一声。 “言言？”谢敏敏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还很熟悉，回头一看，果然是黎言言。 她要气死了，咚咚咚地走过来，一巴掌拍向黎言言的肩膀，把对方打得龇牙咧嘴：“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找半天找不见你！” “我刚才……” 黎言言本来想说你不是知道我跑到四楼去了么，但奇妙的直觉阻止他把这句话说出口，换了一句：“……我有点冷，回房间泡了一个热水澡。” 谢敏敏也看到他头发半干着，知道他没说假话，也没怀疑：“真是的，大白天洗什么澡嘛！” 她拽着黎言言的手啪嗒啪嗒一路走到彩排间，一进门就高喊：“黎言言找到了！” 黎言言被她的行为惊到了，刚想说不用这么夸张，就看到哥哥从人群里面走出来，表情十分阴沉，看上起是想给他一个爆栗。 他一下子六神无主，被哥哥打还是记忆中的第一次，站在原地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黎郁看着他害怕的表情，心里的担心和怒火像是被人戳了一个气球，啪的一声，很快就没有了。 他叹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下次出去告诉我一声。” 黎言言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怪他干嘛？” 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要横插一脚，令人生厌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白雪霜慢悠悠地走到黎言言身边，所有人都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对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他出门的时候看了你一眼，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非常难得，白雪霜居然给黎言言说了好话，而不是落井下石。 他没有注意到别人惊讶的眼神，而是盯着黎郁：“要怪也只能怪你对黎言言不够关注。” 黎言言：“虽然哥哥是没注意到我，但那个时候他在忙，注意不到我很正常。” 他一点看不得别人说黎郁，立刻蹦跶出来主动解释，把白雪霜气个好歹。 “……懒得说你！” 白雪霜简直想翻白眼，自己的一腔心血全都喂了狗，一句话都不想和这个小没良心的说，转身气呼呼地离开。 黎言言把人气走之后还挺得意，还跟黎郁邀功：“哥哥，我下次一定主动找你说。” 黎郁简直扬眉吐气，看白雪霜不痛快他就痛快了，浑身的伤口好像都不疼了，赞许地看了黎言言一眼：“不许有下次，走，咱们进房间，外面冷。” 黎言言刚想回头看谢敏敏，才发现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钻到房间里面去了。 今天谢敏敏真的好奇怪啊。 他进了房间之后想凑近对方的小圈子里，现在剧组里面的大部分成员都很接纳他，在休息的时候也愿意让他加入。 “敏敏？”黎言言随便找了个板凳坐在对方身边，试探着问，“你明天去拿定制的衣服，带不带我一起？” “怎么？想出去玩？”谢敏敏在和别人玩桥牌，分出一点心思和他说话，“表现好就带你咯。” 黎言言笑了一声，又从人潮中挤出去。 他几乎可以确认，在四楼遇到的“谢敏敏”和现在这个“谢敏敏”不是同一个人。 第70章 『歌剧院』 她们的性格反差太大, 在第一眼见到四楼的谢敏敏时，他就应该察觉。 黎言言站在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静静思考两个谢敏敏到底那一个是真的。 按理说他之前遇到的谢敏敏就是后一种性格, 可第一个谢敏敏就一定是假的吗？ 如果她们两个都是真的……那歌剧院内部为什么会出现两个谢敏敏？ 出乎意料地，黎言言最先接受的居然是“歌剧院”不正常这个原因, 进来之后他就感觉这里处处不对接，大家的口音并不相同, 来自天南地北，之前根本没有话剧基础，却选择了《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一经典篇章作为演出剧目，住在这里的时候, 还有很多地方很奇怪。 他为什么要来这么奇怪的地方？ 是因为哥哥说…… 黎言言的大脑内一片空白。 哥哥对他说了什么来着，为什么他忘记了？ 黎言言突然发现他的记性很差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言言？”黎郁没在人群里见到他, 特意喊了一声。 黎言言下意识地答应。 “言言, 来吃饭了。”黎郁离开了话剧演员群体，端着一个铁质饭盒走到黎言言面前, 却没有将饭盒递给他, “你现在要吃饭吗？” 黎言言疑惑地抬头看向他：“可以不吃吗？” “不可以，但是可以晚一点吃。”黎郁将饭盒放在靠近壁炉的地方烘烤。 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人做类似的动作。 黎言言有点糊涂：“这是在加热吗？” “对。”黎郁将自己的饭盒放在旁边，两个铁质饭盒并排放好，“因为饭菜送来的时候都冷了，油都凝固在上面，你吃起来会不舒服。” “哥哥可以和我一起去外面吃啊。”黎言言好奇地问, “吃冷掉的饭菜很难受不是吗？” 第175章 “演员不可以离开这里。”黎郁摸了摸黎言言的头发, 充满怜爱地说, “等我们演出完毕，你想去哪哥哥都陪你，好吗？” “啊？”黎言言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为什么会有这个规定？” “防止我们出去之后遇到危险，可能。” 黎郁给出了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其实他也不清楚会有什么危险，但和他们给的好处相比，只是暂时性关在歌剧院里面不能出去而已，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危险？ 话剧演员而已，能有什么危险？ 虽然这些话剧演员的身份很可能不一般，背后具有庞大的势力什么的，和他看过的……一样。 黎言言眨眨眼。 他可以确定，脑海里面有几个字被消音了。 “……哥哥，这里好奇怪哦。”黎言言皱着眉，忍不住撒娇说，“我好想回家。” “等四天之后的演出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黎郁如此对他说到。 吃完午饭后是一段午休时间，黎言言立刻回到房间，打开了之前捡到的笔记本。 笔记本上有一层厚厚的灰，被他擦掉一层之后还是不太干净，黎言言找来抹布，仔仔细细擦个干净。 这本笔记本被人用过了，上面有一行奇奇怪怪的字，和现在的字比起来，不是缺了一笔就是少了一划，而且读不通。 黎言言看着一行行奇奇怪怪的字，心想难不成笔记本的上一任主人是个文盲？ 他的桌子上没有笔，但是笔记本自带了一支笔，和钢笔不太一样，比较轻，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不过使用方式倒是和钢笔类似，直接在纸上写字就行了。 黎言言在第一张纸的背后找到空白位置，开始记录今天遇到的事情。 [第一和第二天（不知道时间，所以如此称呼） 第一天遇见谢敏敏，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带我出去定制衣服，晚上吃到了很好吃的馄饨，希望演出结束之后和哥哥一起去吃。 第二天遇到了两个谢敏敏，她们似乎都是真的。歌剧院内不允许带食物，也不允许演员离开，送来的饭食都是冷的。这些都是我现在发现的奇怪之处，不知道还有什么隐藏的规则，哥哥总是不愿意全部告诉我，他把我当成小孩子。 另，在药盒子里面找到了一张叠起来很小的纸条，上面写着薄荷两个字——难不成我想吃西洋人的饭菜？天地良心，我已经吃腻了，他们只会做土豆。] 黎言言写完，将本子放回抽屉。 —— 当天晚上，“黎言言”的思维出现一点变化，很容易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藏起来的小纸条。 他找遍了房间的各个地方，最后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找到了那张纸条，上面的字依旧是“簿和”。 “我今天有没有表现很奇怪的地方？”黎言言更熟悉昨天带他一起出去吃饭的许娴，在彩排结束之后凑到对方身边询问。 黎言言早上来了之后就没怎么理她，最后更是和谢敏敏玩在一起，许娴心里很不痛快。 她翻了黎言言一个白眼，用力地哼了一声，撞开对方就打算离开。 “诶？许娴。”黎言言一头雾水，他搞不懂对方的想法。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昨天晚上回到房间，写下小纸条之后就失去了意识，直到现在才清醒。 毫无疑问，在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内，都是黎言言的另一个意识——也就是黎言言被副本同化的那部分意识——掌握了身体的主体。 黎言言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甚至连自己在白天会失去意识也才知道，所以迫切地需要别人提供一些白天的线索。 许娴被他缠得没办法，没好气地说了一声：“你问我不如去问谢敏敏！” “谢敏敏？” 黎言言疑惑地歪歪头。 他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许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回答，“你白天和谢敏敏一起出去拿定制的道具了。” 黎言言还想问些什么，但是多说多错，他再问下去一定会露出更多破绽。 “谢谢。”黎言言最后说。 他觉得奇怪，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到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上如下内容： [第一天（特意问过是10月27日） 许娴说我今天和谢敏敏一起去拿回之前订购的衣服，可是我对谢敏敏毫无印象。] 为了防止这本笔记本的内容被别人发现，黎言言使用的是简体字，和现在的繁体字大庭相径，而且并不是根据语句顺序写字，其中的某些词语进行了一定调换。 —— 第三天白天。 黎言言刚到彩排间，就被谢敏敏拽到一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 “出去？拿道具吗？”黎言言很快想起了一开始见到谢敏敏的时候，对方正拽着他去某家存续时间很久远的裁缝铺订制衣服。 其实一开始进入歌剧院，大家都很排斥他，而黎言言也很排斥别人。 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他对所有人都没有印象。 其中，谢敏敏是第一个伸出援手的人。 所以黎言言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对啊。”谢敏敏挑了挑眉，“你难不成忘记了？之前谁跟我说要一起出去的啊？” 第176章 黎言言立刻想起来昨天自己特地去找谢敏敏问对方带不带自己，还一次性问了两遍。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我忘记了，我们这就离开吧。” 谢敏敏跟导演说了一声，黎郁在旁边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向黎言言递来一个担忧的眼神。 黎言言比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完全没问题。 黎郁只好点点头，毕竟把人憋在歌剧院非常不像话，烦人都还有放风的时候。 他和导演都同意了之后，谢敏敏立刻带着黎言言离开了彩排间，她穿着一双崭新的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嘎吱嘎吱地响。 黎言言终于离开了歌剧院，闻到的气味不是里面那种带着阴沉木质的清香，而是——充满了汽车尾气。 他用力打了一个喷嚏。 “哈哈哈，叫你深呼吸！”谢敏敏在旁边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你难不成不知道沪川市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吗？路上的汽车比人还多。” “我才回来，的确不知道这一点。”黎言言揉了揉鼻子，坦然面对了自己的错误。 两个人吵吵闹闹地走过马路，往之前的那家裁缝铺走。 裁缝铺门口的铃铛依旧清脆，裁缝铺里的老师傅还是板着一张脸，全靠他的小徒弟在房间内跑来跑去招呼客人。 “老师傅你好，我来取之前定制的衣服！”谢敏敏一推开门，立刻兴高采烈地说。 老师傅对小徒弟使了一个眼神，对方立刻心领神会，走到后面的制作间，从里面搬出一个人台：“大小姐，早就做好了。” 人台的模型将定制道具服装的优点完完全全地展示了出来，黎言言惊讶地哇了一声：“真好看。” “黎言言你以前没见过吗？”谢敏敏也激动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去摸衣服的袖子，但还是捕捉到黎言言惊叹的声音，并且精准吐槽，“这衣服的设计图是你画的好不好！” 小伙计立刻奉承说：“多亏了黎小少爷的设计图，这件衣服挂在外面两天，订单量都增加了一倍，不少夫人小姐都指名道姓地定制一件。” “看来等我们的话剧表演结束，路上又要多不少同款了。” 谢敏敏对黎言言眨了眨眼。 黎言言好奇地歪了歪头。 这件衣服是他画设计图的？为什么他不记得？ [第三天（不确定是具体日期所以如此形容） 今天谢敏敏夸我设计图画得好……我什么时候对衣服有兴趣了？ 还有，为什么笔记本上奇怪的内容越来越多？找了好半天才发现一张空白页。笔记本的原主人也太奇怪了吧。] —— 黎言言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黎郁。 对方的脸色并不好看，似乎有点……紧张？ 黎言言心里啧啧感叹了一句，被他认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哥哥居然会紧张？！ “哥！” 几天下来，他对黎郁已经很熟悉了，于是熟练地从前面绕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好像有点紧张？跟我说说呗！” 黎郁看着床上崭新的道具服，像是在发呆，如果不是过于熟悉的人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正在紧张。 黎言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那件漂亮帅气的道具服，和别人的似乎完全不是一个维度，惊叹地哇了一声：“哥！这件衣服真好看！” 衣服的主体是西洋人穿的西装，但是在袖口、领口等细节处全都做了很好的改变，甚至进行了大胆创新。 “不知道设计师是谁，想法好特别。”黎言言十分想碰碰那件衣服，可他知道，今天晚上哥哥就要正式演出了，要是衣服被他碰坏了从哪里找第二件？ 黎郁听到黎言言的夸赞，心里的紧张稍微减轻了一点，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就知道拍马屁。” “哥哥，我这哪里是拍马屁，明明是我的肺腑之言！”黎言言做出一个夸张的西子捧心表情，“今晚哥哥虽然不是主角，但是凭这件衣服，一定能把白雪霜那小子的脸皮狠狠撕下来！” “谁教你这种话的？”黎郁摇摇头，他对自家这个调皮的弟弟向来没有任何办法，自己从小看着他长大，如父如兄，真让他下手教训也舍不得，最后只能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对方的头当做惩罚：“白雪霜也是你哥哥，注意言辞。” “哎呀，这不是只有我们兄弟两个吗？” 黎言言拽着黎郁的手摇了摇，讨好地看着对方，示意自己真的知道错了。 黎郁却没有时间搭理他。 铃声响起，今晚的演出即将开始。 黎郁摸了摸黎言言的头，拿起平铺在床上的衣服，将其带下楼。 黎言言看着对方走远，最后回到房间内，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已经写满的笔记本。 前面的内容他试图看过，基本上没有完全看懂过。 他从头翻到尾，在最后一页找到一篇可供写字的角落： [第五天（10月31日） 演出终于要结束啦！ 我好想妈妈做的糖醋排骨，这次我一定要抢到所有脆骨！哥哥一块也别想吃。] 黎言言写完，将笔记本放进抽屉，美滋滋地准备睡一觉，打算睡醒之后再和哥哥一起收拾行李离开。 这一觉非常非常长，他似乎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白天了。 第177章 黎言言揉着眼睛走出房门，看到兄长时，刚想问一句昨晚的正式演出怎么样。 “……？” 他为什么会想到这句话？ 黎言言奇怪地歪歪头。 今天不是他们进入剧院的第一天吗？正式演出还要等到五天后呢。 他昨天晚上刚和剧组的其他成员打过招呼，大家都是很温柔可爱的人，其中有两个女孩特别好，一个叫谢敏敏，一个是许娴。 倒是剧组里面的男主演很讨厌。 黎言言气鼓鼓的。 “怎么一大早就生气？” 黎郁一回头，看到黎言言气鼓鼓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走过来亲昵地捏了捏黎言言的脸。 他们是出生后就形影不离的兄弟，关系非常非常好。 黎言言抱住黎郁的胳臂晃了晃：“我就是想到白雪霜啦，他干嘛啊，我只是吃一碗小馄饨！” “白雪霜……” 提到这个人，黎郁的脸色也有些复杂。 对方的确是一个顶顶奇怪的人，他们明明是一个剧组的人，互相合作才能让合作成功得更快更好，但是对方总是不假辞色，从来都不愿意和他们主动拉近关系。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连一向好脾气的黎言言都这么想，可以看出对方到底有多奇怪了。 “言言，我们少去招惹他就行。”黎郁细心对黎言言叮嘱。 昨天晚上幸好他及时赶到，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黎言言点头，他当然最听黎郁的话。 来到彩排间后，所有人都亲切地和他们打招呼，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要么就是在一起念书的同学，都有了一定的默契。 除了一个人。 “白雪霜，白大爷，你能不能对我笑一笑？”女主演简直要发疯，“让别人评评理，谁家看心上人是这个眼神啊！” 白雪霜冷冷地看着她。 女主演要被他这种不配合的态度气疯，跺脚说：“我不演了！” 导演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次哄她又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严重拖累彩排的进度：“白雪霜、白哥！你好歹装个样子啊！” “好啊，不演就不演了。”白雪霜直接点头，“也不是没有别人。” 他推开人群，不管身后气疯的女主演，直接走到黎言言面前，拽起他的一只手：“我觉得他也可以啊。” 黎言言瞪大了眼睛。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等等，你是说，要言言穿裙子吗？” 让一个男孩子演朱丽叶的想法太过新奇。 但是等价成看到黎言言穿裙子的样子——似乎也没那么不好？ “你们在想什么？！”黎言言简直要跳脚，“为什么是我！哥！你别光顾着看热闹！” 黎郁在旁边忍笑了半天，才准备从白雪霜手里解救自己的弟弟：“好了，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白雪霜没有松开手，他的力气控制得很好，既没有太过用力在黎言言手腕上勒出红痕，也没有让对方拥有挣脱的能力，“我非常希望言言来参演本次话剧的女主演。” 他嘴上说着非常希望，实际上表情还是冷冷淡淡，跟他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黎郁：“？？？” 黎郁：“玩笑开一次就够了。” 白雪霜：“我没有开玩笑。” 黎郁仔细观察白雪霜的神态，发现对方居然是来真的，脸色微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大家关系不错，开个玩笑他能接受，还能一起笑；但如果是来真的，黎郁接受不了。 在这个年代，男孩子怎么可以作为女孩子上台表演？ “他不熟悉话剧。”黎郁找了个借口，试图从白雪霜手里解救黎言言，“让他来只会耽误彩排的进度。” “那我们更改剧本。”白雪霜丝毫不肯退让，他直直地盯着黎郁的眼睛，相仿的身高让两人势如水火，“如果想让这次演出成功结束，必须让他出演。” “你什么意思？” 这次发飙的是女主演。 她早就看不惯白雪霜很久了，彩排的时候对方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像是在看什么可有可无的玩意；现在为了让黎言言假如居然还说出这种话。 在剧组的所有人都处于一个年轻气盛的年纪，任谁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奚落。女主演恨恨地走过来，等了白雪霜一眼，又看向黎言言，这是连他也讨厌上了。 她把剧本和道具全都砸到白雪霜怀里：“谁爱演谁演！我不伺候了！” 说完，女孩气冲冲地摔门离开了。 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但谁也没有追出去的意思。 所有人在开始排练之前，在剧组里面的定位都是确定的，如果想更换位置，必须提前商量好，两个人沟通之后，在全组成员面前进行更换仪式。 一个很奇怪的规定，但是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也正因为更换角色定位如此复杂，所以刚才所有人都觉得白雪霜是在开玩笑，现在女主演自动离开，等于主动放弃了她在剧组里面的身份，女主演这一职位出现了空缺。 最好的方式是从外面再选择一个人进来彩排，但是时间紧迫，要从茫茫人海里面再次选择一个女主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演员不能出门，如果新来的女主演还不能让白雪霜满意，鬼知道对方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第178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黎言言—— 他是白雪霜选择的人。 黎言言有点慌：“不是，你们看着我干嘛，快去追啊！” “来不及了。”白雪霜摇了摇头，“她出去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女主演了。” 这是什么规定？！ 黎言言求助地看向黎郁，对方显然也陷入纠结。 “哥！”黎言言喊了一声。 “你喊谁都没用。”白雪霜微微笑了笑，只是笑容里面的讽刺意味居多，“你是我们这些人里年纪最小的。” 虽然距离十四岁还有些差距，但只要改一下剧本，再加上女主演的演出服是一件大裙子，很容易将这点身形上的不足掩饰过去。 黎言言：“？？？” 黎言言：“可我是男的！” 他简直想尖叫，看了一圈人，几乎都避开了他的目光，就连黎郁的反驳都没有那么坚持：“对啊……言言是男孩子。” 导演虽然平常训白雪霜比较多，现在这种时刻倒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对方身边：“言言，剧组里面没有合适人选了……” “怎么会没有，这么多女孩子呢。”黎郁勉强反驳。 “如果是别人，我也不演了。”白雪霜淡淡地加重筹码。 导演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之前他们就商量过改剧本，反正话剧都被缩短了一般时间，剧本大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既然男女主的对手戏演不好，就让女主当背景板好了。 如果男主演也没了……这剧本还真不好改。 导演简直抓耳挠腮，他看向黎郁，准备先说服这个难啃的骨头：“你也知道演出结束的好处吧？戏份和定位越重要，能得到的东西就越多，让言言当女主演不是坏事，你不是说……说什么来着？反正不是坏事！” 黎言言直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他疑惑地看向哥哥：“哥哥，你不是说这是学校的正常巡演吗？” 怎么听起来有内情的样子？ 不仅是他，黎郁显然也有些疑惑。 他知道这次话剧代表了什么。 一群外国军方让他们选择他们国家的经典话剧，作为某种、某种什么来着？总之只要演出顺利，都能从对方手里获取不同的好处，一般都是接触不到的东西。 除了普通的金银，权力更是这些人家族的渴望，如果能在此次表演中得到他们的好感，以后办事都方便了许多，甚至可以利用他们留下的好处继续发展自己的势力。 但是他为什么会带黎言言来？ 言言胆怯、性格腼腆，按理说并不适合话剧表演，就连当一个后勤都有些勉强，他之前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让言言掺进这一摊浑水之中？ 黎郁有些茫然。 他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哥哥！”黎言言紧张兮兮地喊了他一声，打断了黎郁的思路，也将黎郁心里升起的那一丝怀疑烟消云散，“你不会被他说动了吧！嗷疼！” 黎言言用力甩了甩手，疼得跳脚：“你能不能放开我！把我捏疼了！” 白雪霜看了他一眼。 尽管对方没有说话，但黎言言还是觉得那一眼中饱含鄙视，心里更生气了：“你这人真奇怪！” “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先把我弟弟放开。”黎郁叹了一口气，尽职尽责地分开这两个冤家，“你威胁黎言言也没什么用，假如他不愿意，在演出的时候会故意找茬的。” “没关系。”白雪霜飞速地瞥了气鼓鼓的黎言言一眼，对方脸都被气红了，漂亮的琥珀色眼镜瞪着他，表面像是涂上了一层水光，在灯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彩，“反正他的戏份不是很多。” “你够了啊！”黎言言更想跳脚了。 “而且你这么说，我可以认为你答应了吧。”白雪霜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转向黎郁，“相信我，你一定会感谢现在做出的决定。” 黎郁张了张嘴，说不出拒绝的话。 直觉告诉他，这次机会对黎言言来说很重要。 好几个片段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言言似乎生病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嘴里流出的血怎么止也止不住，外国洋大夫爱莫能助地摆摆手，用蹩脚的中文说：“他的病只有我们国家最好的医生才能治好。” “最好的医生？” “专门为女王大人服务的宫廷医生。” …… 黎郁看到了好几个画面，画面里面的黎言言都非常虚弱，生了很严重的病，但是现在的黎言言—— 他所熟悉的黎言言身体从小到大都很健康，不存在什么奇奇怪怪的疾病，一直活泼地长大。 “我……言言，你怎么想？” 黎郁承认，他犹豫了。 不管那些片段是不是真的，他都不希望言言发生任何意外，目前有一个能够保障言言健康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要是错过，他以后一定会后悔。 黎言言听出了黎郁的言下之意，自己也有点犹豫。 他其实比较无所谓穿不穿裙子，只是觉得自己作为女主演上台演出很丢脸而已，如果没有人——这里特指家人——嘲笑他，其实也无所谓…… “哥哥，你希望我参加？”黎言言歪了歪头，得到确切的回答之后，也不再磨磨唧唧地浪费时间，“如果哥哥同意，我就参加。” 第179章 导演用力一拍手：“好嘞！” “编剧来来来，把我们之前写的第二份剧本拿上来！” 剧组内的其他成员虽然没有表现出很欢呼雀跃的意思，但都互相交换了一个秘而不宣的眼神。 黎言言的容貌已经超乎了性别，对方不管是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所以更想挑战一下特殊。 他们对黎言言不会有什么下流的心思，单纯是对美丽的欣赏——那些戏楼里的青衣不也大多是男孩扮演吗？ 在厚厚的妆容掩饰下，其实大多数人并不在乎那些人是男性还是女性，只要表演出来的角色足够震撼人心，就足以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叹。 为了查看演出效果，道具组先给黎言言画了妆，给对方换上那一件巨大的蓬蓬裙。 “当时的社会有这种衣服吗？”黎郁凭着对历史的了解，首先提出了异议。 “好像是没有吧。”导演非常无所谓地摆摆手，“管那么多干嘛，好看就行。” 这次表演本来就不伦不类，甚至有种放纵的意思，原本时长三个小时的话剧被砍掉了一半时间，女主演跑了，又要换成男性主演，现在就连剧本都改了。 要说那些人对演出不上心，似乎也不准确，他们将演出的相关人员全都关在沪川市最出名的歌剧院内，参与演出的人员一刻也不能离开，甚至连食物都是他们准备送过来的。 “害，咱们的任务就是混到演出结束，到时候再说。”导演耸了耸肩。 黎郁还想说什么，不过黎言言很快就被打扮好出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对方吸引。 黎言言本来就很好看，换上裙子之后一点也不违和，巨大的宽檐帽下露出一张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她”神情楚楚，光是看着就能引起别人的保护欲。 不能说和剧本人设有多吻合，起码白雪霜看向“她”的眼神柔和多了，不再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咳、咳，好了没。”黎言言忍不住说话了，他一步都动不了，“这件衣服快把我勒死了。” “好！”导演最先回过神，用力故障，“太好了！你最近最好适应一下，正式演出后要持续好一段时间。” 黎言言：“所以呢？” 导演：“今天就可以穿着嘛。” 黎言言给了他一个白眼。 更改后的剧本和罗密欧与朱丽叶之间的关系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借用了主角名字，原本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被更改成男主演对偶然遇见的女主演一见钟情，为了找到曾经见过一眼的美丽少女，克服了许多困难，但在得知少女其实是仇人家的女儿之后呕血致死，女主演得知曾经有人如此爱慕自己并且为自己死去之后，也伤心欲绝，最后因病去世，两家仇人也因为此事化解了仇怨。 黎言言看到剧本的时候简直无语了，编剧还很有点文人清高，遣词用语都有点文言化，和原本的话剧一点关系都没有。浑然一部西方版的牡丹亭与罗密欧的混合产物。 总之就是，很奇怪。 “这么改编难道观众不会有意见吗？”黎言言提出自己的异议。 导演无所谓地摆摆手，把之前的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他们要是对话剧真的上心，就不会提出时间要求了。” 反正先动手的是他们，和这群东拼西凑的临时成员没多大关系。 黎言言想，真的是这样吗？ 那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几天加强了监护，从窗户往外看，一楼围着一群穿军装的洋人，他们一整天都守在歌剧院腹肌呢，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黎言言甚至在想，他们的种种举措好像都是让一群人困在歌剧院里面，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可是歌剧院里面会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讳莫如深？难不成是鬼？ 黎言言有点想笑，他局的自己的想法太过离奇，一点根据都没有，但是他笑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白雪霜站在一旁，他只是对装扮后的黎言言稍有改观，出现的那一瞬间也很惊艳，不过对他来说，现在的重点并不是什么狗屁话剧和女主演。 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理解他想法的帮手。 白雪霜一开始物色的目标是黎郁，在最开始的设想里，对方为了黎言言应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了刺激对方想起真正的事实，他故意用了刚才的手段。 可惜的是，还差临门一脚，黎郁甚至同意了他那个荒谬的请求，让他的弟弟穿上裙子。 太奇怪了不是吗，难道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发现不对劲？ 白雪霜所处的位置能够让他看见场上所有人的脸色变化，最后他的眼神停留在了黎言言身上。 黎言言…… 他稍微站直了身体。 黎言言的状态很有些不对劲。 他的面色恍惚，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总是时不时看向外面，目光盯着楼下看守的人员。 白雪霜记得对方的这些小动作——因为他最开始发现真相的时候做出了类似的举动！ 难不成没有刺激到黎郁，反而让黎言言发现真相了？ “……” 实际上，黎言言发挥的作用有限，他胆子小，也不够聪明，体力甚至也不太好，在第一次循环里面，对方的脸色苍白，一看就是生了病，能够称得上优点的就是对方那张脸和……很会撒娇的性格。 第180章 楼上的那些东西会因为这个放弃吗？ 白雪霜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叹了口气。 算了，没有时间了，有帮手总比没有要好。 “言言。”他的态度总算和蔼可亲了一些，“晚上要不要搬到我的房间里？” 他的这句话震惊了三个人。 黎言言：“？？？为什么？” 黎郁：“！！！不可以！” 导演：“？？？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白雪霜解释：“为了培养默契。” “那之前的女主演也没见你……”导演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要是和女主演住在同一个套间岂不是乱套了？！ 黎言言本想拒绝，可白雪霜对他说了几句话，让他不得不改变心意。 “有些事情我还要跟言言讨论。”白雪霜的手沉沉地压在黎言言的肩膀上，像是威胁，又像是保护，“我想起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黎言言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澄澈，应该是没有理解。 “关于剧本方面。”白雪霜咬牙切齿，开始思考自己找到黎言言是不是一个错误，“我有很多东西想和你讨论。” 他的力气更重了一些：“或许会和你的那些想法不谋而合。” 想法？什么想法？ 黎言言的眼神更疑惑了，在白雪霜终于忍不住要揍他的时候，他终于喝对方对上了脑电波。 白雪霜也和他想到了一样的事！关于歌剧院有“鬼”！ 黎郁迷惑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什么想法？我怎么不知道？” “哥！没事！”黎言言制止了对方的话语，认真地盯着白雪霜，“我确实有些东西想和他一起讨论。” 白雪霜知道的只会比他多。 作者有话说： 这章看起来应该有点乱，下章会解释 第71章 『歌剧院』 一天的彩排很快就结束了, 黎言言只需要坐在那里当一个漂亮的背景板就行，由于剧本大改，他连台词都没有几句。 好不容易等到一天的彩排结束, 黎言言终于能脱下厚重的蓬蓬裙，腰酸背痛地准备回房间休息。 跟着记忆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黎言言和搬着东西走出来的白雪霜狭路相逢。 “你……”黎言言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看到对方手里拿着自己的东西, “这是……” “才一天就忘了。”白雪霜无奈地看了黎言言一眼，“你现在和我住。” 这个眼神让黎言言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好像曾经有谁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黎言言张了张嘴，没有反驳, 乖乖地移到一边让开路。 白雪霜和强盗一样，彩排一结束就跟着黎郁回房间，把黎言言的东西打包干净, 在翻到那本笔记本的时候, 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塞进箱子的最下层。 他往前走了一截路，察觉到黎言言没跟上来, 回头看了一眼： “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过来？” 黎言言还在和哥哥告别, 听到白雪霜的催促，急急忙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哥哥，过几天我就回来了。演出结束之后我们就回家，我要吃附近那家小馄饨！” “行。”黎郁揉了揉黎言言的头。 黎言言急急忙忙跑到白雪霜身边，跟着他回到房间。 他站在白雪霜旁边就不知道说什么话，但是沉默地走路似乎有点尴尬，只能没话找话：“你……” “回去再说。”白雪霜喝止了黎言言想说的话。 黎言言只好不甘心地闭嘴。 回到房间后, 导演居住的外套间已经完全空出来了, 白雪霜将门关上, 把黎言言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放好，最后掏出了那本笔记本。 “你怎么……” 黎言言吓了一跳，前半本全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他根本看不懂，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东西，只能尽量找空白的地方写。 他写的东西类似日记，就算里面没什么很矫情的话，被别人看到也很尴尬。 黎言言只能希望自己写的地方靠后，白雪霜根本看不到。 “你看不懂上面的字很正常。”白雪霜将笔记本翻到第一页，“即使上面的东西都是你写的。” “？？？” 黎言言惊异地指了指自己：“我写的？！” 那些看起来乱七八糟仿佛根本不是字的句子，居然是他写的？ “不信？” 白雪霜翻开第一页：“第一天（特意问过是10月27日） 许娴说我今天和谢敏敏一起去拿回之前订购的衣服，可是我对谢敏敏毫无印象。” “等等等等！”黎言言一听这个句子就知道是自己写的，羞耻心让他制止了白雪霜继续往下说，“我什么时候写了这个！而且许娴和谢敏敏是谁啊！” 任谁被陌生人念出日记都会感觉很羞耻的好吧！ “不是现在的你。”白雪霜关上笔记本，见黎言言的目光偷偷盯着笔记本不放，眼珠子跟着他的动作转动，放到一边后终于悄咪咪地松了一口气。 他自以为动作隐蔽，白雪霜却有点想笑。 “什么意思？” “我们陷入了一个循环里。”白雪霜不再卖关子。 “我们第一天进入歌剧院的时间是10月27日，而今天，已经过去了一年左右。” 第181章 “我们整整经历了73次循环。” “每一次循环，我们都有可能失去一个成员，你不觉得只有三十几个人的话剧团队很奇怪吗？光是演员就占到了其中一半，后勤人员少了这么多。 在最开始，我们的话剧团足有八十多人，在过去的73次循环内，我们失去了五十名以上的成员。” 黎言言听着那些数字，沉默了半天，他想象不出五十多个人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无缘无故消失这么多好朋友，是一件足以让人发疯的事，他只能无力地问出一个问题：“……许娴和谢敏敏就在其中吗？” “我想是的。” 黎言言总感觉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沉默：“……你接着说吧。” “我在第11次循环初步觉醒意识，在此后的36次循环内，将觉醒时间从3天缩短至10分钟内，从第47次循环开始，寻找可以破解循环的方法，在3次循环内找遍整个歌剧院，包括四楼以上，从第51次循环开始，外面看守的人手加倍，并且不允许任何人下楼，初步判定和我擅自前往楼上有关。 我在四楼及以上找到了若干本笔记本，幸运的是，经过1个循环的研究后，我成功看懂了上面的所有内容。” 说到这里，白雪霜搬来了他找到的所有笔记本，共有3本笔记本，其中一本非常老旧，看起来快要碎掉了。 白雪霜将笔记本放在一边，没有给黎言言看的意思：“你现在可能看不懂。” 黎言言点点头，没有强行要求。 听完白雪霜的讲述，他只觉得对方很厉害，非常厉害，简直不可思议！ 即使消失了这么多人，其他人也根本没有意识到歌剧院内部出了问题，还在不停地彩排，等待最后一天的正式演出。可能知道只剩下演员或者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他们才能察觉出不对劲。 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几个人完全不够那些“东西”塞牙缝的。 假如所有人都死了…… 联想到这个可能，黎言言打了一个寒颤。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白雪霜停止继续讲述自己的经历，主动询问黎言言。 “我就是觉得……你好厉害啊。”黎言言感慨一句，“我肯定想不出来。我哥哥也没想起来。” 白雪霜在听到前一句还挺得意，但是后一句话他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他当然想不起来。 循环是重复的，但你们相处没变，虽然没有以前循环的记忆，身体却记住了因为时间流逝逐渐熟悉的感觉，并且根据一次次循环传递下来。 在第1次循环里，你刚刚回国，性格内向，和你的哥哥不太熟悉，和团队里的其他人员也很陌生，甚至有人故意欺负你。在经历第73次循环后，你已经和团队里的所有成员都很熟悉，和你哥哥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在这种情况下，之前的设定就不合理了，所以你们的记忆会发生更改，我问过黎郁，他认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不存在什么中途去国外的事情，你的身体也很健康，很少生病。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当一个人所处的生活环境越接近期望的时候，他觉醒的可能性就越小，人总是会沉溺于舒适圈，对你的哥哥来说也是如此，逐渐亲近的弟弟、身体疾病慢慢好转、能够很好地融入人群，并且有一个‘完成演出后能得到更多好处’的希望，所以觉醒进度格外缓慢。” 白雪霜边说边观察黎言言的脸色。 他的这番话实际上有些冒犯。 黎言言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都是对的：“……按照你说的，我应该也不会觉醒，但是我现在意识到不对劲了。” “是的，我也很奇怪这一点。”白雪霜露出一个轻轻的微笑，看不出其中蕴含的含义，黎言言决定当做嘲笑处理。 “可以问问你当时在想什么吗？” 黎言言说：“我看到了外面的那些人。” 他说，晃了晃脑袋：“我不想被关起来，他们让我有种不好的联想。” “然后呢？” 黎言言摇摇头：“没有然后了。” 白雪霜：“……” 真是奇妙的理由。 他在连续11个循环之类都无法获取黎言言的好感度，甚至逐步降低之后，才冲破了那层屏障，开始觉醒。 没想到黎言言的觉醒这么简单。 “我说了我的，你也应该说说你的吧！”黎言言的声音打断了白雪霜的思维，他兴冲冲地凑到白雪霜面前，等待对方说出什么新奇的故事。 “我拒绝。” 黎言言：“啊？” 白雪霜回以一个假笑：“我拒绝告知。” 黎言言见说不动对方，生气地哼了一声：“你都看了我的日记！” “我也将我了解的情况全部告诉你了。” 黎言言还是觉得不公平，气了半天。 “好吧，我告诉你如何看清这些笔记本上的信息。”白雪霜凑到黎言言面前，在他的头上点了一下，“好了。” 黎言言眨巴眨巴眼：“好了？” 白雪霜点点头。 黎言言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有点不相信这么快就结束了，但还是拿起刚才放在一边的笔记本，打开第一页看了一下。 他果然看懂了。 第182章 上面的内容很清楚，一开始是简短的几句介绍，几乎一翻页，就开始了第二次的循环，越往后他写的东西越长，里面提到了很多人名。 黎言言仔细回想片刻，发现这些人全都不存在了。 “等等，白雪霜，你看这里。”黎言言翻到中间一页，看到了“两个谢敏敏”这段话，指给白雪霜看，“我为什么会这么写？” “两个谢敏敏？看来那天你去四楼了。”白雪霜以极快的速度给出答案，“楼上是另一个空间，里面的……鬼魂是即将离开的成员，从这篇开始，你应该就不记得谢敏敏了，后面也没有有关谢敏敏的内容。” “因为这是消失的前兆？”黎言言试探着说。 “对，她消失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可能是四楼，也可能是更高的楼层。”白雪霜指了指楼上。 黎言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只能看到雪白的天花板，于是问：“你知道楼上有什么吗？” “我只去过一次，所以不清楚。”白雪霜这次摇了摇头，给出自己的答案，“上面太危险了，活人最好少去，但是我想，上面的那些东西是让我们陷入循环的主要原因。” “也是因为那些东西，所以我们被他们关在这里，是吗？”黎言言自言自语地问，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寻求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我们在这里陷入循环，外面会怎么改变呢？难不成父母不来找我们吗？”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一点。”白雪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纸，仔细写着，“目前我有几个推论，最不可能的一种是他们将我们强行关起来，不允许其他人入内。我说过，在前50次循环内，后勤以及道具组成员可以随意进出，你和谢敏敏订购同一套衣服订购了50次，裁缝并没有提出意见，每次的衣服我都看过，针脚越来越熟练，看来裁缝对这间衣服的把握也逐渐上升。 第二种可能性，他们也陷入循环。我同样觉得不可能，整个华夏乃至全世界的范围极为广泛，如果上面那个东西的能量有这么强，干嘛让我们进来？ 第三种可能性，每次循环结束后，他们都会丧失相关记忆，这是比较有可能的一种，对你的父母来说，你们只是昨天告别，来到歌剧院准备五天后的演出。 最后一种可能性……他们在逐渐忘记我们。” 白雪霜看了黎言言一眼，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对他来说，伤害性是否更大，可他必须说下去：“在前10次循环内，基本上每一位父母都会每天送来相应的东西，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或多或少添置了相关物件；在10到27次循环内，频率逐渐减少为每循环1次，从第27次循环直到现在，再也没有人送东西来过。” “那个时候……不还是可以外出的吗？” “的确可以外出，但是在外出的成员中，很少有人选择回家，对他们来说，好不容易离开家，摆脱父母的束缚，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情，他们很少会选择回家探望；并且对外出人员的出门时间以及出门次数都逐渐开始限制，我们没有车，想要回家必须自己走回去——值得一提的是，从第1次循环开始，大家身上携带的钱币逐渐减少，钱币是不会自动补充的——还有你们的日常生活用品，只是房间里准备了很多，所以感觉不到消耗——在27次循环的时候，所有人都身无分文，无法雇佣一辆车送自己回家。 如果选择回家，一定会超时，所以回家的人很少，近乎没有。” 黎言言捕捉到了一个词：“近乎？意思就是还是有一两个的咯？” “是的，但是没等我去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循环就突兀地结束了，重新开始下一次循环，分别是第7次以及第15次循环，人你也应该很熟悉，是许娴和谢敏敏。” 黎言言低着头不说话了。 “不是每次循环的时间都是一样的，我的计算日期也只是估算，所以推测是一年左右，实际上可能更久。”白雪霜冷淡的声音重新响起，他不在乎黎言言的情绪，仿佛一台精确的机器，而现在，黎言言依靠对方的冷静才能保持自己不失去理智。 “我无法判断每次循环的间隔会昏睡多久，所以我的记数单位不是日期，而是第几次循环。” 白雪霜淡淡解释自己刚才一直使用循环这个词的原因。 黎言言很沉默地点了点头，双手抱膝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蜷缩起来，眼神很茫然，看起来有点可怜：“所以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需要一个帮手。”白雪霜跟他说明自己寻找另一位觉醒者的原因，“我有一些想做的是，但是光凭我自己能力不够。” 黎言言：“可是我帮不了你什么……” 这话倒确实，白雪霜一开始是想帮主黎郁决定的，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黎言言倒是觉醒了。 “我只能暂时改变一下计划，让你做比较简单的工作。”白雪霜有点头疼，但是在前73次循环中只有他一个觉醒者，基本上可以看出想再找一位觉醒者有多难，很有可能中间还需要一年的时间，而且下一个觉醒者能够百分百是他需要的人吗？ 也不一定。 更有可能不用等到下一次觉醒者出现，他们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我们来不及了。”白雪霜面色严肃，“没有时间去寻找下一位觉醒者了，所以黎言言，你一定要争气。” 第183章 按理说，黎言言从来没有肩负过这么重要的任务过——足足三十多位团队成员的性命——但是他心里并没有逃避，也没有躲闪。 他想，我应该可以。 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黎言言用力点了点头：“我觉得我可以。” “很好，有这样的劲头。”白雪霜夸了他一句，“这几本笔记你尽快看完，如果顺利，明天晚上我会向你告知我的计划。” “分配给你的任务不会太难，尽力就行。”白雪霜忍不住叮嘱。 黎言言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语而产生什么不平衡的心里，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能胜任这么重要的任务已经很不错了。 他拿起放在旁边的所有笔记本，包括自己和白雪霜后来拿的那些：“我会努力的。” 白雪霜暂时回了自己房间。 黎言言没有挪动，客厅的电灯比较亮，他直接在沙发上开始看起了笔记。 第一本是他之前写的日记，黎言言必须清楚自己之前经历循环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完一本之后，他心里产生了一个新的疑惑： 为什么有的时候写作口吻似乎换了一个“黎言言”？ 就比如第一页的内容，如果让他现在重新写那天的内容，他会洋洋洒洒写一大篇字，绝没有这么简洁干练。 如果说是在循环过程中发生的改变，好像也不准备，有好几次循环都采用了那种果断的语气，间隔不太平均，其他循环的笔记都十分符合自己的习惯。 这种口吻只是偶尔出现，就好像黎言言身体里居住了另一个“黎言言”，对方要比现在他有能力得多。 黎言言将笔记放在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完全没有头绪，还是一会问问白雪霜吧。 紧接着，他打开了第二本笔记本。 白雪霜的习惯很规律，比如这几本笔记本，都是根据封皮的变化程度进行规律排序，放在最上面一本是最新的一本，同样，里面没有什么有作用的内容。 愿意记笔记的人很少，更何况歌剧院里面禁止笔墨纸张的流动，他们身边能称得上是纸的东西只有剧本，剧本表面还被涂了一层厚厚的蜡，根本写不了字，每个房间的钢笔也没有墨水了，笔尖都被磨平了。 黎言言也忘了这本笔记本是他从哪里拿出来的，只记得一打开抽屉，这本笔记本就被放在抽屉的最中心，而且贴心地放了一只笔，所以他才能记笔记。 他在写东西的时候很小心，连哥哥都不知道，他下意识掩盖了笔记本的存在。 黎言言一边回想一边往后翻，最后一本笔记本封皮都快没有了，看起来非常破烂，上面的字倒是很娟秀，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 [第一天。 这个话剧还真有点奇怪，幸好不是选中我当女主演，不然太尴尬了——比起其他人，我都怀疑我是这些人里面最大的，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哈哈。 我总认为我已经养育了一个孩子，所以看向这群少年少女的眼神总是充斥着一种奇怪的慈爱——所有人都这么说，于是我成为了女主演的妈妈。 妈妈？一个很熟悉又很温暖的词汇，我喜欢。 不过那个人还真说错了，我的眼神虽然饱含慈爱，大那是我对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慈母之心，假如我有孩子，应该比他们优秀很多很多。 我会为我的孩子而自豪。] 黎言言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特殊的文字与段落。 对方和他想象的女性完全不一样，不是谢敏敏或者许娴那样的小姑娘——在觉醒之后，有关前73次循环的记忆在逐渐恢复——而是一个……长辈？ 之前看的几本笔记本都没有这么特殊，黎言言想继续看下去，却发现后面的页数自己翻不了了。 嗯？这又是什么原因？ 如果是别的事情，或许黎言言会自己想一下，或者等明天白雪霜起床之后再问他，但是今天他心里非常急躁，总想看下一页，如果看不到下一页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诸如此类的思想完全充斥了他的大脑，黎言言顾不得其他，去敲了敲白雪霜的房门。 他敲了半天也不见回应，对方肯定是有事，他完全可以等明天。 等明天、等明天…… 黎言言像是着了魔，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下去，干脆直接握住白雪霜房门的门把手，轻轻一拧。 居然拧开了？ 黎言言有点惊讶对方居然不锁房门，短暂的惊讶之后，他立刻下定决心要进去。 今天谁也管不到他，黎言言就是想知道笔记本的后续内容！ 他鼓足勇气进去了，心想要是白雪霜看见了一定会狠狠训他一顿，毕竟不经过主人同意就随便进入别人的房间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就算今天晚上白雪霜要把他丢出去，黎言言也要看到后面的内容！ 但是黎言言进来之后，却没有看到白雪霜的人影。 他左右巡视了一圈，最后注意到房间最里面的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或许是因为歌剧院的特殊性，所有房间的隔音都很好，黎言言之前和哥哥住的时候，房门一关，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了。 对方在洗澡，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如果自己现在离开房间，还可以避免一顿教训。 第184章 黎言言的脑海里仿佛分裂出了两个小人，其中一个小人不停警告他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另一个小人却说：难不成你甘心就这样离开？难道今晚你要对着只有一页的笔记本抓耳挠腮到明天早上？！ 黎言言果断放弃了理智的小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也就是在外面等一会，等白雪霜洗完澡之后再敲门——而是一屁股坐在白雪霜房间里的椅子上，气势汹汹地等待对方从浴室里面出来。 对方出来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要快，而且他没有穿上睡衣，只是简单地披着一件浴袍。 黎言言在看到白雪霜的第一眼，心想对方在穿什么怪模怪样的东西，然后迟钝地想起来，这好像是西洋人那边的浴袍。 “你怎么在这？！” 白雪霜难得失态了。 假如问号可以具象化，黎言言一定能看到他头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问号，白雪霜别扭得要命——他身上可只是穿了这一间衣服。 虽然他对黎言言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好感，但这也不代表可以让对方随便出入他的房间，还是、还是在自己洗完澡的情况下。 白雪霜一直表现出来的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成熟，现在终于微微红了耳根：“快点出去。” “我不要。”黎言言在看到对方出来之后，完全不顾对方说了什么，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举着笔记本走到白雪霜面前展示给他看，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拉得极近，白雪霜头发上掉落的水珠都快滴到对方的衣服上。 “为什么后面我看不了了！” 黎言言还知道保护笔记本，这本笔记本已经很久了，被水打湿估计会受到很严重的损伤，笔记本的纸质也没有特别好—— 所以他谨慎地保持了笔记本和白雪霜之间的距离。 白雪霜听到黎言言的问题简直想笑——被气得，他搞不懂，只是一本笔记本，难不成就这么值得他立刻来问，而不能等等明天？ 他沉下脸：“我数三声，黎言言，立刻从我的房间里面离开，不然我把你这本破烂笔记本撕烂。” 黎言言原本还想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但是在听到白雪霜的威胁之后立刻不敢了，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边跑边留下一句话：“一会记得出来啊！” 白雪霜：“……” 他的搭档什么都不好，现在感觉脑袋都有点问题。 白雪霜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选择黎言言作为队友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现在后悔也完了，白雪霜叹了一口气，准备换衣服。 他擦头发的时候突然地察觉到一个较为悲哀的事实：黎言言从头到尾都没有产生任何类似不好意思的情绪——为什么啊，他们明明不熟，穿着浴袍也很尴尬的好吗！ 白雪霜一时间觉得黎言言的脑回路更奇怪了，反正假如是他看到黎言言只穿着浴袍从浴室里面走出来，第一想法一定是让对方先滚过去穿衣服，什么问题都可以先往后放放。 他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为了防止黎言言因为等待时间过长而继续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白雪霜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出了门，一出门就和黎言言充满期待的眼睛对上了。 好像那种在家里乖乖等待主人回来的小狗。 白雪霜默默想。 但是他清楚，黎言言的性格和乖巧的小狗没有半毛钱关系，倒是很像那些猫。他姐姐就有一只猫，为了一口吃的简直能变成世界上最乖巧最可爱的小猫咪，但是目的达成之后立刻翻脸，比谁都要快，快快乐乐地回到自己的小窝或者出门晒太阳。 姐姐说过无数次那只坏猫，但下次还会纵容它的小动作。 白雪霜一时间将黎言言和那种讨厌的猫联想起来了，不过他在家讨厌那只猫，在这里却不讨厌黎言言。假如黎言言是那只猫，或许他也会那么纵容。 “白雪霜——” 对方长长地呼唤了他一声，打断了白雪霜的奇怪联想。 “来了来了，催什么。”白雪霜走过来，接过黎言言递过来的笔记本看了一眼，“实际上，如果我之前没有冒险，可能第一页都打不开。” 黎言言：“为什么？” 他直觉后面写了非常重要的东西，非常非常重要，如果看不到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我想，应该和我们的进度有关系。”白雪霜说，“后面一定写了很重要的提示，为了我们不跟着这本笔记本脱离循环，所以笔记本被某些不知名力量封锁了。想解开这个封锁，我们必须打破循环。” 黎言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虽然黎言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白雪霜觉得对方打破循环的决心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不由得扶额，感慨一声：“你现在倒是有动力了，对不对？” 黎言言啊了一声，被看穿后还有点不好意思，极力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可是这本笔记本里面的内容真的很有趣！” 他边说，边将笔记本展开给白雪霜看。 白雪霜摇摇头，示意自己已经看过了，他摇摇头：“如果你对故事感兴趣，我想你应该会仔细看看剧本。” 黎言言红了脸。 实际上一个背景板也不好当，下午彩排并不顺利，只是这次被导演训的不是白雪霜，而是他。 “黎言言，摆脱，你不要当一个木头美人！眼睛里有点感情好不好？！” 第185章 黎言言想到裁判批评他的那句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决定在现在虚心求教一下：“什么叫有感情的眼神？” 白雪霜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反问说：“你认为呢？” 黎言言摇摇头。 这不是废话，他要是知道干嘛来问白雪霜啊！直接自己就能解答疑惑了！ 白雪霜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黎言言歪了歪头。 “你觉得有谁的眼神充满感情吗？”白雪霜决定换个角度。 “你！” 黎言言脱口而出：“你现在是不是对我很不耐烦？” 他努力盯着白雪霜，试图从对方的眼镜里面感受那些奇怪的“感情”，但是他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东西，倒是对方又叹了一口气。 白雪霜：“倒也没有，只是感觉你不开窍。” 他敲了敲黎言言的脑袋。 黎言言还是很疑惑。 他不开窍？到底是哪里不开窍啊？ 或许他一辈子都弄不懂感情是怎么回事。 白雪霜在敲完黎言言的脑袋之后就决定离开，黎言言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尤为重要的问题：“假如下一次循环我又失忆了怎么办！” 他的问题的确很值得思考。 白雪霜背对着他耸了耸肩：“我一定会提醒你。” “假如提醒也没有用，我也跟你那样第三天才能重新觉醒呢？”黎言言不依不饶地问，“我笨一点，甚至更严重，要到最后一天才能觉醒呢？” “那我们在这次循环尽量多完成一些任务。” 白雪霜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在这段对话结束之后下决心不再回答黎言言的任何问题，沉默地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这次他记得锁门了。 黎言言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笔记本，只能等待进度往前推进一点再往后看了，将笔记本塞到自己的枕头旁边，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是白雪霜将他喊醒了——也有可能只是对方在出门的时候顺便喊了他一声。 黎言言迷茫地起身揉了揉眼睛，还没看清人是谁，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哥哥。” “看清楚黎言言，我可不是你哥哥。”白雪霜冷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黎言言终于看清站在床边的是谁，重新喊了一声：“……老大？” 说完，黎言言也有些发愣。 他怎么会下意识地选择这个称呼？ 白雪霜却没有怀疑，以为是导演带坏了他，没有在这个称呼上过多计较：“快点起床，彩排要开始了。” 黎言言嗯了一声，将这个疑惑藏在心底，和昨晚发现自己体内有另一个黎言言人格放在一起。 他想不出来原因，最好的方法其实是询问白雪霜。 但是……直觉再次告诉他，现在还没有到告诉白雪霜的时间点。 还要等一会，再等一会。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黎言言不知道。 彩排间里大多数人都到期了，导演待在黎郁身边喋喋不休地讲话。 黎言言看了一眼。 只过去一个晚上，他们好像看起来很熟悉了。 黎言言兴冲冲地打了一个招呼：“哥哥！” “言言。”黎郁几乎迫不及待地摆脱了导演这个狗皮膏药，也不知道对方哪来那么多话要说，“你昨晚睡得好吗？” 黎言言点点头，不太明白黎郁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不过黎郁走过来之后，他看到了黎郁眼睛下面厚重的黑眼圈，傻乎乎地反问：“哥哥，你没睡好吗？” 黎郁叹了一口气，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睡好就行，你现在的戏份很重，要是在正式演出的时候还出现一脸疲态，演出效果大打折扣。” 黎言言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还是放弃了，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哥哥知道吗，他们已经正式表演好多好多次了，由于在之前的循环中自己的身份一直没变，在剧组里面担任的任务无关紧要，一楼的表演去不去都行——甚至因为自己会帮倒忙，所以一直留在楼上没有下去过。 不知道哥哥穿上那件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黎言言很复杂地抿了抿唇。 他开始对自己答应白雪霜做他搭档的这件事产生了怀疑：自己真的能做好吗？不会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白雪霜的消失？ 黎言言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在烦演出的事？”黎郁看着黎言言的神情，很有些好笑。 自家弟弟他再了解不过，一向没心没肺，什么事情能让他这么烦恼，甚至还叹气？ 黎言言胡乱点头。 “这有什么好烦的，顺其自然，不要自寻烦恼。” 彩排快开始了，黎郁简短地安慰了一句，黎言言就被化妆组的成员拽走换衣服。 等再次出来，他又变成昨天那个楚楚可怜的“少女”。 黎言言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努力表演出“富含感情的眼神”，结果这次，还是被导演骂了一顿： “黎言言！是眼神！眼神！不是瞪眼！” 第72章 『歌剧院』 又是让人心力交瘁的一天彩排。 回到房间之后黎言言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只想躺在床上快快乐乐地睡大觉，白雪霜看到之后没说什么，默认让他继续睡。 第186章 等到半夜, 黎言言睡得好好的，被人一巴掌拍醒：“黎言言, 醒醒，别睡了。” 黎言言被拍醒后还有点懵, 下意识往被窝里面缩，结果下一秒，温暖的被子被彻底掀起来：“快点起来！” “怎么了？”被冷风一冻，黎言言终于清醒了一点, 漆黑的房间里面只点燃了一盏玻璃灯，被白雪霜拎在手上，对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一股极端恐怖的色泽, 彻底把黎言言吓醒了。 “你有事啊白雪霜！”黎言言气得要死, 恨不得把人按在地上揍一顿，“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想干嘛？” “去楼上。”白雪霜毫不在意地把人拽起来, 在他身上扔了一件御寒的袍子, “快点把衣服穿好，今天晚上我们就要行动。” 黎言言这才回想起他们的目标。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假如第五天就要进行正式演出，他们的时间的确不够了。 黎言言面色缓和了一些，狂跳不止的心逐渐缓慢下来，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缓解此刻的心情，随后快速下床, 抹黑穿上衣服, 跟着白雪霜离开了房间。 他们的房间很偏僻, 由于现在的团队人少，住在附近的也没几个人，就算晚上闹出很大的动静也没人发现，正好方便他们偷偷行动。 而且通往楼上的楼梯就在他们房间附近，要不是第一次循环时白雪霜就选择住在这里，黎言言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东西才选择了这个房间。 他们走到楼梯口后，白雪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卷绳索，将绳子的一段递给黎言言，另一段系在自己腰上。 “我在外面接应你？”黎言言问。 “接应什么，探索的时间不够。”白雪霜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跟我一起上去。” “那我拿这个干嘛？”黎言言晃了晃手里的绳子，“打暗号吗？” “笨蛋。”白雪霜拍了下他的脑袋，“我们上去之后防止走散，快点把绳子系上。” “上面很大吗？”黎言言心里好像有无数个问题要问，“为什么要害怕走散？而且上面不是很危险吗？” “上面没什么危险，但是很大，我们今天就要探索完第四层，这是给你的适应。”白雪霜干脆一次性将他所知道的话全部说出来，防止黎言言再问东问西，“后天晚上我们要去第五层，难不成你一个人在第四层等我？这绳子可没有那么长。” “所以今天晚上提前让你上去，顺便熟悉一下。” 黎言言总算明白了。 他点点头，不再问废话，跟在白雪霜后面上了第四层。 在以前的循环中，他是上过楼的，但是这次的第四层和他记忆中的那次不一样。 明明都是漆黑的空间，只不过一个处于白天，一个处于晚上，就好像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东西。 刚上来的时候，黎言言就感受到了一阵寒冷。 “上面是不是很冷？给你的袍子穿了吗？”白雪霜在前面低声问。 黎言言嗯了一声，继续往上走。 最先进入视野范围内的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是许许多多的房间门，门上有不同的牌子，上面写着房间名。 “你左边我右边，分别找找。”白雪霜在这里和黎言言分开，临走前仔细地叮嘱一句，“找得仔细一点。” 黎言言点头。 房间里面是一张巨大的桌子，应该是吃饭的包间，包间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他在寻找的时候甚至发现了一个古董唱片机。 他好奇地摸了摸，发现上面居然还有一张唱片。 “这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啊？”黎言言好奇极了，心想白雪霜可以带走笔记本，那他应该也能带走一些东西，干脆把唱片拿了下来。 房间里面很黑，极大提升了搜索的困难程度，尽管在进来的时候白雪霜将唯一一盏玻璃灯给了他，但黎言言还是觉得有点不够亮。 难不成没有一种特别亮，而且不用担心会灭掉的灯吗？比如便携一点的电灯？ 黎言言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房间里摸来摸去，绳子不长，所以他可以感受到另一端的人去了第二个放假你，只有他还在第一个房间里面打转。 他摸了摸墙上的墙纸。 整个房间都已经被看过一遍，没什么线索，倒是墙纸有点特殊，好几个地方凹凸不平。 “有一点点奇怪。”黎言言忍不住去摸那几个凸起来的地方。 像这种地方，每个细节都会追求完美，光是看刚才古董唱片机里面还放着唱片就知道，务必让客人一进来就感到舒适。像这种墙纸贴出气泡的低级操作，本来不应该发生。 “不应该啊……”黎言言站在原地，手里抱着唱片，本来还想再想一下，但腰上的绳子抖动了一下。 他们上来之前商量过暗号：抖动一下是催促，抖动两下是快来。 黎言言知道这是白雪霜让他快点去下一个房间，别浪费时间了。 他总是觉得奇怪，还有中莫名的直觉：下次再来这个房间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于是黎言言干脆把墙纸撕下来。 他把唱片机的指针掰下来，尖锐的一段戳进墙纸的气泡中，然后用力往下一扯，墙纸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再顺着缺口用力往外撕扯，很快，一大片墙纸就被撕扯下来了。 后面是一整面墙壁，上面有一层密密麻麻的黑点。 第187章 就算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这些黑点后都会产生一层鸡皮疙瘩，黎言言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赶紧抖动绳子让白雪霜过来。 第73章 『歌剧院』 白雪霜已经找到第三个房间了。 他这边的房间有月光照进来, 勉强能看清房间里面的东西，所以他把唯一一盏照明的灯给了黎言言。 前面两个房间都没有异常，可以用空空荡荡来形容, 除了应该准备的桌椅板凳以外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他甚至怀疑, 要不是这里使用的木材太好，桌椅过于笨重, 这些东西都会被搬走。 到底出了什么情况才能让他们把处于沪川市中心的歌剧院废弃？在他的记忆中，这里似乎才收工完成，不过两三年的时间，难不成说废弃就废弃了？ 根据他的推论, 里面是存在一些超乎常人想象的东西……但是。 白雪霜有一个推论没有告诉黎言言。 目前的局势复杂，就算他们这些人在军官眼里不甚重要，也不至于被当成废子, 丢到这里来面对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 虽然话有些残忍，但是白雪霜想, 他们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外面的家人这么长时间没有找过来, 不仅仅是记忆逐渐消退的问题，在三个循环时，他明显听到了外面有明显的冲突声，那个循环剧组里面的成员也被禁止进出。想必那个时候家人察觉到不对劲，赶过来寻找他们。 可惜被那些人制止了。 难道这不麻烦吗？一边要防着他们不出去，一边要防止家人找过来，如果是其他人……比如各地的难民、平民家多余的孩子, 只要付出一点代价, 照样可以获得同样的效果, 为什么要将目标放在他们身上。 白雪霜难得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之所以没有将这个问题说出来和黎言言一起讨论，是害怕对方听到他的想法后被吓到。对黎言言那种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笨蛋来说，要是说得太残忍说不定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对他们的计划得不偿失。 抱着这个问题，白雪霜准备前往下个房间继续搜查。 不知道黎言言在干什么，绳子不长，所以能明显地感知到绳子另一端的移动变化——从他进入第一个房间知道现在，黎言言就没有从那个房间出来过。 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他？ 白雪霜搞不懂，也不想搞懂，他准备把自己这一排房间全部找完之后再去问黎言言。 他才走了几步，腰上的绳子就出现了两次抖动——这是对方在呼唤他。 难不成那个笨蛋还真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白雪霜难得有了一点兴趣。 他一边走一边收绳子，防止发生意外状况开始逃跑的时候被地上的绳子绊倒，等他收完绳子，也到了黎言言所在的房间门口。 “咚咚咚。”白雪霜礼貌地敲了三下门，防止自己突然进入房间吓到黎言言。 “你怎么才来！”黎言言急得跳脚，赶紧跑到门口拽着白雪霜的胳臂，把他拉进房间，“你看你看，我发现了这个！” 黎言言指着墙上密密麻麻的黑点。 那些黑点并不会动弹，在漆黑的房间里反射出一种类似金属的光泽，颜色似乎比周围的夜色更深，显得格外渗人。 “这是什么？”白雪霜凑近了去看。 黎言言表示自己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墙纸贴得不对劲，有好多气泡，所以想撕下来看一下，就看到了这些东西。” 灯光太暗，白雪霜凑近了那些黑点，发现不是虫子尸体也不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是文字。 他闻到了墨水特有的味道。 但是这些字全都重叠起来，已经变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墨团，根本看不出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白雪霜转身走到房间后面，站在最远的地方看墙上的墨团。 墙上的墨团并没有完全涂满这面墙，而是形成了一个类似“1”的形状。 “把其他的墙纸全都撕掉。”白雪霜对傻站在一旁的黎言言说。 不仅如此，他首先转身，找到自己身后这面墙上墙纸的一端，用力撕了下来。 果然，这上面也有墨团。 等他们把墙上的墙纸全都撕下来，终于看清了隐藏在墙纸下的图案——或者说，字。 所有墨团组成了一个个笔划，这些笔划全部出现的时候变成了两个字：“去死”。 大半夜的看到自己居住房间的楼上有这么大、这么奇怪的两个字，不论是是哦都感到了一阵渗人，黎言言往白雪霜的方向靠近了一点：“老大，这是什么意思？” 白雪霜默默地看他一眼。 黎言言期待地睁大了眼睛：“？” 白雪霜默默叹气：“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的信息量应该是平等的。” 黎言言：“所以？” 白雪霜摊手：“我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 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 黎言言闭上了嘴。 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觉得有问题就能得到答案，有线索就能知道真相，他把所有希望都放在非常厉害的白雪霜身上——因为他在好久之前就觉醒了。 实际上对方并没有比他厉害多少，遇到问题也需要很久才能推测出来，所以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比如黎郁，而不是自己这种笨蛋。 第188章 黎言言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 假如觉醒的不是他，而是哥哥，白雪霜是不是不至于连个讨论的人都没有？ “言言，除了这个，你还发现什么了？”白雪霜看见正在发呆的黎言言，开口问道。 黎言言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看到一张唱片。” 白雪霜虽然有点奇怪黎言言的情绪变化怎么这么大，明明拽着绳子让他过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挺活泼的，怎么一转身的功夫，情绪又低落下去了？ 但是现在不适合详细询问，他看到黎言言拿过来的唱片，四处找了找，放在房间里唯一一台唱片机上。 只是他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唱片机上的指针放在哪了。 “放个坏的在这干嘛？”白雪霜疑惑地自言自语。 他只以为是别人离开的时候不小心弄坏的，完全没有联想到黎言言身上，所以没有看到黎言言充满心虚的眼神，顺便将手上掰下来的唱片机指针随便扔到某个角落，毁尸灭迹。 “楼、楼下不是有唱片机嘛。”黎言言充满心虚地开口，“我看见彩排间里面有一台。” “有是有，只是很难解释这东西从什么地方过来的。”白雪霜简单说，随后回头仔细看了黎言言一眼，把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黎言言被他这一眼看得心惊胆战，生怕是刚才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没想到对方只是说：“下面我跟着你一起走。” 黎言言迟钝了片刻，才意识到白雪霜说了什么，先是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没被发现，也没有挨训，随后才去注意对方话里面的内容：“啊？” 白雪霜看着他傻呆呆的样子就来气，这又不是楼下，而是很有可能存在什么东西的四楼，于是拍了拍黎言言的脑袋：“啊什么？” “不分开找的话，会不会浪费时间？”黎言言捂着拍疼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询问。 “是又怎么样。”白雪霜心想自己刚才连找几个房间什么都没有发现，结果黎言言进入的第一个房间就找到了线索，可见黎言言还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 他决定不再做无用功，直接跟着黎言言一路走下去，说不定有什么新发现：“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带路。” 黎言言哦了一声，乖乖地走在前面。 虽然他不太理解白雪霜选择两个人一起行动这么浪费时间的事，又叫他动作快点。 第二个房间和白雪霜之前看到的差不多，房间里除了必要的桌椅，几乎什么都没有。 这次也没有墙纸给他们撕，墙上光秃秃的，连挂画都没有。 第三个、第四个房间都是这样。 这条走廊走到底，再往前面就是上楼的楼梯，白雪霜不打算在今天晚上就上楼，于是拽着黎言言往回走，把他之前的房间全都再寻找一边。 好运气似乎只是短暂地眷顾了他们一下，白雪霜和黎言言晚上再没有任何收获，只带下来一张布满灰尘的唱片。 大晚上用唱片机似乎有点奇怪，但是白天所有人都待在彩排间准备话剧，要是再光明正大之下放唱片，顺便播出了一些不适合被外人知道的内容……似乎不太行。 “我们明天彩排结束之后再放唱片。”白雪霜说。 黎言言习惯性地听从他的吩咐，歪了歪头，提出了一个意见：“我们不可以一大早过去吗？” “你起得来？”白雪霜瞥了他一眼。 他发誓，自己看他的这一眼里面没有任何多余情绪，只是单纯看了一眼，但黎言言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跳起来，小嘴叭叭：“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可没有。”白雪霜摇头。 所幸黎言言在气头上也知道控制生硬不去吵醒旁边的人，所以他们吵架的声音很小，黎言言很生气地跳脚：“你、你就是嫌弃我！” “从最开始就是，你看不惯我，不让我带东西进来吃，可是你都不管别人！” 白雪霜：“……没有。” 他面色古怪，憋了半天才说了这样一句话，尽管如此，这也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 难不成要他完全剖析自己当时的心理状态？第一次循环时看到黎言言觉得很喜欢他，所以忍不住欺负？ 太奇怪了吧。 白雪霜甚至有些搞不懂自己当时的脑回路，为什么会感觉只要欺负一个人就能得到对方的关注？ 所以他绝对不会将自己当初那些幼稚到家的想法告诉黎言言的。 “你就有！”黎言言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故意撞他一下，主动走到前面去，想快点回到房间，再也不见这个讨厌鬼。 但是他忘了，两人之间还有一根绳子。 黎言言还没往前走几步就走不动了，被腰上的绳子猛得拉回来他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你干嘛把绳子收起来？”黎言言看到白雪霜手里卷着绳子，狐疑地问。 尽管看不清黎言言的表情，白雪霜也知道此刻对方正在怀疑自己的用心，于是立刻自证清白：“在楼上我就卷起来了，怕我们出现意外逃跑的时候被绳子绊倒。” 这倒是个合理的理由。 黎言言轻轻哼了一声，撇过头不说话了。 走回房间，意味着今晚的冒险走到了尽头。 黎言言迫不及待地将手上的唱片放在桌子上，解下腰间的绳子。 第189章 “言言……”白雪霜喊了他一声。 “叫我黎言言。”黎言言头也不回地纠正对方的称呼错误，“什么事？” “明天早上，我们早一点去彩排间吧。” 这是属于白雪霜的示弱。 他的语气矜持，但如果黎言言往后看一眼，就能看到对方眼底的歉意。 黎言言没有回头：“你不是觉得我起不来床吗？” “是我的错。”见黎言言还在生气，白雪霜直截了当地承认错误，他不知道再僵持下去有什么意思，团队成员之间的误会不要留到第二天，更何况他不希望言言生气不理他，“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听到对方的道歉，黎言言的心情才算好受一些，他转过身，走到白雪霜面前，踮起脚轻轻拍了白雪霜的头：“原谅你了。” 他年纪比白雪霜小，属于黎言言的前一半人生中又是生病时间多于其他，所以他个子要比白雪霜矮，甚至现在脸上还有一种久病后的苍白。 房间里只有桌子上的玻璃灯正散发着暖黄的微光，白雪霜低头，看到黎言言如同蜂蜜般琥珀色眼睛里亮起两盏微光。 他的心动了一下。 “谢谢言言原谅我。”白雪霜好像一下子无师自通，说出来的话句句都戳到黎言言的心上，“要是没有言言，我一定完蛋了。” 黎言言张了张嘴，面对白雪霜时无形的排斥终于收敛，像是露出肚皮的刺猬。 他终究和黎郁更熟悉一些，即使知道白雪霜和他的相同之处，也很难将两个人放在同一阵营里。 “我才应该说这句话。”黎言言想低下头，当做今天晚上已经结束，自己依靠白雪霜的力量离开这里，将所有的杂念全都埋在心底。 他在害怕。 假如白雪霜也觉得他是累赘，也很嫌弃他的笨手笨脚，要怎么办呢？ 由于从小到大的经历，黎言言的有种奇怪的敏感，他想不依靠别人自己完成一些事，但是他能力不够，一直都靠依附别人生存。 “我才应该说这句话。”心里莫名的勇气让黎言言把下面的话说出口，似乎是夜晚的环境更适合倾诉情绪，又或许两人的关系因为刚才的斗嘴亲近了一点……总之，黎言言想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是不是很没用？是不是拖累你了？” 他紧张地看着白雪霜，等待最后的宣判。 “为什么会这么想？”白雪霜首先是疑问，心想这是不是黎言言的第二次考验，紧接着就是表明决心，“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言言很厉害，所有的线索都是你发现的。” 他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问题，没想到黎言言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爬到床上，被子一盖睡觉。 白雪霜搞不懂黎言言的想法。 第二天他醒得很早。 不知道是不是他带着意识经历了太多循环的原因，白雪霜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不需要睡眠。 他每天只需要睡一两个小时就能维持一天的动力。 除此之外，他还不太需要吃饭、休息，似乎每天能不眠不休的工作。 听起来不像个正常人。 外面的天还黑着，冬天之后天亮的特别晚。 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四五点钟，现在去彩排间的时间正好，假如唱片里面的内容不长，还可以回来睡一个回笼觉。 假如唱片里面的内容很长，但也不可能持续两个小时。他们七点钟才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起床，八点开始彩排。 总之，现在是一个合适的时间点。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白雪霜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黎言言喊醒。 其实没必要，不如让他多睡一会。白雪霜默默想，他听完之后回来可以跟黎言言转述里面的内容，如果言言执意想听，也可以晚上彩排结束之后去听。 总之，没必要把对方也喊起来，他彩排够累了，而自己不需要太多休息时间。 白雪霜在心里做好决定，轻轻开门，却听见砰的一声，外面的椅子莫名倒下，发出巨大一声声响。 他的房间距离别人很远，房间的隔音不错，因此不会打扰到别人睡觉，但对房间里面的人来说，简直不亚于一场小型地震。 黎言言被惊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去看外面的天空，发现天还黑着，又猛地扭头去看白雪霜的房间，门果然开着。 里面套间的房门是向内开，所以黎言言用绳子系着门把手与椅子，只要里面的人开门，外面一定会发出动静。 “我醒了，现在是去听唱片吗？” 黎言言用力揉了揉眼睛。 他其实没有睡多久，昨天晚上行动前睡了两三个小时，回来之后也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如果是连续一段睡眠可能还好，但中间被打断了，醒来还是因为这么不温柔的方式，听到椅子倒下的声音他的心都停跳了一瞬。 黎言言有点难受，但是他不想让自己没用，于是硬撑着，露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等下，我穿个衣服……” “不是！” 白雪霜有点生气了。 他现在才明白黎言言昨晚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胡闹，而是真心的。 白雪霜有些后悔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认真回答他。 现在重申自己的观念也不迟。 第190章 “继续睡，黎言言。”白雪霜走到黎言言的床边，将他的衣服推到床尾，强硬地把人按回被窝，“我只是出来上个厕所，不是去听唱片。” “你骗人。”黎言言软绵绵地指责，他的眼神清亮亮的，泛着一丝水光，“房间里面有卫生间。” “我就是想出来。”白雪霜睁着眼睛说瞎话。 黎言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摆明了不相信白雪霜说的话。 “你真是。”白雪霜苦恼地挠头。他还是第一次在黎言言表现出困扰的样子，可见黎言言对他来说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我重申一遍，我没有把你当成拖累。”白雪霜想了想，组织好语言开始强调自己的观点，“实际上，作为第二个觉醒的人，你比我想象中厉害很多。” 黎言言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在等我继续说。 白雪霜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个念头，于是绞尽脑汁地搜刮能想到的夸人的话：“不要妄自菲薄，你真的是很适合我的一个搭档。你想想，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不会有这么耐心……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可以跟我说说吗？” “……我很弱。” 白雪霜等了半天，才听到黎言言给出的回答。 他简直想笑：“难不成你以为我们之间有人很强吗？” “有的，哥哥。” 白雪霜顿了一下，立刻意识到结症在哪里：估计是知道自己之前想找他哥哥做搭档，于是比较了一下，开始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对。你哥哥确实不错。但是我和他不会成为搭档。”白雪霜叹了口气，“如果他觉醒了，也不会和我成为搭档，而是独来独往，假如硬塞在一起，我和他也没有任何默契，不可能发生昨晚的事。” 还一起探索，走在同一条路上都算判断失误。 “当然，我希望他觉醒后发现更多的线索，然后共享。”白雪霜一边说，一边分神注意黎言言的动静，看见他慢慢从被窝里面钻出来，心想自己的话应该打动小祖宗了，“这并不代表别人就不行了，实际上，我很希望和你组队一起探险。” 黎言言的好奇心被他彻底勾起来了：“为什么？” “因为……”白雪霜眼疾手快地在黎言言脸上掐了一下，软乎乎的，手感一级棒，“因为我喜欢你。” 第74章 『歌剧院』 黎言言：“？？？” 黎言言：“！！！” 他的脸简直要红成一颗大番茄, 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你你你你说什么？！” 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对他表达好感…… “为、为什么？” 黎言言简直要吓呆，傻乎乎地看向白雪霜, 憋了半天，才问出这个问题。 “哪有什么为什么。”白雪霜不打算详细解答, 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你是男性, 我也是男性，我向你表白，难道不奇怪吗？”白雪霜循循善诱，“的确, 你以前生活在国外，但是国外也没有这么开放，国内更是很少有人传出两个性别相同的人在一起, 你难道不奇怪吗？” “奇怪什么？”黎言言反而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反问说，“奇怪他们隐瞒得这么好？” 白雪霜：“……” “我直说把。”白雪霜干脆不兜圈子了, 直接把自己的猜想说出口, “我在刚刚表白的时候没有犹豫，你在听到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排斥或者给我一巴掌——这本身就代表了一些问题。” 黎言言的关注点完全偏移了：“难不成你还想找打？” 白雪霜看了他一眼。 黎言言赶紧认输：“我不插嘴了，你先说，你先说。” 白雪霜这才继续说下去：“所以代表我们潜意识里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为什么？我们从小到大接受的环境可不是这样。” 他看向黎言言，对方眼睛里充满了懵懂无知，干脆直接说出结论：“我们的记忆出现了一点问题。” 黎言言：“？？？”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满头问号，完全不理解这人是怎么把话题跳转到两个人的记忆上面去。 “在我们原来生活的环境里, 说不定两个性别相同的人在一起特别正常, 所以才有我们现在毫不奇怪的反应。在彩排的时候你穿裙子也能表现出一些问题, 在这里很少有男人穿女装，但是他们对你的表现毫不意外，难道你没发现很奇怪吗。” “目前有两个推测，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记忆被篡改；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他们被我们影响，所以不觉得奇怪。” “总之，我们之前生活的地方绝不是这里。” 黎言言总算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原本不生活在这里，有东西改变了我们的记忆，所以我才是黎言言，你才是白雪霜？实际上我们有别的身份？” 见黎言言终于理解了，白雪霜心怀感激地点点头。 黎言言瘪了瘪嘴，问：“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所以才想我表白？” 这倒不是。 是他脑子一热先说出我喜欢你，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就算想表白也应该是这个时间，于是赶紧想个理由找补，结果真被他看出不对劲了。 但这么理解也没错…… 第191章 于是白雪霜继续点头。 黎言言白了他一眼，简直一句话都不想说，被子底下的腿踢了他一下：“赶紧走开，我要睡觉！” 怎么又生气了？ 白雪霜觉得自己应该和黎言言讲的很清楚，搞不懂对方的心情怎么又开始变差。 他站起来，防止黎言言再踹他一脚，现在的天气已经转冷，特别是早上，要是他再动一下，被子掀开，里面的热气跑出来，冷风进去冻到他就不好了。 现在天边微微有一丝亮光，马上就要天亮了，现在再去听唱片可能时间不够，白雪霜干脆等晚上彩排后再去。 他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倒在地上的椅子扶正，绳子收起来放在一边等着晚上再用，然后才进了房间，关门的声音也是轻轻的。 黎言言说是在睡觉，其实一直蜷缩在被子里听外面的动静，察觉到白雪霜进门后，才有点不服气地转了个身。 什么啊，他还以为白雪霜喜欢他呢，原来只是一个实验！ 黎言言其实不喜欢白雪霜，也不期待对方会喜欢自己，只是觉得很、很感动，原来也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喜欢自己。 可是实际上，对方根本没把那句话当回事！ 黎言言越想越气，原本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是拖累，还挺内疚的，这么一来，内疚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打算今天都不理白雪霜了。 —— 上午的彩排结束，导演站在一边看着正在吃午饭的两个主演，心里有话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说。 说吧……他和黎言言的关系似乎没到那份上，不说……话剧彩排也不是很顺利。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再有两天就要进行正式演出。 本以为换了演员配合度会好一点，白雪霜是好了，能表达出足够感情了，但黎言言怎么开始不配合了？ 导演万万没想到，哄完了一个祖宗，还有一个等着他来哄。 他正打算和走过去和黎言言交流一下，就看到黎郁走到对方身边，和他并肩坐下。 这下好了，人家的正牌哥哥来了。 导演松了一口气，走到白雪霜身边坐下，一边吃饭一边问：“你知道黎言言怎么回事吗？” 白雪霜没有回答他，像是在发呆。 “诶，问你话呢。”导演一连说了好几遍白雪霜才回过神。 对方瞥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导演：“我问黎言言。” 他已经习惯白雪霜的爱答不理，现在倒是还能保持心平气和。 “我……”白雪霜看了一眼赌气不理他的黎言言背影，心里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好家伙，你还不知道？”导演来了兴趣，一般来说他这个朋友非常欠揍，并且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为什么欠揍，比如前一个女主演，他完全就是不想搭理对方，才把人气跑的。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把黎言言惹生气了？ 导演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白雪霜继续低头吃饭，很明显是不想搭理他的意思。 导演挠了挠头，关注黎言言那边的一举一动。 黎言言戳着碗里硬邦邦的米饭，一口都吃不下去。 放在壁炉旁边只是让米饭短暂地热了一下，不能热透，里面的还是冰凉的。 如果有……应该可以把饭全都热好，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有什么呢？ 黎言言短暂地停了一下动作。 白雪霜说他们的记忆都是捏造的，是不是他想到的那个东西，在自己真实的经历中存在过？ “言言？”黎郁在他身边坐下，看见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吃饭，知道这些菜不符合他的胃口，于是问，“不想吃吗？” “还好。”下午还有一整场彩排，要是不好好吃饭，下午肯定会饿，影响话剧。 虽然他的行为也挺影响的…… “是觉得我上午不够配合，情绪一直融入不了吗？”黎言言有点闷闷不乐。 “没有。”黎郁说话的速度很慢，安慰黎言言，“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不演了，退出好不好？” 由于经过了多次循环，他的记忆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最开始进入剧组是希望给黎言言选择更好的医生，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非要参加这个话剧的意义了。 所以察觉到黎言言不开心的时候，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弃这次机会：“我希望你能多交一些朋友，玩得开心一点，如果你不开心，我们就回家。” 黎言言戳着米饭的动作停了下来。 黎郁没察觉到这个细节，继续说：“妈妈做的饭很好吃，她要是知道言言只能吃这些，一定会很难过的。如果你不开心，我们就回家吧。” 回家、回家。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黎言言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现在不是回家的时候，他必须要把事情做完才能回家。 到底是什么事呢……话剧排练？不是。 应该是离开这里。 黎言言很快想通了自己要做什么，勇气让他无坚不摧，也放弃了那些奇怪的心思。 他几口把冰凉的米饭吃下肚，将饭盒收起来：“我得将话剧排练完。” 黎郁呆呆地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为了让他习惯，排练的时候都是穿着比较复杂的裙子，虽然不是正式表演那种，但也足够不便。 第192章 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怎么让言言突然燃起斗志了。 黎言言拎着裙子走到白雪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导演顿时感觉不妙，脚底抹油直接溜了。 他不仅走了，连周围的一圈人都离开了，只留下两个主演还在原地。 “什么事？”白雪霜抬头看着黎言言。 “从现在开始，你要表现出一副很爱我的样子。”黎言言弯下腰，轻佻地摩挲了一把白雪霜的下巴，“方便我入戏。” 白雪霜忍不住说：“可是你知道，话剧是表演不了的。” “我刚刚好像回想起一些有趣的东西。”黎言言对“威胁”这一手段无师自通，“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白雪霜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如你所愿。” 然后站起来，亲亲贴了一下黎言言的侧脸。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01 20:49:40~2023-02-02 22:0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名字了 10瓶；酒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歌剧院』 黎言言嫌弃地撇过脸。 他已经看透了, 这只是白雪霜拿来入戏的钥匙。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抹了一把脸，想把刚才的奇怪感觉抹掉，压低了声音：“彩排结束后我把唱片拿过来。” “我去也行。” 唱片就放在房间的桌子上。 黎言言想了想, 其实他也懒得跑一趟，一来一回的距离还是有的, 黎言言懒得跑一趟，干脆点点头。 一下午的彩排很快就过去了, ，彩排结束之后，黎言言随便找了个借口留下。 壁炉还在点燃，他做到旁边, 呆呆地看着里面悦动的火焰。 火光在他眼睛里明明灭灭，周围静悄悄的，黎言言有点困了, 头一点一点的, 最后彻底撑不住，手撑着脸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股大力拽醒的。 醒来之后立刻闻到了有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 黎言言茫然地睁开眼, 发现是自己的衣服被壁炉烧着了了，白雪霜端来一盆水直接倒在他身上。 冬天水的温度冰凉刺骨，黎言言被冻得一哆嗦。 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白雪霜凶了一顿：“困了为什么不去房间睡？” “我没想到。”黎言言衣服湿透了，被烧焦的衣服处露出了黑糊糊的棉花，脸上虽然没有被水淋湿，但依旧像一只落汤鸡。 “我要是没及时来, 这火直接烧到你身上了！”白雪霜简直不敢回忆他看到黎言言身上火苗燃起来时候的心情, 巨大的恐慌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差点以为他要失去黎言言了。 白雪霜的大脑一片空白, 几乎是机械式地端来冷水泼到黎言言身上，到现在，那股心脏被压迫的感觉都没有消散。 这对他来说算是很新奇的体验，在他的记忆中，从小到大，他都感受不到“心”。不论别人对他是好是坏，白雪霜都能接受然后弃之脑后，世界上没有他学不会的东西，也没有值得他关注的东西。 像一台机器，只需要永不停歇地向前运转就行，不需要过多的思维。 但是在看到黎言言的第一眼，他的新突然跳了一下。 好像在提醒他，黎言言就是他一直等待的人。 “你——” 看着黎言言傻呆呆的样子，白雪霜一句责怪的话都说不下去了，最后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我听完里面的内容后去找你。” 黎言言哦了一声，他被吓傻了，刚才要不是白雪霜回来得及时，说不定他真的要被一把火烧死。 他往门口走了一步，却因为双腿发软差点倒到地上，还是白雪霜及时扶住了他的手。 “算了，我陪你回去吧。” 白雪霜的手很稳，力气也很大，足够黎言言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全都倚靠在他身上。 他一手夹着唱片，另一只手还能撑住黎言言的重量，走到房间后才彻底放下心。 ……要不然他直接把彩排间里的唱片机搬来好了。 黎言言进了房间后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洗澡，拿好衣服进了洗漱间。他想动作快一点，不耽误晚上的事。 白雪霜看他进了洗漱间，一时间也不好离开，防止对方在洗漱间里面摔倒没人帮忙。 还好自己刚才去得及时…… 他的心现在还在狂跳，感觉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最后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不自觉地摩挲着唱片。 唱片的表面十分光滑，没有任何划痕。 ……嗯？ 这不合理。 白雪霜仔细去看手里的唱片。 昨天晚上这唱片都是黎言言拿着的，他很少碰，今天早上准备去彩排间的时候，又因为黎言言醒了而放弃。 导致他现在才看清楚唱片是什么样子。 现在的唱片录制原理都是通过喇叭收取声音，根据声波的不同在唱片上刻出不同的纹路，所以，只要是有内容的唱片一定有刻痕。 但是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张唱片是空白的，里面没有记录任何信息。 白雪霜将它放在桌子上，背靠沙发，有点想笑。 第193章 昨天晚上直到刚才，他们都以为这是什么重要道具，对里面的信息满怀期待，实际上这只是一张空白唱片而已，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白雪霜摇了摇头，心情有点复杂。 他的心态在得知黎言言也觉醒后就开始不稳了，所以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在一路上，他有无数个机会去验证这张唱片里的内容，但是他没有。 所以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逼迫他快一点，再快一点，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必须要从循环里面出去。 假如只有他一个人还无所谓，可是言言、言言要怎么办呢？ 他可以在循环里面死掉，但是言言明明有更好的未来，难不成和他一样困在这没有尽头的循环里吗？ 白雪霜满脑子都是言言，等他反应过来，黎言言已经洗好澡了。 热水很好地抚平了刚才的惊慌以及身上的凉意，黎言言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到白雪霜半躺在沙发上的时候还有点意外：“你没去吗？” “去什么？” “唱片。”黎言言看到了被他放在桌子上的唱片，恍然大悟，“你是想等我一起去？” “不是。”白雪霜解释，“这里面没有内容。” 黎言言歪了歪脑袋，心想自己洗澡的时间应该不够他去而复返还把唱片里面的内容完全听完，于是问：“这么快就听完了？” “上面没有刻痕，意味着里面没有内容。”白雪霜主动解释了一下唱片录制声音的原理。 黎言言这下明白了。 明白之后就是无尽的沉默，合着他们昨天忙碌了一晚上，只拿回来一张空白唱片？ 什么道理啊这是。 黎言言忽然泄了气，坐在白雪霜旁边，学着他的样子往后一靠，看着画了繁复花纹的天花板。 白雪霜猜到他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没安静五分钟，黎言言就嘟嘟囔囔的：“这都什么事啊。” 他们为了一张空白唱片浪费那么长时间。 黎言言忽然很沮丧：“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假如没有他，白雪霜也能拿到同样的东西，还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唱片的不对劲，根本不会像这样浪费时间，本来他们的时间就不多。 白雪霜叹了一口气。 黎言言似乎是一只惊弓之鸟，不论什么样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对方一惊一乍，明明之前才和他说过…… “没有。”白雪霜摸了摸黎言言的头发，试图打消对方的不自信，“有你陪我很好，不然岂不是太孤独了。” 这话倒也是。 黎言言点点头，把刚才的念头抛到脑后，紧接着看到了放在唱片旁边的笔记本。 那里一共有四本，一本是他写的，还有三本是白雪霜从楼上拿下来的。 “你从哪发现的？”黎言言拿出最后一本旧得没有封皮的笔记本，慢慢地翻开。 “我去过几次楼上，每次都不一样，这些东西也是在不同的位置发现的。”白雪霜回忆说，“四五六楼都有，第七楼还没上去过。”za “为什么？” 黎言言看的是那本只翻开一页就不能再往下看的笔记，小心翼翼地准备翻第二页。 “那里被锁住了，进不去。” 黎言言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白雪霜：“没有钥匙吗？砸开锁也不行？” “我试过很多次，那把锁砸不碎，也找不到钥匙。”白雪霜回答，“我几乎找遍了所有地方，如果是在随时变化的四五六层，可能……永远也找不到。” “好吧。” 一般隐藏得越深的地方包括重要线索的可能性越高，黎言言是想过要不要暴力破门之类的，不过转念一想，白雪霜比他聪明得多，肯定试过各种方法。 他现在只说要找钥匙，说明其他方法都行不通。 黎言言一边想一边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二页，这次倒能翻开了。 [第二天。 总体来说，话剧排练无聊而又努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来看一群学生排演那么有名的话剧——难不成他们在本国没有看个尽兴吗？ 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剧，要我说，还不如直接上牡丹亭，让那群老外看看什么叫本国的想象力。 总之，无聊的一天持续，直到我们正式演出那一天。] 黎言言看完，这一张纸里面似乎并没有透露出很重要的讯息，只是侧面传递出某个讯息。 “白、白雪霜。”黎言言念出这个名字时有些生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可能是自己第一次念出对方的名字。 “嗯？” “你看这个。”黎言言把其他想法摒弃脑后，将这页纸摆到白雪霜面前，“你看这个，他们是不是也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白雪霜还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过。 黎言言继续说：“如果每个像我们这样的团队进来之后都是表演这个话剧，可不可以说明，这个话剧里面包含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你看，我们这么久没有受到别的东西袭击，有没有可能……这东西是个护身符，或者有别的作用呢？” 作者有话说： 放个新预收：《一直想整垮的反派是我男神》 温都穿进了一本狗血元素乱炖的三流小说里，以男子之身嫁给全文大反派，附赠一个叛逆期儿子。 第194章 男主历经坎坷，和女主经历一系列意外后终于he。 没关系，温都大手一挥，决定帮助主角加快进度。 ——提前帮男主走完剧情就能回家啦，现实世界还有他男神呢。 作为反派老婆，能给主角最大的帮助就是从内部搞垮反派。 第一步，养废他的儿子。 叛逆期儿子天天吵着出去搞音乐，温都微笑点头。 一个月后，音乐鬼才横空出世。 第二步，搞垮他的公司。 面对一大堆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进行什么投资的文件，温都温柔一笑，找出反派印章全都签字。 三个月后，反派公司市值成功翻倍。 第三步，把不知道在哪的反派成功灭口。 但当反派站到他面前，告知温都要履行妻子职责时，温都笑不出来了—— 麻蛋，为什么反派长了一张和男神一样的脸！ 在经过确切观察后，温都发现反派只是长得和男神一样。 他男神温柔体贴，反派暴躁阴郁。 他男神博学多才，反派书都懒得看。 还有，他男神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反派却天天想和他贴贴。 温都确定后，立刻想和反派离婚，彻底摆脱对方——拜托，他可是要为男神守身如玉的。 在看到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反派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把温都摁在墙上，准确无误地喊出了他的小名：你想跑到哪去？ 温都：？！ 居然还真是！ 第76章 『歌剧院』 他们暂时将关注的重点转移到剧本上。 在格局随时变动的楼上寻找一件可能存在的逃离钥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在短暂的商讨后——主要发言人是白雪霜——他们决定转移重心。 找一个能继续查下去的东西。 虽然剧本当做重心有一点离谱, 但现在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楼上还要去吗？”黎言言举手问。 “我去就可以。”白雪霜回答，“你可以多休息一会。” 黎言言问：“不需要我帮忙吗？” 白雪霜摇摇头：“只是简单搜查，不会耗费很长时间。” 他说完, 将最开始导演给他的剧本原件交给黎言言。 这是最开始没有经过删改的剧本，里面大量运用了莎士比亚原本中的句子, 为了保持原汁原味都没有进行翻译，依靠演员对剧本的理解。 于是黎言言随手翻了几页, 看到了大片大片英语原文。 黎言言：…… 他抬头看了看白雪霜，又看了看剧本，最后说：“……好吧，你先去明天, 我看看剧本。” 白雪霜点了点头，披上外套离开了。 黎言言对着剧本，看着那一行行英文, 头都快晕了。 为什么他看不懂啊—— 他之前不是在国外生活过很长时间吗？！ 黎言言努力去辨认那些长长的单词, 但是不论他看了多少遍，还是认不出来。 最后看着看着, 他睡着了。 黎言言蜷缩在小小的沙发上, 厚厚的剧本当做他的枕头。 白雪霜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蜷缩在沙发上的黎言言。 他拍了拍在上层沾染的灰尘，准备将黎言言搬到床上睡。 只是在沙发上睡觉终究不太安稳，黎言言很快在他的动作下醒过来，迷茫地睁开眼睛，第一时间还没有认清来人，迷迷糊糊喊了一声：“簿和……” 白雪霜的动作顿了一下。 “簿和？”他把这个类似人名的词语重复了一遍, “言言？他是谁？” 黎言言似乎看了他一眼, 似乎又没看, 似乎觉得白雪霜的怀抱很舒服，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听呼吸，这次是彻底陷入睡眠了。 白雪霜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黎言言放回床上，准备第二天再问一下。 他回到沙发上收拾东西，看到了被压得皱皱巴巴的剧本，从翻动痕迹来看，黎言言很坚持地看完了整本剧本里的中文部分，还在某些句子下面做了标记，才在等待他的过程中睡着的。 “还真在努力。” 白雪霜低声说。 他其实只是给黎言言找个事情做，防止他又觉得自己帮不上忙然后情绪陷入低沉。 但实际上，他对黎言言的能力不抱有期待，甚至想自己离开后对方就睡着了。 可事实证明黎言言有在很好地完成他的吩咐，哪怕最后看完直接睡着了也没有打折扣。 “真是……” 白雪霜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了。 他有点期待黎言言的成长。 —— 第二天，黎言言拿着原本去问了编剧。 很多东西他都看不懂，只能找懂行的人帮他讲解，改剧本的编剧是最好选择。 在看到团队里最受欢迎的黎言言主动来找自己，编剧还有点受宠若惊，本想问问对方有什么需求，对方却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剧本。 编剧的眼神立刻变得惊恐。 黎言言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表情变化，敏锐地问：“怎么？” “我一看这个就头痛。”编剧很无奈地揉了揉脑袋，“之前写剧本的时候总是被打回来，改了好多好多次。” 第195章 “打回来？被谁打回来啊？”黎言言继续问，他不会掩饰自己的目的，问题很直白。 所幸编剧也没察觉到不对劲：“当然是……要看话剧的那些人。” “最开始更改的初稿是要给他们看，看过才能让我们演出。” “现在不是改了吗？”黎言言问，“和之前的剧本相差应该很大吧？” “哦，那没关系，他们说我们进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改剧本换主演都没事。”编剧回答。 “那……改过之后的剧本能给我看看吗？”黎言言还在问。 白雪霜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心里为黎言言直来直去的问答方式感到无奈，干脆从旁边走过去，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言言？” “你终于开始对剧本感兴趣了。”白雪霜找了个借口，替黎言言今天莫名其妙的行为找了个借口，“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临到头了开始抱佛脚，有用吗？” 他训斥完黎言言，转头对编剧说，“不好意思，黎言言也是突然提出想看剧本的，毕竟他在里面担任了另一位主演的责任，所以更改后的第一版剧本能给他看看吗？方便和现在的版本进行对比，揣摩人物的情感变化。” 黎言言在旁边飞快点头。 如果说最开始编剧心里还有点疑惑，奇怪他们怎么对剧本感兴趣了，现在则是打消了疑惑从彩排间的一个箱子里拿出几份厚厚的剧本：“喏。” 几本剧本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东西，有人突然要这个的确有点奇怪，既然有了合理的借口，自然也无所谓剧本到底给谁。 他对黎言言叮嘱一句：“明天晚上就要正式演出了，言言可要好好加油啊。” 黎言言接过剧本，低低地嗯了一声。 顺利拿到东西后，他本来想和白雪霜对视一眼，示意初步成功，但奇怪的是，对方主动移开了目光。 黎言言只当是个意外，倒是没有多想。 正式演出的时候他终于进入状态了，微微露出的侧脸足以成为任何人的梦中情人，也吸引了另一位主演的目光乃至心神。 他被这位美丽的“少女”吸引，目光不经意的追逐，在舞会结束后飞快地坠入爱河。 舞会持续五天，他在这五天内都能看到他的梦中情人，但是在最后一天，他看到“少女”挽着他父亲仇人的手。 双方家族几乎从建立的最初就互相抱有敌意，现如今几乎成为水火不相容的存在，他意识到“少女”的真实身份后，痛苦地发现自己永远都不能和对方在一起，巨大的痛苦淹没了他，心脏像是被用力捏碎。 当天晚上，在留下遗书与对“少女”的情信后，他选择了死亡。 朋友将情信传递给“少女”，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轻女孩惊叹于有人对自己抱有如此深爱，在得知对方自杀的消息后更是伤心不已——她差点拥有了这样浓烈的爱情。 于是她也选择了死亡。 不得不说，更改后的剧本和《罗密欧与朱丽叶》没有半毛钱关系，几乎除了主角性别和结局没变，其他的全都变了。 没办法，想把女主演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还能维持一定时长，导演和编剧都费尽苦心。 整场彩排中，黎言言只需要做一个合格的吉祥物就行，之前的几次彩排都因为他的动作和神态格外僵硬，效果很差。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黎言言突然开窍了，整个人活灵活现，真的像故事中那个完美的少女。 但是白雪霜居然有些心不在焉。 作为担任了重要戏份的男主演，他居然心不在焉！ 导演简直要气晕过去，简直想下场把白雪霜揍一顿，但是他按捺住了——主要是因为打不过——卷起剧本用力敲了敲：“白雪霜！专心！” 在经过大量多次的更改后，剧本已经变成了薄薄的一册，和厚厚的原本有天壤之别。 白雪霜没有理他，接下来彩排中的态度认真了不少。 上午的彩排终于过去，导演刚下场想问白雪霜怎么回事，就看见对方拽着黎言言去他经常休息的那个角落。 他停下脚步，不打算过去。 甚至导演看到黎郁打算过去的时候，还伸手把他拽了回来：“你干嘛？” “你干嘛？”黎郁莫名其妙地回复了一句，“我去找我弟弟，我能干嘛？” 导演：“……” 导演：“我建议你现在最好不要去。白雪霜正找他。” 黎郁也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两人，眼神一下子变得凶恶：“怎么回事？他们有事不能晚上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黎言言搬出去后，和他一下子生疏了，找对方的时候基本都和白雪霜在一起。 他们两个有什么话好说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黎郁的错觉，总觉得白雪霜对黎言言的态度很奇怪，有种莫名的亲近。 黎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白雪霜将人拽到一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从对方醒来到现在，他终于找到机会进行单独对话，然后迫不及待地问出积压了一个晚上的问题：“簿和是谁？” 没想到黎言言比他还迷茫：“什么薄荷？你想吃西餐了？还是喝薄荷茶？” 两人对视了一会。 从黎言言的眼神中，白雪霜知道对方并没有说谎，他也不知道簿和是谁，挫败地揉了揉脸：“你昨天晚上，半梦半醒的时候，喊出了这个名字。” 第196章 第77章 『歌剧院』 黎言言的反应比他还大：“我喊出来的？” 可是他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不, 如果说还是有一点的，他在前几次的循环中，拿到过一张写着“薄荷”的纸条。 当时他以为是自己想吃所以暂时记录下来, 现在想想，“薄荷”和“簿和”的发音很像, 有可能他就是想写这个名字……或者已经写了。 可为什么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字。 黎言言的神色变化莫测，最后他闭了闭眼, 问：“白雪霜，你觉得我们的记忆，真的是准确的吗？” 白雪霜刚想回答不准确，起码在进入歌剧院之前是不准确的。 黎言言继续说：“我的意思是, 进入歌剧院之后的记忆。” 他将自己的记忆告诉白雪霜：“我发现我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写的字条了，写下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白雪霜沉默地拍了拍黎言言的肩膀，试图安慰他：“不会的。” 他轻轻说。 “我的推测是, 没有觉醒之前的记忆存在一定的散落风险。”白雪霜审视过自己的记忆, 他记性很好，哪怕是第一个循环的记忆都历历在目, 每一个细节他都能回忆出来, 在次基础上进行推测，“时间太久了，外面的记忆可以篡改，难道你的不会吗？” 白雪霜时常会进行这样的推测，幸运的是，他的推测十有八九是正确的。 这次黎言言的提醒给他指了一个新方向，那就是剧本, 实际上他在某次循环中也考虑过剧本的问题, 不过当时他只草草地翻了一下剧本原本, 没有发现线索后就将其丢在脑后。 黎言言细心，或许会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白雪霜是这么想的。 “你呢，你有篡改吗？”黎言言问。 白雪霜摇摇头：“我的记忆中没有凭空缺失一块，做的所有事都有迹可循，前后能构成完整合理的逻辑链。” 黎言言看着他。 他比白雪霜要矮，想直视对方的时候，必须抬头才行。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让我带吃的进来。”黎言言冷不丁问出这个问题。 白雪霜：…… 白雪霜：“哈哈，彩排要开始了。” 黎言言看着他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心里更奇怪了。 他只是随口问一下，因为针对他一个人的确很奇怪，白雪霜也可以说当时看他不顺眼之类的，他也不会计较。 怎么对方就跑了呢？ —— 第二天晚上就是正式演出，明天要开始准备道具以及布景，团队的人少，后勤以及道具组的人不一定够用，所以所有人都要到一楼准备，彩排的时间就不够用。 所以今天的彩排很晚才结束。 黎言言进入状态之后就没什么可发愁的，大部分戏份都是别人的，他只要做到足够“美”，美到让男主演对他一见钟情的条件成立、美到让所有人对他心生怜惜，才能让最后的赴死震撼到所有人。 这也是导演的意图——毕竟一个更改得面目全非的剧本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 天已经黑了，根据黎言言的经验来看，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 他头一点一点的，开始犯困。 “言言？”导演注意到黎言言的小动作，本想提醒他打起精神，只要再来最后一遍彩排就能休息了。 他刚想说，那边白雪霜的眼刀就飞过来了。 话到临头转了一个弯，导演不得不苦笑着说：“这个，咱们今天的彩排……结束了，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争取早点完成任务。” 这一天的彩排就这么结束了，现在已经来不及上楼调查。 黎言言懒洋洋地走在白雪霜身边，刚想开口，对方却先说话了：“我已经排查到了六楼。” “……” 黎言言倒吸一口凉气，连那点睡意都消散了：“真够快的。” 他开始思考白雪霜真的需要队友吗，怎么看自己都是给他拖后腿的料。 “和前几次一样，什么发现都没有，上面已经废弃了很久，而且格局也出现了变化。”白雪霜将自己的发现分享，最后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已经没觉得哪里还可以搜查了。” “七楼会是什么呢？”白雪霜都想不到，更别说黎言言了，他只能随便找个问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天台吧。”白雪霜的记忆中有关歌剧院整体的印象很少，他进来了就没有再出去过，以往有关这栋建筑的印象也很单薄，那就是这里还在修建。 没有修建好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他只能根据之前的判断做出推测，沪川市很少有这么高的建筑，七层应该已经是极限。 “如果只是天台，为什么要锁起来？” “或许是怕人掉下去？” 这似乎是个很合理的解释，家里的天台基本上也会锁起来，或者在顶层开个小口，上下都依靠梯子，用不上的时候就把梯子拿走。 可在这个地方，锁门的目的会和家里的一样？ “是为了保护我们？”黎言言想了想，说。 他简单梳理了一下自己进来后的经历，首先是陷入莫名其妙的循环，在经过很多次循环后觉醒，和白雪霜搭档寻找破解循环或者离开这里的方法，并且将他们经历循环的原因简单归咎成歌剧院内有非人生物，期间他们上过楼，白雪霜更是将除了七层意外的地方全都找遍了。目前的进度发展迟缓，可以说什么线索都没有。 第197章 “有没有可能，七层之上锁着那个东西？”黎言言放轻了声音，即使知道“那个东西”可能听不到他们说话或者不关注他们说话的内容，他还是下意识地防止那个东西听见，“所以它没有把我们一网打尽。” 考虑到逐渐消失的人，白雪霜默认了黎言言的说法。 他们沉默地回到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的，黎言言莫名地有些心慌，他只好问：“正式演出是什么样子？” 似乎除了循环，他们之间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和平常彩排没什么区别，底下有一群人在看着而已。”白雪霜今天晚上决定不出门的，说话也缓慢了一点，不那么着急，“那些人应该都是外国军官，中国人很少见。” “人多吗？” “多倒是不多，一层都坐不满，第二层也只有几个人坐。”白雪霜回忆，每个循环来的人倒是差不多数量，但不是每张面孔都一模一样，每次坐的位置也不相同。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人的位置距离演出舞台很远，他们的眼神充满审视，不想是在看一场话剧，而是看什么危险物品。 白雪霜把自己观察到的细节都跟黎言言一一讲明。在之前的循环中，黎言言都是后勤人员，正式演出的时候都不需要去一楼，所以对前面的情况并不了解。 经过他一说，黎言言就了解许多，点了点头。 他们只开了小灯，打算直接睡觉，黎言言临睡前翻了一页笔记。 虽然昨天没什么进度，但他还是想挣扎一下，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内容。 黎言言已经做好了翻不动的准备，没想到后面一页居然解锁了。 [第三天。 我有些疲惫。 我应该在这里吗？我的身份是真实的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可能是今天压力太大出现的幻觉，总觉得同样的事情我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我被困在这里了。 我想出去，还有很重要的人等着我。前面写了什么内容已经看不懂了。这些人困住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杀掉他们……能出去吗？] 这一页的笔迹非常凌乱，很多地方都有划掉的痕迹，显示出主人写下这页时不平的心绪。 黎言言眼睛都睁大了。 这本笔记的主人也太猛了吧，难不成真想把那些人全都杀了冲出去？ 但不得不说，的确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 他迫不及待地去敲白雪霜的房间门，把这页笔记展示给对方看：“白雪霜，你看这个方法有没有参考价值？” 第二次喊白雪霜的名字，黎言言熟练了一些，起码不会念得磕磕绊绊。 白雪霜看了一眼：“我的确想过这个办法。” 黎言言：“？！” 看他震惊的样子，白雪霜笑了一下，继续说：“但是很快这个计划就被我否决了，道理很简单，我们没有武器。” 黎言言持续震惊：“你还真考虑过可行性？” 不是，正常人想要杀人，都要做一下心理建设吧？就算怀疑是外面的人故意把他们困在这里，第一想法难道不是谈判吗？！ 怎么直接跳跃到杀人上了！ 黎言言简直无法理解，看向白雪霜的眼神都变了。 难不成这是一位隐藏杀人魔？ “他们都有枪的，扫射一圈我们就完蛋。”白雪霜像是没察觉到黎言言的异常，语气里还带着可惜，“如果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倒是可以试一试，比如在他们位置下面安装炸弹，其他人先离开。” 黎言言说不出话，最后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牛。” 第78章 『歌剧院』 第二天很快就来了。 一道早就吵吵嚷嚷的, 将舞台道具一个个搬下去，进行布景，黎言言醒来之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加入了搬东西的大队。 他已经很习惯做这些了, 而团队的伙伴即使没有循环相关的记忆，身体也形成了条件反射, 布置起来很快。 黎言言搬了一个箱子下楼，兴冲冲地上楼准备搬下一个, 被化妆师拉到一边：“你干嘛啊，我刚刚找你找了半天。” “我帮忙啊。”黎言言可爱吧唧地说。 化妆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那要你帮忙，快来，要化妆了。” 黎言言懵懂地走过去：“这才几点啊, 正式演出不是晚上吗？” “我们人手不够，先给主演化好，然后再给别的配角化妆, 等到上台的时候再补妆就行。”化妆室把人拉近化妆间, 摁在镜子前面，“今天可不像平常那样, 全套下来估计要好几个小时。” 黎言言啊了一声。 他再怎么啊, 都轮不到他发表意见，化妆师让他闭嘴后，拿出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开始在黎言言脸上涂抹。 化妆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黎言言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终于听到对方说了一声：“好了。” 黎言言迫不及待地睁开眼。 化妆间的镜子很大，镜面被擦得一尘不染，能清晰地看出镜子中的倒影。 镜子里是一位彻彻底底的少女了。 “好了, 我们来戴假发。”化妆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黎言言长得很好看, 她只需要弱化对方的男性特征就行，将下颚骨稍微变得柔和，再加上淡淡的腮红，让他更像一位美貌的少女。 第198章 化妆师拿来深棕色的假发带到黎言言的头上，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位东方的混血少女——毕竟让一群国人扮演外国人实在有些勉强，只能深化面部轮廓，往混血儿那方面塑造。 所幸效果还不错。 等戴好假发，接下来就是要换上全套裙子了，虽然黎言言的台词少，但是女主演的装扮是实打实的，每天晚上的舞会都要换一件裙子，正常表演中大约二十分钟就要换一件。 所以内群不便，换的是最外面那层裙子。 “把衣服直接带下去，你下场之后直接在幕后换得了。”化妆师擦了擦汗，吩咐助手把黎言言要用到的裙子全都带到一楼舞台的后面，那里有一个小型换衣间，是给所有话剧演员换衣服的地方。 之前的女主演是女孩子，所以不能单独在下面换衣服，必须给她重新安排一个隔间或者上楼换，一来一回很耗费时间，黎言言完全没有这个顾忌。 黎言言一动不动地任她摆弄，感觉自己像是个人偶娃娃，等待主人给自己梳妆打扮。 好不容易换好了，他松了一口气，打算去外面转一转，适应一下这间比彩排时复杂得多的裙子。 现在要不是夏天，他估计要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裙子热死。 “别动，别流汗，妆花了怎么办。”化妆师察觉到黎言言想走出去，简单干脆地喝止了他，“好好在房间里面呆着。” 黎言言只好坐在一边，随手拿了一把古董扇子给自己扇风。 这个束胸是什么东西……他感觉快喘不过气了。 黎言言不得不支起腰，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扇风。 下一个进来的是白雪霜。 他应该刚下去帮过忙了，外套拖了，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先冷静一下，等心情平复。” 主演的化妆时间很长，化妆师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等白雪霜的心情先平复下去，防止化妆过程中流出的汗珠影响妆效。 白雪霜往房间里面走了几步，很快就看到了坐在角落扇风的黎言言，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 黎言言的好看毋庸置疑，只是他年纪再怎么小，身体再怎么虚弱，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男人的事实，彩排时穿上裙子总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违和。 现在那点违和感完全消失不见，黎言言像一位真正的少女，和剧本里写的那样，坐在舞会的角落。 “她”不知道自己的美丽，也不知道舞会中有多少人的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只是自顾自地欣赏手里的扇子，或者观看窗外的月亮。 白雪霜不知不觉想起了剧本里的台词，说出了唯一一句和“她”交流的对话：“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温柔。” “是吗？”黎言言想到了这句台词的出处，以为对方是和自己对戏，心里啧啧感叹白雪霜的敬业，于是顺着他的话语说了下去，“我却觉得有些冰凉呢。” 说完这句话，就是“少女”提起裙子行了一个礼，从舞会上离开。 而这天晚上，男主演在冰凉的月色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只是现在不是在舞台上，黎言言也没有提起裙摆离开。 “不，很温柔，也很美。”白雪霜对黎言言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问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 黎言言看了看他伸出来的手，目光渐渐上移，看向了白雪霜的眼睛：“老大，你没事吧？” 白雪霜：“嗯？” 这句话立刻让他从刚才的氛围中脱出身来：“怎么？” “我可不会跳舞，你是不是记错台词了？” 黎言言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 白雪霜怎么会记错台词呢？说不定只是想考验一下他的临场反应能力。 “……是我记错了。”白雪霜收回手，声音也低沉下去，“还有，在正式演出的时候，你的声音最好伪装一下。” 黎言言：“啊？” 他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的确，女孩子的声音和男孩子的声音差别很大。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化妆师将男主演的衣服全都整理出来，准备一会也送下去，“言言，你声音最好……嗯……我也没什么经验啦，如果真的伪装不出来，就放轻一点。” 黎言言点点头，决定自己再试一下。 不说什么发出少女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稍微像一点应该可以吧…… 化妆师已经开始给白雪霜化妆了。 相比配角来说，主演的妆要难弄一点，因为全场的焦点都在主演身上，灯光也是着重强调的，所以不能有一点瑕疵。 不过两个主演之间的妆容难度也是有区别的，黎言言主要是凸显美貌以及掩饰男性轮廓，让他看上去更符合剧本里的人设；白雪霜这边稍微简单一点——虽然也没简单多少就是了。 两个人的妆容结束后，一上午就过去了。 下午化妆师马不停蹄地给配角们上了一层浅浅的妆，快要开场的时候把黎言言拽过来，脸上重新扑了一层粉：“这个粉是我妈妈从国外带回来的，特别好用。” 黎言言打了个喷嚏。 “好了，下去准备吧。”化妆师在黎言言打喷嚏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收回粉盒，防止盒子里的粉全都扑出去——这个粉质很细腻。 黎言言拽着宽大的裙摆走下楼。 第199章 在下楼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地庆幸更改后的剧本——他不必穿着这身裙子在舞台上走来走去，只需要坐在角落当个美丽的背景板就行。 他走的是演员专用通道，所以走到幕后，听见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才知道观众已经进场了。 “怎么这么快！”黎言言吓了一跳，找到黎郁的身影，立刻凑过去拽住对方的袖子，“这不还没到开场时间吗？” 黎郁第一眼居然没认出黎言言，差点把这个陌生女孩的手甩出去。 幸好他听到了声音：“言言？” 黎言言嗯了一声，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像是意识到什么，立刻松开手：“你不会没发现我是谁吧？” 黎郁：“……不是……” “准备了啊。”导演焦躁地在后台走了一圈，提醒演员们应该上台了，黎郁作为第一幕就出场的人也要上去准备。 黎言言只能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气闷地跺了跺脚。 他甚至不敢坐下，后台没有高椅子，都是一些矮箱子，他怕自己坐下就站不起来了。 在后台等了半天，凭借这些天彩排的记忆，黎言言依稀猜到了现在演到什么地方。 没等导演提醒，他就自己上了场，站在了合适的位置上。 舞台上的椅子只有一把，那是属于他的位置。 黎言言从厚厚的幕布后面走出去，外面的灯光几乎刺激得他睁不开眼，他用力眨了眨眼，什么东西都没看见，按照以往彩排的标准，维持一脸冷漠的表情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后面的剧情不归他管，大致就是舞会上的其他人对“她”的美貌议论纷纷，黎言言不需要关注，他的台词不在这里，只需要自顾自地欣赏手里贝母做成的扇子就行。 但是变故出现在这一刻。 似乎台下的观战也为这个陌生“少女”的美貌议论纷纷，最后甚至忍不住窃窃私语。 黎言言离开了灯光最耀眼的范畴，终于看清了台下坐着的“观众”——他们穿着统一的军装，里面很少有亚洲人的面孔，都是高眉深目的外国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恶意。 黎言言很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05 19:56:05~2023-02-06 22: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油蘑菇汤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歌剧院』 这种恶意让黎言言有一瞬间的熟悉感, 似乎在类似的场合，也有很多人用同样恶心、粘腻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的眼神意味着什么？黎言言不清楚。 熟悉感转瞬即逝，黎言言连好好回想都没有时间。 音乐已经响起, 话剧正式开始，一会就有演员来到自己身边, 和彩排中一样。尽管他在此刻没有多余台词，但要根据他们所说的话变化神态。 算了, 话剧结束之后再和簿……白、白雪霜说。 黎言言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空白。 为什么他会在某个时刻想到簿和？难不成是他们名字第一个字的读音太过相似导致的错觉？ 那自己今晚的错觉也太多了一些。 白雪霜作为男主演，实际上和他之间的距离并不近，在整个话剧中，他们唯一的接触也只有那一句台词。 男主演将“她”作为夜晚中静静摇曳的白玫瑰, 不愿意擅自打扰，只想欣赏“她”独处时的美貌。 按理来说，是这样。 黎言言微微举起扇子, 挡住了自己诧异的表情。 现在对方站到他面前来了。 导演在后台立刻发现白雪霜的站位不对, 心想彩排间足够大，彩排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站得这么近过, 而且他在上台前千叮咛万嘱咐说要注意站位, 怎么这祖宗偏偏在这个时候出岔子了？！ 他简直要抓狂，心想自己的头发迟早有一天要掉光。 “导演？这怎么办？”后台有察觉到不对劲的人，慌里慌张地跑到导演身边，问他的想法。 “能怎么办？凉拌！”导演咬牙切齿，要是白雪霜现在站在他面前，说不定能直接被他打一顿。 白雪霜没有变化位置，他大胆地将唯一的一次对话用在了这里：“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温柔。” “是吗？”黎言言顺着对方的台词说下去, 不知不觉间, 他对白雪霜的信任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心想对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却觉得格外冰凉呢。” “来跳一支舞吧。”白雪霜伸出手，“或许动起来，你就不会冷了。” 黎言言矜持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将戴着蕾丝手帕的手放在对方的手心。 他没有学过跳舞，幸好白雪霜一直有意无意地将他的身影挡起来，步伐也很缓慢。 周围的演员似乎明白他的意图，比起后台的导演，还是前台的正是表演比较重要，就算现在更改剧本也管不上了，主演明显不够配合。 所以他们也有意无意地放缓了舞步，聚集到黎言言身边。 舞台上美丽“少女”的身影逐渐被遮挡，台下观众的痴迷目光逐渐醒过来，低低骂了一声。 “冷静。”他身边的某个军官制止了他要前去后台的动作，“布鲁诺，记住我们这次来的目的。” 第200章 “好吧，你说的总是对的。”布鲁诺耸了耸肩，眼神终于平静下来，“嘿，老兄，难道你对那位美丽的少女没有任何想法吗？” 他们坐在第一排，哪怕是在一众军官中也是地位最高的几个人，见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后面骚动的人群也逐渐平静。 那位军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是又怎么样？她注定、要死在这里。”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咬了重音，也是提醒布鲁诺。 “好吧，你总是这样，反正还有一个晚上，哪怕我们现在叫停，喊那位少女出来玩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布鲁诺蠢蠢欲动，还是不甘心放过对方，“沙拉曼，既然你都心动了……” “如果你想死的话，就继续。” 沙拉曼最后说了一句话，再也不搭理身边的同伴。 在一众金发深目的外国人当中，他的容貌格外明显，黑色的头发与黑色的眼眸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东方人，实际上追溯他的血统，只有祖母是来自东方的血脉。 或许医学上对这种情况有个准确的解释，但沙拉曼并不在乎，容貌并不影响他应得的地位，看他现在坐的位置就能看出。 “真奇怪，我们带人进来的时候没见过这个少女啊。”同伴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沙拉曼权当做耳旁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舞台，捕捉那位少女偶尔露出的裙摆，“难不成我们漏了谁？让她偷偷混进去了？” “闭上你的嘴。”沙拉曼继续警告。 布鲁诺的确安静了一会，但很快，他躁动的心完全按捺不住，能在遥远的东方，一片完全陌生的国度找到一个如此符合自己心意的少女实在难得，他甚至觉得自己瞬间坠入了爱河，如果和她结婚，家里人应该也不会反对：“难道我们没有什么办法带她离开这个吃人的团队吗？” “你知道谁是‘那些东西’，就这么确保她不是吗？”沙拉曼似乎完全没有被打动。 “……你说的也是。”布鲁诺终于安静下来了。 第一幕结束，黎言言暂时下了台，他要在下次上台之前换好衣服，最好妆容也更改一下。 “快快快。”化妆师不等导演过来教训，就先把人带到镜子前，简单地给嘴唇上的色彩换了一个，颜色更深，将嘴唇衬托得更为饱满。她一边给黎言言化妆一边说，“言言，你的声音不错啊，很像女孩子了。” 黎言言不敢做什么表情，也不能说话，只能用力眨了眨眼。 “换裙子换裙子！”化妆师一挥手，招来几个助手，将黎言言这件复杂的裙子换下来，挑选的另一件裙子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女主演的裙子一共有四套，每一次的舞会以及最后的死亡都有一套不同的裙子，连男主演都没有他多，人家只有两套。 大裙子换起来很难，本来后台的位置就不够大，等好不容易换好衣服，黎言言又到上场的时候了。 导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下台又上台，连警告都找不到机会。 更何况他凶言言干什么呢？主要搞破坏的人是白雪霜啊！ 导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 第二幕的黎言言动作和台词依旧不多，只需要配合白雪霜的动作就行。 这次和第一幕一样，白雪霜向他伸手，邀请跳舞，并且说出了上次一样的话。 黎言言收起扇子，眨巴眨巴眼，这次他迟钝的时间比第一幕短一点，语气也很轻快：“今天不冷了。” “少女”的裙摆和花朵一般，柔和地绽放，在舞会之后，第二幕也结束了。 第三幕和前面依旧没什么不同，台词一样，人物的动作也不一样，只是黎言言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她”更温柔、也更亲近，只是白雪霜却在逐渐远离。 他的脸色逐渐苍白，脊背微微弯了下去。 等到第三幕结束的时候，黎言言还在想白雪霜要找什么理由死掉。由于对方神来一笔临场改了剧本，导致他也不知道后面剧情怎么发展了。 难不成白雪霜要改成幸福结局？那和《罗密欧与朱丽叶》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黎言言换完衣服后偷偷躲在导演身边看前面的剧情发展。 白雪霜居然病死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短时间和其他演员交流的，总之现在所有人都配合他。 黎言言的死法也不需要更改，只需要将因为见到别人对自己的感情从而感动改为殉情就可以了。他带好道具上了台，准备最后的谢幕。 等到谢幕完成后，他的表演就结束了。 谢幕时所有演员都要上台，黎言言没来得及换衣服，拎着裙子准备上台。 白雪霜和黎郁同时伸手，打算帮他拎裙子，只是两个人的手同时伸出去，又同时停下来。 “嗯？”黎言言没注意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还好奇他们怎么突然站在自己身后，“你们怎么都在这，不上台吗？” 最终还是黎郁先胜一筹，他警告地看了白雪霜一眼，主动伸手帮黎言言拎起裙摆：“走，明天我们就回家了。” 他这句话的声音没有压低，故意让白雪霜听见，示意他们之间的联系到此为止。 黎言言听到这句话，心里却猛得一沉。 也不知道今天的演出结束后会不会解开循环，如果不能，他们还要在这里，从冬天等到夏天，最后团队里面的成员全部消失。 第201章 “言言？”见他突然沉默下去，黎郁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黎言言努力对他露出一抹笑容。 布鲁诺推了推身旁的沙拉曼：“看，我们的少女似乎有了心上人。” 沙拉曼仔细地看着舞台上两人的互动，头也不回地否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他们的脸部轮廓很相似，有血缘关系。” 听到这句话，布鲁诺放了心，他了解自己伙伴的性格，如果不是十足十的确认，他是不会说这种话。 他难得起了调侃的心思：“你对她这么关注？难不成你对她上心了吗？今天晚上还有时间请她出来喝一杯咖啡。” 沙拉曼看见“少女”站到核心位置后，低下头，今天的话剧对他来说到此为止：“或许可以是明天。” “假如明天她还在的话。” 第80章 『歌剧院』 所有观众离场后, 团队的成员们收道具的收道具，卸妆的卸妆，等到所有后台工作都完成了, 时间也临近午夜。 现在这个时候回家明显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大家忙了一天, 都想先休息一会。 大部分人都觉得第二天就能回家，以后相见的机会就很少, 不少关系好的同伴都在依依不舍的告别，以及约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黎言言跟在白雪霜后面，很快离开了后台。 “你觉得这次我们可以摆脱循环吗？”黎言言不太想面对道别的那些人，类似的场景他经历过好多好多次, 从最开始的依依不舍到现在的面无表情——再怎么感动的话听了数十次后都会免疫。 “……我并不看好。”白雪霜摇了摇头，“在本次循环中，我们收集到的线索和之前类似, 没有任何突破。” “说的也是……”黎言言叹了一口气, “我们能不能让所有人都觉醒？” “恐怕在那之前，所有人都要死光。”白雪霜回答, “五十多次循环才出现一个你。” 走廊上没有灯, 他们沉默地走进黑暗，等待可能会到来的明天。 —— “言言？言言。”熟悉的声音轻轻在黎言言耳边响起，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白雪霜，而是黎郁。 等等，白雪霜是谁？为什么要看到他？看到哥哥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他会奇怪？ 黎言言坐在床上发起了呆。 他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忘记了。 “言言？”黎郁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别发呆了, 我们现在要去彩排间, 准备五天后的话剧演出。” “话剧……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吗？”黎言言听见自己这样说。 他完全没有受到消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部话剧的名字。 “是，言言你是听别人说的吗？”黎郁问。 “唔、是的。”黎言言也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知道，随便点点头，“我立刻起床。” 这是他们进入歌剧院的第一天，作为话剧表演者。 来自国外的军官选择了三十几个学生放进歌剧院，哪怕其中有些人在此之前素不相识，他们需要在五天内排练出《罗密欧与朱丽叶》，在最后一天晚上登台演出。 演出后，话剧团队的每个成员都会得到奖励，表演得越突出的成员奖励越丰厚。因此，在进入歌剧院之前，不少学生为了抢名额用尽手段。 话剧表演结束后，这群学生就可以回家了。 以上讯息在黎言言脑海里过了一瞬。 “言言？”哥哥在房间外喊了他一声。 看来是他发呆的时间太久。黎言言很快将刚才的念头抛出脑后，打开衣柜，拿出大衣。 在翻衣服的时候他又愣了一下，衣柜里面的衣服很多，春夏秋冬季节的都有，看起来根本不像只要住五天的样子。 “收拾起来怪麻烦的吧？”黎言言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收拾行李的记忆。 今天的奇怪事情太多了，现在的时间也不允许他一件一件细想，黎言言戴好围巾，将下半张脸藏起来，和哥哥离开房间，前往彩排间。 今天彩排间门口人很多，还有两个穿着军装的外国军官。 “你们的女主演在哪？我们的……”其中一个金发军官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说出口的居然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只是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旁边沉默的同伴狠狠一拍。光是听动静就知道拍得不轻。 “……咳咳咳，就是想确认一下这次的主演和其他演员。”金发军官及时改了口，“毕竟我们要看看演员适不适合这个角色。” 他说的有道理，更何况还是本次话剧表演的主办方，很快，导演就把所有人喊出来——这对其他人来说，也是一次机会。 三十几个成员在彩排间内并不拥挤，黎言言站在最后面，哥哥牵着他的手。 人到齐后，导演将白雪霜和女主演推到前面：“男主演是白雪霜，女主演叫赵梨。” 两位军官上下打量了一下女主演，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金发军官打着哈哈走过来：“不错不错，的确很符合角色定位……团队里的所有成员都在这里了吗？” 导演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他们像在找人，却又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只能通过这样效率低下的方式寻找。 第202章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心想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转念一想，他们只是确定了剧本，话剧演员是学生们自己选的，他们现在想来看一眼也正常。 于是导演乐呵呵地将成员分开，方便两位军官从人群里面穿过。 黎言言跟在黎郁身边，好奇地看着前面的陌生人。 他们似乎只对女孩子有兴趣，男孩子只是匆匆看一眼，但是从头走到尾，也没发现他们要找的人。 “所有人都在这了？”金发的军官问导演。 导演点了一下人数：“对啊，所有人都在这了。”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军官离开的身影。 “啧啧啧，可惜，迟了一步。”布鲁诺跟在沙拉曼身后，对方走路时似乎双脚带风，他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 这是生气了。 “看吧，我就说昨天晚上就喊人出来喝咖啡，多好。”布鲁诺还在喋喋不休，“可惜我们的小美人在此刻死去了。” “闭嘴。”沙拉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我彻底生气之前。” 虽然他现在已经很生气，外加一点点后悔。 昨天晚上他秉持绅士礼仪，不愿意大半夜邀请一位美丽的少女外出，期待她能在最后一夜中活下来，所以有了今天这次出行。 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也是，他为什么敢百分百保证对方不会死呢？ 想到之前的惊鸿一瞥，沙拉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可能这就是东方人所说的有缘无分，他别无选择。 —— 黎言言好奇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羡慕地看着对方毫无阻碍地离开歌剧院。 “怎么，才一天就想回家了？”导演将剧本一一分发到演员手上，黎郁也有一本，而黎言言一直和黎郁形影不离。 尽管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想已经相处了许久的朋友，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奇特的默契。 所以导演可以肆无忌惮地和黎言言开玩笑：“没事，等几天我们就回家了。” 黎言言笑了一下，看起来似乎也在期待回家。 导演摸了摸他的头，继续找下一个演员发剧本。 “哥哥，我的任务是什么？”黎言言被带进来就是摸鱼的，本以为自己这样会遭受其他人的白眼，没想到大家对他还挺温和的。 “这个你听后勤组组长的安排。”黎郁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有不会的或者做不了的来问我。” 黎言言点点头，走到后勤组那边去。 第一天事情很少，主要忙碌的是演员，他们坐着看戏都行。 “不需要布置场地吗？”黎言言问。 按理说一直带着围巾给人的印象不会很好，大家都会对这样的人敬而远之，不过组员们对他的态度都很友好：“没关系，第一天可以偷一下懒啦，他们彩排也磕磕绊绊，弄坏道具怎么办？干脆等他们熟练一点再把东西往外拿。” 一上午就在说说笑笑中过去了。 期间，黎言言无数次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但每当他想要找到对方是谁时，被人盯着的感觉就消失了。 奇怪。黎言言困惑地看了一圈，随后慢慢放松了警惕，将外面人送来的午饭盒子依次摆放在壁炉旁边。 ……还真忘了。 白雪霜的眼神非常凶恶，一眨不眨地盯着黎言言的后脑勺，恨不得烧出两个大洞。 这回觉醒不知道要花几天。 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他起码可以确定一点：外面的时间是正常流逝的。 今天早上来的那两个军官看起来非常眼熟，白雪霜稍微想一下就想起来了——他们是昨天晚上正式演出时坐在第一排的两个人，而且全程都在盯着黎言言看，所以他临时更改了剧本，挡住别人看黎言言的眼神。 没想到他们还没放弃，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白雪霜眯了眯眼睛，心想这次对女主演的态度最好好一点，防止对方又跑走—— 不对。 白雪霜诧异地看着女主演。 她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出现在这里？ 由于之前一直没有主动放弃的例子，所以白雪霜暂定主动放弃的会自动脱离歌剧院，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脱离循环。 假如女主演在上一个循环中离开，本次循环又回来了，是不是说明——他们永远都没办法走出歌剧院，哪怕短暂的脱离后，在下一个循环又会回到原点。 所以暴力离开歌剧院的想法也是错误的。 “喂，我好歹是女演员，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尊重啊。”看到白雪霜发呆的样子，赵梨就满肚子火，冲动的话脱口而出，“要不你换个女主演好了，反正——”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白雪霜一口答应：“好啊。” 第81章 『歌剧院』 导演实在没想到, 在开始排演话剧后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要换主演？！ “你疯了，现在到哪去找主演啊？”导演简直要发疯，不知道为什么, 这种感觉意外地熟悉，好像他曾经有无数个这样的抓狂时刻。 “她说要换的。”白雪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要劝应该是你劝她。” 导演十分了解白雪霜的性格，要不是他故意作弄人, 赵梨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的。 第203章 “别老是怀疑我，第一天上午我能做什么事？”两人的了解是相互的，所以白雪霜也知道对方心里正在想什么，给自己撇清关系, “我还纳闷呢。” 导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到哪给他变出一个女主演来？在原著中，朱丽叶只有十四岁，所以扮演她的演员要和周围人看出一定年龄差距, 而赵梨正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小的, 脸型也带着些幼态。 白雪霜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一个方向：“其实不用女孩子也行吧。” “你是说男性？”导演稍微想了一下，也能接受。西方话剧与东方戏曲都有让男子扮演女角的历史, 如果他们想采用的话也不突兀, “但是朱丽叶是个美人，你看我们剧组哪里有人附和？” 彩排间里的大部分男性配角都是帅气，而不是偏向女性的柔美，一眼就能分辨出性别，而且身高也不矮，穿上高跟鞋和白雪霜差不多高——这哪像样。 白雪霜指了指一个角落：“我看他就不错。” 导演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个带着围巾, 遮住大半张脸的后勤组成员。 他下意识想反驳, 话到嘴边又换了一个方向：“我也觉得可以。” 彩排间里的人都停下动作, 等待他把主演之间的矛盾调解完，而他和白雪霜居然在讨论更换另一位主演……真是。 导演顶着巨大的压力走到黎言言面前：“你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黎言言点点头，带着围巾和别人说话有些不礼貌，他就将围巾拿下来，露出一整张脸，声音脆脆的：“你说。” 导演一看到黎言言的样子，眼睛就亮了，原本的七分不情愿变成了十分情愿：“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当我们的女主演。” 赵梨：？？？ 黎郁：？？？ 没等黎言言说话，黎郁气冲冲地走过来，强行插入他们之间的对话：“你在说什么？我弟弟是男孩。” “没有否定他的性别，就是我们的女主演不太配合，为了不影响进度，所以我们决定换一个。”导演说。 赵梨：“你疯了吗？什么叫我不配合？就算我不配合，你不能劝劝我？” 导演：“太浪费时间。” 黎言言心里哇哦了一声。 还真是……一出大戏…… 白雪霜慢慢地走过来，完全没关注快要吵起来的两个人，只对黎言言说：“你同意吗？” 黎言言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按理说他没必要同意，男孩子扮女主演着实有些出格，。 但是在看到白雪霜的时候，他心里莫名其妙有一种信任感，甚至超过了哥哥，所以对这件事也不排斥。 “言言……”黎郁看到黎言言犹豫的样子，担心他会真的同意，“你不需要……” “可是我想试试，哥哥。”黎言言说。 “好！”导演生怕黎言言后悔，立刻敲定下来，“言言来，我们先进行彩排。” “彩排之前改一下剧本吧。”白雪霜将上一次循环的剧本思路说了一下，“毕竟黎言言不是专业的话剧演员。”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放着专业的人不用。”赵梨还是很生气，她的气不对着黎言言，而是朝白雪霜发火，“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正式演出之前非要弄幺蛾子。” “提出要换主演的是你吧。”白雪霜不咸不淡地怼回去，“现在满足了你的愿望，怎么反而生气了。” 赵梨气得眼睛都红了。 白雪霜看都不像看她一眼。赵梨脾气不好，在团队里是最不配合的那一个，在以往的循环中发了很多很多次脾气，一度影响到整个团队的进程。 所以这次他干脆在第一天上午就把对方排除。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和黎言言相处，帮助对方更快觉醒。 当然，这样的做法有一丝弊端。 之前来的两位军官的目的很明确，他们就是来找黎言言的，由于没想到女主演会是男性扮演的，所以他们没注意到带了围巾挡住脸的黎言言——不管怎么看，对方都是一位男性。 而五天后的正式演出，他们有一半的几率会来——这是根据以往正式演出时的经验。 如果来了，看到重新出现在舞台上的黎言言，估计就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到时候，他们会想做些什么？ 白雪霜忽然想到，不仅是他们不知道外界情况，外界也不知道剧院里面发生的事。 这么大的地方，这么诡异的建筑，他们对里面一无所知。 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白雪霜。”黎言言软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在想什么？” 他好奇地问。 “以后跟你说。”白雪霜对他笑了一下，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为什么是以后？” “为什么”这三个字他已经快听出茧子了，黎言言似乎有无数个问题等着他去回答。不过白雪霜并没有不耐烦，听到这句熟悉的为什么还有点高兴：“因为你现在忘记了一些事情看，等你想起来，我就会说。” 黎言言更迷茫了。 他能忘掉什么事情啊？ 再说了，白雪霜之前和他并不认识，为什么能知道他忘记了事情？ 他还想问为什么，但是白雪霜在他没想起来之前，一定不会解答，所以黎言言只能将那些为什么全都埋在心底。 第204章 “假如我一直没有想起来，怎么办？”黎言言继续问。 “不会的。”白雪霜似乎非常相信他，“你一定会想起来。” 黎言言不再追问了。 “还有，这几天离窗户远一点，白天不要伸出头去看，晚上……晚上可以。”白雪霜叮嘱说。 黎言言：“为什么？” “因为有人很喜欢你，想把你抢回去做小老婆。”白雪霜吓唬他。 “可是，我是男性，也能当别人的小老婆吗？” “你长得好看。” “这点就够了？” “够了。” —— 第一天晚上，黎言言还是没有想起来，但是在彩排结束的时候，白雪霜偷偷给了他一本笔记本。 接过本子的时候黎言言的心跳得很快，生怕被别人发现，一拿到本子飞快地藏到衣服下面，所幸冬天的衣服厚，里面塞进笔记本也看不出来。 他的心跳得很快，分明是一个笔记本，他的书房里不知道有多少类似的东西，却偏偏在这里开始紧张。 “言言，我们回去。”黎郁对黎言言招了招手。 黎言言慢慢地走向哥哥，他的动作很僵硬，生怕朝夕相处的哥哥看出他偷偷藏了东西。 所幸黎郁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他很看不惯黎言言和白雪霜走得太近，握住黎言言的手后狠狠瞪了白雪霜一眼，带着自家弟弟回房间。 “少和白雪霜说话，他把你卖掉。”黎郁吓唬他。 “我已经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哥哥。”黎言言很认真地反驳，“就算被卖掉，我也会自己跑回家。” “把你卖到山沟沟里去，你怎么回来？”黎郁挺不高兴的。 一下午，黎言言只顾着和白雪霜说话，对方还义正言辞地说是为了帮助黎言言熟悉剧本——熟悉狗屁啊，一听就是在瞎扯。 他不知道为什么短短一下午的时间，黎言言就和对方成了熟人，但心里却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就好像，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他会失去黎言言。 这种预感瞬间让他提升了警惕，问：“言言，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的，到时候我们离开沪川市，好吗？” 黎郁期待地看向黎言言，希望对方能给出肯定的答复，比如好啊行啊他也想出去玩之类的。 黎言言却摇了摇头：“我觉得这里很好，哥哥为什么想离开呢？” “我只是想，长这么大，你还没怎么去过别的地方……”黎郁撇过头，话说的很勉强，不让黎言言看见他眼底的情绪。 黎言言拍了拍哥哥的手：“没关系啊，和家人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听到他这句话，黎郁的神情才稍微好了一点，继续带着黎言言往房间走。 在黎言言不知道的角落，系统又发出了一封邮件。 [叮，第74次循环已开启！ 宿主任务进度缓慢，从第74次循环开始，除任务者外npc情绪波动增加百分之30！极易出现强烈的情感反馈！ 宿主任务进度缓慢，从第74次循环开始，任务者“黎言言”的共情能力解封百分之十！易出现特殊的生理反应！ 请宿主努力过关！] 系统的邮件自动朗读完毕后，黎言言的心口忽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疼痛，他几乎要蜷缩在原地不得动弹，但在下一秒，疼痛忽然消失了。 第82章 『歌剧院』 “言言？” 黎郁察觉走在自己身边的弟弟忽然停下脚步, 被壁炉烤红的脸颊突然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他敏锐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 黎言言也有些茫然。 刚才的疼痛感非常剧烈, 但只出现了短短一瞬，现在骨头缝里似乎还透露着淡淡的疼痛, 不过可以忍受。 “没事，晚上有点吃撑了。”黎言言下意识地隐藏真实原因, 随便编了一个借口糊弄过去。 “我那里有些消食药。”平常黎言言不是会吃到撑的性格，不过黎郁没有怀疑，一是因为清楚自家弟弟有多乖巧，二是因为他对这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在某个时刻, 言言可怜巴巴地捂着吃撑的肚子回来。 黎郁叹了一口气：“是因为彩排饿到了吗？我下次让他们送点宵夜或者糕点之类的，晚饭别多吃，睡觉前饿了再吃点别的。” 黎言言点点头。 他跟着哥哥走回房间, 进门之前往三楼最里面的地方看了一眼——似乎那个地方对他来说更熟悉。 “言言？”哥哥又喊了他一声。 黎言言加快速度进了房间。 第一天结束。 第二天开始, 黎言言不知不觉和白雪霜走近了一些——他想知道自己丢失了什么记忆。 对方的态度非常耐人寻味，既不排斥他的靠近, 对失忆这件事又遮遮掩掩, 所有的话术全都是：等你想起来就好了。 黎言言忍不住追问：“假如我想不起来呢？” 白雪霜的语气非常肯定，像是在说一件既定的事实：“你一定可以想起来。” 黎言言很有些郁闷。 不知道是不是白雪霜话语的缘故，他总是忍不住焦躁，恨不得立刻恢复记忆，几乎每一秒都在想如何恢复记忆，几乎要走火入魔。 第205章 似乎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他：没有时间了。 巨大的紧张感几乎将他压迫到喘不过气。 这种紧绷的状态理所当然影响到排练的状态。 导演实在不忍心继续看黎言言惨不忍睹的眼神，无奈地喊了声：“咔！” 他握着剧本走到黎言言面前, 蹲下身, 仰头看着对法：“言言, 你一直进入不了状态。” 黎言言紧张地捏紧袖口，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对不起！” “没事没事，没必要道歉。”导演继续叹气，“要不然言言你休息一会？多看看剧本？可能你第一次表演话剧，所以太紧张了，放轻松。” 除了导演，团队里和言言关系比较好的成员都走过来安慰他，七嘴八舌地说着：“言言不要紧张”“就是，这次的表演其实也没有很重要啦”“要不要休息一会，我带了好吃的糖”…… 几乎所有人都围到了他身边，但黎言言的眼睛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被挤到人群之外的白雪霜。 他们隔着人群对视上了。 黎言言慌乱地移开目光。 今天已经是排练的第三天，他还是没有恢复记忆，而且白雪霜在有意无意地保持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黎言言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白雪霜在躲他。 在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黎言言几乎按捺不住心底涌出的委屈，心想为什么要躲他，难不成就是因为他丢失了一段记忆？难道失忆之前和失忆之后的黎言言是两个黎言言吗？ “对不起、我、我休息一会。”黎言言的脸色有些苍白，他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其他成员也纷纷表示理解。 黎言言撑着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彩排间。 “真是的，导演，就不应该给言言这么大的压力嘛。”有个成员不开心地说，“都把言言逼成什么样子了。” 导演头大：“我已经把他的戏份删减了很多，现在就是一个漂亮的背景板嘛……好了好了，我下次注意不那么严格。” 白雪霜若有所思地看着黎言言的背影。 言言不是这样的性格，上次循环他接任女主演的位置算是比较晚了，正是演出的时候自己还擅自更改了剧本，他都顺利接下来了。 这次为什么会…… 白雪霜示意自己有事，要暂时离开一会。 导演没有痛快放行，试图抓住白雪霜不让他离开：“大哥，你有什么事啊，我们现在都不能离开歌剧院，男主演戏份多得要死你还想偷懒？” 白雪霜冷淡地避开导演伸过来的手：“只是通知。” 他并不是来征求意见的。 说完，他灵活地躲过导演伸过来的手，从门口溜出去。 导演：“……” 导演：“算了，我们先排练一下其他戏份。” 白雪霜一出门就找到黎言言了。 准确来说，对方并没有离开太远——他好像没有力气了。 黎言言脆弱地蜷缩在地上，额头上满是冷汗，脸色因为疼痛变得格外苍白，几乎像一捧新雪，让人怀疑稍微一碰就要化了。 “言言？”白雪霜喊了他一声，但黎言言毫无反应，连外界的声音都接收不到了。 他没办法，只能将黎言言抱到自己的房间——这个地方太危险，别人一出来就能看见。 白雪霜的动作已经尽量轻柔，尽管如此，黎言言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更大了，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呼。 他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为了压抑疼痛用力地咬了一口，几乎瞬间就冒出了血。 白雪霜皱了皱眉，用力将黎言言的牙关掰开，将自己的手指伸进去，不让黎言言再伤害自己。 几乎在手指刚放进去的一刹，黎言言就用力咬了下去，血珠从他嘴角一点点溢出来，染红了苍白的蠢，几乎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唯一能看到这副场景的白雪霜扭开了头。 他现在能无比确认一点：黎言言不是因为疾病或者其他原因导致的身体不舒服，二而是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出现类似的反应，难不成这个地方还看人下碟？专门找软柿子捏？ 白雪霜静静地等待黎言言的痛感过去，在此期间，他尽量注意不碰到黎言言的身体，防止加重他的疼痛。 大约过了五分钟，黎言言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紧皱的眉心也逐渐放松。 看来是疼痛感过去了。 白雪霜轻轻将手指抽出来，上面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鲜血淋漓，最深的伤口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 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细细地擦掉黎言言额头上的汗珠，再将自己手指上的血液随便擦了擦，用手帕裹住。 还是藏起来好。白雪霜想。 如果黎言言看到，说不定又要东想西想。 他耐心地等待了一会，黎言言终于醒了过来。 “白、白雪霜？”黎言言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中的细烟，稍微不留神就从风里吹散了，“我、我怎么在这？” “我看到你躺在彩排间门口，所以把你带了过来。”白雪霜看着眼睛湿漉漉的黎言言，叹了一口气，“我很担心你，言言。” 黎言言眨了眨眼，一下子流出了两滴眼泪：“我好疼。” 他像是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兽，低声呜咽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时不时地疼一下，一开始是很短的几秒钟，现在是一分钟了，好疼，真的好疼。” 第206章 黎言言翻来覆去地说着好疼，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逻辑已经混乱了，直到白雪霜用力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言言，已经过去了。” 黎言言一下子就平静了。 “我全都告诉你。”白雪霜在黎言言看不见的角落沉下了表情，“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他将上个循环告诉给黎言言的真相又说了一遍，非常详细，黎言言静静地听着，就算有不了解的地方也没有第一时间发问。 听完白雪霜讲的内容后，黎言言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说法，没有诧异：“怪不得，房间里面准备的东西过于齐全了。如果是只住五天，没必要把夏天的衣服也一起带过来。” 而且没有觉醒的成员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身边的这些不正常，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循环。 “我可以很确定地说，上个循环你没有出现全身疼痛的症状。”白雪霜继续说，抱着黎言言的双臂稍微施加了一些力气，在感受到怀中人轻微地挣扎一下后，放松了一点力气，“我有两个推测，第一个是我们在歌剧院里面的时间过长，引起了那个东西的注意，所以它打算‘惩罚’我们。” “第二个呢？”黎言言问。 “第二个推测……我在想，是不是你的体质特殊，言言。” 黎言言的眼神空白了一瞬：“……我觉得，你说的应该是对的。” “我可以感受到别人透露的一点点情绪。”他鼓起勇气，“大多数时候感受到的情绪都是比较积极的，少部分会出现很剧烈的波动，当情绪波动非常明显的时候，我就会疼。” “你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吗？”白雪霜问。 黎言言摇摇头，手轻轻按在白雪霜的心脏上：“没有，你连心都跳得很慢。” 第83章 『歌剧院』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缓慢而规律。 黎言言在一声一声心跳中缓缓平静下来，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 或许是上个循环留给他的深刻印象，黎言言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觉醒, 但是心底总有个声音在不断催促他。 黎言言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但是无时无刻的紧张感又时刻让他紧绷, 直到现在。 黎言言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回去我再看看那本笔记，之前一直没看懂。” “行。”白雪霜点头, 循环开始，但是他之前找到的东西不会重置。简单形容一下，除了他们的记忆，其他东西都没有发生改变, 柴火会一天天减少，衣服会一件件增多，他们的记忆欺骗了他们, 让所有人对生活中的异常视而不见。 那本笔记本不知道是不是一天更新一页, 白雪霜只能看到第一页的内容，他想, 或许只有黎言言可以打开后面的笔记本, 于是在第一天就将笔记本塞给黎言言了。 “我们回去吧。”黎言言从白雪霜怀里挣脱出来，他显然不认为这样的姿势太过亲近，白雪霜让他有种“同类”感，而对于“同类”，他是会无条件地包容，“我们出来得够久了。” “我担心你回去之后还会疼。”白雪霜轻轻说。 黎言言显然也很苦恼这个问题，他说：“我尽量忍住。” 白雪霜明显不赞同。 黎言言摊了摊手：“没关系, 我已经找到规律了, 一天最多疼一两次, 今天已经疼过一次了。” “一两次？”白雪霜的重点和黎言言不一样，他听到这个数字，眉心紧紧地拧起来，恨不得直接把黎言言送出去。 但是送出去也没用，下次循环还是会进来，而且歌剧院里面只有三十几个人，都是心性相对来说比较单纯的学生，情绪波动还在可控范围内，也不会出现什么恶意情绪。 黎言言如果要出去，所面对人比歌剧院内多得多，情绪更为复杂，而且他们不像学生这样单纯，很有可能对黎言言抱有危险的想法。 到时候黎言言疼痛的次数可能比现在更多…… 白雪霜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好吧，你先回去。” 黎言言下意识地问：“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白雪霜：“一起回去很奇怪。” 黎言言刚想问有什么奇怪的，三楼外面就他们两个人，遇到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但是白雪霜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黎言言只好说：“好吧，我先回去。” “还有一点。”白雪霜在黎言言快要出门的时候喊住他，“你最好尽快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黎言言这次没有问为什么，抱着白雪霜说什么都是对的的想法下，他郑重地点头：“我会和哥哥说。” 说完后，他灵巧地推开房门离开了。 这次的彩排没让他换上裙子，所以黎言言可以自由地跑来跑去。 等人离开后，白雪霜才慢慢伸出包裹着手帕的右手，从房间的角落拉出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小瓶西医院里才有的酒精，将手指上凝固的液体全都擦掉。 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冷静地处理好伤口，用了味道很淡的外伤药。他在包扎与不包扎之间犹豫了一下。 如果包扎，包扎的纱布会很明显，一定会引来黎言言的询问。 不包扎又很容易被看出伤口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咬的。 他总不至于咬自己这么深…… 白雪霜还是决定包扎起来。 第207章 他扯了一段纱布，将手指细致地包裹起来，才慢吞吞地回到彩排间。 “老大，您总算来了。”导演看到他进来，阴阳怪气地说，“你的饭还在热着。” 白雪霜微微点了点头，冷淡地走到壁炉旁边。 他似乎根本没有为自己错过近乎一上午的彩排而感到愧疚。 导演几乎要气到心梗。 “喏，你的饭，帮你热了。”白雪霜走到黎言言旁边坐下，对方很自然地将热好的饭推到白雪霜面前。 白雪霜道了一声谢，用完好的手去拿饭盒，避开了受伤的那只手。 黎言言眼睛间，一眼就看到显眼的纱布，低声问：“你的手怎么了？” “找个借口。”白雪霜干脆伸出来晃了晃，“防止导演一会追问。” 黎言言哦了一声，接受了这个回答。 下午的彩排黎言言的状态明显好多了，和其他演员配合得天衣无缝，直接正式演出都没问题。 导演终于放下心，在彩排结束之后甚至有心情和黎言言开玩笑：“怎么，上午谁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 黎言言挑了挑眉：“就不能当做是我悟出来的？” “言言？我们回去了。”黎郁突兀地插话，拽着黎言言的衣领打算把他领走。 “等等等等，哥哥，我想搬出去和白雪霜住，可不可以？”黎言言握住黎郁的手撒娇似的摆了摆，“我想和他培养一下主演之间的默契。” “不可以。” 黎言言话音刚落，黎郁拒绝的话语就说出口，一点犹豫都没有。 “为什么？”黎言言顿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被哥哥拒绝，以往他提出什么要求，不管再怎么离谱，黎郁都会答应。 “言言，我们就要回家了，不要节外生枝。”黎郁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将黎言言的手用力捏在手心，“你现在和他熟悉的时间有很多，每天彩排你们不都是在一起的吗？” 哥哥这是……吃醋了？ 黎言言笑眯眯地打算调侃一句，但是还没等他说话，哥哥就拽着他的手离开了。 黎郁行走的速度非常快，脚步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急促脆响，黎言言几乎有点跟不上他的步伐：“哥哥，你走得好快。” 他似乎这才意识到黎言言一路上都是被他拽着走的，于是放慢了步伐：“……抱歉。” 他主动道了歉，黎言言也愿意给他一个台阶下：“没关系，但是哥哥，为什么你一下子这么激动？” 黎郁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总认为他会抢走你，让你和我们分开，所以我对他抱有奇怪的警惕，对你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我为此道歉。” 黎言言摇摇头，认真地回答：“哥哥，你不要担心，我怎么会离开你们呢？” 他主动抱了一下黎郁。 黎郁一直紧张的那颗心才渐渐、渐渐低平静下来，他松了一口气：“如果你想去的话，就搬去和白雪霜一起住吧。” 黎言言有些惊讶黎郁居然会主动松口。 “你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黎郁解释说，但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他为什么会认为黎言言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 黎言言的性格难道不是非常受欢迎的那种吗？与黎家世交的几个家族有不少和言言同龄的孩子。 他将这古怪的一点暂时记在心底，准备一会再慢慢回想，继续说：“刚交新朋友的时候的确有和对方形影不离的想法，去吧，记得回家就行。” 黎言言眉眼弯弯，更开心了：“谢谢哥哥！” 他蹦蹦跶跶地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黎郁摇了摇头：“这孩子。” 言言交了新朋友，他应该高兴才是。 为什么会这么不安呢…… —— 黎言言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将笔记本带上了，打算和白雪霜一起解读里面的内容。 他打算去敲白雪霜的房门，如果他和别人住还要沟通一下，换个地方。 不过他到白雪霜房间的门口，发现门居然没锁。 “进来吧。”房间里面传出声音，“房间里面没别人住，只有我们。” 黎言言看了一圈房间，找个空地方放置自己的东西，随后掏出笔记本，兴高采烈地去找白雪霜：“我能看懂里面的内容了！” 白雪霜走过来，和他一起看后面写的东西。 好消息是，他们几乎可以看完大半本笔记，坏消息是，中间有很大一部分被水污染了，字迹模糊不清，少数能读懂的部分也连不成句子。 在发现这一点时，黎言言有些失落。 白雪霜拍了拍他的背。 他说不出安慰的话。 这本一直打不开的笔记本几乎是他们离开的唯一线索。在前几天，他重新前往四楼，奇怪的是这次四楼的环境没有发生改变，和上一次循环一样，甚至四楼的那个房间还有没有指针的唱片机、被撕掉的墙纸，以及墙上巨大的“去死”两个字。 所有的房间都没有改变，而所有的房间都被他找过一遍。除了七楼。 也就是说，除了手上的这本笔记本以及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存在的那把钥匙，他们在这个循环内，已经不会发现新的线索了。 或许在以后的循环中，也不会有新线索发现。 第208章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告诉他们：你们的寻找到此为止，接下来拼尽全力去逃吧。 白雪霜心里将自己的推测很快过了一遍，但是没有和黎言言说。 笔记本翻到能看清字的那一页： [第……天，不知道第多少天了。 我快疯了。] 第84章 『歌剧院』 ［我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天……当我还不得不依靠记忆里那些闪过的片段进行记录, 防止我在无限次的循环里迷失。 初步估算一下，一年、两年、还是五年？总之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时间段。 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场景，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撑我坚持下去……只是有个声音告诉我, 外面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在等着我。为了他，我必须要坚持下去。 在此期间, 我将整个歌剧院翻了一遍，墙纸撕烂, 地板翘掉，第七层的门被我暴力砸开，里面没有任何异常的东西，打开后是楼顶。 那扇被我视作希望的门, 只是一扇普通的天台门而已。 这里真的能出去吗？ 我真的可以出去吗？ 写下这本笔记的初衷也是如此，假如我困在里面死了，笔记里的内容希望能给后来者带来一定的线索。］ ［第……天。 我杀了所有人。 在前面不知道多少循环内, 我的情绪还比较平静。我不够聪明, 也没有同伴，只靠我直接根本无法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上个循环中, 我将歌剧院全都拆了, 可循环还是继续。 导致循环的不是歌剧院，是人。 那个东西，存在我们之中吗？ 所以在新的循环内，我杀掉了所有人。 我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激动，那些熟悉的面孔全都变成了可憎的东西。有个声音一直在我心底说，杀掉所有人我就能离开。 我一定要离开，在外面还有人在等我。那是我唯一的孩子, 他那么小, 那么脆弱, 需要好好呵护才能成长，如果没有我，他要怎么办呢。］ ［循环重复了。 …… 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我过关了。］ 黎言言看完后久久说不出话。 笔记本页面上还残存着暗红的血色手印，纸张的底色都是不详的红色，字迹狂乱模糊，忽大忽小。 最后一行字倒是很清楚。 “白、白雪霜……” 黎言言的声音有些发抖。 白雪霜握住黎言言的手。 他的手冰凉一片，握上去的时候似乎手心里放了一块冰，白雪霜知道这是黎言言吓狠了，放缓了声音：“别怕，言言，我们不会杀人。” “我不是害怕。”黎言言摇摇头，脸色依旧苍白着，靠到白雪霜肩膀上，“我只是很难过。” 笔记本前几页的那些文字很灵动，彰显笔记本主人活泼的性格，甚至她坚持了这样的生活好几年。 “不是她想疯的。”黎言言的声音很轻，似乎风一吹就能吹散。 “是。”白雪霜符合他的话。 事情比之前想象得还要糟糕。 或许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不断催促着歌剧院里面的人互相残杀。这本笔记本已经很旧了说不定在他们来之前又经历过其他循环。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发现新的笔记……或许是因为那个东西加快了进度——他们第二年就开始情绪催化。 笔记本的主人写到后面时的状态已经非常不稳定了，那么长时间才临近崩溃可能性很小，“她”心理素质很强，而且从一开始会选择杀掉自己来进行实验。 在最后忽然崩溃、发狂杀掉所有人，很可能是原本稳定的情绪被影响、打碎，从而引发后面的事情。 现在已经有了这种迹象。白雪霜想，彩排间里的人心越来越浮动。 “我们……也要死掉吗？”黎言言喃喃自语。 “不，还有别的条件。”白雪霜摇摇头，“已经离开这里的人为什么会在笔记本上写最后一句话？还把笔记本留在了这里？” 黎言言啊了一声，心里的难过更深：“难道她付出这么多，却找到了失败的道路吗？” “也不是，我认为死亡是过关条件之一。”白雪霜摇摇头，“还必须达成别的条件。” “还能有什么条件？” “不只她的死亡，还有别人的。”白雪霜想了想，“我们是不是一直忽略了第三方人群？” 黎言言懵懂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想，歌剧院内除了我们、其他未觉醒的成员，是不是还有第三方也会进来？”白雪霜细细引导。 黎言言睁大了眼睛：“你是说观众？” 唯一可以自由进出歌剧院，还不被循环影响的只有每五天进来一次的观众。 黎言言结结巴巴地说：“你是想、想把他们……” “同归于尽而已。”白雪霜不打算让黎言言见到血肉模糊的一面，“或者你可以选择七楼的天台，先离开这里，我们可以重逢。” 黎言言惊讶地看他一眼，仿佛对方一下子从他熟悉的人变成什么脆弱的花朵，忧虑地说：“我不要留下你一个人。” “你要和我一起死掉？被炸死？”白雪霜故意问。 黎言言理所当然地点头：“为什么不呢？” “真是……”白雪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摸了摸黎言言的头。 第209章 不过这次黎言言学聪明了一点，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是，你打算炸死他们？” 白雪霜点点头，看见黎言言差异的眼神，解释说：“你不用觉得心怀不忍。我会在此之前疏散掉所有团队成员，让他们先从后门离开——这是可以做到的，上个循环出现过类似的事情。然后在一楼和二楼安置一定量的炸药，绝对尸骨无存。 来看我们演出的那些成员……他们并不是全然无辜。” 白雪霜不忍心再往下说。 在这个乱世，来到华国境内的外国军官有哪一个是无辜的呢？听说海对面的天皇对这片大地也蠢蠢欲动。 所以去做这件事，他心里没有一丝不忍。 “我的意思是，我们哪来的炸药？”黎言言和白雪霜关注的重点完全歪掉，“就算我们想合成……也没有材料啊？” 侵略者带来了新思想，在西方思想的入侵下，课本上多了许多以往没有的内容，其中就包括化学，讲到制作炸药的内容是很普遍的事。 只不过课本上面的是□□的制作方法，制作的过程很危险，制作完成后也有一定可能根本爆炸不了。 白雪霜笑了笑：“我反而觉得这个问题完全不值得担心，在最初的几个循环中，你们是可以外出买东西的。” 这倒确实，所以他们房间里都多了很多东西。 “所以你在那个时候就让人准备了相关材料……？”黎言言问。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那么早之前，白雪霜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白雪霜像是看懂了黎言言的目光：“别害怕，我只是做两手准备。” “不是……”黎言言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在想，你总是能考虑得这么周全。” 原材料是准备好了，但他们没有专业的实验室，只有不停燃烧的壁炉。 黎言言想到□□放缺点，忧心忡忡。 不仅制作过程有危险，效果可能也不太好……假如他们有专业的设施就好了。 黎言言很快想到传消息回家，先不说他们的消息要怎么传出个救援，家里相不相信他们的话也是个难题。 这么长时间家人都没有寻找的迹象，很有可能已经将他和黎郁的存在边缘化了。 谁会给陌生人提供炸药这么危险的东西？ 除了家人，黎言言想不到帮手了。 “别紧张，我不会立刻开始行动的，要找到一个确保安全的地方。”白雪霜一下一下抚摸这黎言言的被，感受到手下肌肉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安慰说，“起码要等到下次循环，或者下下次。” 黎言言当然不是担心这个。 他看着白雪霜的脸，沉重地点点头。 怀抱这个秘密，他们引来了五天后的正式演出。 这次演出的剧本和上次一样，黎言言换好衣服厚走出幕布，以惊艳全场的姿态坐在了舞台的最中心。 这是导演提出的更改，女主演理应坐在灯光最璀璨的地方。 头顶的光芒太亮，黎言言根本看不清观众席，只能感觉有人走在自己身边，台词一句接一句的蹦出来。 他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等待白雪霜过来邀请他跳舞就行。 黎言言茫然的眼神看望观众席，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分明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但和那双眼睛对视上的人无一不有“他正在看着我”的错觉。 “沙拉曼，我们这次的确是检查过哪些演员了，是吗？”布鲁诺和他的同伴坐在想通的位置上，目光黏在黎言言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比起上一次见到黎言言的痴迷，他现在的眼神用惊讶来形容更合适——那种见了鬼的惊讶。 “没有，我们只检查了女孩。”沙拉曼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们只是让团队里最美丽的人来扮演女主演，不一定是女孩子。” “一个漂亮的男孩！”布鲁诺惊呼一声，“你要是想邀请他喝咖啡可能有些困难，毕竟我听说您的父亲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 “和他有什么关系？”沙拉曼冷漠地回应一句。 随后在表演结束的第一时间去了后台。 这次机会他不再想错过了。 第85章 『歌剧院』 “言言, 有人找你。”有人在后台喊了一声。 黎言言含含糊糊地说：“谁啊？” 他正抬着头，让化妆师仔细卸下他脸上的妆容，为了在强烈灯光下依旧保持夺目色彩, 化妆师用的粉很厚，想全部弄下来有点。 除此之外, 黎言言身上的厚厚裙摆也没有换下，裙摆太占地方, 来来回回的人都注意避开这个角落。 “不知道，是刚才的观众。”那人看到沙拉曼身上的军装，知道他是什么人，想了想, 继续说，“我和他说你没空吧，看起来怪奇怪的。” 黎言言嗯了一声：“多谢。” 他倒是没有什么联想, 但也奇怪为什么这次有人来找他。 根据白雪霜的说法, 以前是从来没有人在表演结束后找他的，外国人听起来也不像是他的家人或者认识的人。 黎言言将这件事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在换好衣服厚, 黎言言感觉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实在难以想象以前的贵族是怎么将那种又大又厚的裙子穿在身上一整天的。 第210章 所有人都打算回去休息，黎言言顺着人流走出后台，在人群中寻找白雪霜的身影。 奇怪，表演结束之后对方怎么就消失了，卸妆也没来。 “言言。”黎郁走过来，打算握住他的手，“今天晚上你回来睡觉吗？” “搬来搬去的好麻烦。”黎言言说, 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反正就最后一天, 我们明天就能回家了。” 用这种话术安抚黎郁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 在得知有什么东西在挑动所有人的情绪时，黎言言就很注意观察周围人的情感波动，每天疼痛依旧是两次，早上一次临睡前一次，但每次时间都在延长。 现在已经是五分钟了。 这似乎和周围人越来越躁动不安的氛围有关。 黎言言只能尽量让团队里面的成员保持冷静，越冲动对他们的计划越不利。 “好吧。”黎郁点点头，接受了黎言言的说法。 黎言言走得很慢，边走边在人群中来回看，像是在找神秘人。 黎郁心想他八成是在找白雪霜，不知怎么又想生气，心想自家弟弟怎么和他一点都不亲近了，又想难不成白雪霜对他的吸引力这么大吗？有了新朋友就不要哥哥了？ 这种占有欲确实奇怪，但黎郁一时半会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为了防止继续看黎言言找人惹自己生气，黎郁简短地说了声再见就往前走。 黎言言甚至完全没发现他离开了。 主演的化妆间都比较偏僻，就是为了防止在后台最中心打扰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和白雪霜刚好分开了。分别在一个长方形的最拐角。 后台有专属的小门通往楼上，但那扇门很窄，上楼的时候也没有灯，黑漆漆的，所以大多数人都是直接上舞台，然后从舞台前往一楼。 这么走虽然麻烦了一点，好处确实道路很平稳，也不会摔跤。 黎言言等了半天也没见到白雪霜，只能先离开，他顺着人群往前走，心想白雪霜应该也是走这条路。 他走到舞台上，惊奇地发现观众席还有一个人没离开。 对方有着黑色头发与黑色眼睛，在大部分外国人眼里，他的长相和东方人很接近，实际上真正的东方人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个混血。 混血外国人？身上还穿着军装？来到这里干嘛？ 黎言言看了一眼就没兴趣地转过头，他早就忘了之前说有人找他的事。 他忘了，沙拉曼可没忘，他在这里耐心地等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待黎言言。 现在才八点，还有时间赶上一顿夜宵。 沙拉曼已经想好了沪川市内适合吃夜宵的几个餐厅，见黎言言要离开，主动站起来挡在他身前：“你好。” 黎言言被对方的高个子吓了一跳，对方几乎把光都遮住了，投下一大片漆黑的阴影，直到沙拉曼第二次说出你好，他才傻乎乎地点点头：“你、你好。” 他不认识对方，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就想离开：“演出已经结束了，我要先回去休息。” 拒绝的意味不言而喻。 不得不说，黎言言看起来真的很小，大约只有十五六岁，脸色有些久病后的苍白，男性特征还没有完全长成，所以扮演女角色毫无压力。 沙拉曼在看到黎言言后，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和对方做朋友应该也不错。 他不善言辞，那句想邀请你一起吃夜宵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黎言言看了这个怪人一眼，打算离开。 倒是有人一眼认出了年轻军官是谁，想起第一天来的那两个军官，不由得警惕问：“你怎么还留在这里？先生，我们的表演结束了。” 黎言言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地回头，果然看到了白雪霜，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拽着他的衣袖：“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半天！” “有一点事，抱歉，言言。”白雪霜不打算在人多的场合说出自己刚才的行动，特别是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的外国军官。 他看了眼对方，继续问：“不好意思，今天……” “我想邀请言言去吃饭。”沙拉曼忽然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面对别人，他展现出强硬的一面，“毕竟今晚的夜色很好，不是吗？” 黎言言吓得捏紧了白雪霜的衣袖。 他搞不懂这位陌生人忽然邀请他的原因，在整个歌剧院乃至整个世界，他最信任的人就是白雪霜。 黎言言微微仰头去看白雪霜的表情。 白雪霜轻轻拍拍他的手当做安抚：“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你是他的什么人？”沙拉曼认出这是在舞台上的另一位主演，浑身的气势重了一些，“我需要对你说出原因吗？” “他是我哥哥！”黎言言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始胡咧咧，他也是吃准了黎郁不在这才敢大放厥词，要是黎郁听到能扭掉他耳朵，“我哥哥黎郁，你告诉他是应该的！” 沙拉曼看了黎言言一眼，像是相信了对方说的话，这次的语气柔软了很多：“我很喜欢你扮演的角色。” 现在的确有这么个规定，如果在看完表演后很喜欢某个角色，可以主动邀请对方共进晚餐。 白雪霜知道更深一层次的原因，比如如果真的是表达喜欢的邀请，一般会选择中午，如果选择晚上或者傍晚……其中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专业表演的话剧演员，当不得你的邀请。”白雪霜尽量客气地拒绝，“如果你想邀请言言共进午餐，可以选择后天，你知道，我们明天就要回家了。” 第211章 不，你们回不了家。 沙拉曼也知道自己在今天晚上提出这个要求有多荒唐，但是他害怕明天就见不到黎言言了。 “黎先生，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沙拉曼不再选择温和的方式，如果继续这么聊下去，今天本就不多的时间更少了。 他直接开始威胁。 黎言言紧张地看看对方，又看看白雪霜，原本犹豫的心情在看到对方腰间的枪袋时完全下定决心，拽了拽白雪霜的衣角：“哥哥，要不我……去吧？” “言言，不要去。”白雪霜很警惕地看着对方。 现在并不是和平年代，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放黎言言一个人出去实在太危险了。 沙拉曼淡淡地看了眼紧张兮兮的两个学生，没由来地开始不快，心想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应该那么亲近。 “这只是通知，黎郁先生。”沙拉曼似乎很有绅士礼仪，“我可以向您保证，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将言言送回来。” 他只是约黎言言出来吃个夜宵而已，并没有什么恶意。沙拉曼如是想。 他自认为淡出难得想法并没有获得别人的认可。 白雪霜依旧警惕地看着对方，心想要用什么方式提前结束这个晚上。 他的布置虽然已经完成了，但剧院里面其他人还没有离开，很容易误伤无辜…… 黎言言用力拽住了白雪霜的手，轻轻地晃了一下：“好，正好我有点饿了。” 他答应了。 白雪霜猛地回头看向黎言言：“言言——” “我有点饿了，哥哥。”黎言言也回望过去，澄澈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担忧的神色，“你快点回去，我也会很快回来的。” “我可以保证。”面对黎言言的兄长，沙拉曼的态度温和很多——虽然在外人眼里还是那么不近人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宽容的态度了，“我会很快送言言回来。” 他觉得，他也喜欢上言言这个称呼了。 白雪霜一个字也不相信他，他很想把黎言言拉开，跟他说半夜和一个陌生人出去到底有多危险，最终只吐露出几个字：“……注意安全。” 黎言言坚决地放开了他的手，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沙拉曼：“先生，我们快去快回吧，今天很累了。” “好。”沙拉曼轻快地答应下来，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白雪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狠狠地锤了一下身侧的墙。 假如他再强大一点…… —— “你想吃什么，言言？”沙拉曼为黎言言拉开车门，晚上的沪川市非常热闹，街道上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看起来一点都不输给白天，甚至还多了一丝白天没有的韵味。 黎言言好奇地从车窗往外看。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夜晚的沪川市。 在第一个循环初始，他刚从国外回来，为了身体着想，他一直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晚上一次没有出来过，就算在国外，他似乎也很少出门。 他已经在循环内困了一年，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言言？”沙拉曼又喊了他一声。 黎言言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 沙拉曼耐心地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你有什么想吃或者想逛的地方吗？” 他不愿意再错过机会哦，以为对方死去，于是更加珍惜得来不易的半个晚上，甚至想之前为什么要找表演话剧这个借口，白白浪费时间。 “我都可以……”黎言言也不知道沪川市那些地方比较好玩，干脆把决定权交给对方，“我才回国，对这里不太了解，你决定就好。” 沙拉曼似乎愣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行，那我带你去沪川市最好的中餐馆。” 黎言言点点头。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沙拉曼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很快在五彩斑斓的街道中穿行，看到车牌号的行人都纷纷避开，生怕不小心碰到这辆车。 因此，街道上的人虽然多，但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 黎言言主动拉开车门下车，仰着头看了眼前面的建筑，风格和歌剧院类似，都是西洋建筑，墙上刷着一层白漆，做成了类欧式教堂的风格。 这附近似乎都是类似的建筑。 黎言言看了一圈，灯光充足，所以能清楚地看到周围的景象。 而且这里行走的国人也少了很多，大多是浓眉深轮廓的外国人。 这人……不会把他带到租界来了？ 这里和外面不太一样，如果自己要是遇到危险，连求救的人都找不到，这里的警察都会偏向身边这位外国人，更别说他似乎还有军衔。 黎言言暗自嘀咕。 可是他有什么值得被对方注意的？虽然自己拥有超出常人的容貌，但他是个男性啊，难不成男性也要注意安全吗？ 黎言言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之前白雪霜对他说的那句注意安全……难不成和他理解的注意安全不一样，还包含着更深层的意思吗？ 各种念头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看向沙拉曼的眼神也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丝警惕：“是在这里吗？” “是。”沙拉曼似乎注意到黎言言隐隐约约的排斥，一时间也弄不懂对方的想法。 明明来的时候没有不乐意，怎么现在…… 第212章 他心里有些疑惑，心想他们现在只是见了一眼的陌生人，有排斥感很正常。 沙拉曼将车钥匙丢给了饭店自带的服务员——他们会开车进入专门停车的地方——然后做了一个绅士的伸手动作。 黎言言笑了笑，跟着对方的动作进去。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上个月加班比较多，这个月恢复正轨了，应该可以稳定更新 周末日万 第86章 『歌剧院』 黎言言进来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谨慎。 不论怎么说, 和一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晚上出来吃饭还是太危险了。 但黎言言不能拒绝，假如拒绝了，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哪怕沙拉曼看起来再怎么人畜无害都不行。 沙拉曼在饭店里面有专属于自己的包间, 这次服务员看到他带了人来，虽然心里惊奇,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好奇心，而是尽职尽责地将沙拉曼与黎言言带往包间。 “先生您好, 请来这里。”服务员将包间的们拉开，里面是一间干净的小厅，里面的作为并不多，看样子只是和朋友聚餐的私人场所。 黎言言在门口顿了一会, 才抬脚进去。 他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黎言言仔细回忆了一下。 上一次演出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舞台下面，而是把全部心神全都放在突然更改剧本的白雪霜身上，根本没注意来了什么人。 于是在黎言言的印象里, 他只见过沙拉曼这一次。 但是谁会带第一次见面的朋友来这么私人的场所啊…… 黎言言奇怪得要死, 又不敢忤逆对方，完全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只是在路过服务员的时候点了点头。 服务员的脸上保持着职业的微笑, 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 在黎言言进去之后，她将房门关上，准备一会将菜单送过来。 如果是沙拉曼带来的人是自己的那些朋友，服务员满可以将之前点过的菜再原封不动地搬上来，不过这次对方带来了一个很好看、很好看、很好看的年轻人，服务员就拿不准了。 对方那么好看, 这些来自遥远西方的军官会感兴趣也不奇怪吧。 只是可惜, 她之前看到的那些跟着军官的年轻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想到那张惊艳的脸, 服务员脸上的表情松懈了一瞬，露出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点情绪。 没过一会，菜单被送过来，递到了沙拉曼手中。 对方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放到了黎言言面前。 黎言言接过菜单，低声道了一句谢，拿起菜单开始翻看。 前面都是英文菜单，只有最后才附赠了一些中文字，可能这间饭店的主要面对人群就是租界里的外国人，所以中文很少。 黎言言看不懂那些花体英文，繁体字倒是还好。 他随手指了几样菜，还给沙拉曼：“就这些吧，晚上吃太多也不好。” 说到后一句话的时候，黎言言看向沙拉曼，算是解释。 沙拉曼点点头。 他们的菜上得很快，很快，桌子上面摆满了饭菜，有中国人的汤圆馄饨，也有外国人的牛排面包。 黎言言呆呆地看着一桌子菜，心想自己刚才不是只选了几样吗，下意识地发问：“怎么这么多，他们是不是上错了？” “没有，我想让你多试几种，所以多点了一些。”沙拉曼对着黎言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不要客气。” 黎言言笑了一下。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其实没吃什么东西，一早上就在为晚上的表演做准备。按理说黎言言现在是饿的。 但是满满一桌子菜摆在面前，黎言言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饱了，一口都不想吃。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一碗馄饨——虽然他刚才没有在菜单上看到这份馄饨。 沙拉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黎言言吞吃小馄饨。 这碗馄饨其实不是饭店里面提供的，而是他吩咐人从外面买来的。 他为什么喜欢吃这个？ 沙拉曼难得感受到一丝挫败。 他选了沪川市最好的一家饭店，但是对方宁愿去吃外面摊子的普通馄饨，也不愿意吃这里的菜。 沙拉曼心想，或许是他太着急了。 他应该是和黎言言第一次见面才对，不要表现得太急切。 再有、再有几个轮回，里面的人死得差不多的时候，言言就可以离开了。 沙拉曼心里满满地构思一个计划，不论如何，言言绝对不能死。 他将一份牛排端过来，用配备的刀叉进行切割，把牛排切得一块一块的，都是刚好一口的大小。 “要尝尝吗？这里的牛排不错。”沙拉曼将切好的牛排放到黎言言面前，“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从国外回来，应该很熟悉吧？” 黎言言将筷子放在碗边，准备拿起银质餐具吃一口，但是看了一圈，发现配套的刀叉在沙拉曼手上。 “没关系，你可以用筷子。”沙拉曼贴心地说，“你用习惯的方式就好。” 黎言言含糊地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肉质鲜嫩，咬一口下去，满口都充盈这肉汁，的确是一块做得很不错的牛排。 黎言言吃了两口就放下，他觉得有点腻歪。 第213章 最后，连那碗馄饨他都没吃完。 “是胃口不好吗？”沙拉曼注意到他的胃口，问道。 黎言言说不出什么话，心想谁能在这种情况下有心情吃饭啊——反正他没有，甚至有点消化不良。 “我送你回去？”沙拉曼似乎也注意到黎言言的不自在，即使心里着急，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只能先将人送回去。 在最后一天的晚上，还是回去比较安全。 沙拉曼只好将黎言言带回去，他们回去的时间已经很晚了，租界的霓虹灯都还亮着，只是租界以外的地方基本上快黑了。 路上几乎只有车灯还亮着，黎言言几乎坐在门边上，整个人像个警惕的刺猬。 沙拉曼在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眼，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路程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本来是希望歌剧院成为沪川市的另一个中心，不知道怎么就封起来了，一封封了几年。 黎言言看到熟悉的建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还挺怕沙拉曼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 “好吧，算是不辜负你兄长的嘱托，安全把你带回来了。”沙拉曼主动为黎言言开了车门，“希望下次也有共进晚餐的机会。” 黎言言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谢谢。” 歌剧院上还有几个房间的灯是亮着的，黎言言刚进去，就有人从楼上下来接他。 或许是他的哥哥，沙拉曼想。 在开车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一点。 会有哥哥这么关心自家弟弟吗？ 或许因为他是陌生人？ 沙拉曼只是短暂地疑惑了一瞬，很快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 黎言言回去之后，原本以为会被白雪霜凶一顿，但对方只是在他身上批了一件外套，沉默地拽着回乐房间。 他走路很稳，手上拿着一只古典烛台，微光照亮了前方的台阶。 现在已经很晚了，根据黎言言的估计，大约到了十一点，是平常睡觉的时间点。 白雪霜情绪还挺稳定的……黎言言如此想到。 但在进入房间后的下一秒，他就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我们明天就动手吧。”白雪霜说。 黎言言先是迷茫了一下，动手什么，他们要做什么来着，随后想到白雪霜之前说的那个炸掉所有人的大计划，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说下个演出开始的时候……” “我们等不及了。”白雪霜叹了一口气，“今天晚上我发现，周围人的情绪越来越躁动了，如果持续下去，说不定我们等不到下次演出。” 他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白雪霜的眼神告诉他，那绝对是黎言言不想看见的事情。 黎言言想了想：“好吧，我们要怎么做？” “你不怕刚才的话是我胡说的？”白雪霜反问。 “你只是将计划提前了，我们本来就是要做这件事的。”黎言言坐的位置很高，脚沾不到地，干脆一摇一晃的，“如果哥哥没事，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白雪霜沉默地看了他一会：“你这么相信我吗？” 黎言言理所当然地点头：“要不然呢。” 白雪霜忽然站起来，走过去，紧紧抱住黎言言：“……对不起。” 这件事是他的私心。 他不想再等到下一次正式表演。 黎言言安抚地拍拍白雪霜的背：“好啦好啦，我无所谓的，你想怎么做呢？我们明天用什么理由让他们全都过来呢？” “你装病吧。” 黎言言今晚第二次疑惑：“啊？？” “在第一个循环内，你是为了治病，才来到剧组，所以你的病外面人应该都知道。” “可是里面的人不知道，我突然生病，他们会不会以为是假的？” “不会。”白雪霜笑了一下，“我有办法让他们相信。” 黎言言歪了歪头，有些不理解他的话，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要不要我伪装得更逼真一点，比如吐点血什么的？” 白雪霜笑了一下，这是他今天晚上露出的第一个微笑，黎言言看到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不用。”白雪霜轻轻摸了摸黎言言的头，“你不需要见任何人，只需要睡着就行了。” “睡美人？” “对。”白雪霜缓缓点头，“我们言言会是最特殊的睡美人。” 第87章 『歌剧院』 第二天, 黎言言乖乖听话躺在床上开始装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新循环的第一天，他真的感受到全身无力, 还伴随着疼痛。 似乎在钟表时间分毫不差地停在0点的那一刹，他的身体变成最开始虚弱无力的状态, 而且比之前的感受还要强烈。 一股从未出现的疼痛席卷了他的身体，每一处皮肤、器官以及血液似乎都因为疼痛扭曲, 黎言言蜷缩在床上，疼得说不出话。 强烈的不适感只存在了短短几秒，黎言言却觉得好像过去了一辈子。 等他从疼痛中回过神，窗帘已经被拉开了, 露出了外面泛白的天色，阴沉沉的。 今天的天气好像不太好。 黎言言心里飘过这个念头，随后意识到是谁把他房间里的窗帘拉开的。 但是白雪霜进来的时候, 他居然一点没有察觉到吗？ 第214章 黎言言摸了摸额头, 却摸了一手的冷汗。 不仅如此，被褥上都沾染了湿痕, 如果黎言言现在去洗漱间照镜子, 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现在的脸色非常苍白，简直像久卧在床的病人。 黎言言半坐在床上，疼痛的余韵似乎还没有过去，每一根神经都敏感不已，似乎只要出现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这个苍白面色的青年露出惊恐的神色。 下一秒，门被打开了。 黎言言的目光陡然撞上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的白雪霜。 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没有丝毫感情, 像是漂亮的玻璃珠, 上下打量了白雪霜片刻, 像是突然不认识他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片刻。 “……我没事。”黎言言首先说。 他的脆弱神经在看到白雪霜的时候没有发出警报，反而像是走在干涸沙漠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从身到心地放松：“我昨天晚上、咳。” “先别说话。”白雪霜走过来，将热水盆放在黎言言床边，再将干净的毛巾递给他，“把汗擦擦，我去给你倒水。” 黎言言低低地应了一声。 在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嗓子干哑无比，说话都好像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黎言言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似乎只是因为昨晚的疼痛……但是为什么，他的病难道不是失忆外加身体虚弱吗？ “给，喝水。”白雪霜很快端来一杯温水给黎言言润润嗓子。 黎言言点了点头当做道谢，将半杯水一饮而尽，干燥沙哑的喉咙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慰藉，双唇也因为水源染上了温柔的色泽。 “今天早上我来敲门的时候，发现你没有反应。”白雪霜说自己早上的目的，“原本想和你对一下今天的剧本。” “我……我昨天晚上很难受，全身上下都很痛，不知道为什么。”黎言言这次能够比较顺利地说出自己出现异常的原因了，他选择第一时间告诉白雪霜，“很痛很痛。” 他微微抬头，看向白雪霜。 雪白细腻的颈脖此刻毫不保留地展示在白雪霜面前，他似乎从未在对方面前选择保留，从来都是将自己的全部信任交托给对方。 白雪霜上下动了动喉结。 “可能是最糟糕的那种预设。”白雪霜叹了口气，没有坐在黎言言床边，将自己当做对方的依靠，反而保持着一定距离，“我猜想，这个循环应该是最后一次，假如我们再找不出离开的方式，会永远困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下一个循环，就算我找到了能出去的方法，也无法离开。”说完，他的手指又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黎言言，“而你会死。” 黎言言沉默地看着他，并没有被类似的话语吓到。 他也有了预感——他会死在这里。 但是死亡和困住，似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选择标准，为什么白雪霜可以活着——假如困在循环里不停流转也算活着的话。 “言言，你今天不要出门。”白雪霜和黎言言重申一遍今天应该做的事，“关注楼下的动静，假如楼下出现了爆炸声，你就去顶楼。我早上上去看过，顶楼的门已经被我弄开了。” 门后没什么特殊的，那只是通往天台的一扇门而已。 “然后我跳下去？”黎言言说。 白雪霜点点头。 黎言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 他们都已经知道，可能死亡才是脱离这个地方的最好选择。 但他们都没有设想过死亡之后的事。 假如循环真的因为他们的死而打破，那他们的亲人又要如何面对支零破碎的身体？ 白雪霜没有说，黎言言也不愿意想——哪怕他的亲生兄长就住在不远处的房间内。 “你可以保证他们……活下来吗？”黎言言低声说。 “我想，应该可以的。”白雪霜给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他很少说出这种不确定的话，好像所有事情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可以轻轻松松解决，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状况都游刃有余。 黎言言叹了一口气。 过了这么久，外面的天色也没有丝毫变化，今天的天气好像就是这样，阴沉沉的。 白雪霜推门离开，只留下黎言言待在房间内。 黎言言想不到自己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还能做些什么，干脆往后一仰，准备睡一会。 昨晚被疼痛折磨着，他根本没睡好，睡眠断断续续的，在和白雪霜谈话后，精神上又被赋予了压力。 他真的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一会。 今天似乎真的要下雨，在他躺下还没多久，外面的狂风就吹开了窗户，放在旁边桌子上的笔记本被哗啦啦吹开。 黎言言又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心情因为即将赴死变得沉重，现在不论发生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在已经存在的压力上加码。 黎言言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床边，用力关上窗户，窗帘拉上。 顿时，整个房间陷入昏暗中。 随后，他走到笔记本旁边，打算趁此机会关上笔记本，在低头收拾的时候，却发现上面的内容来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一页。 [给xx的一封信。 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第215章 在最后，只有一句话想留给你，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爱你。] 最重点的名字被抹去，黎言言看到最后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哭泣的冲动。 他似乎，也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 记忆里本应存在的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逐渐被抹去，甚至连兄长的印象也慢慢消散，他在这里，本不应存在任何亲人。 笔记本的主人也和他一样被困在这里，那她写的内容，是给系统赋予的身份以及孩子，还是她真实存在的“孩子”呢？ 黎言言不想深思，只是默默地将笔记本放在怀里，用力抱住。 脆弱的纸张此刻给了他绝大的勇气，让他能够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他不知道在房间里等待了多久，感到楼下出现地动山摇的动静之后，立刻抱着笔记本离开了房间，立刻走上楼梯，前往楼上。 打开房门后，连绵不绝的尖叫声以及哭泣声立刻涌入了黎言言的大脑，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声声“言言”。 是哥哥。 黎言言却没有去寻找他的意思，他知道，现在白雪霜应该已经死了，如果没有死，也是重伤在身。 他不能浪费对方为他争取的机会。 黎言言毫不动摇地上楼。 由于一楼发生的爆炸，整栋楼都已经摇摇欲坠，黎言言的上楼非常不顺利。 此外，路过每一个楼层的时候，楼层里的房间以及装饰不断变化，在转瞬之间就变化了千万种，不断有声音引诱他进去。 在每一个没有完全关闭的房间中，都爬出了之前死在歌剧院里的怨魂。 那些眼睛盯着黎言言，想把这个唯一干净的灵魂也拖到地狱，不断有怨魂从房间里面爬出来，慢慢地逼近黎言言。 黎言言上楼的速度很快，他不想知道被那些鬼东西抓到是什么下场，但他走到最上面那层楼的时候，发现门被锁上了。 白雪霜不会骗他，所以锁上这扇门的另有其人。 黎言言在旁边随便找了个工具，用力去砸挂在门上的厚重铁锁，身后的鬼怪不断爬上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淹没。 怀里的笔记本在此刻掉落在地上，笔记本的书页无风自动，在某一页停下来，里面飘出了一个女性的灵魂。 这道灵魂已经残破不堪，甚至连意识都不存在，只有本能。 这些年她一直隐藏在笔记本内，避开系统对副本的清理，最后只留下一抹神志，“活”到了现在。 “她”记得，自己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应该离开这里。 但是…… 灵魂并不存在的双眼看到了黎言言。 “她”想伸手，去触碰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但那些怨魂越来越近，快要伤害到“她”的宝贝了。 忽明忽暗的灵魂下定了决心，义无反顾地冲进怨魂堆里，将那堆肮脏的、连人形都维持不了的东西吃了个干净。 而此刻，黎言言终于将厚重的门锁打开，外面乍泄的天光洒满了整个楼道。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这几个月家里有事，一直拖到现在…… 第88章 『歌剧院（完）』 黎言言察觉到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低下头一看，是那本笔记本。 他不敢回头和那些怨魂对上视线，急急忙忙把本子捡起来, 从门里冲了出去。 飞奔到楼边往下看的时候，剧院外面已经挤满了人。 不少人在尖叫着歌剧院突如其来的爆炸以及大火, 只有大部分的话剧团成员跑了出来，其他进去的人都没了消息。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站在天台往下看的少年。 只有一个人。 “言言！” 黎言言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 太高了, 站在一楼的人就很渺小，黎言言找了半天才看清谁在和他说话。 是黎郁。 他站在一楼，撕心裂肺地喊着黎言言的名字，要不是有人及时拽住他, 说不定立刻能闯进正在着火的一楼，直接奔到七楼。 黎言言犹豫地挥了挥手。 “言言！在上面别动，等火灭了我去接你！”黎郁一边一边地重复, 周围人也察觉到了上面的痕迹, 看到那个站在顶楼的少年。 所有人都觉得这应该是另一个幸存者。 黎言言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转瞬即逝。 他用力将笔记本抱在怀里, 然后翻过七楼的围栏, 一跃而下。 —— [叮，特殊双人副本已结束，恭喜您已经完成系统任务，成功破解第一个“死”副本！ 从此以后，[歌剧院]副本已关闭！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奖励道具：笔记本（特殊功能需宿主自己摸索~）] 黎言言懵里懵懂地拿出怀里的笔记本。 他没想到还能把这个东西带出来。 原本坚韧的笔记本仿佛在一瞬间穿越了漫长的时间，变得脆弱易碎，黎言言小心翼翼地准备打开, 却在翻开封面之后掉出几张内页。 此外, 纸张也变得极为脆弱, 似乎稍微触碰一下就会碎掉。 黎言言不敢继续打开了。 他坐在系统空间里配备的床上，摊到在柔软的被褥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次的副本实打实的渡过了一年多，经历整整五十四次循环，循环内的记忆不断在黎言言脑海里播放，他几乎分不清现在自己到底是黎言言，还是副本内的“黎言言”。 第216章 “休息一会。”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黎言言身边响起，紧接着，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双眼：“睡一会吧，言言。” 黎言言没有立刻顺从对方的话语，而是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簿和。” 他低低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也很累吧。”黎言言问。 簿和可能会强一些，但是他觉醒的时间更长，接受了更多的信息，使用了心力应该比他更多。 “要不要和我一起休息一会。” 簿和刚想说自己不会感到疲惫，但听到后面一句话之后，顺从地爬上床，躺在黎言言身边。 系统给出的标准床铺比单人床稍微宽一点，但要容纳两个成年男性还是太过勉强。 黎言言和簿和紧紧贴在一起，连心跳似乎在某一刻都达到了同步。 在一声又一声的心跳下，黎言言很快陷入了沉眠。 簿和反而睡不着了。 他不是人类，连心跳都是模拟出来的，自然也不会出现疲惫之类的情绪。 在黎言言睡觉的时候，他反而有大量时间复盘上个副本的内容，但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静静地抱着对方，一刻不停的ai脑部出现了片段性的空白。 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黎言言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由于充足的睡眠，他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软绵绵的，精神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他觉得自己可以立刻开启下一个副本。 “醒了吗？” 簿和在旁边问他。 在黎言言睡觉的时候，他将原本空荡荡的房间用家具填满了，所以现在他坐在床铺旁边的桌子上，轻轻地翻着那本笔记本。 “正好想跟你说。”黎言言打了个哈欠，“系统说笔记本是特殊道具，你看看有什么用？” 黎言言没有补充更多信息，他相信“白雪霜”就是簿和，他们所经历的事情都是一样的，所以不需要自己过多解释。 “这只是一本普通的笔记本。”簿和说。 他翻笔记本的动作很轻，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只是，我觉得，你应该来看看最后一页。”簿和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对方，“或许是很重要的信息……” 簿和什么时候这么犹豫了？ 黎言言有些新鲜。 他伸了个懒腰下床，晃荡着走到簿和身边，低头去看笔记本上面的内容。 在副本内被掩盖的字眼终于显露出来。 [给言言的一封信。 当你看到这句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在最后，只有一句话想留给你，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爱你。] 黎言言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言言”这两个字一瞬间变得遥远又陌生，他几乎不敢辨认这两个简单的字眼，原本清醒的神志一瞬间混沌起来。 他立刻软倒在地。 难不成还有这么巧合的事，他母亲的灵魂被困在一个永远出不来的副本里面，而这个副本曾经有一个npc的孩子也叫“言言”。 黎言言的表情逐渐变得空白，在一瞬间，他丧失了思考以及言语的能力，整个人几乎变成一个木偶。 簿和第一时间接住了黎言言软倒的身躯，等待对方清醒过来。 过了好长好长时间，黎言言才缓过神，他无助地抓着簿和的衣袖，似乎想从中获取一些力量：“她的灵魂，被我带出来了吗？” 他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将最后的期望放在这个问题上。 “很抱歉，我没有感知到灵魂的存在。” 簿和缓缓说。 黎言言只感到一阵窒息。 “我……我彻底做了无用功。” 黎言言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握住簿和的手越来越紧，像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他自己浑然不知，只喃喃自语着：“我想把她带回来，却错失了。” 黎言言曾经离那个女人那么近过，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把对方带回来了。 “言言，这不是你的错。”簿和缓缓地说。 “你听说过‘副本同化’吧？” “被困在副本里的npc会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内保持清醒的意志，但随着困在副本内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们就会被副本同化，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本就存在副本之中，当他们彻底忘记自己的身份之后，就代表彻底死去。” “或许，我们只是正好出现在她同化的最后一刻。” “而我们离开副本的时候，她的同化彻底完成了。” 如果他们进入副本之前，那个灵魂就已经完成同化，笔记本里的内容不会出现隐瞒，而是直白地显露出所有信息。 簿和最后没有注意楼上的情况，当时发生的事情也不允许他持续关注，只能在离开副本之后匆匆来找黎言言。 因此，他只能用副本同化这个理由来安慰黎言言。 黎言言靠在他怀里，紧紧地拽着簿和的手没有放开，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如果簿和说的是真的，那是不是证明他只要早一点点，就可以把她带出来了？ 黎言言不敢再想下去，他的手不自觉地放松。 “言言……或许你会想听听我的经历？” 储存器内存在的那些安慰话语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簿和想不到更好的安慰黎言言的方法，只能选择这种方式。 第217章 “你知道吗言言，其实我不是人类。”簿和不在意黎言言有没有回应，而是一句接一句地说下去，“我是上一任主脑，因为出现了感情，所以被淘汰了。” 黎言言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奇怪的是，我当时丢失了我的情感模块。”簿和继续说下去。 作为主脑，他本来不应该存在人类的感情，感情模块被设计出来的目的并不是让另一种感情填满，而是仅仅作为“完整”的存在。 但是在某一个瞬间，他的情感模块被丢失，在过后不久，就被告知了主脑存在感情，然后淘汰。 “为什么……” 黎言言发出的声音很微弱。 “说实话，我也很好奇，后来我的情感模块回来了，里面的确充满了对一个人的感情。你知道是谁吗，言言？” 黎言言哼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是你，言言。”簿和回答。 黎言言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震惊：“可是我之前在低级世界，并没有见过你。”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簿和温和地看着黎言言，他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ai。 “我的情感模块和本体没有放在一个地方，因为对之前的我来说，那是不重要的东西。”簿和接上之前的话题，“我把它放在一个副本里，或许和你有关。” 簿和一伸手，重新将笔记本拿在手上，再小心地转交给黎言言，一道系统提示适时跳出来： [已检查到特殊道具，是否使用并前往特殊副本：[舞女花街]？] “我把它放在舞女花街这个副本，而且通关者只有一个，我只知道那是一位来自低级世界的女性。” 黎言言闭了闭眼睛：“是。” 有些问题，他需要得到答案。 第89章 『舞女花街』 [你是汴梁城内最有名的妙手空空, 号称绝不失手，并且在此前的二十年内，你的确没有失败过, 你的名号逐渐传遍了整个武林。 响亮的名号除了满足你的虚荣心外，还给你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在二十岁生辰这天, 你收到了迄今为止最难、也最容易丧命的任务——去盗窃当今摄政王最珍贵的宝物。 对方没有明确告知你宝物是什么，但拿捏住你师傅以及父母的性命, 所以你接下了这个任务。 任务理所当然地失败了，你还被摄政王的护卫打伤，为了躲避追踪，你来到汴梁城的不夜街——也是国内最有名的花街, 你要成为一名花魁。] 黎言言：？？？ 不是，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 刚进副本，系统就发来这么一份人物介绍, 前半截还好, 后面简直在胡扯。 一个贼怎么就去当花魁了？ [……但是你知道，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父母以及师傅的性命还掌握在无名人手里, 即使你知道你任务成功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等伤养好之后，你还是要继续必死的任务。] [本副本为非开放副本，正在确认宿主及任务者的进入许可…… 确认完毕—— 任务已发放。 请注意，您在副本内具有一定的自由度，但是请自行承担崩人设的惩罚。 请注意，本副本没有时间限制, 若停留的时间过长具有同化危机。 请注意, 由于是非开放副本, 通关后系统不会给予任何奖励，由副本的‘主人’为您提供通关奖励。 注意事项已告知，系统关机。] 系统自顾自地把所有注意事项解说完毕，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黎言言努力把刚才的注意事项以及副本背景记下来，然后才开始打量自己房间。 和背景符合，他的房间非常古色古香，装饰都是看起来花纹精美的木质家具，而且房间里充满了暧昧的暖香，倒是和花魁的身份很符合。 只不过家具很少，而且很多地方都用屏风遮盖，和“默默无闻”这个词也很符合。 黎言言想下床仔细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但是刚一动作，就被腹部的伤口痛得一激灵。 他冷哼了一声，下意识去看腹部，没有看见绷带，倒是看见了一身暗红色的衣服。 是了，他现在还是个伤残人士。 黎言言小心翼翼地移动，终于在不触及伤口的情况下下了床，慢慢地挪动到旁边的梳妆镜上。 黄色的铜镜能清晰地照出人影，只是房间里的灯光太昏暗，黎言言努力看了半天，只能确认现在的容貌和自己相差很多，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顶多算是清秀。 这也能当花魁？ 身上暗红色的衣服也非常不正经，是一件薄薄的纱裙，要不是确认该在的部位全在，黎言言都要以为自己变成女孩子了。 吱呀一声，门忽然开了。 “姑娘，你怎么下床了？” 黎言言毛骨悚然，心想难不成这里的男女分别和现实世界相反？ 他尝试开口：“我……” 声音似乎经过了特殊处理，又轻又柔，听起来真的和一个女孩差不多。 黎言言立刻反应过来，为了扮演花魁，当然不可能在任何方面出现纰漏，毕竟自己还在被人追杀，于是谨慎地回答：“在床上躺累了，下来走走。” “姑娘，您还是歇着吧。”进来的是个看起来才十几岁的小丫头，在现代还是念书的年龄，语言间却透露出大人的成熟稳重，“要是知道您私自下床，老板肯定要说的，他只给了您一个月的时间养伤，养完伤之后就要挂牌子接客了。。” 第218章 黎言言沉默了半晌，才哦了一声。 还接客……等他伤好了就要去送死了。 “今天姑娘还是自己上药吗？”小女孩问。 黎言言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当然要自己上药啊，要是别人给他上药发现了真实身份怎么办？ 女孩把药瓶和脸盆放在旁边，悄悄地出去关上门，和她进来一样悄无声息。 黎言言将药瓶拿在手里，打开闻了一下，被里面的味道刺激得打了一个喷嚏。 光是闻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药。 黎言言叹了口气，将药瓶放在床边，又小心翼翼地掀开衣服。 白色的纱布裹满了上半身，应该是伪装自己和女孩子不同的事实。 他揭开纱布，露出暗红色的伤口。 伤口很深，边缘隐隐有发炎的趋势，如果真的发炎了，别说一个月之后接客，一个月之后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黎言言苦笑一声，打开药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出一些，洒在伤口上。 暗色的粉末刚粘上伤口，他就痛得浑身颤抖，药瓶没拿稳，直接掉到床上，大半药粉都撒了出来。 完蛋。 黎言言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在副本里面这么狼狈，之前不论在哪个副本，他都没有遇到类似的困境，身上带伤地困在小小房间里，更可笑的是一个月之后还要去接客。 黎言言对副本的经验还是太少，完全想不出现在的对策，但是他知道，如果不请一位好的医生为他看病，可能过两天伤口就要发炎，在古代，伤口发炎几乎代表着必死的境地。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将纱布缠上，然后拿了一块布巾，沾满了水，用力擦了擦脸。 之前他在副本里的样子和现实中的自己基本一样，所以他猜测，现在自己的这副样子也是伪装。 不知道擦了多久，黎言言重新去看镜子，镜子里面的人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而不是第一眼看到的平平无奇。 黎言言松了一口气。 他也想过，如果想当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妙手空空”，样子一定是不能引人注意的，不然暴露的危险大大增加；而且这里是“非开放性”副本，在进来之前，簿和就和他说过，非开放性副本意味着和以往经历的那些副本很不一样，所有规则都是副本的主人制定的，如果他规定所有进来的任务者都必须和副本内扮演的角色长相一致，不能使用原本的容貌，那黎言言就完蛋了。 他抹了抹自己的脸。 在花街里，这种样貌会给自己带来危险，同样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拿出的筹码。 黎言言撕下纱裙的一角，做了一个简单的面纱围在脸上，忍着伤口的疼痛出了门。 门口站着刚才进去的那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发现房间里面有动静，紧接着，黎言言就打开门出来了，还以为对方要逃跑，警惕地拦在他面前：“你想干嘛？” 黎言言看出她在紧张什么，心想自己想跑也没地方去，只能说：“我想找老板。” “你找老板做什么？”小姑娘的警惕心很重。 对方是三天前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当时他说自己能给老板带来一个举世无双的花魁，能让他们花楼在花街里成为第一。 但当时的情况很乱，城内卫兵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说摄政王府出了一个刺客，现在还隐藏在城内，若有人包庇，会和刺客拥有同样的下场。 他们几乎都认为这个陌生女子就是刺客，但老板不知道为什么被对方的话打动，居然让她流了下来，甚至给了她一个月养伤的时间。 小姑娘万分不理解，也对这个陌生女子报以十二万分的警惕。 黎言言淡淡笑了一下：“我有一件举世无双的东西，想请他来看一眼。如果你不让我出门，就请他过来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小姑娘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实在想不出对方到底藏了什么东西，他们之前都看过，这人浑身上下几乎只有一套衣服，不像藏了什么东西。 但小姑娘也不敢不去汇报，要是老板知道她故意隐瞒，一顿打是跑不了的。 小姑娘急匆匆地去一楼找老板。 现在还不到开业的时间，一楼的灯都没开，老板坐在他最喜欢的那张椅子上，对着外面照进来的阳光看话本。 “老板，那个女人说她有一件举世无双的宝物要给你看。”女孩走到老板旁边，摇了摇他的椅子。 老板之所以称为老板，是因为他是一个男子，在几乎全是女子的花街里，男性老鸨非常少见，所以他也不喜欢别人用妈妈、老鸨之类的词称呼他，所以楼里上上下下的姑娘和仆人都喊他老板。 “哦，这么早？”老板闲闲地嗯了一声，却没有离开椅子的意思。 他对那个女人的身份有所猜测，只认为对方是从摄政王府里面偷出了什么珍贵的东西，汴梁城里几乎都传遍了，摄政王丢失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但是老板不缺宝物，只缺一个能撑门面的花魁，所以他对那件珍宝其实没什么兴趣，现在也不急着上楼。 “老板，你为什么要让他留下？”小姑娘问，“你现在好像对那个东西不感兴趣。” “好玩啊，还能是什么？”老板笑了一声，“给一些药，给一个庇护所，就能得到摄政王最宝贵的东西，难道不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第219章 “可是你现在好像不感兴趣。”小姑娘彻底糊涂了。 “笨。”老板收起话本，敲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已经在口袋里的东西怎么会珍惜呢？反正是他求我，而不是我求他。” 不过既然话本已经收起来了，老板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趣，反正早晚都要跑这一趟，干脆早早了解。 只是对方的伤还没有养好吧，为什么这么急匆匆地就将底牌拿出来？ 老板一边想一边上楼，最后在最偏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门也不敲，直接进去了。 房间里明亮了一些，窗帘被拉开了，有光芒透进来。 “你好，找我有什么事？”老板一屁股坐在桌子旁边，“我告诉你，要是你的东西不让我满意，我可是要报官的。” “不知道什么能让老板满意。”轻柔的女子声音慢慢传了出来，黎言言面色苍白地走出屏风，站在老板对面。 居高临下的姿态让老板很不满意，而且对方不知道作什么妖，还用块，他冷哼了一声：“自然是举世无双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黎言言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极致的容貌宛如一场饕餮盛宴，老板一下子愣住了，连话也舍不得说，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动静，就要打破面前的绝景。 黎言言沉默地看了对方一眼，微微垂下头，在心里叹口气。 他不喜欢别人太过直白的目光。 “这算是举世无双的宝物吗？”黎言言轻轻发出声音。 “算……太算了……” 老板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他整个人都在发愣，回答完全是下意识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哪怕是天上的星星——” 说完这句话，老板猛地回过神来，努力移开眼睛。 干这行的哪个没见过美人？花街年年都有无数花魁涌出，他见过的美人没有一万也有上千。 但是像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对方的容貌像是有魔力，光是看着，注意力就忍不住被对方吸引，然后甘愿沉沦。 假如这样的人愿意成为花魁……老板的心情陡然火热起来。 “我对天上的星星没兴趣。”黎言言无法感知到对方的情绪，他知道这应该是副本的特性，只能拥有角色的技能，自己本身带有的能力全都不能用。 就比如他走路的时候感觉身体很轻盈，可能这就是妙手空空的特质，与此同时，他的共情能力消失了。 “我只是希望老板能给我请一个大夫。”黎言言的声音很虚弱，“不然老板下一次看到的，大概是我的尸体。” 老板的面色一下子沉下去。 任谁都不会放弃即将完成梦想的希望从手中溜走。 “我会给你请大夫，给你准备最好的药物。”老板慢慢地走到黎言言面前，他比黎言言要高一些，两人的气势一下子掉了个，“你拿出这件宝物，难不成只想换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吗？” “我希望老板为我请最好的舞娘，我要成为汴梁城最好的舞者，为摄政王献舞。”黎言言一字一顿地说。 这个想法是突然冒出来的，如果想再次接近摄政王，偷偷摸摸的做法肯定不行，对方一定提高了警惕，摄政王府不是那么好混进去的，再说他没有“妙手空空”的记忆，连对方的能力都不知道如何运用。 所以最好“光明正大”地混进去。 而献舞无疑是最好的借口之一，想到这个副本的名字——舞女花街，这可能是他接下来唯一的机会。 “怎么，你之前没有成功？”老板问了一句，随后摆了摆手，“算了，你不用回答我。” “我想要的很简单，当你成为最好的舞娘之后，第一支舞不能献给摄政王，而是要给花街。”老板抬手，勾住了黎言言的下巴，细腻的肌肤如同一块上好的丝绸，简直让人爱不释手，“我要让你成为整个花街未来十年的梦魇，任何想成为花魁的女人见到你都会自惭形秽。” 他知道自己留不下黎言言，但是完全可以留下对方的传说。 等到对方正式登台，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才是名副其实的花魁，其他想成为花魁的人都在做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 这是为他们店留下“花魁”的最好办法。 黎言言点了点头。 商人不会做无本的买卖，他虽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老板绝对不会亏。 老板满意地笑了笑，摩挲了一下黎言言的下巴，转身离开了房间。 黎言言一下子支撑不住，差点倒在地上，幸好及时扶住了桌子，他才没有狼狈地瘫倒在地。 伤口太痛了，黎言言怀疑已经发炎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站起来，走到床边，将被药粉弄脏的被褥扯下来，准备躺一会，等到老板请的大夫过来。 “喂。”门又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还是之前那个小姑娘，“老板说给你换房间了。” 她看了看外间，发现没人，害怕对方偷偷跑掉，不放心地进入内间。 “抱歉，我没有力气了。”黎言言虚弱地说，“可以请你扶我一下吗？” 小姑娘的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艳。 她站在原地呆了半天，直到黎言言第二次问，小姑娘才如梦初醒：“哦哦，好的，我这就带你过去。” 第220章 黎言言坐起身，原本只想接力站起来，但对方一下子把他抱了起来。 黎言言：？？？ 等等，怎么回事。 不是，这，这怎么回事？ 小姑娘将人抱到地上，放下来的时候还贴心地问了一句：“怎么样，还好吧？” 黎言言茫然地点点头。 “要不要我抱你去新房间？” 小姑娘在人来人往的花楼长大，早就养成了一副看脸下菜的本事，面对长相优越的黎言言，态度一下子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黎言言猛地摇摇头，抬高了声音：“不需要！” “好吧。”小姑娘还一脸可惜的样子，最后搀扶着黎言言往外走。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整层最偏僻的角落，就算把窗户全部打开，也只能透出一点点光芒。 而最中间的房间是为花魁准备的，采光和面积都是最好的，而且之前从来没有人住过。 老板的眼光很高，不是所有好看的人都能当花魁的。 不说别的，进来之后，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花香味，和之前房间里那股甜腻腻的味道完全不同。 此外，房间里面的摆设全都是最好的，光是看样子都知道价值不菲。 房间采光很好，面积也很大，称得上是古代版的总统套房。 小姑娘将黎言言妇道躺椅上，小心地让黎言言躺着，以防压到伤口。 黎言言躺下之后感觉舒服很多，后知后觉地想到另一个问题——要是大夫来了要看他的伤口怎么办。 他是男子的事情不就一下子暴露了？！ 黎言言深吸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忘了这么严重的问题。 只能祈祷来看病的是个男子，不好意思看他的伤口…… “老板说了，你想做的事情他都会为你完成，但是等你伤好之后也要开始准备，马上花魁大赛就要开始了。”小女孩一本正经地转告老板的话。 她这次不急着离开了，反而端来一个小凳子坐在黎言言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真不愧老板这么看好他，这么好看的人，整条花街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甚至因为伤势，黎言言的容貌还有些憔悴，远远没到最好看的时候。 他的长相很艳丽，却不会因此感到攻击性，像是夜晚独自开放的昙花，只觉得清雅。 “多谢告知。”黎言言低声道谢。 他现在的心情紧张又忐忑，害怕自己的真实性别被发现，然后被赶走。 老板的效率很快，还没到吃午饭，大夫就已经过来了。 这个大夫背着一个药箱，须发皆白，一看就很厉害。 “郑大夫，你来看看，我家这位姑娘前两天被客人伤了，用了药伤口也没好。”老板为黎言言的伤找了个借口，“我家这位可是要参加花魁大赛的，还请您多多上心。” 郑大夫摸了摸胡子：“老板放心，老朽自当尽力。” 由于摄政王府被偷一事，近来汴梁城内都人心惶惶，就算再有外伤，这时候都宁愿自己忍着，不愿意出来找大夫。 郑大夫心里疑惑，面上却没有表达出来，只是默默决定一会看看这位姑娘的伤口。 “只是您也知道，我们这边的姑娘身份比较特殊，恐怕一会不能让你看他的伤口。”老板笑眯眯地补充。 郑大夫心里叹了一口气，只当自己出去后就忘了这回事，于是拱了拱手：“姑娘，请把手伸出来。” 黎言言不安地伸出手。 郑大夫把了一会脉，说：“姑娘有些气血不足，郁结于心，还是要放宽心态的好，有利于伤势恢复。” 说完，他拿出一个药瓶，又写了一个药方子：“内服的药每天喝两次，一副药煎成两碗。外用的药每天涂抹三次，不出十日，姑娘的伤势就能好转。” 说完，郑大夫就收拾东西，由老板带着人离开。 黎言言疑惑地收回手腕。 这是没发现自己的真实性别，还是发现了没说？ 第90章 『舞女花街』 将大夫送走之后, 老板重新回到房间。 他的打扮其实和花楼格格不入，身着一身暗红色的外袍，头发规规矩矩地梳起来, 只是偶然烟波流传，生出一股花楼特有的气质。 光是看外表, 估计会以为他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 “你自己上药行吗？”老板关心了一句，随后说, “郑大夫你放心，他见过的事情多了，如果他的嘴不够严实，早就死在不知道角落里了。” 黎言言迟钝了一会, 才意识到对方是安抚他，于是低声道了谢。 他想隐藏自己的疑惑，却根本不知道老板在开店的时候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 他的这点小心思完全不够看。 老板立刻看出他的异常：“你想问什么？” 说话的时候, 老板靠近了一些，手指勾住黎言言的下巴, 声音很轻, 仿佛情人间的絮语：“你别担心，我不会做一些违反你意愿的事，毕竟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黎言言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震惊地看了对方一眼。 “至于你的真实性别以及来历……这都不是我要关注的事情，你知道安心地准备一个月之后的花街巡演即可。” 黎言言的神色有些慌乱，但在对方蕴含着淡淡笑意的双眸下, 飞快地冷静下来。 第221章 对方知道他是男子, 也知道他为什么带着一身伤, 但还是容许他留在这里养伤。 “你不害怕吗？”黎言言问，“你不害怕因为我得罪某些……有权势的高官？” “怕？我怕什么？”老板的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微笑，但黎言言对情绪变化很敏感，一眼就看出对方的真实情绪，那抹笑容像是冷笑，“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不过为了花楼里同我一样的可怜人，能活一天是一天而已。” “而且我可不认为你会成功。自从摄政王当权以来，那个传说就已经流传出去了——谁要是能拿到摄政王最宝贵的东西，就能实现那个人的愿望，整整十年，无数人前仆后继，摄政王从初涉政事的青年变成如今一手遮天的网页，没有任何人能拿到。 时间越久，希望就越渺茫，更别说你上次失败，现在对方一定会提高警惕——虽然他们警惕的表现只是颁发通缉令，但是相信我，这张通缉令只会持续一个月。” 老板怜悯地看了黎言言一眼，要不是知道对方不可能留在这里，他早就打消黎言言心中不切实际的梦想了。 “你这次运气不错，至少还保下了一条命，要知道，死在摄政王手中的人不知多少。” 这些内容系统都没有提示过，黎言言还一直为自己的追捕事件紧张，但实际上，这算不得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而且自从系统在最开始冒出头后，就再也没有出声过了，安静得好像根本不存在。 黎言言捂了捂胸口，问道：“假如别人拿到了那样东西，但摄政王反驳说不是，那又有什么意义？” 老板摇头：“不会，当你看到那件东西的时候，你就知道那是一件宝物，所有人都这么传。” 黎言言默默不语。 那不成是什么价值千金的夜明珠？或者什么绝无仅有的玉石？ 但就算是价值连城的帝王绿，产量也不能说只有一块啊。 难不成是动物？但大部分小型动物的寿命普遍比人类短暂，比如猫咪和狗狗，如果十年前就已经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再过十年，小动物死掉了，这个传闻也就不攻自破。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看老板老神在在地站在旁边，似乎在欣赏他焦头烂额的姿态，黎言言有点不服气地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或者拿到那样宝物吗？” “或许想过。”老板无所谓地耸耸肩，“对十年前的我来说可能是一个救命稻草，但对现在的我来说，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宝物。” “只要你达成了我的目的，我可以帮助你做任何事情。” 老板笑意吟吟。 价值连城的东西通常不会有傻大户买回去，更何况美貌是世界上最有价值也是最容易消失的东西，他需要打造一个独一无二的花魁，冠绝整个汴梁城，其他人，包括“花魁”本身，都无法重现巅峰的仪态。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老板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或者我帮你取一个艺名？” 黎言言说：“叫我言言吧。” 进入副本以来，他还没察觉到簿和的踪迹，在以往的副本中，他第一眼就能看到对方。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他们应该是走失了。 古代副本不像现代，通讯发达，想找个人很容易。若想在交通不便的古代找一个只有名字的人，简直难上加难。 不过没关系，花街巡演会将他的名字传递到国内所有的花街柳巷，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却是世界上消息最流通的地方之一。 “请叫我言言。”黎言言下定决心，他只保留名字，将姓氏隐去，他相信就算只有这个名字，对方也会理解他的想法。 老板点了点头：“颜色的颜？” 黎言言摇头：“不是，两个字都是言语的言。” 言言？ 像个小名。 而且和花楼的风格格格不入。 老板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黎言言自主命名的权力，反正也不期待对方长时间呆在这里，最后同意了他的说法：“行，我这就为你造势。”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黎言言专心在房间里养伤，等伤口恢复得七七八八的时候，老板为他找来了一位舞娘。 那舞娘看上去约莫二十八九岁，在现代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在这里却算不上年轻，衣服的颜色很淡，眼角有些细纹。 “你好。” 对方突兀地打开黎言言的房门，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黎言言，在听到对方的话语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挑起了黎言言的下巴，挑剔地打量片刻：“资质不错。” 黎言言被他松开了。 他揉揉脸，好脾气地问：“你是老板为我找来的女先生吗？” 女子点点头，微微一笑，这一笑竟露出万种风情来：“是，这段时间，你可以叫奴家怜娘。” “麻烦小公子接受怜娘的教导了。” 话音刚落，怜娘施施然行了个礼，浑然看不出刚进门时的无礼样子。 黎言言急急忙忙站起来，想去扶对方的手：“不，不必如此，理当是我向先生请教才是。” 怜娘顺着对方的力道直起身，听到这句话，诧异地看了黎言言一眼。 第91章 『舞女花街』 花街的人向来被人看不起, 那些年轻男子沉迷时什么称呼都能说出口，光是娘子这两个字，怜娘都听了无数次。 第222章 一旦离开了花街, 这些年轻男子又会恢复成过往衣冠楚楚的样子，嘴里吐出的是毫不掩饰的羞辱。 曾经怜娘也为了一个男子心动过, 她悄悄离开花楼，跟在那男子身后, 想将自己亲手绣的手帕送给对方。但是却听到那男子与自己的友人说：我已经玩腻了，下次让给你得了。 后来，怜娘就再也不期望那些少爷公子们将她当做一个人看。 来之前，怜娘打听了有关言“姑娘”的事, 他们都说言姑娘十分貌美看不出脾气的好坏，总是一个人独自在房间里面养伤。 听见这寥寥几句，怜娘先入为主, 对方说不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得不屈居花街, 就算答应老板要成为花魁，实际上看不起她们这些在花街里讨生活的人。 正是因为怀揣着这样的想法, 怜娘刚进来的时候对黎言言不假辞色。 但黎言言的那句话却让她有所改观。 怜娘笑了笑, 行了个半礼：“不敢当先生这二字，小公子唤我怜娘便是。” “好、好的。”黎言言磕磕巴巴地应下。 他对古代的礼节一窍不通，只能拼命搜寻记忆中的那些或真或家的电视剧，不出门就是避免让外面那些真正的古代人看出自己的不对劲，没想到还是翻了车。 黎言言顿时羞愧难当，磕磕巴巴地解释：“抱歉，我以前住在……山里, 不是很了解这些……” 怜娘轻轻抚摸着黎言言的头发, 温和地回答他：“不要紧。” 她的声音是难得一见的轻松和愉悦, 在花街里工作这么久，怜娘养出了一身看人的好本事，只看对方的神态与动作，她就能知道这人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管是职权脱口而出的那句先生，还是现在的羞愧模样，都是真心。 怜娘轻轻捧起了黎言言的脸，声音轻柔：“莫要在这些小事上纠结，你不是想学舞么，奴家一定会让你成为最美的舞娘。” 黎言言愣愣地看着眼前忽然凑近的美艳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话题怎么跳到了这方面，只能嗯了一声：“谢谢怜娘。” 怜娘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她牵着黎言言的衣袖，从房间里走出，前往一楼后院专门设置的练舞房中。 身怀绝技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这是花街里人人都懂的道理，单有美貌是没办法在这里立足的。 但是见到黎言言，怜娘心里一直坚定的观念似乎更改了一些，她也不知道，言言这样的美人……即使他是个男子，即使他什么都不会，说不定也能成为花街里最耀眼的花魁。 而她要做的，就是将这朵花培养得更为耀眼璀璨，最终成为所有人心里无法超越的那一朵倾城牡丹，最终将他献给摄政王。 怜娘心里忽然有了干劲。 她走在前面带路，木质的地板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响动，形成一曲妙曼的节奏。 “跟着我的节奏走，言言。”怜娘听到身后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提醒道，“在进行花魁比赛的时候，考验的不仅仅是你的容貌、身形或者舞技，这些细枝末节，也是关注的重点，哪怕只有一点让别人不满意，说不定你就会比别人少一票。” 花街的花魁选举用的是投票制度，先是入选的花魁在花街中寻找目标，所有的游客手中都有一张决定她们是否能入院的票据，只有获得了足够的票数，才能站在选举花魁的舞台上。 只有得票最高的三十人才有资格站在舞台上为客人们表演才艺。 而在表演之后，决定最终人员的，是这些人花的钱。花街衡量的唯一标准就是前，就连前面的入场票，一张也要一两银子。最终的选票需要十两一张，也有百两、千两的面值，谁获得的银子最多，谁就是花魁。 怜娘给言言快速讲解了一遍花魁选举的过程，缓了缓神，继续说：“任何一个误差都有可能让你惹了别人的不悦，最终让这一票成为别人的。失去了一票，不仅仅是失去十两银子这么简单，而是让别人获得十两，这之间就有二十两的差距。” 黎言言严肃地点点头，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所以他低着头，严肃地观察怜娘是怎么走路的。 对方走路的时候简直能满足所有人关于美的幻想：身形不乱，脚步稳定，却又走出一股独属于女子的娇柔妩媚，在木地板上踩出的轻响似乎奏出了一首轻灵的曲子。 “因着我是舞娘，所需选择了这种步伐，你可以和我走一样的，保持气息。”怜娘将口诀告知黎言言，随后落后几步，站在黎言言身后，观察对方的学习成果。 黎言言试着迈出了一步。 一开始他走得还有些磕磕绊绊，但他这具身体有很久的习武时间，学的又是轻功，因此很容易控制自己的脚步，没过一会，他也能走出和怜娘差不多的脚步声了。 “身形你不必和我学的一样，只需要展现出你的美就行。”怜娘倒是很惊叹对方的学习速度，要知道，就算是她，也是学习了一周才将这套步伐了然于胸，要是想时时刻刻都做到，起码经过了一个月的练习，“你是男子，与我有所不同。” 黎言言点点头，想了想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角色走路身影，最后选择了一种较为轻快活泼的，很适合他的年龄。 怜娘满意地点点头。 说话间，他们就走到了练舞室的门口，这里不是四面封闭，而是敞开的，像是一个很大的木亭子，在亭子的中心，铺着一张厚厚的软垫。 第223章 “初学者在软垫上学习。”怜娘将外衣解下，露出里面的练舞服，“你这个月都要在这上面学习，防止你身上撞出淤青。” 黎言言点点头。 他学过武，身体的柔韧性很好，实际上他只需要学习舞蹈的那些动作即可。 除了动作之外，表情管理也很重要。 黎言言一边跟着怜娘跳舞，一边想着那些明星们在舞台上的表现。 时间就在他日复一日的练习中逐渐过去了。 花魁选举那日，终于到来了。 黎言言睡了一上午，在傍晚的时候被拉起床，有几个小女孩拿着琳琅满目的盒子，正准备给他涂脂抹粉。 “言言姑娘长得实在好看，根本不需要涂抹很多脂粉。”有小姑娘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羡慕地摸了摸他的脸，“摸起来也很光滑。” “晚上的灯光总是不如白天明亮的，所以我们给言言姑娘涂一些胭脂和口脂。”另一个小姑娘建议。 浅淡的红色胭脂被揉到了黎言言脸上，给他添加了几分女性的柔美。 最后一个小姑娘给黎言言拿来了一套红色的舞裙，舞裙的表面裹着一层红色的纱，可以完美地掩饰黎言言不如女子的那些缺点。 面纱以及收拾都有，在夜晚的灯光下，不会有人看出他是男子而不是女子。 在打扮完成之后，夜幕也降临了，外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喧闹。 “她们已经开始了，言言快些，我们可不能落后！” 几个小姑娘拽着黎言言的手往下走。 黎言言的脚上踩着一双单薄的舞蹈鞋，以往他只在练舞厅穿这种鞋子，乍一走到平常的路上，他还有些不习惯。 他的脚步紊乱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外面的街上挂满了灯笼，将整条街都照亮了，根本没有昏暗的地方。 黎言言好奇地看来看去。 “这些灯要烧到明天早上，今晚光是烛火钱，就不是一笔小数字。” 小女孩悄悄和黎言言说。 黎言言认真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眼镜不由自主地瞥向那些美丽的灯笼。 这还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从花楼里面出来，自然充满了好奇心。 只是晚上人多，他的眼睛又只顾着看着那些灯笼，很快就撞上了一个人。 对方穿着锦衣华服，光是看身上的配饰就知道价值不菲，黎言言好奇地看了一眼，正打算道歉，却被对方用扇子挑着下巴：“花魁？” “胡兄说错了，花魁选举还未开始。”这位胡兄是第一次来花魁选举，他的同伴笑着解释，但低头看见黎言言半遮半掩的面纱，以及面纱都挡不住的容貌，一时间卡了壳。 “怎么，这还不能当花魁吗？”胡兄放下了扇子，转而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红色的票，在黎言言面前晃了晃，“你需要这个，是吧。” 黎言言的注意力立刻被那张红色票子吸引过去了，他点点头：“是的。” 胡兄笑了笑：“光光两个字就想我给你十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少。” 黎言言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脆，听不出太明显的男性特征，特别是这几天他都在服用一种可以改变声音的丸子，可以让声音更加柔美。 “那你希望我做什么？”黎言言眨巴眨巴眼睛，直直地看着对方，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我可不能给你跳舞，老板说，那是要在花魁舞台上才能跳的。” “连支舞都不愿意给我看。”胡兄起了逗逗对方的心思，将红色票子拿近又拿远，“难不成你不想要了？” 黎言言点点头：“自然是想要的，不知道您需要什么当做报酬？” 每年花魁比赛中，吸引票数的方法都不一样，有人弹琴、有人写诗，也有人跳舞，但是黎言言只学了一支舞蹈，怜娘跟他说与其一口气学一大堆舞蹈，还不如专精一支，所以黎言言现在不能跳舞。 “你会唱歌吗？”胡兄家大业大，实际上并不在乎这十两银子，就算一口气给眼前这位少女一百张也可以，但是轻而易举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被珍惜的？ 所以他特意要提一些古怪的要求，哪怕眼前这人说不会，给他念首诗都行。 黎言言想了想，摇了摇头：“老板可没教过我。” “合着什么都不会就来参加花魁比赛了？”胡兄的同伴终于回过神，看到对方的话语，难得调侃说，“你要是有会的，能表现出来的，我也将我的票给你？” 他们站在路中央，身边很快围了一大圈人，听到这句话，纷纷展现出自己手里的票子：“我也行。” “总得表演个什么吧！” “就是就是！” 黎言言愁眉苦脸地看了半天，最后问胡兄：“这位少爷，可否把你的扇子借给奴家？” 胡兄将自己的扇子递过去。 黎言言展颜一笑，差点让胡兄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票赠予对方，但想看看对方拿着扇子有什么用的想法占了上风，压制住他的冲动。 “言言幼时学过一段时间武艺，后来家道中落流落花楼，现在还记得一些简单的东西，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才是。” 经过了这些天，黎言言讲话也能文邹邹的。 他展开扇子，扇骨触手温润，光是摸着就知道价格不菲，随后手腕一扭，表演了一段简单的扇舞。 第224章 说是简单，实际上有几个动作幅度较大，黎言言表演完之后气息有些不稳，随后将自己手中的扇子还给胡兄：“言言献丑了。” “你叫言言？”对方没有拿回扇子，而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黎言言点点头，脸上红扑扑的，由于之前脸上涂了点胭脂，显得更加柔美。 “扇子送你了，票也给你。”胡兄轻咳一声，将自己手里的票递给对方，“言言……今晚一定能成为花魁。”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他的同伴看到了，暧昧地向黎言言挤眉弄眼，随后将自己的票也塞给对方，慢悠悠地去追赶胡兄了。 黎言言茫然地收着票，不知道对方说话是什么意思，干脆不想了。 刚才跑到一边去的几个小姑娘走了一圈，将刚才围观那些人的票全都收入囊中，最后围到黎言言身边，将拿来的票数了数：“言言！我们已经有三十二票了！” 刚才有这么多人吗？黎言言有些不确定地想。 “一般来说，整个晚上花街会容纳三千人，更多人没有来街上行走的权利，只能在河边的看台上。”小姑娘跟他解释，随后带着黎言言前往下一个人流聚集的地方，“给我们收集票数的时间有三个时辰，按理来说，我们只需要……呃……” “一百票。”黎言言提醒说。 “对对对，一百票，我们就能登上最终的舞台了。” 小姑娘说着，指着花街旁边的河流。 和黎言言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一样，这里的花街附近也有一条长河，称为楚河，河流对岸是普通居民居住的地方，河流这边则是京城最有名的寻欢作柳之地，想要来到花街，必须从桥上过或者坐船。 而花魁的最终舞台，就在河流最大的那艘画舫上，视野最佳，确保所有人都能看见。 黎言言看到了那艘画舫，大约有四五层楼高，尽管他以前去过更壮观的游轮，此时也不免为画舫心惊。 在四五层楼就算高楼的古代，居然能做出这样一艘画舫，不得不说是人间奇景之一。 他们初战告捷，只是一段扇舞，就收获了不少票数，只要再持续下去，说不定一个时辰就能集齐所需要的票数。 但是下一个地点不是那么顺利——这里已经有人了。 为了避免未来花魁们满大街找人要票，花街中设置了不少小型舞台，可以让这些女子展示才艺，而想投票的也只需要前往固定的几个地点，就能看到表演了。 刚才黎言言完全是刚下楼就被堵在门口，和这种小型舞台根本不能比，这里对花魁的要求更高，人也更多。 小姑娘站在人群外，焦急地往里面看，害怕这些人把票数全投了，这样言言就没有票了。 “别着急，我们也看看。”黎言言拉住了小姑娘。 根据他以前的经验，在这种花街入口表演是没有什么票的，入场票每个游客只有一张，只要不是冲着这个人来的，就一定不会把票这么轻易地给出去，而是选择再往前看看，如果前面有人的表演比这更精彩，很容易将这个点的女子遗忘，将票投给下一个人。 所以黎言言一点都不担心。 他只是想看看，这些人主要表演的都是什么。 “麻烦让一让。”他戳了戳前面的高大男子，声音轻轻脆脆，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前面的男子听到声音，好奇地回头一看，直接看到了黎言言好奇懵懂的眼神，心里一跳，原本因为看表演被打扰的那点点烦闷消失不见，反而低下了声音，不让自己吓到眼前这个少女：“有什么事？” “我看不见。”那少女理直气壮地说，“我想看看她在表演什么。” 男子几乎因为这句话笑出了声。 这恐怕是第一次来参加花魁比赛的少女，哪有这么大大咧咧地自己跑来看对手表演的？都是让小丫头们前来打探消息回去禀告的。 他个子高，自然也看到了黎言言身后的小丫头，心想这丫头怎么也这么不靠谱，都不知道提醒自家主子？ 不知不觉间，这位男子对待少女和她身后丫头的态度截然不同。 “诶呀你让让呀。”少女有些生气地看着他，语气娇嗔，“老板说让我今年多学学，明年再上台呢。” 小姑娘看了黎言言一眼，刚想说什么，随后紧紧把嘴巴闭上。 言言姑娘比她厉害多了，刚才只是一段简单的扇子舞，就能拿到那么多票，说不定这句话对方也含有深意呢？ “可是我让开了，前面还有人，难不成你要一个个问过去？”男人微微让开了身体，露出前面密不透风的人群，“这样把，我抱着你，你就能看到了。” 少女狐疑地看着对方，有些不依不饶地说：“那可不行，老板说不要我和别人接触。” 为了防止恶意拉票事件，的确是禁止在拉票环节进行肢体接触的。 “可是你又没想着要参加最终选，就算碰到也没事的。”那男子诱哄着说。 他们在后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周围人也不是瞎子聋子，自然围观了全场，有人嘲讽到：“一张票都不想给就要抱这美人？我看你是做梦不假。” “就是，这么抠门呢。”那人说完，转头又对黎言言道，“姑娘不如站到我这里，我这里视野好，还将我手中的票赠予姑娘，如何？” 第225章 黎言言果然意动，朝说话那人的方向走过去。 有人吵闹起来：“不过是一张票，有什么给不得，凭什么去你那不来我这？我这也视野好！” 黎言言一下停住了脚步，有些犹豫：“我……” “一张票而已，我也出得！” “我也是！” …… 人群一下子变得吵吵嚷嚷，黎言言有些生气地准备走开，却被眼尖的别人发现，对方赶紧将自己手中的票塞给黎言言：“姑娘，还不知你的芳名？” “我叫言言。”黎言言回答，“你有什么事？” “是我们惊扰了言言姑娘，理应赔罪。”对方赔着笑，“言言姑娘不看了吗？” 黎言言的眼睛瞥了对方一眼，扭过头去，显然一副还在生气的样子：“我才不看。”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手心的票紧紧捏着不放。 看他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懂的？那人笑了笑，干脆将自己好友手中的票数全都收集过来，转交给了黎言言：“还请言言姑娘不要生气。” 捏了捏手里的厚度，觉得不少于十张，黎言言才矜持地点点头，走到了人群里面，看别人的表演。 现在他手中有四十多张票了，几乎快完成了一半的需求，想参加花魁比赛妥妥的。 想到这里，黎言言心里的压力顿时消散了一大半，终于有心思在花街中玩乐了。 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几乎要被这一幕看呆了，她以往看的花魁中，哪有这么轻松就能拿到票的？ 但是想到言言姑娘的那张脸，似乎又不奇怪了。 她也舍不得让言言姑娘露出失落的表情。 第92章 『完结』 黎言言一路走走逛逛, 不多时，就到了花街的尽头。 这里原本是戏台，如今花街的戏班子们全都离开了, 曾经的戏台也被改做舞台，如今站在上面跳舞的, 正是今年夺魁的热门，花名绣瑛。 她身姿极美, 腰肢柔软，身上披着一层浅粉色的纱帛，眸光流转出万种风情。 跟着她的小丫头在底下收票，不一会, 手上就拢了满满一大把。 等数量差不多时，小丫头招招手向花魁示意，花魁便停下了自己的舞蹈, 施施然行了个礼, 声音宛如黄鹂：“多谢各位客官捧场。”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便从台上褪下去, 丝毫不在意底下看客的疯狂。 黎言言的目光一直追随他,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收回目光，喃喃自语说：“她真好看。” “绣瑛姐姐是今年夺魁的热门选手。”跟着黎言言的小丫头也羡慕地看向绣瑛离开的方向，遗憾地说，“如果不是遇见了你，今年的花魁一定是绣瑛姐姐。” “你这么自信我能赢？”黎言言听完她的话，惊讶地看向小丫头, 简直要被对方的自信吓呆了, “我都不敢保证……” “言姑娘一定能赢。”小丫头压低了声音, 黎言言不得不凝神去听，才能听清对方的话。 “选花魁最重要的还是看脸，才艺只是锦上添花。” 谁也不会真的到花街来看舞蹈、听乐曲的，不能说全部，也可以说大部分人都是来寻欢作乐的。 诚然，尽管对绣瑛更熟悉一些，小丫头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比言姑娘更美。 那可是阅尽千帆的老板都为之惊叹的美貌，只训练了一个月的舞蹈，就敢让对方来争夺这最后的花魁。 小丫头充满了信心。 黎言言觉得她很不靠谱。 只是自己也没必要泼她冷水，毕竟他和绣瑛算是竞争对手，没必要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嘛。 主仆间二人的对话好巧不巧被身边的人听取了。 那人也是花楼的常客，身家大半都砸在了绣瑛身上，甚至花街之外还开展了赌局，给绣瑛姑娘下注的人最多。 他此时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大放厥词，居然说出一定能赢过绣瑛这种话。 黎言言主仆二人要离开的时候，那人将他们拦了下来，语气懒洋洋的，却是提高了声音，将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我倒想看看谁在这里大放厥词，是你们说一定能赢绣瑛姑娘的？” 那人拦住了黎言言的去路，说的话又十分引人注意，几乎一会儿，就有一群人围了过来。 黎言言被困在人群里面进出不得，甚至有人了解来龙去脉后要求黎言言也上台，表演一段舞蹈。 那高台上正好是空的。 “让让。”黎言言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人声鼎沸之中，就算再怎么挣扎也出不去，不仅是他，就连他身边的小丫头也进出不得，同时心中产生了一股悔意—— 要是她刚才再注意些就好了。 小丫头咬了咬唇，紧紧地挡在黎言言面前，不让那些人去掀他的面纱。 对面来势汹汹，也不是一个小丫头能够阻拦的。 黎言言微微皱了皱眉，心道自己的警惕心太弱，如果是簿和在这里，一定不会犯这种错误——归根结底，这里到底是任务世界。 他将小丫头护在身后，行了个礼：“我家丫头不懂规矩，让诸位减小了，小女子斗胆上台舞一曲，作为赔罪，如何？” “言姑娘……”小丫头紧张地拽了拽黎言言的袖子。 别人可能不了解，但她对盐姑娘知根知底，跳舞的确是会的，但是只会舞一曲，这和不会又有什么区别？而且唯一会的那个还是要在今夜最后的舞台上表演。 第226章 黎言言拍了拍小丫头的手作为安抚。刚被人群围住的时候，他也想过要不要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或者和之前一样，表演一段剑舞。 但是忽然的心血来潮，让他做下了这个决定。 如果表演全部的舞蹈，说不定会遇到什么事情……或许就是他期望的那些。 而且这些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刚才散客的糊弄难度是十，那这些人就是百，难度整整提升了十倍。 黎言言深吸一口气，从人群中穿出，走上装扮一新的戏台上。 从上往下看，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半条街的盛况，伴随着几乎晃花眼睛的耀眼灯光。 黎言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恐高。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佩服那位绣瑛姑娘了，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完成自己的表演。 不需要曲奏，黎言言揭下面纱，根据自己的节奏开始了舞蹈。 练习了一个月，这支舞蹈的所有细节都了然于心，黎言言尽量让自己忽略台下的人群，全身心投入到这曲舞蹈中。 一舞终了，黎言言睁开眼睛去看台下的人，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分散了好多，只有一个人站在台下的中心位置，周围有一圈真空带。 他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置信台下那人是谁，在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快乐地奔到戏台边缘：“簿和！” 人群中最显眼最突出的那个人果然是簿和。 他有些冷淡地和黎言言直视，看着对方快乐的表情，不知怎么，自己也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 明明他的目的……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我等了你好久。”黎言言快乐地向他招手，随后想都不想，直接从高高的戏台上跳下去。 如果做好准备，从高台上跳下来不会受伤，最多腿脚有些麻，但黎言言毫无准备，就有摔断腿的风险。 “簿和”震惊面前只见过一次的“少女”居然会如此信任他，将生命都交付出来，一边又忍不住走近高台，想接住对方。 他的判断正确，黎言言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就知道你会接住我。”黎言言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危险，乖顺地被“簿和”抱在怀里，依赖之情溢于言表，“你怎么现在才来。” “簿和”很想硬气地把人放下，但手违背了他的意愿，紧紧地将人抱在怀里，像是找到了失去已久的珍宝：“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黎言言啊。”黎言言理所当然地回答，“你也失忆了？你忘记我了？” 他的一连串疑问让“簿和”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但仔细一想，若是见过容貌如此突出的“女子”，他一定会认出来。 于是“簿和”终于将黎言言放下，明确告知他：“我的确不认识你。” 或者说，认识他的不是自己。 黎言言眨巴眨巴眼，似乎没想到任务世界居然有人和簿和长得一样，认错人了只能自己认栽：“不好意思……你和我朋友长得一模一样。” 他道歉完之后就要离开，时间不知道还剩下多少，要先找找之前的小丫头。 “或许，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在哪。” 身后传来的声音成功让黎言言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可是我今天晚上还有事，明天来找我可以吗？” 年轻男人知道对方今晚要做什么。花街的花魁选举在城内很有名，更何况对面的“少女”穿了一身红色的纱衣，暧昧之情溢于言表。 想到“她”还会给别人跳舞，“簿和”的心里就涌上一股无名的愤怒与焦躁。 他抓住黎言言的手，力气很大，对方动弹不得，随后直接敲晕了“少女”，将人带走。 小丫头在人群中迟迟不敢出声，人群距离黎言言很远，所以只能听见他们对话的只言片语。 那人是摄政王。 为什么，为什么言姑娘敢肆无忌惮地跳到对方怀里去？ 迫于摄政王的威名，小丫头之前不敢说话，此刻也只是急匆匆地记住摄政王离开的方向，然后回到花楼告知老板。 而其他人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欲.望。 黎言言……的确很好看。 之前为绣瑛姑娘打抱不平大男人眼神痴痴地看着戏台，似乎还能见到上面惊鸿舞蹈的少女。 但是对方已经被带离了花街。 一瞬间，周围人都对后面的表演索然无味。 —— 黎言言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光大亮，已经是第二天了。 睡的时间太长，后脑勺还有隐隐的痛感，因此黎言言在床上坐了半天，外面有人敲门才缓缓地回过神。 他清了清嗓子，忘了要把自己伪装成少女，用自己原本的声音说：“请进。” 门口走进来的是簿和，是他熟悉的簿和。 黎言言的眼睛瞬间亮了，迫不及待地跳下床去抱住簿和。 这次他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他熟悉的簿和！ “我一直在找你……”黎言言刚想说，却听到了脑内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声音。 “你可以回家了，言言。”簿和如此说道。 “什么意思？”黎言言有些不解。 “你现在就脱离世界，我把你送回家。”簿和拽着黎言言的手，带着他离开了房间，外面古色古香的建筑忽然变成了一片虚无。 第227章 “我想起来了。我以前见过你的，那时候不是‘我’，而是我的情感模块。” 黎言言忽然想起了曾经失踪的cd，里面只会断断续续地播放一首曲子。 “我离开的时候前往主系统，现在系统世界快要崩塌了，你一定要尽快出去。” 在虚无空间的尽头，出现了一道白色光芒包裹的入口。 簿和毫不犹豫地将黎言言推进去，最后依稀有声音传来：“我喜欢你。” 一个ai的情感模块里装着同一个人，怎么不会是喜欢呢？